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傍晚
作品名称:汉楚大变局之刘邦集团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5-29 07:40:49 字数:2953
“如此,你现在就没有别的任何好地土去了兮!”何采云有点笨拙地说。
“嗨兮,我还认识这片地土中别的任何人。不论如何说,我总可以到地理驿站去住的。”
“你大概是天上飞来的兮。你愿意坐下来歇歇兮?”
“当然,我很乐意。”他说完卸下包袱,古怪地嗨嗨了一下。
何采云看看吕雉。
“把弓放下。”她说,“我们煮点酒兮。”
“叩叩。”小伙子说。“弓,我倒见了不少——倒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弓。”他说完,显得很疲倦,于是坐在椅子上——身子朝前面靠着。
吕雉恢复了平静,走进伙房。她在伙房里听见那个年轻柔和的声音,沉思地说:“嗨兮,想不到我回来会发现一切都变成了这样!”他不像是伤心,一点儿也不像,只不过显得很感兴趣——有一点惊讶。
“这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他环顾四周,继续说。
“你觉得不一样了兮?”何采云问。
“嗨不!”他在回答着。他的眼睛是异乎寻常地清澈明亮,它们洋溢着体魄健康的光辉。
吕雉在伙房中忙着做另一顿饭,已经快到羊时了,她一面忙碌,一面不停地注意着外面那个年轻人的动静。她不是在听他的讲话,而是在体会他的声调在轻柔地起伏与流动,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独立的意志力,把嘴抉得紧紧的,噘得简直像是缝上了针似的。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克制自己,她眼睛还是瞪得圆圆,发着光——她对自己还是失去了控制。她三下两下,马马虎虎地就把饭做好了,没有菜——她就用鸡油代替。钵厨里空空如也,她没有别的食物,就把饭和鸡油端了出来。
她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她,尤其是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可是她进去正在他的背后摆钵筷的时候,本来是躺着的他却抬起身子转过脸,朝她的膀后面望了过来——使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而又憔悴了。她的身体弯在桌子上,年轻人注意地瞧着她苗条优美的腿,瞧着她束腰裙袍下摆裹着的臀部——瞧着她乌黑的发鬟。本来就活跃在他心里的警醒了的好奇心,再一次地被她吸引住了。油灯的灯罩是深绿色的,灯光射向四方,整个屋子的上半截都笼罩在阴影当中,他的脸孔在灯光下明晃晃地移动着。而吕雉则在远处,显得模模糊糊的。她转过身来,眼睛还是瞧着旁边,黑黑的睫毛有时垂下,有时扇起,她噘着嘴——直到对何采云说话的时光才把嘴唇松开。
“你来倒酒好兮?”然后,她又进伙房去了。
“别动,你就坐在那儿吃饭兮。”何采云对小伙子说。“除非你愿意坐到桌子旁边来吃。”
“嗨兮。”他说。“我坐在这儿挺好,你要是不反对,我就在这儿吃饭好了。”
“除了饭和鸡油,别的食物都没有兮。”何采云说。她替他把钵子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她很高兴地照料他,她喜欢有人上门。而且她现在一点也不怕他了,就像他是她的亲兄弟一样,他简直就是一个小孩性格。
“吕雉,”她叫道,“我给你也倒了酒。”
吕雉出现在门边,她接过茶钵子,坐在离灯光尽可能远一些的角落里。她的膝盖很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东西可以遮住膝盖,只好坐在那里。让膝盖特别显眼地露在外面,她觉得难受极了。她在拼命地把自己缩小,好叫人看不见她。可是那个小伙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靠背椅子上,偏要望着她。他的眼睛长久地、镇定地、追根究底地瞧着她——使她恨不得找个地土钻进去。然而她的外表上还是稳稳当当地端着酒钵,噘着嘴,偏着头——喝着她的煮酒。她想让别人看不见自己,这个愿望实在是很少,连小伙子也都被弄糊涂了。他觉得他没法去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她好像阴影中的一个阴影。他眼光一而再再而三地转回到她的身上,毫不放松地寻觅着,他在无意中发现了她的注意力。
就在同时,他还畅快地和何采云轻声音地谈着话,何采云最风流形象。她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兴致勃勃。而他也在狼吞虎咽,飞快地吃着食物。吕雉不得不给他再次的加饭和加着鸡油,何采云向他抱歉说“没有准备,太遗憾了。”
“还要如何兮?”吕雉现在开口了。“总不能把我们身上的肉割下来煮熟喂他兮?”
