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晓得
作品名称:楚汉大变局之西楚霸王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7-14 09:13:21 字数:3120
闪光仙姑的颚骨顿时垂下来。她看看河湖豪杰,只见他正皱着眉头往上走。他尽管很生气,但仍竭力保持威严。
“不许你用这种态度对我的女人说话。”他说。
“你的女人?”何仙姑不禁轻蔑地笑起来,这大大刺伤了对方。
“你早该讨她做女人了。你害死我娘亲以后,是谁替你后来的孩子做满月兮?”闪光仙姑“嗨兮”一声,便连忙转身下台阶,但河湖豪杰一把拉住她的胳臂,不让她向马车那边逃跑。
“我们是来拜访你的,善意的拜访兮。”他竭力嚷道。“想同故交谈一桩小事情。”
“故交?”何仙姑的声音厉害得像抽了一树枝。“我们何时跟你们这样下贱的人结交过?你们当初靠我们的施舍过活,后来却以害死我娘亲当作回报,而你?你!我家为何把你开除了,这一点你很清楚。这是故交兮?赶快从这里滚开兮,免得我把虞姬和项羽叫来。”
听到这里,闪光仙姑挣脱了男人的手向马车逃去,拖着那双带有雪亮的鞋爬上马车。这时河湖豪杰也跟何仙姑一样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张松驰的胖脸涨得发紫,活像一条愤怒的公狗:“你以为现在还是有权有势?可是,我对你一清二楚。我晓得你连双草鞋也没有,打赤脚了。”
“你们从这里给我滚开!”
“嗨兮,我看你这腔调也叫不了多久了。”
“我晓得,你已经完蛋了。你连保护费也付不起。我到这儿来是心劲你的这块地土——给你出个公道的价钱。闪光仙姑住在这里。可现在,说实话,我连一个东西也不给你了!你们这些住惯了这个地土、自以为了不起的楚国人,等你们因为交不起保护费被赶走的时光,便会晓得现在在这里掌权的究竟是些何人了。到了那个时光,我要买下这块地土,通通买下来——连家具及所有的一切——那时我要住在这里。”
原来,一心想要夺走这块地土的人就是河湖豪杰和闪光仙姑,他们用迂回的手法极力要搬进曾经使他们蒙受侮辱的住所,以达到报复的目的。何仙姑的全部魂魄都充满了仇恨,就像那天她把剑对准那个长满络腮胡的陈胜、吴广的军士砍去时似的。她恨不得此刻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兮。
“不等你们的脚迈进门槛,我就要把这屋子的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拆掉,把它烧光,然后遍地撒上牛尿马屎。”她高声喊道,“我叫你滚出去!给我滚开!”
河湖豪杰恶狠狠地瞪着她。心劲继续说下去,但随即向马车走去。他爬进马车,坐在那个正在抽泣的女人身边,然后掉转马头。他们走时,何仙姑还真想啐他们一口。她真的啐了,她晓得这是一种粗俗的孩子气的举动,但却因此觉得心里舒畅多了。她巴不得他们还看得见这一举动。
那些该死的亡秦的得益者,竟敢跑到这里来当面奚落她的贫穷!那个卑鄙的家伙根本就不想给这块地出任何价钱,他只不过以此为借口到何仙姑面前炫耀自己和闪光仙姑罢了。那些厚颜无耻的豪强,浑身长满虱子的牛头和马面,异想天开的要离开阴曹地府,还吹牛要住到人世间来了。
可是,何仙姑突然害怕起来,这时怒气全消了。该死的狗男女!他们想住到这里来兮!她竟毫无办法能阻止他们购买人世间,毫无办法阻止他们扣押这块她的地土,每一条牛和马,扣押这里的全部家当,以及每一件尽管已经被陈胜、吴广的暴徒弄坏,但对她却仍然十分珍贵的东西,还有那些好象的东西。我决不让他们得逞,何仙姑忿忿地心劲。嗨不,即使我不得不把这块地土烧毁!河湖豪杰和闪光仙姑永远也休想踏上任何一小块娘亲曾经走动过的地土!
