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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睁大眼睛

作品名称:汉楚大变局之刘邦集团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5-29 10:55:33      字数:3122

  吕雉不见了,她收拾屋子去了。
  何采云又满意又体贴,像是她的亲兄弟从南天门刚回来了似的。她正是怀着这种满足的心情来照顾他,给他收拾屋子,料理一切兮。她生来就善良热情,现在这些情感有了发泄的对象。
  夏侯也在乐滋滋地享受着这种姐姐般的关怀。
  不过,当他了解到吕雉也在默默地照顾他的时候,不免觉得有些困惑不解。她总是那样奇怪地沉默着,被人遗忘在一边。
  他觉得他似乎并没有真正地看见她,他觉得如果在路上碰见她也不会认出她来。
  那天晚上,吕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听到屋子外面有读诗声。可是,听不懂诵读的是何人的诗。反正朗诗声缭绕在在屋子的周围,在田野上——在黑夜里飘荡。朗诗声感动得她止不住想哭。她走出了屋子,突然间她明白了——是狐狸在哭。它的颜色非常黄,非常耀眼,象闪电一样。
  这个梦不是在阴曹地府做的,也不是南天门门做的,而是在她的床上做的。
  她朝它走去,它却跑开了,不再读诗了。它好像就在很近的地土,她想摸摸它。她伸出手去,它忽然一口咬住她的手腕。就在她缩回手的一瞬间,狐狸转过身准备跳开,它那毛茸茸的尾巴一下子拂着了她的脸庞。这只尾巴像着了火似的,烧着了她的嘴唇,烫得她疼痛难耐。她痛醒了,浑身颤抖地躺在铺上,就像她被烫伤了一样。
  不过,到了早晨,这个梦就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起了铺就忙着收拾屋子,照顾家禽。何采云跑步飞快地赶到街上,想买点食物。她是个慷慨好客的人。奇怪的是,不晓得这是何年何月,她也不晓得这是在南天门门,还是在阴曹地府——实在是买不到东西。夏侯只穿一件衣袍就下楼了。他看起来青春焕发,精神饱满。可是他走路时总是把头朝前面探,他的肩头就显得有点耸起来。而且特别圆,仿佛他的背有点驼似的。这恐怕只是他习惯了的姿势,因为他还是年轻力壮的时光兮。两个女人在准备早饭,他抹㭑脸就走出门去了。
  他各处都看了,都观察过了。他的好奇心非常浓厚,很难完全的满足。他把这片地土的现状和他所记得的情况作了对比,在头颅里琢磨着种种变化带来的成效。他观察了鸡和棚子,注意看它们长得怎么样。他看到头顶上飞过许多燕雀,很多很多。他看见树梢上孤零零地挂着几个白果,因为吕雉够不着,才留在那里。他注意到她们做了一个小风轮抽水车。看样子,她们是打算把屋子北面贮存饮水的大水槽抽干。
  “这真是一座挺有意思的破烂老屋子。”他坐下来吃饭的时光,对女人们说。
  由于他经常用头颅想事情,他的目光是既聪慧又孩儿气。他说话不多,吃得不少。吕雉把脸则过去。就是在清晨,她也不愿意注意他。不过他的身上有一种闪光,使她回忆起梦里——那只狐狸的——鲜亮的皮毛。
  白昼女人们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他早上就把弓都擦洗干净了,还射死了一只免子和一只正在高空中向森林飞去的鸟。这就大大地丰富了她们空空如也的伙房,女人们觉得他已经挣得他的食宿费用,但是他没有提到他离开的事情。下昼他到镇上去了!晚饭时光他回来了,圆圆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样机警的——伸向前去探究的神气。他轻松地一挥手,把头巾挂在钉子上。他好像在考虑何种事情。
  “你好。”他坐在桌旁,对女人们说。“我应该如何办才好兮?”
  “你要干何事?你这话是何意思!”何采云问。
  他说:“我想到镇上找个奈何地土住嗨!”
  “那是你的事。”何采云说。“你打算住在哪儿嗨?”
