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陵园被毁，李虎修复

　　金梁见张文闯和他带来的人都走了，回头对民兵说：“终于把这帮家伙赶跑了，今天的任务胜利完成了！谢谢大家！现在解散，你们可以回家做事休息了。”李虎的父母亲和两个弟弟一起出来送行，连声道谢。有的民兵说：“只怕这帮家伙不死心，还会再来。”金梁说：“他们再来，我们就再来赶他们走。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能怕他们不成？”大家都说“很对”，随后各自分散，带着各自的农具，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金梁跟随李虎的父母亲和两个弟弟来看李虎。李虎说：“今天，两边都带了这么多人，我真怕你们发生冲突，打起来，伤了人，我的责任就更大了！没想到，你用这种办法，把问题很好解决了，可见你这几年生产队长、民兵营长没有白当，真的长大成人了！”金梁说：“当生产队长比当民兵营长难多了。当民兵营长，不过冬季搞搞训练，有时搞点活动；当生产队长，除了抓生产，抓分配，还要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解决各种矛盾。”李虎说：“工作难度大，才能锻炼人。如果你不是干了这几年生产队长和民兵营长，积累了些工作经验，今天这事情就不知道如何处理；弄不好，打起来，伤了人，就不好了。”金梁说：“我也是忍了又忍，看见人中不少都是青龙中学的学生，我昔日的校友，就不忍动手。”李虎说：“张文闯是青龙中学的老师，教没教过你？”金梁说：“没教过。听说他是去年刚分来的，一年前也是学生蛋子。”
　　两人正说话，李虎父亲走来说：“今天这事多亏了金梁。天不早了，停会就在这里吃饭，你李奶奶已经烧锅了。”金梁说：“今天不能在这里吃饭，我爷爷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呢，他们不知道情况，一定会挂心的。”
　　再说，张文闯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民兵架着膀子推出李家庄。民兵走了，他站住脚步，甩了甩臂膀，回头看看，见人都跟了上来，稍稍放心。他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一个大名鼎鼎的司令，竟然被几个民兵扭转臂膀赶出李家庄，威严尽失，羞愧难抑，无地自容。他突然掠起衣袖，伸出臂膀，指着李虎家的方向，大声喊道：“张金梁，你个罪大恶极的保皇派，你给我听好了：别仗着你是张家庄的民兵营长，炸堡英雄张龙的儿子，就胆大妄为，胡作非为，公开保护走资派，欺压人，不把我这个人司令放在眼上；今天，我也要做件大事给你看看，要你小子知道，我这个人司令也不是白干的！惹恼了我，也叫你的日子不好过！”
　　他整理了一下人队伍，排好队，大声说：“人战友们，都打起精神来，跟我走，咱们把保皇派张金梁父亲的陵园给他砸了，出出这口恶气，也抖抖我们人造反司令部的威风！抓紧时间，跑步走！”张文闯在队前领跑，人队伍紧跟其后，一路向着南山坡的张龙烈士陵园跑去。
　　张文闯带着人来到张龙陵园门前，被陵园护卫班的值班老兵拦住，问道：“你们来干什么？”张文闯见值班人员人少且老，一把推过去说：“这个陵园该砸！”值班老兵说：“胡说！他是炸堡英雄张龙的陵园，民政局专门派我们来保护的。”张文闯说：“民政局长是走资派，已经被打倒了，他说的不算数了。”他挥挥手，对人命令道，“冲进去，把张龙的塑像、纪念碑、大墓，全部砸了！速度要快，动作要狠！”人一窝蜂冲进来，对着张龙的塑像、纪念碑、大墓一阵乱踢乱砸。无奈他们手中没有合适的工具，这些建筑都是大理石雕造的，无论他们怎么用力砸也砸不破。时间紧急，于是张文闯又命令道：“砸不破，就一齐用力推倒，别让他站着抖威风，吓人！”人又一齐用力推。到底人多力量大，张龙的塑像和纪念碑很快就被推倒了。可是大墓是钢筋水泥铸造的，又高又大又坚固，尽管他们人多力量大也推不倒。张文闯急了，对一名人说：“到厕所弄一桶粪水来，泼上去，叫他臭不可闻！”不一会，那个人果然提来半桶粪水，泼在大墓上，大墓顿时臭不可闻。人纷纷躲开。张文闯又挥挥手，指着陵园后面的张龙纪念馆说：“把纪念馆也砸了，里面的东西全扔了！”他领着人又来到张龙纪念馆门前，砸开门窗，一拥而进，把里面的纪念物品不管三七二十一，扔得满地都是，还用脚一阵胡乱踩踏。
