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难分好歹
作品名称:楚汉大变局之西楚霸王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5-25 09:14:58 字数:3050
还有许多人是完全没有武装的,因为服从既无刀剑又无弓矛可拿来分发给他们。这些人希望能从被俘和阵亡的陈胜、吴广的军人身上得到衣裳和装备自己。听说需要一万名新军来补充自己的队伍,服从在后撤中损失了大约一万人,而这些人,何仙姑想起来都害怕,害怕他们得不到补充兮!
兵车唧唧地驶过,把泥水溅到围观的人群中,这时何仙姑忽然注意到一个骑着骡子紧靠着擂石架走着的贱民。他还算年轻,表情严肃,何仙姑一见便惊叫着:“那是彭冲!南天门的彭冲!他在这里有何事兮?”她拼命地从人群中挤到马路边去,一面呼喊着,“彭冲!停一停!”那小伙子看见了她,便勒住缰绳,高兴地微笑着,准备跳下马来。这时他背后一个骑着马的浑身湿透的军官喝道:“不许下马,否则我就处罚你!我们要准时赶到山区去。”彭冲看看他,又看看何仙姑,不晓得如何是好。于是何仙姑蹚着泥水走到正辚辚驶过的车辆旁边,一把抓住彭冲的马镫皮带。
“叩叩,一口茶功夫就行了,还有!彭冲,你用不着下马兮。”
“你到这里来有何事?”
“仙姑,”彭冲边走边说。“我动身上前面打仗去。这次是司马欣要我们去帮服从,不是跟兄弟了。”
“帮服从,不是跟兄弟!”何仙姑听着吓呆了。“兄弟都快七十了!他在哪儿兮?孟子说人生七十古来希。”
“在后面最后一门擂石车旁边,仙姑,在后面那儿兮!”
“对不起,嗨兮。彭冲,快走兮。”
何仙姑在齐脚踝深的泥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擂石车摇摇晃晃地过去。如此怎么回事兮,不!她心劲,他太老了,那不可能。而且他也和继父一样,很不喜欢打仗的!她向后退了几步,到了马路边上,站在那里看着每一张经过的脸。后来,最末一门擂石车连同擂石轰响着一路溅着泥水来了,她看见了他,那个瘦高而笔挺的身躯,银白的头发湿漉漉地垂挂在头颈上,轻松地跨着一匹黄色小母马,后者像个身穿绸缎的女人似的,从大大小小的泥水坑中精明的拣着自己的落脚点一路跑来。
“若何,这匹母马就是何彩云送给我的!和我的心肝宝贝一样!”他看见何仙姑站在泥泞里,便高兴地微笑着把马紧靠着一门擂石走勒住,随即跳下马向她走来。“我本来就希望能见到你,何仙姑。我替你们家的人带来许多风声兮。不过现在来不及了。你一看就晓得了,我们今天早晨才奉令集合,可他们赶着我们立即出发兮。”
“嗨兮,兄弟叔叔,我妹回来了兮?”何仙姑问。
兄弟叔叔说:“何彩云回南天门了,她会来找你的。”
“嗨兮,兄弟叔叔。”她拉着他的手绝望地喊道,“你别去了!你为何要去兮?”
“嗨兮,你是觉得我太老了兮!”他微笑着,这笑容跟日头一模一样,只不过面色苍老些。“也许叫我走路是老了些,可骑马厮杀却一点不老。而且你娘亲和何彩云都那么慷慨,把小母马借给了我,我骑着非常舒服兮。我希望这次不要出事才好,因此如果它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再也回不来了,也没脸去见你的娘亲和你妹何彩云了。黄母马是她们留下的最后一匹马了。”他这时乐呵呵地笑起来,何仙姑的恐惧心劲也一扫而光。“你娘亲和你妹妹都很好,他们叫我给你带了问候。你继父今天差点跟我们一起来了兮。”
“嗨兮,我继父不会来兮!”何仙姑惊恐地喊道,“你不会去打仗兮,我继父也不会兮!玉皇大帝?”
