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在哪里

　　刘邦低头不语。看来，张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压倒了他那所有不以为然的想法，他已准备承认自己是个十足的木头。太公和那一帮子跟班，诚惶诚恐地默默听着张良的独白。蛋丁则趾高气扬地望着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的戚姬。
　　“我在震惊，恼怒和痛心兮。”张良接着说，“今天，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祈求上苍给我指引正确的方向！最后，我决定对你公开进行最后一次考验。也许我过于冲动了，也许我气愤过了头，让我极端高尚的动机换来的，竟是被你从窗孔里扔出去！我从窗子里跌出去的时光，心劲：世上好心得到的总是如此的回报！我摔倒在地上，以后发生的事我模糊得很！”
　　尖叫声和呻吟声，中断了张良这番悲惨的回忆。太公从回到屋子里的刘采手中，夺过一钵锒杏酒向他直扑过去。但张良十分庄重地用一只手，把一钵锒杏太公推开。“且住！”他大吼一声，“让我把话说完。我摔倒之后发生了何种事端——我不晓得。不过，我还是晓得一点，现在我浑身湿透，眼看快要发寒热了。之所以站在这里，为的是促成你们双方的和解。亭长！根据我现不愿细述的许多迹象，我终于肯定，你的风流是纯洁的，甚至是崇高的。尽管你迹近嗨嗨地太不相信别人。虽然挨打受辱，虽然被怀疑有意侮辱一位我准备象楚国的宋玉那样，流尽最后一滴血卫护其名节的女人。我仍决定在此，让你看到张良是如何以德报怨的。把你的手伸给我，亭长！”
　　“太好了，张良！”刘邦欢呼道，“既然刚才你为那个品行极其端庄的女人充分恢复了名誉，当然——我当然——要向你伸出我的手，张良，连带着表示我的忏悔——”他说着，就兴冲冲地向伸出一只手，没有料到，会由此会引出何种下文来。
　　“你也把你的手伸给我。”张良分开挤在他周围的女人们，向着戚姬用微弱的声音继续说。戚姬窘得手足无措，怯生生地望着张良。“过来，过来，我的好孩儿！这对你的天理和地理是必不可少的。”张良急忙地补充说，同时还继续握住刘邦的一只手。
　　天空云开雾散了，早上有了早霞，晚上有了晚霞。
　　“他这是在玩何种把戏？”曹参在说。
　　戚姬战战兢兢地慢步走到张良跟前，羞羞答答地向他伸出一只小手。张良接过这只小手，把它放在刘邦手中。“我把你们结合在一起，并为你们祝福。”他用最庄严的声音宣布。“如果一个肠断心碎的苦命人的祝福，对你们有好处的话，那就祝你们嗨嗨。这就是张良的报复手段，好了。”
　　一刹那，全场出现无限惊愕。这个结局如此出人意料，以致大家都一下子无法动弹。太公仍然同刚才一样张开嘴巴，手里拿着一钵锒杏酒。蛋丁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那些老女人们双手一拍，在各自原先所在的位子上一齐发呆。刘邦哆嗦着心劲着要说何事，却说不出来。戚姬面呈死灰色，腼腆地说：“这样使不得！”樊哙第一个——应当为他说句公平话——跟着张良欢呼“太好了”。纪信也随之响应。鲁元继纪信之后，尽力用她的一条脆嗓子高喊，并立即跑过去和父亲拥抱，接下来是孝惠，尔后是始生，最后一个，就是曹参。
　　“好了！”张良再次欢呼。“好了，快跪下，正在风流的孩儿们，快在你们的父亲面前跪下！求他祝福，如果必要的话，我自己也愿意跟你们一道向他跪下——”慌乱中还没有互相看一眼的刘邦和戚姬，仿佛莫名其妙地跪倒在太公面前，大家围着他俩。太公却站着干瞪眼，因为不明白，该如何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果然，还是张良给解了围。因为他自己也在这个尽力想保护他的太公面前跪下。这下，就把他的全部疑惑一下子消除于净。他泪流满面地表示了同意。刘邦跳起来和张良紧紧拥抱。
　　“张良，张良！”他说着，可嗓子眼给卡住了，使他不能说下去。
　　“开锒杏酒了！”樊哙直着嗓门大叫，“太好了！”
　　“嗨不，这时光不忙着喝锒杏酒。”蛋丁喊道。她已经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把全部事情连同结局都考虑过了。“快，快准备结果的仪式。要热热闹闹得办这场婚礼——”
　　于是，大家赶紧按照这一明智的忠告去办，少不得又是一阵骇人的忙乱。
