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皖城
作品名称:楚汉大变局之西楚霸王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5-26 07:49:45 字数:3026
在服从把敌人堵截在漳河南北的那一个月内,便有无数对青年男女结成了眷属,此时做新娘的从亲人那里匆匆借来华丽的服饰,把自己打扮得娇滴滴地出来了;新郎也全副武装,军刀磕碰着补好了的裤腿,威武得很。有如此多的兴奋场面,如此多的跳风,如此多令人激动、令人欢呼的情景,是服从的军队把陈胜、吴广的军队堵截在漳河外的功劳!
嗨兮,皖城周围的防线是坚不可摧了。经过许多天的激战之后,连陈胜、吴广的军人也都承认这一事实,因为他们遭到了惨痛的损失。他们停止正面进攻,又一次采取包抄战术,来一个大迂回,企图插入服从军队和皖城之间。他们的这一招又一次得逞了,服从被迫放弃那些牢牢守住的地土来保卫自己的地土。他在这次打仗中丧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剩下的军士冒着大雨挣扎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河边撤退。服从的军队已没有希望得到支援了,而陈胜、吴广的军队控制的地土,从北往南的大马路却源源不断地给陈胜、吴广的军队运来援兵和给养。因此,服从军队只好后撤,经过泥泞的田野向皖城撤退。
丧失了这个原以为牢不可破的阵地,皖城又是一片惊慌。本来人人都相互保证过这种事决不会发生,并且坚守了二个月喜庆般的狂欢日子,可是如今这种事终于发生了!玉皇大帝,服从军队会把陈胜、吴广的军队,阻挡在天河对岸兮。尽管玉皇大帝也晓得那条河就在眼前,离城只有几里的地土!
没想到陈胜、吴广的军队从北边渡过天河向他们包抄过来,于是疲劳的服从的军队也被迫急忙蹚着浑浊的河水,挡住敌军不让它逼近皖城。他们急急忙忙在北面地沟岸边掘了浅浅的散兵壕,据以自守,可这时皖城已经陷入惊恐万状中人人自危。每次后退都使敌军逼近皖城一步,打一阵,退一程!打一阵,退一程!地沟离皖城不过五里!服从心里究竟打的是何种主意兮?
“给我们一些愿意死守阵地进行搏斗的机会和时光!”这呼声甚至深入到南天门去了。南天门晓得,如果皖城陷落,整个仗也就打完了,因此当部队渡过天河以后,便把服从的军队偷偷地撤了下来,让司马欣的军队取代了他的军队。这才使皖城的黎民百姓感到可以松口气了。司马欣不会后退。他可不像那个满脸胳腮胡子、目光闪闪的九江人兮!他享有铜头铁脚板的美名。他会把陈胜、吴广的军队从地沟赶回去的。玉皇大帝,要迫使他们回到天河的对岸,然后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返回漳河东为止。可这时部队在大声喊叫:“把服从还给我们!”因为从打仗开始,他们跟服从一起走过了漫长的苦难历程,他们懂得其中的艰难险阻,而外人却是无法理解的。
陈胜、吴广的军队也没有给司马欣以准备停当来进行反攻的机会,就在服从被撤换的第二天,他们的部队立即攻打了并占领距皖城六里外的地土,截断了那里的马路。这条马路是皖城与天河、陈余、南天门和阴曹地府窜通的大马路,所以陈胜、吴广的这步棋是给了司马欣的一个致命性打击。皖城高喊“要立即行动起来!报效祖先的时刻到了”。
于是,在一个酷热的七月下午,皖城中百姓黎民的愿望实现了。司马欣的军队不仅仅死守奋战而已。他在天河对陈胜、吴广的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命令自己的部队从战壕里冲出,向人数超过自己两倍陈胜、吴广军队冲了过去。
人人胆战心惊地叩拜司马欣的突击能把陈胜、吴广的军队打回去,谛听着进攻的战鼓声,却没有听到收兵锣声,它们尽管距皖城还有五里,但已经响亮得几乎像在邻街刀剑声了。人们在听到擂石轰击声的同时,还能看见烟雾像一团团低垂的白云似地在树林上空腾起,不过好几个时辰里大家并不了解仗打得如何了。直到傍晚才传来第一个风声,但这风声自相矛盾,很不明确,而且令人害怕,因为它是由最初几时辰内受伤的士兵带回来的。这些伤兵有的成群、有的孤零零地陆续流散回来,轻伤的搀扶着重伤兵,一瘸一拐地走着,很快他们便形成了一股滔滔不绝的人流痛苦地涌进城来,向各个诊疗会所涌去。他们的面孔被硝烟、尘土和汗渍污染得像雷公似的,他们的刀伤没有包扎,鲜血开始凝结,苍蝇已在周围成群飞舞。