　　张文闯见张龙陵园里的重要纪念物品都被破坏，终于报了张金梁今天侮辱他的一箭之仇，他嘘了一口气，感觉十分解恨。但是，他又马上警觉起来：如果张金梁得知我带领人砸了他父亲的陵园，毁坏了他父亲的塑像、纪念碑、大墓以及纪念馆内的所有纪念物品，以张金梁年轻气盛的性格，他一定会带领民兵赶来和我拼命，以他手下这些赤手空拳的学生人的体格和力气，肯定不是体健力大、又持有各种农具作武器的民兵的对手。想到此，他立即作出决定：必须在张金梁得知消息之前，赶快离开陵园，回到乡里去。于是，他急忙挥挥手，大声对人说：“任务胜利完成，迅速撤兵回营！以防张金梁赶来闹事。”人听了也害怕起来，于是跟着张文闯迅速走出纪念馆，离开陵园，急急赶回乡里。
　　再说，陵园护卫班的几位老兵眼看着张文闯带领人冲进陵园，把张龙的塑像、纪念碑推倒，大墓用粪水泼脏。劝说，他们不听，阻拦，阻拦不住，怎么办呢？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班长老孙说：“以前，李虎和赵军是咱们的领导，陵园里有什么事情都去找他们解决；现在，他们都是当权派，被打倒了，手中无权，说话不作数，找他们也没有用。还能找谁呢？我们总不能眼看着陵园被这伙人砸烂吧？”一位老兵说：“现在找领导是不行了，别说找李虎、赵军，就是找到民政局、县政府也没有用，听说局里、县里的领导都被打倒了，天天戴着高帽子在大街上游街。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听说，张龙的儿子张金梁是张庄村的生产队长，还是张庄大队的民兵营长，生产队有社员，民兵营有民兵，只要他肯出头，组织起二三百个社员或民兵，足能把这伙人赶跑。”老孙说：“砸他老子的塑像、纪念碑，就等于掘他家的祖坟，他肯定要出头。走，我们现在就到张家庄去找张金梁。”
　　老孙带着陵园护卫班的老兵来到张家庄，找到张金梁家，只有金梁的爷爷奶奶在家，于是他们向两位老人说了人冲进陵园、推倒张龙塑像和纪念碑的事。金梁爷爷奶奶一听急了，说：“这些家伙简直无法无天，张龙的陵园怎么得罪他们了？金梁带着民兵到李家庄李虎家去了，我带你们赶快去找他。”护卫班的老兵一听高兴了，说：“金梁带着民兵去的？正好可以对付这帮家伙！”于是他们一起急急赶到李家庄李虎家，见了李虎和张金梁，详细说了张文闯带领人冲进陵园、推倒塑像和纪念碑的事。金梁一听急得直跺脚，说：“我怎么把民兵解散了？就靠我们这几个人，阻止不了他们。现在我立即回张庄集合民兵，赶到陵园制止他们的破坏行动。”李虎说：“他们已经到陵园开始破坏，你再回张庄集合民兵，怕是来不及了。”他立即对两个弟弟说，“你们就在我们村上集合一二百人，带上铁叉、锄头做武器，就足以对付那些赤手空拳的人了。快，赶快去集合人！”李虎父母亲说：“我们也去帮他们找人，看我们的老面子，找到谁都一定肯去的。”
　　四个人分头到村中各家各户动员，不到半小时就集合起青壮年二百多人来，每个人手中一件武器，有锄头、铁叉、扁担等农具，从四面八方集中到李虎家门前。
　　李虎走出大门对大家说：“张龙，是解放军解放泗水县城著名的炸堡英雄，他是为解放泗水县城、建立新中国牺牲的，他革命功臣，大英雄，也是我们家乡人民的光荣和骄傲。张龙烈士陵园，是国家批准建造的革命教育基地，作为家乡人民，我们都保护的责任。可就在刚才，坏头头张文闯带领人冲进陵园，推倒张龙的塑像和纪念碑，还用粪水泼在张龙的大墓上，手段卑鄙恶劣，完全是违法的。我们都是张龙的乡亲，必须坚决制止他们的破坏行为，保护陵园。但是，我要强调一点，我们是去制止破坏行为、保护陵园的，不是打仗的，更不许伤人！张金梁是张庄村的民兵营长，现在由他带领大家前去。”于是大家扛着农具，跟随张金梁一起奔向张龙烈士陵园。张龙父母亲和陵园护卫班的老兵及李虎两个弟弟也一起前往。李虎对父母亲说：“你们就留在家做饭，等着他们回来。张龙是我的亲密战友，好兄长，这事，我不能不问，我也过去看看，金梁年轻气盛，别闹出事来。”于是也随后去了张龙陵园。
　　可是，当大家急急忙忙赶到陵园，张文闯和他带领的人已经不见踪影，陵园内，一片狼藉：张龙的塑像和纪念碑皆被推倒，上面布满污泥，明显是人上去踩踏过；高大的圆顶坟墓上，泼满人粪尿水，臭气熏天。金梁看见竟抱着父亲的塑像大哭了起来，愤怒道：“张文闯，你个没有人性的家伙！看我抓住你，剥了你的皮！”大家又赶到陵园后面的张龙纪念馆，只见门窗皆被打破，走进馆内，纪念物品撒得满地都是，上面满是踩踏的泥土脚印。金梁拾起父亲染血的军装，大声对李庄的乡亲们说：“乡亲们，请大家帮我个忙，咱们赶上这帮家伙，狠狠揍他们一顿，为我为革命死去的父亲报仇！”说着夺过一个社员手里的铁叉就要往外冲。
