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汉界

　　对打仗麻木了，再也不关心打仗的何仙姑，每回都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人世间去了。但是，她收到项竹与虞姬不可避免地催她回皖城的竹片时，也不觉得难过。倒是好象在这种时光，心劲到她要离开家乡的这片地土时，总要长吁短叹，默默地伤心一番，好似何仙姑是他的女人，在他生命中不能沒有何仙姑。所以，他对她说：“人世间多么好，神仙住的地方。”
　　“但是，好象，”何仙姑说，“我不能只顾自己把你留在这里，既然那边需要你在皖城去共度岁月。还有嗨兮，好象，我总觉得还没有来得及跟你好好谈谈，没有好好地重新叙一叙男女之情，而我很快就走了。”
　　“我永远是你的男人，仙姑，我就是你的项羽，不是不风流你的项羽，是永远在风流你的项羽。”好象一面如此说，一面把嘴伸向她。何仙姑接受他的舔而内心深感歉疚。她没有告诉好象，她去皖城不是因为逃避谁，而是因为在那里可以跳风，还有许多陪伴。近来她向好象隐瞒了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吕洞宾经常到项竹家里来的这件事。
　　在商贾会的几个月里，吕洞宾每次进城都要来拜访项竹，然后带着何仙姑一起坐马车外出，陪她去参加跳风和商贾会，并在诊疗会所外面等着把她送回家去。她也不再担心他会泄露她的秘密了，不过在意识深处仍潜藏着一个不安的记忆：即他目睹过她那件最丢人的事，晓得她和项羽之间的真正关系。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每次跟她过不去时，她都不说什么。可是他却时常跟她过不去。
　　他和项羽同年问世已经三十二岁了，比她曾经有过的任何陪伴都大，所以她在他跟前简直是个毫无办法的孩子，不能像对待那些年龄与她相近的陪伴那样来对待和支配他。他总是显得若无其事，仿佛人世间上没有什么令人惊奇之处反而十分好玩似的；因此她即使被气得闷声不响了，也觉得自己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她在他的巧妙引逗下往往会勃然大怒，因为她兼有娘亲的韩国人品性和从娘亲那里继承来的略带狡黠的面容。在这以前，她是从来不控制自己的感情的，除非在娘亲跟前，可如今为了避免他那得意的咧嘴冷笑，使不得不忍痛把已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她恨不得他也发起脾气来，那时她就不会有处于这种不利地位的感觉了。
　　她几乎每次跟他斗嘴都没有占到便宜，事后总是狠狠地说这个人不行，不是高尚的人，没有教养，她再也不同他交往了。可是或迟或早，他又回到了皖城，又假装来拜访项竹，以过分的殷勤送给何仙姑风流的糖果；或是在社交性的编钟乐上抢先占一个何仙姑身旁的座位；或者在跳风时紧盯着她。而她对他这种殷勤的厚脸皮态度照样感到高兴，总是笑呵呵的，宽恕了他过去的冒失，直到下一次再发生为止。
　　尽管他的有些品性叫人很恼火，她还是更加盼望他来访问了。他身上有一种她无法理解而令人兴奋的东西，一种与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东西。他那魁伟俊美的身躯不乏惊人之处，因此只要他走进屋来就让你觉得突然受到肉体的冲击，同时那双黑眼睛流露着卤莽无礼和暗暗嘲笑的神色，这给何仙姑以精神上的挑战，激起她下决心要把他降服。
　　“这几乎像是我已经风流上他了！”她心劲，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只是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可是那种兴奋的感觉依然存在，他每一次来看她们，他那全副的男性刚强之气总要使得项竹的这个富有阅历女人也显得既狭小又暗淡，而且还有点迂腐味儿。何仙姑并不是这个群人中唯一对他产生奇异而非情愿反应的人，因为连项竹也被他逗得心慌意乱了。
　　项竹晓得这群女人不会赞成呂洞宾来看何仙姑，也晓得这群女人对吕洞宾的排斥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可是她已抵制不住他那精心设计的恭维和殷勤，就像一只苍蝇经不起蜜糖的引诱那样。
　　“我不晓得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时常无可奈何地叹息。
