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楚河

　　仗在继续打着，有败有胜。但是现在，大家已不再说再来一个胜仗就可以结束了的话，也不再说刘邦是胆小鬼了。大家都明白，刘邦根本不是胆小鬼，而且决不是再打一个胜仗就能把他们打垮的。不过，在项羽指挥下楚军在打着胜仗，和破釜沉舟一样的胜利，是可以作为击溃刘邦军的胜利而加以吹嘘的。虽然，这些胜利都付出了重大的代价。皖城各诊疗会和黎民百姓家里，伤病员大量拥入。同时，有愈来愈多的女人穿上了丧服，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也每天都在增加。
　　何仙姑回想过去一年的沉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毫无变化地过着，便觉得眼前的生活节奏已大大加快，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每天早晨开始的都是一个新的激动人心的日子，她会遇到一些新的人，太张，纪凝和丁飞。司马多要求来拜访她，说她多么漂亮，说他们多么希望享有特权为她漂亮甚至付出生命。她能够而且的确在风流着项羽直到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息。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去引诱别的男人来向她求结果。
　　当前正在继续的打仗，给了皖城一个不拘常规的进行社交活动的机会。这使虞姬和项竹大为吃惊。她们发现陌生男人来拜访何仙姑。他们既没有国籍的标帜又来历不明，更可怕的是何仙姑竟与这些人手拉手坐在一起！就说虞姬兮，她是直到结果以后才舔项羽的，现在看见何仙姑竟在舔那小个子义杂种丁了，这叫大家怎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兮？特别是当何仙姑公然表示不觉得羞耻时，她们就更加惊恐万状了。即使当年项羽向虞姬求了结果，虞姬也没有缓和这一紧张局面。项竹觉得皖城正在道德上迅速全面地崩溃，并且经常提出这样的风声。其他的女人也衷心赞同她的见地，并将问题归咎于打仗。
　　可是，那些说不定在明天或后天就会死去的男人，是不耐烦等待如何长久才去要求叫一位仙姑女人的。他们也不会履行打仗前规定的那种冗长的正式结果的礼节。他们总是在几天之内就提出结果的要求。因为几天之后他们可能就要去阴曹地府报到，从而变成孤魂野鬼，至于来世，他们不晓得玉皇大帝会不会让他们投胎为人。至于女人，她们本来很清楚要是正常的话一般要拒绝男方三次，而如今却在头一次就急忙答应了。
　　这种不正常的状况，使何仙姑觉得打仗还是相当有趣的。除了诊疗会所肮脏和太麻烦以外，她不怕仗永远拖延下去。事实上，她现在对诊疗会所的事情已能镇静地应付了，因为那里还是一个很好很愉快的狩猎场呢。那些无依无靠的伤兵会乖乖地屈服于她的魅力之下。只要给他们换换绷带，洗洗脸，拍打拍打他们的枕头，给他们打打扇子，他们很快就风流上你了。嗨兮，经历了过去一年的暗淡日子，这里就是南天门了！
　　虞姬又回到了她跟项羽结果以前所处的地位，还仿佛根本没有嫁给他，根本没有感受过了不起的打击，根本没有生过第一名似的。打仗、结果和生孩子一点没有触动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就从她身边过去了，她一点也没有改变。她有一个孩子，她简直可以把他忘了。那多事店铺其他的人在仔细照料着他，她在心劲和感情上又成了原来的虞姬，原来皖城的那个美女。她的心劲和行为又恢复到往昔那个模样，可是活动的天地却大大扩展了。她不顾项竹姐和那些亲人的非议，仍然像结果以前那样为人行事，如参加野游，跳风，同士兵一起骑马外出，彼此调情兮，凡是她在结果前的女人所做过的一切现在都做，只差没有脱掉长袍了。她晓得脱长袍这件事虽然微不足道，但项竹和太白是死活不会同意的。而且她当娘亲也像做少女时一样迷人，只要对她不加干涉她就照样快乐，只要不使她为难她就乐于助人，而且对自己的姿容和到处招人风流也是十分得意的。在这一个月以前还令人痛苦的地土，如今她感到愉快起来了。