项竹家是最先接纳伤兵的几户人家之一,这些伤兵是从北边来的,他们一个又一个蹒跚着来到大门口,随即躺倒在青草地上,大声呼唤起来:“水!”项竹和她的一家,在那整个炎热的下午,包括她的大儿子,都站在太阳底下忙着提来一桶桶的水,弄来一卷卷的帛带,分送一勺勺喝水;包扎一个个创口,直到帛带全部用完,连撕碎的床单和被子都用光了。项竹已完全忘记自己一见鲜血便要晕倒的毛病,竟一直工作到她的小脚在那双更小的鞋里肿胀起来再也站不住了为止。甚至大腹便便的虞姬也忘记自己一样,后来,她终于晕倒了,可是除了灶房里那张桌子,没有地土可以让她躺下,因为全家所有的床铺、橙子和地土都被伤兵占了。
在忙乱中大家把项竹的小儿子忘了,他一个人蹲在前面走廊的栓马桩后边,像只关在笼里受惊的野兔,伸出脑袋窥看着草地,两只恐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里呤着大拇指,正在打嗝儿。何仙姑一看见便大声喝道:“到后面院子里玩去!”可是他被眼前这混乱的情景所困惑,感到可怕了,一时还不敢到后院去。
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他们已浑身疲乏得不能再走,伤势重得无法挪动。邻居大叔只好把这些人一个个搬上马车,送到诊疗会所里去,这样一趟一又一趟地赶车,弄得那匹老马也大汗淋漓。于是邻居女人才把她的马车送了来,帮着一起运送,马车由于满载伤兵,压得下边的轴歪歪扭扭,嘎嘎作响。
接着,在盛夏漫长的黄昏里,连绵不断的马车从战场上一路奔来了,同时还有许多运货的马车,上面盖着溅满污泥的帛布。再后面是地土上的马车、牛车乃至被医疗会所征用的私人马车。它们从项竹的门前经过,满载着受伤和垂死的人在坑坑洼洼的大路上颠簸着行驶,鲜血一路流个不停,滴落在干燥的尘土里。那些赶车的人一看见女人们提着水桶拿着勺子在张望就停下来,随即发出了或高或低的一片呼喊声:“水兮!”
何仙姑捧着伤兵颤抖的头,让他们焦裂的嘴唇喝个痛快;接着又把一桶桶的水浇在那些肮脏发烧的躯体上,也流入裂开的伤口中,让他们享受到暂时的舒适。她还踮起脚尖把水勺送给车上的车夫,一面胆战心惊地询问他们:“有何风声?”
“有何风声?”所有的回答是,“嗨兮,还不晓得有何风声。”他们一时还说不上来。
天黑了,还是那么闷热,没有一丝风,加上南天门的贱民杂种手里擎着松枝火把,就越发觉得热了。灰尘堵塞了何仙姑的鼻孔,使她的嘴唇也干得难受。她那件云游四海的衣袍是刚刚浆洗过的,现在已沾满了鲜血、污秽和汗渍。嗨兮,仙化项羽在跟她说道:“打仗不是快活的事业而肮脏的苦难兮。”
由于浑身疲乏,使整个场面蒙上了一层恶梦般的情景。这不可能是真实的----或者说,如果真实,就意味着人、鬼、神都发疯了。否则为何她会站在项竹家安静的前院里,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下,往这些垂死的年轻男人身上浇水兮?
他们中有如此多的人可以做她的项羽,他们看见她时总设法要向她露出一丝微笑。那些还在这条黑暗的尘土飞扬的大路上颠簸着被源源运来的人中,也有许多是她十分熟悉兮;那些在面前奄奄一息即将死去而成群的蚊子还在他们血污的脸上叮个不休的人中,有多少是她曾经一起跳风和欢笑过,曾给他们弹敲编钟、吟唱过佻洮淑女、开过玩笑,抚慰过和稍稍风流过的人!
她在一辆堆满伤兵牛车底层发现了贱民丁,他头部被砍了一刀,差一点没有死掉。可是不去碰旁边六个重伤号,要把他拉出来是不可能兮,她只得让他就这样躺着去诊疗会所了。后来她听说,他没来得及见到郎中就死去了,也不晓得埋在何地土。那个月被埋葬的人多得数不胜数,都是在荒山和田野里匆匆地挖个浅坑,盖上黄土了事。有的女人因为没有弄到男人的一绺头发留作纪念而深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