第二十四章 飞天彩虹

　　王杰来到训练场一看，民兵们都已到齐，把全班集中起来，在农场场地上走了几圈步伐，就带往实爆场地，在路过小桥时，他让全班民兵站在桥上。让民兵们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便自个儿动手包扎代替地雷的炸药包。
　　民兵罗汉瑞走过来说：“王教员，咱们试爆个真地雷该多好，怎么用炸药包呢？这可是阵地上炸敌人碉堡工事用的。地雷坑怎么能埋炸药包呢？你也没给我们讲这一课呀！”
　　王杰风趣地回答他说：“这同真雷操作要领是一样的，只是真雷是装备弹药，且价格昂贵，咱这样叫勤俭练兵，不耽误咱提高杀敌本领！今天就是给你们补讲这一课。”
　　吴步良也凑过来说：“反正假的没有真的好，我想看真的。要不，今天这个真雷坑，就让我这个嫩姜芽子来完成。”
　　王杰乜他一眼，伸手刮了他一个鼻子，更加风趣地说：“只要你本领提高了，将来同我一起上战场，要多少有多少，只怕敌人不够炸！”王杰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王杰仍在那儿全神贯注包扎炸药包，公社武装部薛事来到跟前，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县武装部侯干事也匆匆忙忙送来实爆装置。王杰从侯干事手里接过拉火管，在手里掂了掂，边比画边讲。
　　这堂课王杰讲得格外细致，格外认真，一直到大家都明白了为止。接着，他又把操作中的注意事项强调一遍。才开始走向池塘边处进行实雷爆破前的安全模拟试验……
　　王杰对这种简易的安全试爆，过去搞过多次，但为了这次的安全起见，他还是独个儿跑到几十米外一条水渠上，再做几次真雷试爆前的试验。
　　王杰来到水渠上，将实爆装置放在地上，用一块约10斤重的硬泥团压住。熟悉火炸药性能的人都知道，单就一只引爆炸药包的雷管就有8公斤的爆发力，在一定距离内，照样有致人毙命的杀伤力。王杰用硬泥团压住，即便使实爆装置和雷管残渣飞起也混合在烂泥团中，对人的生命没有太大的威胁。
　　王杰更清楚，在人员集聚的地方搞真雷爆炸试验，不能用导火索引燃法，更不能用触发式速爆法。只能用绊发雷，或拉火管雷才能远离危险区域，安全完成试爆试验。他将拉线钩挂住放硬泥团下的实爆装置上，站在二十米以外的大树旁，轻轻拉动绳子，“轰！”的一声，第一次试验成功了。
　　王杰仍不放心，又加大了泥团，做了第二次试验，又是“轰”声闷响，泥巴四溅在三米范围内。
　　“成功了！”站在偏远处观看的民兵队员们为他鼓掌祝贺，都要亲自体验真雷实爆的感受。
　　王杰两次试验成功，认为他的这种简易装置试爆试验是没有问题的，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回训练场。
　　地雷班全体民兵，看着教员精神焕发地走过来，呼啦一声将他围住，争先恐后的说：“王教员，开始吧？真雷导火管我来拉。”
　　王杰望着大家的激动气氛，也满脸激情地冲他们吼叫一声：“急什么！雷坑呢？谁来挖坑？”
　　“我！”
　　“我！”
　　“真雷坑我来挖……”众民兵队员纷纷争着要挖。
　　民兵排长走过去，抢先一步拿起工具，说：“我是排长又是地雷班长，真地雷坑就由我来完成。”
　　王杰摇摇头，满脸严谨的气色说：“就因为你是排长加班长，这个头你不能带，还是让他人体验吧。你总要培养一个接班人吧？要后生可畏的人。嫩姜芽子呢？”
　　吴步良高声回答：“道！王教员，我在这儿呐！”
　　王杰口齿恳切，昂腔洪音，说：“你不是想当老姜吗？来，今天埋的是真家火，进行的是实战演习，这个雷坑由你来挖，一定要从实战要求出发，做一个小兵成长的终身纪念吧！”
　　“是！坚决完成任务，做一个永生的革命战士。”吴步良大跨两步，站在王杰面前，挺胸昂首，立正敬礼，从王杰手中接小镐，“咔”的一个猛侧身，左脚尖点地，右脚跟旋转，来个180度向后转，“咔、咔、咔”向前三步走，右转身出左手，卧姿匍匐在地，左胳膊肘撑起身子，猛抬头两眼注视前方观察敌情，右手举镐“噌、噌、噌”迅即挖土。
　　王杰以身传教民兵军事训练的心血没有白流，吴步良前后动作不到一分钟，干脆利落完成好挖坑前的准备工作。迅即又按战地军事操作要领：前两镐，后两镐，当中土，往外撂，四圈一修就好了。仅3分钟时间，一个标准的实雷坑展现在广众面前。
　　所有在场人员，包括王杰在内，不得不对这位年轻可畏的后生刮目相看，“啪啪啪”鼓起热烈的掌声叫好：“嫩姜芽子变老姜了！”
