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颗粒归仓

　　赵英玲被这热情的场面所感动，就没话找话，有点语无伦次，口是心非的说：“俺只是个才上初二的小学生，还不知道以后的前途如何。更何况班主任亲自给俺下河网鱼，真不知道如何感谢老师的栽培……”
　　王杰闻听，急忙往她碗里夹块鱼肉，满不在乎的口气，说：“我有决心，定要干出一番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的事业。”并动情地说：“玲子，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我告诉你，从看到你第一眼的那天，在你家门口买烟那时起，我就爱上你了！下决心，非赵英玲不娶！”
　　赵英玲细细的手指若即若离，顺着筷子头上刚捡起来的鱼肉，慢慢往外剔刺，她把王杰的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连续一周的阴雨，给生产队夏收秋种工作带来了极为不利因素。这天太阳刚一露脸，王杰所在中学老师以育德富民为本，带领有劳动能力的大生班同学，自带镰刀帮助生产队抢收麦子。
　　两个班80多名男女同学，组成四路纵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唱着校歌向麦地走去，他们刚到地头，顷刻间又雨雾蒙蒙。人人手握镰刀，望着那随风摆穗的金黄麦浪，在蒙蒙细雨中发出的沙沙声，让排列在地头的同学们，大有战天斗地的气概。
　　俗话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老百姓辛辛苦苦耕耘播种，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个好年成。难得一年的风调雨顺，没人深的麦田长势喜人，眼看一天天快到手的果实，突遭这不遂人愿的连阴雨，激起了全校师生们的同情感，怎么能让它霉烂沙土呢？
　　老师没有多余的动员讲话，课堂上讲授的知识，现在正是践行的大好时机。按生产队长指定的区域，从麦地南沿到北边，按班组划分每人三垅全面拉开了战局。
　　风在刮，雨在下，时间就是胜利，早割一个小时，就早一个小时保住胜利果实。王杰自告奋勇打头阵一人四垅地，只见他弯腰挥镰“唰唰唰”地向前割去。他的速度快，麦茬矮，抱拤又大，还不掉麦穗。
　　生产队长望着王杰那干净利落的实干精神，现场点赞了他的实例，并要求其他同学都按王杰的标准，便全面开始了抢收阵势。
　　王杰弯腰挥镰一直割在前边，很快把左右两边同学拉下20多米远。捆绑麦个子也是一项技术活，每一行专门有一个会扎要子会捆绑的人。收拢散麦捆绑成个竖立成行，便于装车运回打麦场碾磙成粒入仓。
　　王杰自扎腰子自捆的麦个子大，捆绑的要子也扎实紧凑，竖立一排，好像站立诸葛亮草船借箭的靶子，整齐划一，气势昂扬。他刚将一个捆好的麦个子竖起来，弯腰拦麦挥镰刀，突然一只野兔“唰”的一下从他身边蹿过去，吓了他一个乍愣。还未回过神，刹那间一只大黄狗从后边追过来，吓得兔子一个急转弯向南沿沟渠跑过去。
　　王杰认识这只大黄狗，是王校田家的，他经常去他家玩跟他也混熟了，今天早晨来割麦时路过他家门口，大黄不声不响地随他跟来了。他虽然对兔子很感兴趣，真想带狗追上去抓住它晚上给劳动一天的同学们改善生活。
　　俗话说，天上飞飞，鹁鸽、鹌鹑，地下走走，兔子、狗肉。这两种禽畜的肉丝细、香、营养价值高，同学们大可一饱口福。
　　一闪念刚从王杰脑际闪过，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一是80多名同学都在你追我赶地割麦，他去追兔子影响进度。二是蹿垅趟麦既有损于校规师教形象，又影响生产队的颗粒归仓，便冲狗高喊一声，“大黄！回来！”大黄急回头跑过来，乖乖地跟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兔子从沟渠里跑掉了。
　　王杰割到地头又返回帮助左右身边的同学割完，正在捆绑他这一行的最后一个散麦时，生产队拉麦的牛车来到了地头。驾车的大鞭主是他邻居的赵大叔，驾辕的正是他家的那头大黄牛，急忙将捆绑好的麦个子往地上一竖，快步跑过去抓住了牛缰绳。
