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乱点鸳鸯谱

　　王杰的良苦用心终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心中最清楚，营、连、排三级领导能放心大胆地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让他放开手脚培训民兵武装队伍，是有目的的。
　　从组织观念讲，是对他的严峻考验。从军事意义上说，兵民是胜利之本，把有志士的青年人培养成为能文能武的预备役队伍，是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有生力量。从战略观点看，龙海线历来是一条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特别是连云港到徐州，更是屯兵要塞。时代需要他，要他深入民间，有一分热，就要他在这里发一分光。
　　千里拉练，是有时限性的，集团行动说走就走，他要抓紧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尽快将他们培养成一支民兵武装队伍，也是对社会的一大贡献。
　　当他和民兵排长女民兵班长三人来到训练场地时，早已等候在这儿的男女民兵队员，看到民兵排长与女民兵班长手挽手地走过来，那种情投意合的举动，受到了众队员纷纷赞扬，呼声叫好：“好啊！男女都有长了，夫唱妇随走马上任，地雷班可以大张旗鼓，各显神通了！”
　　特别高兴的还属姜芽子，人小机灵鬼，冲大伙吆喝一声：“各位队员，大哥大姐们。今天可是大喜日子，这男女两长，同时登台亮相，彰显出壮大咱们民兵队伍士气，名声在外，功在今秋。借今天建立男女地雷班开训大好时机，请二位男女当家人当面授礼如何？”
　　众队员望着嬉皮笑脸的姜芽子，异口同声：“猪八戒戏嫦娥，痴心妄想。还没开始训练，哪有什么礼物可获？做梦去吧。”
　　“是的，有心才有梦，梦想当然可以成真。既然我能提议奖项，就有奖品的来历。”姜芽子昨天下午在公社小百货店买醋，看到女民兵班长买了一大包水果糖，所以他才有根有据地说：“礼品大大地有，就看他们舍不舍得。”
　　王杰后边跟了过来，接口应承：“谁说舍不得，来每人两块先堵你们的嘴，练好本事，另有大奖！”
　　姜芽子摆手不接，说：“民兵，级别不到不敢劳解放军大驾，要二位带长的才有情有意。”王杰笑口喜言：“这就是他们的喜糖，让我给你们发的。我发有什么不可，同样有情有味。”
　　姜芽子强词夺理：“同是水果糖味道不一样，既然是喜糖，更应该当面授之，何必他人代劳？若是你家嫂子的喜糖，你俩不当面表演鸳鸯结，我这一关都过不了。”
　　为了活跃训练场气氛，王杰只好将糖果还给女民兵班长，说：“尊重大伙意见，这礼品还是由你当场给他们赠送吧。”
　　民兵排长乜一眼姜芽子说：“就你多嘴，不咋呼谁把你当哑巴了。都给我站好队，从前排后，逐个发，人人有份。”
　　姜芽子笑逐颜开：“不咋呼，他们有这么好的口福吗？来，我说过，陆地上不看鸳鸯戏水，咱就来个鸳鸯结。”
　　女民兵班长被姜芽子戏耍得满面彤红，将糖果往民兵排长手里一塞转身就走，撂一句说：“不参加了，看你把我怎么着。”。
　　“哎哎哎，这可不行。”姜芽子顺手拽住不放说：“今天是开训盛典仪式，你们二长缺一不可，来吧就给大家结一次有啥不好。”说着从民兵排长手里抓过三块糖，剥开红双喜包皮，一块让女民兵班长张口咬住，一块塞民兵排长口中让他俩口对口一个鸳鸯结交换糖块。另一块陪同他俩交换糖果时，添进自己嘴里，吸溜着不清不白的话：“好甜呐！有这么甜蜜的成果，和鸳鸯结婚礼仪式，何愁练不出精湛的技艺。”
　　随即，民兵排长陪同女民兵班长，二人各站男女队列左侧，从前排后每人发了两块喜糖。
　　王杰笑望二十多名男女队员都有了开训喜糖，朝民兵排长点下头说：“开始吧。”
　　民兵排长朝前跨一步，朗声呼叫：“立正！今天男女地雷班正式成立开训，下边欢迎王教员宣布开训规则。”
　　王杰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向大家挥手致意，别有风趣地说：“今天可是双喜临门，民兵排长和女民兵班长喜结良缘，一个半天共同架起了强化军事训练的平台。我想，还是由女民班长这半边天来剪这彩吧。”
　　姜芽子抢拦话头说：“应该是三喜，喜糖喜糖花烛洞房。花前月下，迎接新娘。待训练班胜利闭幕那一天，我们要庆贺二长喜获的成果。”
　　女民班长巡视男女两队精神状态，朗声宣布，“张楼公社武装部地雷训练班，开幕！请各班拉开场地，按照王教员训练规则，认真组织实施。”