　　“好！”王杰对这位年小机灵的小民兵非常满意，点点头，伸手轻拍两下他的后背说，“我的担心没必要了。起来吧，下边该我了。”
　　王杰将事先包扎好代替地雷的炸药包，站在吴步良挖好的地雷坑一米开外处，立正做卧倒姿势，12位民兵主动围在他四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第三次挂导火索埋雷操作。
　　王杰匍匐前进到雷坑边沿，把炸药包放在雷坑内，两眼目视前方，一边埋土，一边讲述战地埋雷要求规则和操作要领，熟练地讲解，说：“平时训练，以练为战。一定要像在战场上那样，让敌人发现不了我们的雷，等他们踏进我雷区时，我们想怎么炸，就怎么炸。”
　　王杰埋完土，小心翼翼地挂好拉弦钩，侧转身跪姿做最后一次安全检查。这位千百次与雷管火药打交道的火药操作技术能手，突有一丝意外的灵感觉察到，有股火药味和燃烧发出的嗤嗤声音。
　　这位多次在工程现场处理爆破技术的能手，他很清楚，意外的瞬息爆炸即将发生，一切补救措施都无济于事了，只有任其发作。他以前在工程施工当中，处理哑炮时也曾遇到过类似情况，但只要自己一个后仰卧倒，即可保全性命。可眼下不能，12名直身围观的民兵兄弟们，完全暴露在杀伤火力线上，一个也别想逃脱厄运。为了阶级兄弟们的安全，只有挺身而出，像黄继光堵枪眼那样，牺牲自己，保护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杰大吼一声：“闪开！”
　　随着“闪开”二字余音，“轰隆”一声巨响！
　　“唰！”紧随响声瞬间，一股彩虹飞天，王杰被掀翻在地，两眼圆瞪，大张嘴口鼻冒血。
　　水上练兵的战友们，听到与往日真雷的爆炸声差异很大，预感到大事不好，立即飞快地向训练场跑过来，老远就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火药血腥味……
　　炸药爆炸瞬息，压力越大，爆发力越强，本来就埋有100多斤的土层，爆炸瞬间王杰又扑上100多斤重的压力，致使火药爆发力更加猛烈。虽然他用身体捂住了四处喷射的杀伤烈焰，但形成75度射角的冲击波，还是无孔不入地从他胸腔和腋下胯裆各部位，向四周迸射。围在他四周的12位民兵，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吴步良和民兵排长反应最敏感，二人像贴身近卫样地站在王杰的左、右两侧，当王杰高喊“闪开！”的同时，二人随着“轰”声迸发的冲击波，各从两侧仰面倒下。其他10位也各有不同程度地受到惊吓，晃荡着似是而非的无重伤身体，七斜八歪地躺卧地上。
　　吴步良和民兵排长虽然离王杰较近，但杀伤烈焰全被王杰承担了，二人只是脸部轻微损伤，大脑神经受过度刺激才昏厥倒下的。
　　恢复知觉最快的是吴步良，他一见王杰张口瞪眼，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下，悲声大放，痛彻心扉呼喊：“王教员！我是姜芽子呀！老师！你怎么撇下我，自个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呐！我的好老师！”
　　吴步良痛不欲生地哽噎着说：“我知道你每天有个起早的习惯，自达担任张楼人民公社民兵排地雷班教员后，满腔热情，极端负责，不管下多大雨，风雨无阻；不管路上多么泥泞，咬牙坚持。天天都是4点钟就起床，从连队到驻地跑二三里路赶到我们的住地。我们还在梦中遨游时，你，你已经拿起扫帚在，在为我们打扫场院里的积雨和赃物啦！昨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看了电影《红灯记》，当晚你，就写好了日记让我看：只要革命需要，我一定要像李玉和那样，为革命视死如归。昨晚上的忠心，今天就……就，就，我的好老师，你就这么狠心地撇下我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嫩芽子啊！”
　　吴步良悲痛欲绝的哭叫声惊醒了其他几位民兵队员，纷纷趴在王杰血肉模糊的遗体上呼叫：“快来人呐！王教员壮烈啦！”
　　武装部大院，运河岸边，营部门口三路人员惊恐万状地向试验场地跑过来。武装部长边跑边对通讯员说：“快去县医院！通知郑院长带队前来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