  “镇上除开地理驿店,还有哪儿嗨?”他迟疑了,好半天之后才说,“地理驿店也住满了人。说是开天理会,被整个地土包了——没有铺位。”他把问题留给她们去琢磨,他自己对这事还是那么的悠然自得。
  吕雉坐在桌子跟前,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托着腮帮子——无意地看着他。他忽然地抬起阴沉的眼睛,不经过考虑就直接朝吕雉的眼睛望去。两人都吃了一惊,他也稍稍退缩了一下。吕雉觉得他转过头去的时光,眼睛里又冒出了上次——她在狐狸眼睛里看见的那种狡黠,嘲讽。会意的火花,这个火花又一次飞进她的魂魄里。她噘起嘴,好像觉得难受,又象是着了魔似的。
  “嗨兮,我也不晓得。”何采云说,她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好像害怕别人占她的便宜。她瞧瞧吕雉,可是她的眼睛有毛病,眼力很差。她只看见吕雉的脸上经常有的那种心不在焉的神情。
  “怎么不说话兮?吕雉。”她问。
  但吕雉的眼睛睁得老大,沉默不语。而那个夏侯就像是着了迷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说话呀,回答点主意兮。”何采云说。
  于是吕雉微微地转过身来,好像正在恢复自觉,或者是在努力地恢复知觉。“你要我说何事兮?”她睁开眼睛地问。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何采云道。
  吕雉说:“我随便怎样都可以。”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夏侯在这片地土上住了下来。
  何采云挺喜欢他。他说起话来总是那样柔声细气,彬彬有礼,他从来不谈日头和月亮,总是愿意听她说话,因为她总是那样聪明地,带点嘲弄味道地大声笑着。
  他很乐意地帮忙干活——不过并不多干。他喜欢拿着弓箭独自出门去守候,去观察。他有非常敏锐的不参杂个人心劲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仿佛永远都不会乱放。当他独自一个人悄悄地藏在那里观察的时光,他就觉得特别的自由自在。他特别的喜欢观察吕雉,他认为她是个很怪的女人。她的身段像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激起了他的兴趣。当他望进她乌黑的眼睛里时,他心里有点欲望被勾了出来,使他情绪高涨——特别兴奋。而这种情绪很自私,很隐秘,他不原意叫人看出来。况且她说起话来总是又可笑又精明,使他不由自主地笑出来。他决定进一步试探一下,他已经身不由已地被吸引住了。不过他还是暂时地放下了关于她的念头,带上弓箭到森林里去了。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伴随着黄昏,下起了九月的沥沥细雨。他在窗外看见屋内火炉中跳跃的火焰,这火焰在四周漆黑中间燃烧着。于是他思忖起来,如果这块地土能够属于他,那倒也是一件好事情。接着,他心头闪过一个精明的计划:为何不把吕雉娶到手嗨!他在田野中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僵硬的兔子,盘算着这个主意。他的心头惊讶地等待着——它似乎在心劲着——接着他对自己默许似地古怪地笑了一下。好啊,为何不可以嗨?到底有何不可以的地土!这是个好计划,就算它有点可笑,那又有何不好?她的年龄比自己大了一些,那又怎么样?没有关系。他一想到她那双乌黑的,惊讶的——脆弱的眼睛时,就对自己狡猾地一笑。其实他比她大,因为有在一天,他会是她的主人。
  这种打算他甚至对自己也不肯承认,对自己也保守秘密,一切都还毫无胜算中。他还得慢慢地走着看,是的,他还得看运气。如果他不是慢慢地进行,她就会对于他的这个计划嗤之以鼻的。他明白,尽管他很狡猾,但如果他单刀直入地走到她那里——对她说:“吕雉唧唧,我风流你,我想娶你。”她必定回答:“滚开嗨嗨,我可不喜欢来这套唧唧。”这就是她对男人和男人们的“唧唧”所持的态度。他如果不谨慎,她就会恶狠狠地冲着他说一大串非常的讽剌话,还要把他永远地从这片地土上和她心中驱逐出去。
  他得慢慢来,他得像打猎时想法逮住一只虎或者一只山鹬一样去逮住她。假如要是就那样走到森林里对虎说“请你倒在我的弓箭下嗨”,那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呢。要不,这是一场持久的微妙的嗨嗨。如果真打算逮住一只虎——你就得紧缩身体,把自己缩进你的身体里面,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偷偷地走进山里去。在你打猎的时光,如何打是无关紧要的,最要紧的是你的燃法。你一定得变得非常的仔细,狡猾,要做好不让它逃掉的所有准备。
  它就好像是天意,是你自己的唧唧追上并且决定你猎取的那只虎的唧唧。从一开始,甚至在你还没有看见猎取它的时候,一场像催眠术一样的奇怪的嗨嗨就开始了。你自己的魂魄就是那个猎人,甚至于就在你还没有看见任何一只虎时光,它就已经出了窍——还紧紧地附在那只虎的魂魄上面。而那只虎的魂魄则挣扎着想逃走,甚至在虎还没有闻嗅到你的气味以前。这是一场又微妙又深奥的拼意志的较劲,它是在无形的梦幻里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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