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缺善

　　顿时，局面是一阵慌乱。显然，鲍生来得不是时光。大家用疑问的目光望着刘邦。
　　“鲍生！”刘邦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地大声说。“嗨兮，当然，我心劲——”他胆怯地看着张良的脸色补充道，“不过，说真的，现在，这个时光，请他进来我不晓得是不是合适。你看如何，张良？”
　　“没如何，没如何！”张良以谅解的口气说，“请鲍生也来分享一下大家的欢乐。”
　　总之，这个时光的张良跟玉皇大帝一般的好说话。
　　“我得说一句。”周勃提醒着。“鲍生这时光的状态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如何回事？你胡说些什么？”刘邦叫道。
　　“确实如此，头颅不大清醒——”
　　但刘邦还来不及开口，来不及红脸，来不及惊慌，来不及窘得无地自容，谜底已经揭晓。鲍生这时已经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推开周勃，来到惊讶不置的大家面前。这是一位身材并不高大，但矮壮结实的男人，四十来岁，略有几分花白的黑发剪成一朵云，一张通红的圆脸上两只小眼睛布满血丝；一件破烂不堪，粘着许多绒毛，干草，腋下裂着老大的口子，下身穿一条不可思议的裤子。这位客人完全喝醉了。他走到屋中间止步，身子晃晃悠悠，鼻子往前一拱一撞，似在作醉后的沉思，然后慢慢地咧嘴绽开笑容。
　　“对不住，诸位。”他说。“我——来了点儿——（他用指头在领子上弹了一下）这玩意儿！”
　　太公立刻摆出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架势；张良坐在圈椅里用嘲弄的目光打量这位怪客；樊哙困惑地望着他，不过困惑中流露出一些同情；刘邦则窘得难以想象，他整个心灵都为鲍生感到难过。
　　“鲍生！”他正欲开口。“听我说！”
　　“刘邦。”鲍生把他的话打断，“请允许自我介绍：敝人是天下之子——可是，我看到了何奈？这里有女人——孽障，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这里有女人？”他面带狡猾的笑容望着刘邦插入这一段话。“没关系？别难为情！我跟女人也来见一见面——可风流的女人！”他勉强转动舌头开始说，而舌头几乎在每一个字上打结，“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不幸的人，这个人——如此嗨嗨——底下的说不全了——乐师们，来一支马屁……风！”
　　“你要不要困一觉？”曹参若无其事地走到鲍生跟前问道。
　　“困一觉？你这话有没有侮辱的意思？”
　　“一点也没有。要晓得，赶路以后困一觉有好处……”
　　“胡说！”鲍生怒冲冲答道。“你以为我醉了吗？半点也没醉——不过，你们这儿在何处地土困觉？”
　　“走，我这就带你去。”
　　“去哪儿？草棚？不，老弟，你蒙不了我！我曾经在那边过夜——不过，你带路兮——跟好人一起为何不去？枕头不要，军人不需要枕头——老弟，你给我去弄——弄一张铺——对了，听我说。”他停下来又说，“你，我看你是个热心人，你给我去弄——那个——你明白兮？给我弄一点儿盖的，只要压死一只蚊子——单单为了压死一只蚊子，也就是说，来一小钵。”
　　“很好，很好！”曹参答道。
　　“好——你稍等一下，得告别一下——男人们和女人们！你们，可以说，遭透了——反正无所谓！以后再解释兮——不过，但等——一开始，或者甚至在开始前一刻——就叫醒我——我不来不要开始？听见没有？不要开始！”
　　于是，这位酒醉的男人跟随曹参走了。大家都默不作声。
　　困惑的状态还在继续中。
　　最后，张良——开始——先是无声地暗笑，渐渐地声音愈来愈响，竟变成哈哈大笑。
　　太公见状也乐了。尽管他脸上仍保留着自尊心受到伤害的痕迹。不由自主的笑声开始从四面散开了。
　　刘邦站着发了呆，脸红得几乎要掉眼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玉皇大帝，”他终于说话了，“谁能料得到兮？不过——任何人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张良唧唧，你要相信我，这是一位极其诚实、极其高尚、甚至非常博学的人。张良唧唧你一定能看出来——”
　　“我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张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非常博学，确实博学！”