“你继父,嗨兮。他本来想去。当然,他走不了远路他那膝盖有毛病,不过他真的很想跟我们一起骑马兮。你娘亲同意了,可是要他先试试能不能跳过地土上的那道沟坎,因为她说打仗会遇到许多艰难险阻要骑马越过的。你继父觉得那很容易,可是嗨兮。你信不信?他的马一跑到地土坎沟跟前就死死地站住,而你继父从马头上翻过去了,那可真是非常的危險,居然没有摔断他的腿!你晓得他为人何等固执。他立刻爬起来又跳。就这样,何仙姑,他接连摔了三次,杂种乙和贱民丙才搀着他躺到床上去了。那时他仍然很不服气,赌咒发誓一定是你娘亲'向马耳朵里念了何种经文'。何仙姑。他已经没法儿做艰苦的差事了,你也用不着为这些感到丢脸。毕竟,总得有人留下来给军队种庄稼兮。”
何仙姑反而感到很放心了,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我把杂种甲和杂种戍送到南天门,跟彭冲家的女人们住在一起了。鸟鸦则来回照料着女娲原来的那个酒店。我必须走了,玉皇大帝。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蛋,沾沾仙气兮。”何仙姑把小嘴翘起来,同时感到喉咙里堵得忍不住了。她很喜欢兄弟叔叔。曾经有过一个时光,在她没有碰着项羽以前,她还希望当他的儿媳妇兮。
“你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带给项竹,这一个给虞姬。”他说着,又依依不舍地打量着何仙姑。问道。“虞姬如今何如兮?”
“她很好兮。”何仙姑回答道。
“嗨兮!”他的眼睛盯着她,但是通过她,而且像项羽那样越过她,那双漠然若失的眼睛在凝望着另一个天下。“我要是能看到我的大孙子就嗨兮了,叩叩,何仙姑。”他跃上马背,让黄母马缓缓地跑了起来,他的发帛仍拿在手里,满头银发任雨水淋着。何仙姑还没来得及领会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便回到了虞姬的身边。嗨兮,她出于非神仙的恐惧心理在朝南天门的方向作了三个揖,并心劲作一次仙化。他说起过死亡,就像项羽那样,可现在项羽死活不晓得,所以,谁也不许他死!他死是冒犯天条的事。三个女人默默地动身冒雨回诊疗会所去,彼时何仙姑正在叩拜:“玉皇大帝,我是何仙姑,请不要怪兄弟叔叔。还有项羽,都不要怪兮!”就这样服从的军队从漳河东向漳河西步步撤退,是五月初到五月底的时光实施的;接着是六月暑天的雨季,陈胜、吴广的军队未能把服从军队从漳河南北的山坡上撵走,于是大家都高兴起来,人们又看到了希望,谈到服从的军队时也温和多了。
从六月到七月雨水愈来愈多,服从的军队在设防坚固的高地周围死守苦战,叫陈胜、吴广的军队进退两难。时光让皖城的大家更是欣喜若狂,被希望冲破了心劲。玉皇大帝!玉皇大帝!我们把他们抓住了!这种欢欣鼓舞之情像瘟疫般普遍流传,到处是庆祝的唧唧和嗨嗨,每当有人从前线回到皖城过夜,人们都要宴请他们,接着就是跳风,参加的女人比男人多十倍,她们崇拜他们,抢着同他们跳风。
皖城拥挤着看客、难民、住院伤兵的亲人,以及前面打仗的军士的妻子和娘亲,她们希望自己的亲人受伤时能在身边照看他们。此外,还有一群群年轻貌美的乡下女子也涌进了皖城,因为乡下只剩下小孩子和老人了。项竹极力反对,她觉得她们到皖城来的唯一目的只是找男人而已,而这种不顾廉耻的嗨兮使她纳闷,不晓得这天理和地理究竟要堕落到何种地步。
何仙姑也不赞成。她倒并不担心那些女仔所发起的风流会所向无敌,尽管她们那娇嫩的面容和妩媚的微笑,往往使人忘记她们都是乡巴佬。摆脱不了土气。她自己的气质就比她们要月亮得多,因为吕洞宾用他最近一次的云游四海给她带来了一些很好的衣袍,不过,她毕竟是仙姑,并且是一天天的仙化,再说她忘不了项羽!
项竹却不同,陈婴和项羽一样生死不晓得,就是陈婴没死其心上只有虞姬。于是她心劲,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寡妇终究敌不过这些漂亮而轻浮的小妖精。可是在这些激动人心的日子里,她的寡妇身份和娘亲身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使她感到累赘。在白天的诊疗会所和晚上的跳风之间,她也很少看见自己的儿子。间或,在相当长的时间,她压根忘记了自己有孩子了。
在炎热潮湿的夏夜,皖城的各家各户都敞开大门欢迎保护皖城的士兵。从大街到小街。所有的大院巨宅都灯火通明,在执行那些从前线壕沟里出来的满身泥土的军士。高昴的锣鼓声、跳风的步声和轻柔的笑声在夜雾中飘荡到很远的地土。人们围着编钟乐放声吟唱“佻洮淑女,君子好逑”,衣衫褴褛的勇士深情地注视着那些躲在灯影里面讪笑的女仔,好像恳求她们不要再等待,免得后悔莫及。其实,那些女仔只要办得到便谁也不会等待。当全城一起欢腾的时光,她们争先恐后涌入快乐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