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阳雨下不起

　　李嫆洁是个贴心的人，吃过午饭但凡家里有脏衣服都会清洗，不论是谁的她从来不抱怨。这天孙真英趁着大太阳洗了澡换下来的衣服让李忠国去洗，李嫆洁连忙抢了过去。
　　李忠国笑着说:“我家嫆洁是最积极的了，家务会做学习也好，一定会有前途的。”
　　孙真英坐在椅子上拿了针线要把旧衣服补一补，听了他的话说:“就是要爱做爱学，你见哪个懒汉不种地有饭吃的？你天天研究彩票也没见中过奖。”
　　李忠国翻着他的彩票笔记试图在那些数字上找出规律，他边思考着边回:“我现在正是学习研究的阶段，这种考脑力的东西你不懂。”
　　“我等着看哪天托你的福过一过好日子。”孙真英阴阳怪气的说。
　　李忠国噘着嘴，艰难地写下一串串数字。他边写边说:“中上一注就好了，两个儿子五个女儿每人分几万，他们负担就少些，以后你吃药的钱我也不用愁了……”
　　二零零六年孙真英突发脑溢血导致下半身瘫痪，本以为要躺一辈子，好在一位叫毛医生的草医行医至此给她抓了几副药，吃完一个疗程孙真英不但能起来还能扶着东西小范围挪走。毛医生再次被请了回来，他叹息着说:“要是早发现半年我保证你能像正常人一样，但是现在晚了只能吃药让它稳定着吧。”从此孙真英就汤药不断，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坐在靠椅上。为了照顾另一半，李忠国把牛卖了全心全意守着她，好在他懂风水，村里又信这些所以日子不算特别艰难。天气好的话他会搀扶着她出去走走……孙真英这一病已经有两年了。
　　李嫆洁看着奶奶病发下不了床的时候爷爷端屎端尿毫不嫌弃便触动很大，所以家里她能做的事就会尽力去做。没活的时候她也出去玩，只不过去的时间不长。
　　她才把衣服晾上，李烁优就跑了进来:“嫆洁姐，我们去牛圈玩吧，我们在那扎了秋千。”
　　她和妹妹跟着李烁优出去，刚到牛圈就被小宇和孔江按住胳膊。李烁优单膝跪地说:“启禀娘娘，我已经把两位公主带了回来。”
　　李明雨坐在秋千上面无表情地说:“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们找出来，来呀给两位公主梳妆打扮。”
　　小宇和李烁优把一脸懵的李嫆洁拉到一边，给她戴上耳环和项链。冰冰凉凉的东西贴近脖子让她很不舒服，她一把扯下说:“你们搞什么鬼？”
　　小宇说:“你不喜欢的话自己制作一个吧。”随后把一把新鲜的红薯叶杆子递给她。
　　李嫆洁动手能力很强，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做。她把红薯叶杆掰成小截小截的，因为红薯叶杆子有一层膜，掰出来的小条子连在上面很像链子所以就可以制作成耳环项链……
　　“我想到要做什么了，我要做个挂件。”李嫆洁找来两根小棍子，把它们绑成十字，又用李明雨带来的细线把掰好的红薯叶杆子拴在棍子上，一共拴了二十根。她把成品提起来，大家“哇哇”叫着抢着要。
　　“我没说要送人，谁想要就自己做！”她把东西挂在秋千旁问:“这样好不好看？”
　　大家都说好看。
　　李明雨说:“我姐家里有这个，但是是用贝壳穿起来的。”
　　“哪里有贝壳？我们也去捡！”李乐怡相信不管什么东西姐姐都能做出来便问到。
　　“我姐和我姐夫从海边带回来的，我们这里又没有海。”李明雨很得意。
　　孔江看不惯说:“你显摆什么？我在大河边沙堆里就看到过小贝壳。”
　　李明雨坚持说姐姐家的贝壳和他说的不一样，两人争来争去，最终李明雨生气地跑开。孔江在后面大喊:“小气鬼，买盐水，扁担打到歪歪嘴！吵不赢，就发火！”
　　李乐怡坐在秋千上，李嫆洁站在边上时不时推一把，其他人坐在地上弄着红薯叶杆。突然间天空下起了雨，李乐怡忙叫起来:“太阳雨！”
　　大家站在檐子下，单手接雨或者双手捧雨。孔江喊道:“太阳雨，下不起，青蛙出来讲道理！”
　　先是一个声音跟着喊，渐渐所有人都喊道:“太阳雨，下不起，青蛙出来讲道理！太阳雨，下不起，青蛙出来讲道理……”
　　雨很急掺杂着白点点，李嫆洁兴奋地叫道:“下‘雪’了，你们快看！”
　　“下‘雪’了下‘雪’了……”大家很兴奋地去捡。李烁优后来才知道小时候的雪其实是冰雹，只不过当时大家没见过真正的雪，大人说这是雪那它就是雪。
　　“姐，这‘雪’能不能吃？”李乐怡手心的冰雹化了她觉得可惜。