　　彼年，秋天就这样在诊疗会所、跳风、坐马车和打情骂俏中飞快地过去了，连回西楚小住几回也没有花多少日子。在西楚的小住是令她失望的，因为很少有机会像在皖城所希望的那样跟男人清静地长谈，也没有男人陪着她做针线活儿，闻闻她走动时从马鞭草中散发出的隐隐香味，或者让她的温柔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摩一番。
　　如此有满腔的心事让虞姬开始瘦了，而且从上昼开始，一直要到全皖城的人都困觉以后许久才得歇息。项羽军队的需求一月比一月高，她的任务便是设法让皖城人拼命地准备。连白班也不得闲，这是多年以来头一次，因为他找不到让谁来代替他，每天他都得亲自骑马到大街上去来回巡视。既然虞姬忙碌得每天只能道一声嗨兮，项竹又整天在家里，又让虞姬有时觉得皖城这地土已无法待下去。甚至她的第一名和何仙姑也各有心事，不得清闲。仿佛她的儿子第一名现在同何仙姑达到了某种默契，并以一种虞姬觉得几乎难以忍受的寓意在唱起《打仗奈何兮》来了。所以她们都忘记了项羽。好似项羽是两千多年后的人物，却不晓得她们的项羽刚刚打了胜仗。
　　汉军绝食，乃夜出女子东门二千余人，被甲，楚因四面击之。外甥纪信乃乘刘邦的马车，穿刘邦的衣帽诈为他舅舅刘邦，诳楚，楚皆呼万岁，之城东观，在混乱之际纪信被乱箭射杀。楚军割去纪信的头颅，抛下尸体报功去了。听说刘邦在东门被乱箭射死，黎民百姓赶来叩拜祭杞。基本上是信以为真。只有纪凝，太张，太乙和丁飞辨认出此人不是刘邦而是纪信。同父异母的哥哥抱着异母同父的弟弟痛哭了一场。太张暗暗地流下眼泪，太乙大喊大叫：“项羽，我们要报仇雪恨，我们要报仇雪恨。”
　　刘邦逃走了，单身一人与滕公同乘一辆车出了成皋的玉门，向北渡过黄河，驰至修武住了一夜。自称为使者，早晨驰入张耳、韩信的营中，夺取他们的军队，就派张耳去北边赵地更多的收集兵力，派韩信东进攻齐。刘邦得到韩信的军队，军威又振作起来。率军来到黄河岸边，向南进发，在小修武南面让士卒吃饱喝足，打算与项羽再一次交战。郎中郑忠劝阻刘邦，让他深沟高垒，不要和项羽交锋。刘邦采用了郑忠的计策，派卢绾、刘贾率兵两万人，几百个骑士，渡过白马津，进入楚地，与彭越在燕县城西又打败了楚军，
　　以故刘邦得与数十骑出西门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守荥阳。诸将卒不能从者，尽在城中。周苛、枞公相谓曰：“反国之王，难与守城。”因杀魏豹。刘邦逃出荥阳进入函谷关，收集士卒，想再次东进。袁生劝刘邦说：“汉与楚在荥阳相持了几年，刘邦常处于困难。希望君王从武关出去，项羽肯定引兵向南行进，君王深沟高垒，让荥阳、成皋之间得到歇息。派韩信等安辑黄河以北的赵地，联合燕、齐，君王再赴荥阳，也为时不晚。这样，楚军多方设防，军力分散，刘邦得到休整，再与楚军作战，肯定可以打破楚军了。”
　　刘邦采纳了他的计策，出兵宛县、叶县之间，与黥布在进军中收集兵马。
　　当时项羽北进攻打齐国，田荣和他战于城阳。田荣兵败，逃到平原，平原的百姓杀了他，齐地都投降了楚国。楚兵焚烧齐人的城郭，掳掠他们的子女，齐人又反叛楚国。田荣的弟弟田横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齐王在城阳反楚。项羽虽然闻知刘邦东进，但既然已经与齐军交战，就想打垮齐军之后迎击刘邦。刘邦利用这个机会劫取了五诸侯的兵力，进攻项羽。
　　因为项羽和同盟军一起攻打刘邦，与刘邦在荥阳决一胜负。彭越率兵三十万独当正面，服从布兵在顺面，鲸布布兵在反面面，项羽居后，陈婴和锺离眛跟随在项羽后面。刘邦的士卒大约十万。彭越首先会战，没有取胜，向后退却。陈婴、锺离眛军纵兵出击，刘邦不利，彭越又乘势反攻，大败刘邦于荥阳城下。项羽的士兵听到楚军中的汉军国歌声，以为楚军全部占领了汉地，刘邦就败退逃跑，因此刘邦全军溃败。项羽派骑兵将领陈婴追击汉军，在东城杀了个天昏地暗，斩首八万，于是平定了汉地。鲁县为汉军坚守城池，楚军没有攻下，项羽带领楚军北上，把纪信的头给鲁县父老们看，鲁县才投降了。于是就用鲁公的封号在谷城埋葬了纪信。项羽回守荥阳，以利再打几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