　　翌日拂晓，太阳还未出来，一心扑在民兵军事训练上的王杰，和往常一样先到民兵排查完民兵的执勤岗哨回到驻地，再把班里每位战友的洗脸盆打满水，把每人的牙缸牙膏整齐摆放在各人床头脸盆前。然后再查看还在熟睡的战友们，帮他们掖好踢蹬开的蚊帐，这才怀着愉快的心情，冒着晨曦朦胧的景色与三班长陈学义一起，心有所思地朝民兵训练场走去。
　　王杰想到这最后一场真雷实爆演习完，部队就要转移阵地了，猛一下子还真有点心里热辣辣的，舍不得离开这块眷恋的热土地，和地雷班一起摸爬滚打建立的深厚感情。加之久雨转晴的朝霞送爽，便心兴气昂地问陈学义，说：“三班长，今儿是难得的好天呐，你有何心理感想？”
　　“一是高兴，二是难舍难分民兵好兄弟们。”陈学义兴致勃勃地回了个笑脸，触景生情，“老天开眼，天宫作美，知道今天是咱们的最后一堂课，专门安排了这么个好天气！让民兵兄弟们，好好见识见识真雷的冲天威力！多么可亲的兄弟们，就要分手了。”
　　“是啊！分手容易，相聚难呐！”王杰叹了口气，心有所虑地说：“我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顺顺利利上完这堂实爆演习课，咱们就该结束转移阵地了；担心的是，咱们帮助民兵培养的小教员还不太成熟。特别是那个民兵排长，还有那个吴步良小机灵，他们能不能联手承担起后备役这副担子。我们又不能撒手不管，可军营毕竟有军营的纪律，鞭长莫及想管又管不着。”
　　陈学义不解插话：“不是有个叫姜芽子的小鬼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个吴步良了？”
　　王杰解释：“同是一人，吴步良是大名，绰号姜芽子。机灵鬼好学上进，很像我才当兵那阵子，有事业心有责任感。但我又怕他们难以挑起这副重担，而且，整体移防，我们又不能够单独留下来。”
　　陈学义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那你说咱该怎么办呢？大部队说走就走，总不能让我俩长期留在这儿当永恒的教员？齐备是就地转业，从目前局势上看，组织上是绝不会让我俩走转业这条路的。”
　　王杰胸怀坦荡，谋划在心，他说：“千日练兵，贵在坚持，反正我们离这儿又不太远，见缝插针的时间还是能够挤出来的。过一些日子，咱们再来检查一下，帮他们巩固巩固，我想连长指导员是会网开一面的。你说是不是？”
　　陈学义高兴地赞同说：“好啊！我也有此意，遇着节假日咱俩一起来，也算是重回故地献余热吧。”
　　太阳露出来了，朝霞映红了大地，也映红了王杰那张兴奋的脸。他和陈学义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张楼村边。两人便分手，各到各自的训练场地去各负其责做好最后一次的战地训练。
　　王杰看了一下翻过树梢的霞光，认为到训练时间还早，就顺便拐了一个弯，来到篱笆院落上爬满了丝瓜秧的李大娘家门前，脱下军衣往绳上一搭，抓起院墙根靠放的水担和木桶，去井上帮助大娘挑满水缸的水，放下水桶，又抱住扫帚打扫飞落院子的树叶渣滓。
　　李大娘走出厨房，端一碗小米粥给他，王杰接过大娘的粥喝了一口感谢说：“谢谢大娘，你熬的粥真香啊！我以后常来你家喝，烦不烦哪？”
　　“这孩子，瞧你说的，这有什么麻烦。自达解放军开进我们张楼，改天换地面貌一新。按大伙的说法，叫鱼水情深呐！大娘求之不得。你天天来，我就天天给你熬粥让你喝个够。”李大娘说罢进屋给他调了萝卜丝、葱花小菜，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来喝，说，“催工莫催食，性急喝不了热粥。坐下来慢慢吃慢慢喝，别烫着了。”
　　王杰有了小菜调剂口味，喝得更觉香甜可口。喝完粥趁李大娘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角钱二两粮票，连碗带钱和粮票往门礅上一放，拿起绳上的衣服转身就走。
　　李大娘放下凳子收碗筷时，看到门礅上放的钱和粮票，追到院门口没追上，气呼呼地嚷叫：“这孩子，喝碗粥还掏钱掏粮票，你挑了一缸水，还帮俺扫干净了院子，难道就不应该喝碗粥吗？以后想喝粥就别掏钱，掏钱就别来，我这里不是饭店。”
　　“我知道，大娘这是咱自己的家，作为晚辈，担水扫地是应该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喝粥就得掏钱掏粮票，这是群众纪律，我不能违反。”王杰回头撂一句，快步向训练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