　　婚礼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飞尘的人们在最短的时光内，全部凑齐了。同时，外面还准备着酒宴。
　　这种酒宴和阴曹地府真的没有关系，和南天门门也真的没有关系。
　　“好了！”樊哙再一次欢呼道，“这下，可以喝酒了！”
　　所以，人人都兴高采烈。太公在哭，不过流下的是欢乐的眼泪：既然张良表示赞成，那么这门亲事在他的心里头立刻变得体面而又神圣。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张良实在了不起，今后将永远和他在一道。所有的女人们至少表面上跟大家一样高兴。刘邦一会儿握着父亲的双手，一会儿跑过来和纪信、樊哙、曹参、始生等拥抱。
　　他差点儿没把孝惠闷死在自己怀里。鲁元则扑到戚姬身边，跟她拥抱。刘采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樊哙见此情景，走向前去抓她的手；小个子老头儿，始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躲在角落里哭泣，还是用那一只老手擦眼泪。萧何则在另一个角落里抽抽搭搭。食其则放声大哭，并依次走到每一个人跟前，抓每一个人的手。在这强烈的情感支配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没有一个人发表自己的看法，好像所有的话已经说了，只有欢呼和欢乐的感叹。
　　其实，还没有一个人已经弄清楚，事情如此这样快一下子都顺利解决了，只晓得这一切都是张良心劲。反正这是明摆着不容置辩的事实。
　　皆大欢喜之后，没过多长时光，蛋丁突然出现在众人中间。她呆在另一座屋子的楼上，以何种方式，通过哪一种感官，这么快得悉风流和结果的事呢？没有人晓得。反正，她容光焕发的像一只蝴蝶飞了进来，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泪花，打扮得雅致迷人，高声喊着直接扑向戚姬，和她拥抱一起。
　　“戚姬，戚姬！你风流他，可我一点儿也不晓得。”她嚷着。“玉皇大帝！他俩早已风流，因为在暗中不声不响地忍受了。他们被人迫害！多么戏法的一部诗赋唧！戚姬，可风流的人儿，对我说你的心里话：难道你真的风流这个疯子兮？”
　　戚姬和她拉手，拥抱，以此代替回答。
　　“玉皇大帝，如此迷人的《诗赋》兮！”蛋丁说着，高兴得拍起手来。“听我说，戚姬，听我说，我的可人儿。所有这些男人，没有一个例外，个个都是负心的恶谜，不值得我们去风流。不过，他也许是男人中间最好的一个。到我这儿来，疯子！”她向刘邦喊道，并且抓起他的一支胳臂。“难道你有心上人？难道你会风流？瞧着我，我要看看你的眼睛，我想看一看，这双眼睛是不是在撒谎？嗨不，嗨不：这双眼睛没有撒谎，里边闪耀着风流的光芒。嗨兮，我太高兴了！戚姬，我的玩伴，听我说，你没有金子，我送五百万币铢给你。收下兮，看在玉皇大帝帝份上！我不需要，不需要，我还有很多兮。不，不，不，不！”她见戚姬想要谢绝，连连摇着双手喊道。“你也不许开口，刘邦，这不关你的事。嗨不，戚姬，我已经这样决定了，送给你，我早就想送给你，只等你的风流来临——我要看着你们过得幸福美满。你要是不接受，就是瞧不起我，我要哭的，戚姬——不，不，不，不！”
　　蛋丁的兴致是那样高，至少在这个时刻，不可能，甚至令人不忍推却她的盛情美意。新郎，新娘也不敢这样做，只待以后再说。于是，蛋丁跑去跟太公，始生以及所有的人一一拉手相祝贺。
　　樊哙恭恭敬敬挤到蛋丁跟前，请求抓一抓她的手：“我的姑奶奶！女人的女人，请你原谅我这个傻瓜刚才的一切兮：我不了解你竟有这样一颗黄金般的好心！”
　　“疯子！我对你早就了解。”蛋丁故意口齿不清地说，其实是在得意地卖俏。她用一只手打了一下樊哙的鼻子，旋即象一阵轻风，飘然离开了他，华丽的身姿从他身旁一擦而过。樊哙恭敬地退到一旁。
　　“好一位贤德的女人！”他感叹地说，“告诉你，那个男人的鼻子已经粘好了！”他高兴地望着纪信的眼睛，悄悄告诉纪信一个秘密。
　　“何种鼻子？哪一个男人？”纪信诧异地问。
　　“就是订购的那个——男的向女的行——女的会用帛绢去抹眼泪。唧唧，那个修车的人就给我修好了，刚才追那一对儿回来以后，我已派人去取……很快就会取来，是件非常出色的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