　　“肯定可以吃，甜甜的。”孔江吃了一颗。
　　李烁优看见孔江吃自己也尝了尝:“没味道啊，孔江骗人的。”
　　李嫆洁嫌脏忙说:“牛圈旁边的东西你们也捡吃，不脏吗？还不如拿瓶子装起来存着，大人说烫伤了用雪水抹一抹就好了。”
　　孔江和李烁优跑回家拿饮料瓶，还没等他们到家雨就停了，正如来时匆匆。
　　“下一次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李烁优沮丧地低着头。
　　“或许以后下太阳雨的时候，我们再喊‘太阳雨，下不起，青蛙出来讲道理’就会下了。”李嫆洁安慰到。
　　大家觉得有道理，以为这场“雪”是被召唤出来的。只是往后难得遇见太阳雨，念着这句口诀也没有等到冰雹。
　　李嫆洁带着自己有点干瘪的挂件回家，为了防止它彻底干掉，用一个小盆放水养了起来。过了一晚她发现泡臭了只能扔掉。
　　李乐怡说:“姐，今天再弄一个吧。”
　　李嫆洁觉得费时费力还保存不好有点生气便拒绝了妹妹，而且快开学了作业还没写完心中焦虑，拿出草稿本认真算着数学题。
　　李烁优玩得太疯，完全忘了快开学这件事。听表姐说只有一个星期了，她赶紧回去拿作业。最让她头疼的是一天一页小楷字只写了十页。她坐在桌前抄写着课文，写累了趴在桌上写，腰疼了又趴在地上。手上的笔不敢停下来，差点睡着看到表姐还在坚持便洗把冷水脸继续。写了一下午，写得头昏脑涨手酸不已。
　　“我要是你老师气都气死了，你写这个字比鸡抓的还难看。”李嫆洁用钢笔不紧不慢工工整整地作答。
　　李烁优丢开自己的碳素笔说:“我肯定是没用对笔，把你的钢笔借我用用。”她拿过钢笔小心翼翼写下一个字，还不错便说，“看吧，我用钢笔写得也好看。”
　　“写个字把人都急死了，我能写得很快你能吗？”李嫆洁说。
　　李烁优只好说:“你们老师为什么偏要你们用钢笔写字啊？老是去吸墨水不是浪费时间吗？”
　　“上学期写字比赛我拿了二等奖，你说她为什么让我们用钢笔写字？”李嫆洁反问她。
　　李烁优承认自己也拿过奖状但是没有她的多，便说:“以后我也会有奖状的。”
　　李嫆洁剩的作业不多，三天就写完了。看着李烁优写到哭有点心疼便向爷爷找了两个鸡蛋。家里的鸡蛋不是孵小鸡就是卖，奶奶特别宝贝，总是藏在房间里。李嫆洁不敢多要，想着一个鸡蛋分两半，四个人正好两个。
　　听说有鸡蛋吃，李乐怡和李源鹏坐在灶前等着。李嫆洁说:“先去外面玩，好了我叫你们来吃。”但谁也不肯走，就怕吃不到。
　　李忠国看着孙男孙女笑说:“人多吃什么都香，知道的是吃鸡蛋，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鸡肉呢。”
　　鸡蛋煮好了，李嫆洁打开水壶盖子，李乐怡凑上去看被蒸汽烫了一下忙缩回头。李嫆洁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拿瓢接点水来。”
　　李嫆洁拿筷子去夹鸡蛋，水太多鸡蛋滑来滑去夹不住，李乐怡等不及说:“姐，给我我来夹。”
　　李嫆洁不理她，直接把水倒了加上冷水把鸡蛋掏了出来。她剥好皮，分了两瓣给两个小的，李乐怡觉得她分的不平均，非要下一个。李嫆洁让她自己分，她仔细测量后把略小一些的分给姐姐。李嫆洁看她小口小口的咬，便把自己的蛋黄给她说:“我不爱吃蛋黄，太噎人了。”
　　“姐，你最好了。”李乐怡笑嘻嘻地抱了她一下。
　　“嫆洁姐，你比我姐好多了，她都是抢我的才不会分我。”李源鹏说。
　　李嫆洁捏捏他的脸:“那就算你分她吃的，说明你比她更懂事些。”
　　李烁优听了说:“向谁都要告状，不告状你就不舒服，为啥别人的妹妹不告状我的弟弟却爱告状呢？”
　　“就算我告状我爸爸也是帮我姐的。”李乐怡说。
　　​李烁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开学前一晚，李烁优还在被窝打着电筒补作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已经可以吃早饭了，吃过早饭要去学校打扫卫生。她也顾不得吃饭，抓紧把剩的一点点写完才开心地跑去学校。
　　大扫除结束，校长在操场发表讲话，全校师生安静地站着听。新学期李烁优四年级，李嫆洁六年级，很快她也要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