她关起门来,将背靠在门上,但仍然感到非常害怕,甚至比陈胜、吴广的军人住进这所屋里的那天还怕得厉害得多。那天她最感到害怕的是南天门可能会不由分说硬被烧掉。可这次更糟。这些卑劣的家伙将住在这所屋里向孤魂野鬼大肆吹嘘他们如何把骄傲的何仙姑赶出去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把孤魂野鬼带到这里吃饭困觉。好象告诉过她,河湖豪杰曾煞有介事地让孤魂野鬼与他平起平坐,同他们一起吃喝,到他们家去拜访;让他们坐他的马车同他一起兜风,还一路抱着他们的肩膀亲热兮。
何仙姑一想到这地土有可能遭到这样最后一次侮辱,心怦怦乱跳得几乎要透不过起来了。她竭力镇静下来心劲眼前的问题,谋划一条出路,但她每次集中心劲时,总有一股新的愤怒与恐惧的激情震撼她。出路一定会有的,日头是有的。月亮也是有的。不可能恰好这时日头和月亮都消失了,或者吹走了。于是项羽开玩笑的话又回到她的耳边:“只有一个人,吕洞宾有日头和月亮。”
“吕洞宾!”她心劲着匆忙走进客厅,随手把门关上。从窗孔帛透进来的幽暗的微光和冬天的暮色把她紧紧地包围着。谁也不会想起要到这里打扰她,而她正需要时光来安静地心劲心劲。刚才头颅里闪出的那个念头原来这样简单,她不晓得以前为何她竟没有心劲过。
“我要从吕洞宾那里弄到币铢。我要把钻石耳环卖给他,要不就向他借日头和月亮,用耳环作抵押,将来有了再还给他。这时光,她觉得大大放松了。谁晓得兮,反而显得虚弱起来。她将交保护费,并在河湖豪杰和闪光仙姑面前放声大笑。可是紧跟着这个愉快的念头,出现了严酷的事实。
“我不光是今年要交保护费,还有明年和我今后一生中的每一年。要是我这次交了,他们下次定会将保护费提得更高,直到把我赶走为止。如果我的马和牛,他们就抽它的保护费,到头来叫我一无所有,或者干脆将牛和马没收,说它是豪门的。牛头马面和那帮追随他们的恶棍已经把我带到他们所需要的地步了。只要我还活着,便一辈子都得担心他们会把我抓走,我得一辈子担惊受吓,拼命挣日头和月亮,直到累死为止,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无所获,牛和马被人家抢走了事。就说借半个月亮来交保护费,这也只能救当务之急。我所需要的是永远脱出这个圈套,好让我每夜安心困觉,用不着为明天、下个月、乃至明年将要发生的事情操心。”她继续这样心劲着。有个念头冷静而自然地在她的头颅里形成了。她想起了吕洞宾,想起他那在黝黑皮肤衬托下闪光的雪白牙齿,以及那双一直在抚慰她的黑眼睛。她记起皖城被围困的最后阶段那个十分炎热的夜晚,那时他坐在多事店铺一半为夏天的朦胧月色所掩蔽的走廊上,她感觉到他那只炙热的手又握住了她的胳膊,他一面说:“我心劲要你超过以前心劲过的任何一个女人。我对你比对任何一个女人都等待得更久了。”
“我要跟他结果!”她冷静地心劲道。到那时,我就再也用不着为日头和月亮操心了。多么美好的念头兮,比登天的希望还风流兮,永远也不必再为日头和月亮操心,相信人世间永远平安无事,而且全家不愁吃穿,她自己也无需再在石壁上碰得鼻青脸肿了!
她觉得自己很老了。下昼的几件事已耗尽了她的全部感情,最初是那个关于保护费的惊人风声,然后是项羽,最后是她对河湖豪杰和闪光仙姑的一场暴怒。现在,她已没有什么感覚了。如果说她的感觉能力还没有完全枯竭,那么她身上一定会有某种力量起来反对她头颅中正在形成的那个谋划,因为在人世间没有第二个像吕洞宾那样叫她憎恨了。但是她已经没有感觉作用。她只能心劲,而她的心劲是非常实际的。
“那天夜里当他在路上把我们甩掉的时光,我对他说过些可怕的话,不过我可以让他忘掉。”她这样毫不在意地心劲着,显然相信自己依旧是迷人的。“只要我在他身旁,吕洞宾还是不好轻易消受的。我要叫他感到我曾经一直风流他,而且那天夜里不过是心烦意乱又十分害怕而已。嗨兮,男人总是自命不凡的,只要你恭维他,说什么他也相信。我决不能让吕洞宾意识到我们当前处于怎样的困境,要先征服他再说。嗨兮,决不能让他知道!即使他怀疑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他也得晓得我所需要的是日头和月亮,而不是他这个人。反正他无法晓得,因为连项羽也不了解真实情况兮。而等到我同他结果以后,他便不得不帮助我们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女人饿肚子兮,他的女人,吕洞宾的女人……”
在她的静静心劲之下,潜藏着的某种带着反感的意识隐约动了动,但很快就平静了。她心劲起她同吕洞宾度过的那种云游四海的情景:“他那摸索的双手,他那笨拙劲儿,他那不可思议的激情——以及将来两千多年后仙化和书写生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