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魂归故里

　　一连官兵听到那震撼人心的哭叫声，飞奔过来，当他们看到王杰面目全非的悲惨景象，两只手被炸掉、左腿膝关节被炸没，心脏处一个约12公分大小的洞，嘴、鼻、眼、耳七窍不停地向外冒血，他那浑身沾满血迹，惨不忍睹尸体时，战友们悲痛万分，放声大哭，大呼小叫喊着：“战友，王杰，我的好兄弟！你就这么壮烈了呀！”
　　连长跪在王杰尸体前悲痛欲绝：“全连都在准备为你请功庆贺，咱们说好的，野营拉练回营区就给你办理入党手续，难道你，你却在这儿壮烈呀！我的好兄弟。”
　　韩义祥猛扑上去，用手抚闭王杰那瞪眼张嘴的口，吼声哭叫，说：“王杰！你个狠心的兄弟！今天早晨，你给我说，今天是最后一课，这一课结束我们就可以另有重任了。可你，早早地赶来，实现了你的壮烈诺言。可对我们，对我们却是个永别呀！王杰！你听到了没有？王杰，再也没有了我的好战友，好兄弟伙伴了呀！”
　　公社党委书记、武装部长、公社医院郑院长率医疗队陆续赶来，看到如此残景，也心酸落泪。医疗队立即投入对轻伤的民兵队员止血救护，但训练场外条件太差，风沙灰尘较大，不利于红伤止血治疗。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公社书记指示还是先把12位参加演习，受不同程度损伤的民兵赶紧送往公社医院，根据伤势轻重，详细检查治疗。
　　吴步良仍哽噎着不愿离去，他要陪王杰守灵七日。武装部长心热眼红地劝说：“王杰是为了培训咱们武装后备役力量才献身的，当你身心受到重大刺激后，若不及时检查治疗，留下后遗症，失去了为人民服务的能力，怎对得起一心教你学习本领的英雄？王杰若九泉有知，怎能安心呢？”
　　12位受伤的民兵，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向医院走去。个个心如刀剜样难受，最后的一课竟然是和教员的永别。
　　吴步良二反身跪在王杰遗体前哭着说：“全是我的过呀！老师。要有早知道今天这么大的祸，宁愿不上这一课，也不愿让老师英年早逝。”
　　郑院长怕吴步良伤心过度加重身心伤疾，让两名护士强行将他架起一瘸一拐地向医院急诊室走去。
　　12位民兵队员，12张急救病床将急救室排得满满的，郑院长即有分身术也应对不了仍昏迷不醒的内外重伤员。为了不让他们再度发生意外伤亡，只有先尽轻重缓急的程序手术抢救。
　　轻伤有知觉反应的由护士长带领护士消毒止血，危在旦夕的重伤员由他亲自动刀手术抢救。即使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忙罢这位再转身抢救那位。有两位较重的伤员，抢救过程中几次心脏停止跳动，采用直流电强击震动法，激活心脏跳动，再打强心剂稳定心率。直直忙到深夜总算保住了重伤员转危为安，没再发生意外。
　　为了确保重伤员的精心治疗，减轻伤员的精神压力，医院决定对轻重伤员病房进行了调整。重伤员重症隔离室，昼夜24小时医护人员坐诊监护。轻伤员住普通病房，按规定时间打针服药。
　　郑院长凌晨查房时没见了吴步良，医院到处找不见，护士说刚才打针服药还在，怎么眨眼可不见了。门卫告诉说，刚才一位小伙子向门外走，问他干啥去？他说看病号该回家了。郑院长闻听急忙追赶到王杰牺牲训练场地，吴步良正和工兵一连连长一块守候在王杰遗体旁。
　　王杰就这样写完了他光辉历史的最后一页，不折不扣地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为了党和祖国，为了人民，我有一天的生命，就要努力工作一天。”在他短短的一生中，以火一样的热情，为人民、为同志做了许多好事，被全师树为“学毛著先进典型”，被军民誉为“为人民服务的活雷锋”。
　　王杰为人民服务，始终牢记着“完全、彻底”这一宗旨。他认为，贡献于人民的，应该越多越好。要求人民的，应该越少越好。他给自己订了条践行“宗旨”的法规，特给自己规定了三不伸手激励自己：“在荣誉上不伸手，在物质上不伸手，在待遇上不伸手。”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一旦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不愧为一个“完全服务人民，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光荣战士。