　　“驾！”王杰左手抓住牛缰绳，右手掌在牛屁股上拍一下，黄牛温顺地在他的牵引下，来到了他捆绑的整行麦捆前，从赵大叔手中接过铁杈，他在地上杈挑麦个子往车上放，赵大叔在车上一层层地往高处码。他一直帮赵大叔将一大车麦个子装好，又帮他刹好车，看着他把大车赶出麦地，安全地向村边打麦场走去，他才返身向没割完麦子的同学们身边走去。
　　整整四十亩地的麦子全割完了，同学们都在收拾准备回校。王杰没有随他们一起走，他知道赵大叔很疼爱拉车出力的牛，他们两家的两头牛一夜得100多斤的青草喂养，便从腰里拔出镰刀独个儿在路边的草丛中割了起来。大黄狗蹲在一边与他做伴，王杰割了一大拤草转身往地上放时，惊动了草丛中一只鹌鹑飞起，急跑过去一看，草窝内有4枚鹌鹑蛋。王杰随手捡起装上衣口袋里继续割草。
　　约一个小时时间，王杰割了一大捆草，往肩头上一扛，大黄随他一块向家走去。
　　狗不嫌家穷，儿不嫌娘丑，虽是闲言碎语，但也是真情实话。王杰不是大黄的直接主人，就因为王杰心地善良，好朋友重情义，与王校田相处挚诚，每次到他家或路过他家门口，都会与它亲热一番，扔点好吃的，耍几个嘻逗动作。从此，大黄与他建立了友谊的感情。
　　眼下，他在前边走，大黄在后边跟。走着走着，也可能大黄嫌他走得慢，“噌”地一下子从他身边跑到前边，走几步叉着腿撒几滴尿，然后再走。为什么狗走千里不迷路，这尿味就是它的活路标。大黄约100米左右的距离后，蹲在路边等着他。王杰走到跟前，它再继续前边引路。就这么走走停停，到家后，先把捆草送到生产队饲养棚交给赵大叔，他才和狗一起往学校里走去。
　　王杰来到学校，正好赶上开饭时间，每个同学按名单领取两个杂面馒头一碗稀饭，但没有他的份。他觉得很奇怪，都在一块地里干活，都大口小口吃得正香，他却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就连陪他一起走进饭堂的大黄狗，也哼哼唧唧地在他腿上蹭头摆尾鸣不平。王杰想，这顿饭他吃不吃都可以，但狗不能饿着，它陪他一晌也够辛苦的。他给食堂师傅说了几句好话，师傅给大黄狗盛了半碗剩饭倒在一个破盆子里。狗通人性，它抬头看看王杰两手空空，连闻都不闻一下盆子，仍站在他身边无精打采。
　　狗不吃食，王杰只好问食堂管伙食的委员：“为什么没有他的饭？”
　　伙食委员拿出各班上报就餐人员名单一查，没有王杰的名字。身边的两个女同学听到后，各省一个馒头给他，被他婉言谢绝拒了。
　　王杰说：“谢谢，既然没有我的份，就不能多吃多占，但得弄清楚。同一时间，同一地点，85名同学割了四十亩地小麦这是真的呀！”
　　伙食委员也觉得奇怪，把每个班组上报的参加劳动人员名单一对照，唯独王杰班报的名单少了“王杰”两字。伙食委员盯着他笑说：“你们班的名单是你填报当面交给我的，怎么不报自己呢？这不是骑驴数驴吗？”
　　王杰接过进餐名单一看，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也觉得好笑。当时只想快速组织人员地头抢收，把其他人员名字写好后往伙食委员手里一塞，便随大伙一起出发了。却忘了自己的名字，当然没有自己的那一份了。
　　伙食委员弄清后，添上王杰名字，又去了一趟伙房，拿出两个仍在冒热气的杂面馍递给王杰，王杰张嘴咬一口，大黄狗才头插盆子里吃了起来。
　　他和同学们刚吃完饭往外走，迎面赵英玲也端着满脸盆衣服走了过来，她看大黄从食堂门口走出来，紧走两步，便与王杰照了个对面，她怕被人看见，想躲也来不及了。王杰抢先问她：“干吗去？洗衣服啊。”
　　赵英玲轻“嗯”一声，她看他后面还有好几个同学离他不远，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反问一句：“你们去洗澡啊？”王杰点头回了声“是”转身向河下游走去。
　　割了一天麦子，男女同学们身上都有一股汗臭味。女同学在寝室内洗完澡去河边洗换下来的脏衣服，习惯在上游多石板处搓洗，男同学只好被赶到下游洗澡了。大黄狗这次没跟王杰走，转身随赵英玲来到上游，卧在青石板边处陪伴女主人洗衣服。
　　赵英玲洗完裤子拧干水转身往脸盆放时，上衣顺水漂走了，还未等她开口喊叫，大黄“噌”地一声扑向水中向下游追去。正在下游洗澡的王杰，看到上游漂下来的白衬衣顺手抓住正要往岸边走，大黄扑过来张口咬住扭头浮上岸。扑棱几下身上的河水，飞快向上游奔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