　　李虎拦住了他，说：“不许去！古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带领乡亲们赶上他们，狠狠揍他们一顿，无论谁死了、伤了，都是你的责任！本来是我们有理的事情，你这么一打，就变得无理了。破坏烈士陵园，罪大恶极，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但不是现在。我看这么处理：第一，你先到派出所报案，叫他们先来勘察现场，拍照，留下证据。现在能处理就现在处理，现在不好处理，就留待以后处理。第二，派出所勘察现场取得证据后，立即动手修复陵园。当年建造陵园是我负责的，施工的工匠我都熟悉，我来跟他们联系，请他们来查看现场，研究修复。这件事因我而起，一切费用由我负责。”金梁说：“这事因我而起，是我叫人强制扭着他的臂膀赶走了他，他一定恨死了我，所以，才带人来破坏陵园，报复我。修陵园的经费应由我来出。”李虎说：“我们就不要争了，这修陵园的经费，说不定以后还能报销。你先到派出所去报案，叫他们赶快来勘察现场。”
　　金梁报案走后，李虎又对老孙等陵园护卫班的人说：“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现场，不准外人进来，等待派出所的人来勘察现场。”又对扛着农具的乡亲们说，“今天麻烦大家了！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乡亲们走后，张龙父母亲说：“我们能不能把他们撒在地上的大豆高粱和头发捡起来，别弄丢了？”李虎说：“现在不能，要保护现场，等明天派出所来勘察后再来捡。再把龙哥的背包、军装和绣花背心拿回家洗净晒干，等陵园修复好再拿来放回纪念馆。”两家人说了一会话，各自分散回家。李虎回家后，写了几封信，叫两个弟弟分头去请建造陵园的工匠，叫他们后天来陵园查看现场，研究修复工程。
　　张金梁急速来到乡派出所报案，介绍了张文闯带领人破坏张龙烈士陵园的具体情况。派出所领导十分重视，立即派人跟随他来到陵园勘察现场，进行拍照，还访问了陵园护卫班的老兵。金梁询问如何处理，勘察人员说，回去后向所领导汇报，研究后提出处理意见，上报县公安局审批后执行。金梁回来向李虎作了回报。李虎说：“我们就等待公安局的审批意见吧。我已经叫两个弟弟分头去请建造陵园的工匠，叫他们后天来陵园查看现场，研究修复工程。”
　　第二天，李虎、金梁陪同原陵园建筑工匠来到陵园，先查看建筑物损毁情况，研究修复方案，决定购买修建所需材料。李虎拿出自己的积蓄，和两个弟弟及金梁一起购买修建所需材料，一周后，材料购买齐全，工匠们开始修建。他们进行了分工，一部分人修复张龙的塑像、纪念碑和大墓，一部分人修复张龙纪念馆的门窗和内部设施。李虎和金梁把人撒落在地上的纪念物品一件件捡拾起来，带回家洗净晒干，暂时保存在家里。
　　一个月后，陵园损毁的建筑物全部修复完好，李虎和金梁检验后表示满意。李虎付工钱，工匠们说：“能建造和修复炸堡英雄张龙烈士的陵园，是我们的荣幸。我们知道，这次修复陵园的资金，都是你自掏腰包的，这工钱，我们不能收，算是我们对张龙陵园的一点贡献。”李虎说：“付出劳动，就一定要有收入，这是社会主义的劳动分配原则，哪能叫你们白干？另外，这陵园修建费，以后政府还可能报效。”一定要付工钱。工匠们说：“修建费，以后政府可能报效，我们就等报销后再来领吧。你已经为购买修建材料花了许多钱，这工钱，我们绝不能收。”说完，各自收拾工具回去。李虎看着工匠们离开的背影，感慨万千，说：“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对张龙烈士的态度，值得学习！”
　　送走工匠，金梁回家拿来爷爷奶奶已经洗净晒干的纪念馆物品，重新放回纪念馆内，纪念馆从门窗到内部设施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李虎和金梁对工匠们的精心工作、高超工艺和奉献精神表示赞赏和感谢。他们把纪念馆交给护卫班的老兵，又回到张龙的塑像、纪念碑和大墓前，反复抚摸瞻仰后，在张龙塑像前并肩而立，再三鞠躬谢罪，说他们没有保护好陵园，致使陵园被毁，现在虽然修复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后他们一定时刻提高警惕，防止坏人破坏陵园。
　　金梁还表示，今后，张庄村的民兵要把保卫陵园作为一项任务，按时来陵园巡视。李虎嘱告陵园护卫班的老兵：非常时期，陵园一定要严加防守，发现问题，及时和金梁联系，共同研究，妥善处理，避免陵园再次发生破坏和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