　　千里野营拉练，营、连近千名官兵临时驻地，多在房东家和乡村公共房舍内办公、宿营。工兵一连连部是一座粮站空闲的储备仓库，院内车水马龙来往人多嘴杂，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停放王杰遗体，连长董士顺悲痛万分地让战士将王杰转移到营部办公室里。营部办公室是独门独院的原农场办公大院，正房办公室内宽敞，采光、通风条件较好。
　　排长朱玉沛领了一套崭新的军服，带领战士们为王杰着装送行：当他们翻动王杰身体时，他的腹腔发出“嘭”的一声，这种让人心碎的怪声音，是王杰扑向炸点时腹部残留的冲击波气体一直没有散发出来。
　　一种残留的气体，再一次感动着战友们那颗热血沸腾的心，止不住的热泪喷涌而出，高呼一声：“亲爱的战友！咱们送你回营部听命哟！”
　　连长和战士们一起抬着王杰遗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营部大门，将遗体停放在办公室正堂的桌子上。
　　王杰逝世后的当天上午，营部处理了两个紧要事务，一是派两位干事专程到内蒙古王杰家中做安抚工作，也算是报个丧吧。第二个事务是召开党委扩大会，研究对王杰的定性问题。
　　王杰的母亲听了两位干事的报丧后，当即痴呆无任何反应。因部队要急着处理王杰的后事，两位干事按部队有关政策进行安抚后便离开他家。二位干事前脚刚走，王杰母亲即悲痛欲绝地哭叫一声，“儿啊！”即刻昏倒在地。父亲干着急束手无策，只好出门找未过门的儿媳妇回来帮忙。
　　此时，赵英玲正在房后麦场边柴火垛前拽柴火，刚刚捆绑好，突然间一股旋风从东南方向旋转过来冲天卷起，围着柴火垛旋转一圈。她急忙背起梱好的柴火往家走，碎草败叶随着冲天而起的旋风将她裹在中间，转得她晕头转向跟着旋风跑，旋风转到那里她跑到那里。
　　“王杰！你小子疯也不看啥地方，这是你胡闹的人吗？滚一边去！”王杰父亲知道是王杰灵魂飞回来了，便在一旁冲旋风高声大骂。随之，他又呼叫英玲，说“别跑，你别跑。快蹲下！蹲下！别跑！”
　　赵英玲这才仰身躺在草捆上，旋风呼的一声向西北方向飞旋而去……
　　旋风跑了，母亲也苏醒过来了……
　　赵英放下背后柴火捆，快步进屋里，望着满脸煞白的未来婆婆问：“阿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心脏病又犯了？我给你拿药去。”
　　王杰母亲摇摇头，欲哭无泪。大张嘴，心如刀绞，说不出口。她怕未过门的儿媳妇经受不了打击，强忍着泪往肚里咽。
　　“纸是包不住火的。”王杰父亲不愿隐瞒，更不愿耽误了未过门的儿媳妇的青春年华。便如实地告诉她说：“王杰牺牲了。你还是趁早……”
　　“我不信！骗人。嫌弃我，想赶我走，另选她人。没门！”赵英玲闻听，痛彻心扉，悲声大放，“王杰。您在哪啊！”
　　赵英玲回想刚才，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被大旋风旋绞得睁不开眼睛，预料到王杰出大事了。可她不愿，也不想，实难相信这是真实。所以才以“嫌弃我，想赶我走，另选她人……”的字眼来发泄内心的悲痛。
　　可她哪知道，未来的婆母娘的心已到了一激即碎的地步。婆母娘悲痛欲绝的说：“我的儿啊！自达你和王杰小学认识那天起，自达他当兵你送他那一刻，自达你户口随迁内蒙古进家门的那一天开始，我，我就把您当成亲生女儿那样看待了呀！芳儿他，他确实走了。千真万确，刚才部队已派人来报了丧啊！可你，还很年轻，我不能让一个才，才23岁的大姑娘，就这么苦熬终身呐。儿啊！听娘一句话，早点拿主意，别再耽搁了呀！”
　　“我不！”赵英玲痛吼一声，一头钻进自己房内，趴在床上悲声大放：“王杰，你好狠的心呐！虽然我们一直恋爱没成真，但我活是你的人，在家伺候咱娘一辈子。死是王家的鬼，灵魂永伴你在阴曹地府决不反悔。”
　　赵英玲这一哭一闹，把王杰父母亲的心哭软了，改嫁的事只有暂放一边，以救人要紧。
　　屋内暂时安静，可赵英玲的心思一刻也无法平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长流不止。自达小学二年级与王杰订婚至今，十二年了，她与他青梅竹马，相亲相爱，谁见谁夸他俩天生一对，人好命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