　　“他谈起天上地下起来可精彩了！”始生压低嗓门说道。
　　“张良唧唧！”刘邦叫了一声，可是哄堂大笑淹没了他的话。张良笑得不亦乐乎。见此情景，刘邦也笑了。“还有何事可说的！”他兴致勃勃地说，“你真宽宏大量，张良唧唧，你的心胸实在伟大：你促成了我的嗨嗨——你又原谅了鲍生。”
　　只有戚姬一人不笑。她用一双充满风流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男人，似乎想说：“你真是太可风流，太善良，太高尚了，我是多么风流你兮！”
　　大家都默不作声。
　　困惑的状态还在继续中。
　　一支改朝换代的队伍就在这样地组织着，所为何来？大家都默不作声。为何？困惑的状态还在继续中。在这支队伍中还有一个特别主要的人物没有露面，她就是刘邦的女人，不辞而别的吕雉，也就是将来要改变这所有人之命运的吕太后。
　　刘邦集团没有吕雉，就不成其为刘邦集团。
　　善者何采云是何仙姑的妹妹，美在于她是这个岛的岛主。
　　反正吕雉是被何仙姑骗来的，何仙姑对吕雉说：“你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有一天——你就是皇后，吕太后。问题是大富大贵必须要经历大灾大难，你的大灾大难就来自于刘邦。你和他夫妻如此多年，你是晓得的，这个人非常色，别看他表面上对你如何好，其实他才渣。他口蜜腹剑是出了名的。他巴不得你早点死，他再找一个年少的。所以你现在就有杀身之祸！”
　　“你如何晓得？”吕雉问。
　　何仙姑说：“我是神仙，我是听见曹国舅跟吕洞宾讲的。”
　　“那可如何办？”吕雉问。
　　何仙姑说：“逃兮？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躲到何日是个头？”吕雉问。
　　何仙姑说：“到时光有一个叫夏侯的人来救你。”
　　“我逃走了，我的惠儿和鲁元如何办？”吕雉问。
　　何仙姑说：“你的儿女都是大福大贵之，你走之后，他们更安全。”
　　“何处可逃？”吕雉问。
　　何仙姑说。“你跟我来！我们去‘末世岛屿’，那是我妹妹练神修仙之所。我妹名叫何采云，你可不能跟她说刘邦的事，更不能说你是逃难的事。我们的统一的说法是——你和他一样都是练神修仙的。”
　　于是这样,吕雉被何仙姑骗到了“末世岛屿”。
　　这是个道教兴盛的时代。对那些无法解释的人生规律和就用道教的胡编乱造神仙来解释。男人被称为神，女人被称为仙。神仙是骗人的，特别是骗人能不死。不过道教的修身养性还是能被人接受的。由于骗人，道教在汉王朝后期，佛教就开始挤进中原，佛教把道教的阴曹地府改为地狱，把南天门改为天堂。人不能成为神仙，仿佛可以轮回。佛教比道教先进，所以两教共存二千多年。
　　在“末世岛屿”既没有“土”道教，也沒有“洋”佛教，就是她们两个练神修仙的女人。
　　其实，两个孤单女人也不算孤单。她们都是将近三十岁了。当然，她们也不算老，她们就这样挺豪迈地干起了唧唧的嗨嗨。她们养了一大群朱雀，当年叫朱雀，后来叫凤凰，现在叫鸡。有天上鸡，地下鸡，大雨鸡和大风鸡。她们还养了一群唧唧，并且放牧了两条小母牛。奇怪的是，有一条小母牛执拗地拒绝老老实实地呆在《末世岛屿》的范围内，不论吕雉如何用篱笆圈住它，小母牛总是要溜出去，不是跑到小树林中撒欢，就是闯进邻居的乡间。吕雉和何采云就只好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追它，直到气急败坏，拿它没有办法。后来，在她们绝望之时，就把那头小母牛卖了。接着，是正当剩下的那头小母牛快要分娩小牛犊时，那个非亲非故的爷爷去世了。女人们一想到母牛分娩的事就害怕，只得匆匆地把它卖了，从此就把主要的精力集中朱雀和凤凰上。
　　由于她们心有一点不踏实，以后她们不用再伺养大牲口了，所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人活着不是为了要成天累到晚的，两个女人在这一点上意见完全一致。那些鸡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吕雉在那间敞棚里的一个角落上，支起一个木工的工作台，就在这里干活。制作鸡笼兮，门兮，还有一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鸡舍是另外一间大屋子，那里过去是用来做谷仓的牛棚。这些鸡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屋子，应该觉得心满意足了。的确，这群没有意见的鸡看起来是挺有精神的。可它们还是容易得一些各种古里古怪的病，在生活待遇上又百般的挑剔，还顽固着拒绝下蛋，这使两个女人简直是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