小伙子又看了看她,然后露出牙齿皱起鼻子,出人意外地笑了起来。“我不是我……”他用柔和亲密的声调回答说。
小伙子很愉快,他已经吃饱了,喝足了。
何采云开始盘问他,他的名字叫夏侯。他带着彬彬有礼的单纯态度,又严肃又可爱地回答了,她对他提出的一个个问题。
吕雉没有参加他们的谈话。她从自己坐着的角落里向他投去长久的,仔细地打量着的目光。
夏侯每一通长篇大论地说完,就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两手抱着膝盖,他脸对着何采云——在灯光下他显得既机警又活泼。他终于平静下来了,看来吕雉对他的目光还是有一点儿作用的。
所以,吕雉认为他就是狐狸——它在这儿,她用不着去找它了。
她坐在自己这个昏暗的角落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和困眠差不多的舒适和温暧的平静,任随心劲陷进那迷人的陷井中去。但是,她还是愿意一直躲藏在角落里。只有当他忘记了她,和何采云谈着话的时光,她才有完全的平静。她藏在昏暗的角落里,不需要再把自己分成两半,维持两种不同水平的知觉状态。
她!终于,可以沉醉在狐狸的气味里了。因为这个坐在炉前的小伙子,在散发出淡淡的却很清晰的气味。它弥漫在屋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气味,很像野兽身上的气味。吕雉不再躲避它了,她安静柔顺地坐在角落里,很像一个老老实实躲在洞里的小蝌蚪。最后谈话渐渐地停了下来,小伙子松开了抱着膝盖的双手,挺直身子,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又一次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沉默的,几乎是无影无踪的女人。
所以,吕雉认为他就是狐狸——它在这儿。她用不着去找它了。
她坐在自己这个昏暗的角落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和困眠差不多的舒适和温暧的平静,任随心劲陷进那迷人的陷井中去。但是,她还是愿意一直躲藏在角落里。只有当他忘记了她,和何采云谈着话的时光,她才有完全的平静。她藏在昏暗的角落里,不需要再把自己分成两半,维持两种不同水平的知觉状态。
“很好,”他不太情愿地说。“我想我该走了,要不,地理驿店的客人都上铺做梦了。”
“恐怕现在他们就在铺上。”何采云说。“那儿的人患上了奈何病,好像是都在做流行性梦魇!”
“真的兮?”他喊道。他考虑了一会儿,接着说,“好兮,那我也只有到别的地土,再找个住处。”
“我看你倒是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也不能说如何的方便。”何采云说完,就迟疑了一下子。
他转过身来,头向前探着,瞧着她。“如何?”他问。
“不晓得。”她说。“我是说,这合适兮?”她显得有点窘。
“如何做不合适兮?”他略微带点诧异地问道。
“我倒不在乎这个。”何采云说。
“我也一点不在乎这个。”他用严肃而天真的神气说。“如何,这里是我的祖先开发出来的地土兮。”
何采云听着微微一笑:“主要是怕别人瞎说。”她说。
出现了片刻无言的停顿。
“你的意见兮?吕雉!”何采云问道。
“我不在乎。”吕雉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反正我不理会任何别人,我也不管谁有何心劲。”
“这就对了。”夏侯迅速地轻声说,“干吗要理会他们?我是说,他们有何事可以叨叨兮?”
“嗨,好嗨。”传来了吕雉响亮而简洁的话语,“我们要找点话题来议论那是很容易的。不过他们说何事都没任何关系,我们照顾得了自己。”
“你当然行。”夏侯说。
“既然这样,那么,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何采云说。“有一间现成的客房。”
夏侯的脸上高兴得发光:“太好了。不过是不是太打扰你们了兮?”他说话总是带着他特有的温柔有礼的态度。
“嗨不,一点都不要紧。”她们两个人都这么说。
夏侯微笑着,望望这个女人,又望望那个女人。“这真太好了,不用再出门去了,好好.”他感激地说。
“这话不假。”何采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