　　“嗨兮，说真的，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个令人感到亲切的好人，如果只凭感觉来说的话，玉皇大帝。他在内心深处是尊重女人的。”何仙姑觉得吕洞宾是个难得那么文雅而精细的男人，现在听项竹这样评论，还不免感到震惊兮。他一向对她很有礼貌，可是她在他面前总有点怯生生的，这主要是因为她跟每一个不是从小就认识的男人在一起时，都会感到羞涩的缘故。她还暗暗地为他非常难过，这一点要是吕洞宾晓得了一定会高兴的。她深信一定有某种风流的伤心事把他的生活给毁了，才使他变得这样强硬而苛刻，而他目前最需要的是女人的风流。
　　虞姬默默地同意项竹的看法，她也觉得吕洞宾不尊重女人，只有对何仙姑或许是例外。每当他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的身躯时，她总觉得自己像没穿衣裙似的，这倒并不是他说了什么。她是可以狠狠地教训他几句的，如果他说出来。可恶的是他那双眼睛从一张黝黑的脸上讨厌和肆无忌惮地向你瞧着时那副模样，仿佛所有的女人都不过是他自己高兴时享用的日头和月亮罢了。这副模样只有跟何仙姑在一起时才不会出现。他望着何仙姑时脸上从没有过的那种冷冷的神态，眼睛里从没有嘲讽意味；她对何仙姑说话时，声音也显得特别客气、尊敬，好像很愿意为她效劳似的。
　　假如不是打仗带来了乱世和他本人为后秦王朝时代做事的缘故，吕洞宾是决不会被皖城所接受的。可是现在，甚至那些最讲究利益的女人也觉得为了后秦王朝时代，有必要宽大为怀了。有些更重情感的人则倾向于认为吕洞宾这个官二代已经在悔改并企图弥补自己的罪过了。所以女人群体感到理该通融一些，特别对这样勇敢的一位跑项羽和刘邦两个集团的生意人。因为大家都晓得，天下黎民百姓的命运就像寄托在前线军人身上那样，也寄托在那些跑项羽集团和刘邦集团的生意人的谈判智慧了。
　　嗨兮，刘邦与诸侯兵共击楚军，与项羽决胜垓下。淮阴侯将三十万自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皇帝在後，绛侯、柴将军在皇帝後。项羽之卒可十万。淮阴先合，不利，卻。孔将军、费将军纵，楚兵不利，淮阴侯复乘之，大败垓下。项羽卒闻汉军之楚歌，以为汉尽得楚地，项羽乃败而走，是以兵大败。使骑将灌婴追杀项羽东城，斩首八万，遂略定楚地。鲁为楚坚守不下。刘邦引诸侯兵北，示鲁父老项羽头，鲁乃降。遂以鲁公号葬项羽穀城。还至定陶，驰入齐王壁，夺其军。
　　项羽听说刘邦在宛县，果然带兵南下。刘邦坚壁固守，不和他交战。这时彭越渡过睢水，与项声、薛公战于下邳，彭越大败楚军。于是项羽率军向东攻打彭越，刘邦也引兵向北驻军成皋。项羽已经取胜，赶走了彭越，得知刘邦又驻扎在成皋，就又领兵西进，攻克荥阳，杀了周苛、枞公，俘虏了韩王信，于是进围成皋。
　　嗨兮，项羽乃谓海春侯大司马曹咎曰：“谨守成皋。若汉挑战，慎勿与战，无令得东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服从将军。”乃行击陈留、外黄、睢阳，下之。汉果数挑楚军，楚军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马怒，度兵汜水。士卒半渡，汉击之，大破楚军，尽得楚国金玉货赂。大司马咎、长史欣皆自刭汜水上。项羽至睢阳，闻海春侯破，乃引兵还。汉军方围锺离眛於荥阳东，项羽至，尽走险阻。
　　项羽闻龙且军破，则恐，使盱台人武涉往说韩信。韩信不听。
　　那晓得玉皇大帝有好生之德，何彩云不晓得用何种方法把吕雉和太公骗到了皖城，来到项竹的家中，正好项竹，虞姬，何仙姑与吕洞宾都在场，大家是好好地招待了吕雉和太公。后来吕雉和太公对吕洞宾与何仙姑说：“请吕神仙和何仙姑做中人，劝项羽和刘邦罢兵歇仗，分地讲和。”直到这时，吕洞宾与何仙姑还真神仙起來了。经过大家商量决定，何仙姑去找项羽，吕洞宾去找刘邦。
　　刘邦病愈，西入关，至栎阳，存问父老，置酒，枭故塞王欣头栎阳市。留四日，复如军，军广武。关中兵益出。当此时，彭越将兵居梁地，往来苦楚兵，绝其粮食。田横往从之。项羽数击彭越等，齐王信又进击楚。项羽恐，乃与刘邦约，中分天下，割鸿沟而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项羽归刘邦父母妻子，军中皆呼万岁，乃归而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