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孔敏和孔江

　　李烁优上三年级的时候又开始呕吐。李卉和李满干活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卧房灯亮着门也锁着，李卉开门看了一眼对李满说:“这姐弟俩睡着了。”
　　李满脱了鞋率先去吃饭，看到只煮了米没煮菜便说:“今天菜都没煮，整个腌菜汤吃吃算了。”说着便去抓了一把腌菜。
　　“抓完了把菜按板不然发霉就没得吃了。”李卉说。
　　“何消你说。”李满说着把腌菜煸炒几下打入两个鸡蛋搅散后放了一瓢水，水开煮了两分钟就关火喊吃饭。他饿急了盛饭先吃了起来，酸酸辣辣的汤下肚整个人才舒展开。
　　李卉把两个孩子叫醒，李源鹏要妈妈抱她便抱在怀里，见李烁优不动她又去拉她。这一拉她说:“这孩子有点烫啊，发烧了吗？”
　　“下午吐了一回，现在还有点难受。”李烁优懒懒的。
　　“那让你爸带你打针去吧，起来穿上鞋子。”李卉让李源鹏去叫爸爸，自己则扶她起来穿上外套鞋子。
　　“还想吐吗？”李满用毛巾擦着脸站在门口问。
　　李烁优点点头站不住又蹲了下去。李卉催道:“赶紧去吧等下大哥关门了。”
　　李忠国自从搬到南洛之后，跟着二儿子住就不再动针了，但大儿子学了医在村上开了个诊所，阳河出来的人都愿意找他治病。李满带着李烁优去的时候，有三个人在挂水。李烁优打上点滴就睡着了，李满和大家聊着天时间过得还算快。
　　“阿优，回去之后酸的冷的先不吃，要忌嘴听到吗？”大舅给他拔了针嘱咐。
　　“那我们先回去了。”李满背着李烁优走出小木房。
　　李烁优趴在爸爸背上，脚被晃得一甩一甩的。她清楚地感觉到爸爸后背捂出了汗，风一吹来又凉丝丝的。他两都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第二天李烁优感觉好多了便去上学，早餐还吃了一碗米干，她很想吃酸的就放了一大筷子酸菜。吃完不感觉难受，直到第二节课前她才有点想吐。
　　“我有点想吐，等下我要是吐了就拿这个水瓶接着吧。”李烁优感觉嘴里口水比原先多了。
　　男同桌见她把饮料瓶拧开便有点慌了:“你确定你要拿这个接？你想吐你就举手去外面吐。”
　　“也不是特别想。”李烁优强压着恶心，心想着撑一撑肯定能行。
　　上课了，老师让大家读课文，她实在没心思读书。口中的口水已经含不住了，她拿了瓶子把口水吐了进去，这一弓腰胸口一噎再也控制不住，汤汤水水都涌了出来。由于瓶口太小接不下，飞出去一些把同桌胳膊上大腿上洒得都是。同桌弹跳起来大喊:“老师，李烁优吐了！”
　　同学们听到声音陆续停了朗读。李老师走了下来让他两出去洗洗，又喊了两个同学去弄些沙来把呕吐物盖住。
　　李烁优跟着同桌来到水池，自己先洗了把脸才帮同桌把脏东西拍掉。同桌弄着水说:“你真的吐了，还吐我身上！”
　　李烁优赶紧道歉又说:“吐出来倒舒服多了。”
　　“你还想吐的话赶紧吐完，不然再吐我身上我一定要怪你了。”同桌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现在想吐也吐不出来，你放心吧。”李烁优等他洗完后两人又回到教室。地上已经被同学们打扫干净了，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不小心睡着了。
　　“李烁优难受就回去让家长带你去打针，不要在这睡了。”李老师把她叫醒，下节课是体育便让两个同学送她。李忆雪和陈乐乐是她的好朋友，主动要求送她回去。李烁优在路上又吐了一回，这一回去一星期才来上课。
　　孔江放了学总去看她，见她没什么精神就回家了。老师或者同学问起来他也只说还没好。有一天是他的生日，姐姐说要叫小伙伴一起庆祝，平时一起玩的都来了唯独李烁优没来。孔敏说:“来吃点东西应该能来吧，我去拉她！”
　　李烁优一天前就收到孔江的邀请，但是妈妈说不能乱吃东西她才不敢去。屋后欢呼声一阵又一阵传来，她坐不住了。刚好孔敏来找她，她赶紧穿上衣服下了床。
　　“今年是我帮我弟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你就让她去一会儿吧，我保证半个小时都不用就把她送回来。”孔敏拉着李烁优说。李卉点头后两人大步走了出去。
　　黄色白炽灯下小伙伴们顺着桌沿围成一圈，孔江戴着姐姐亲手折好、用彩色笔涂满颜色的生日帽坐着，小伙伴们或站或压住桌子半趴着给他唱生日歌。桌上生日蛋糕是用五毛钱一个的棉花糖蛋糕叠的，第一层有五个第二层有三个最上面有一个。蛋糕旁边摆了一堆倒出来的瓜子，还有一堆垫着纸的辣条以及几瓶饮料。
　　孔江闭眼许愿，睁眼的时候大家都问他许的什么愿。孔敏赶紧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大家都“切”了一声。
　　孔敏给大家分了蛋糕和饮料，几个人吵吵闹闹玩了好一阵才散伙。李烁优把东西带回去给弟弟吃，又问妈妈:“妈，为什么我们从来不过生日？”
　　妈妈说:“过生日我都给你们煮肉吃，你忘了吗？”
　　“那为什么没有生日蛋糕呢？”李烁优又问。
　　“生日蛋糕都是油，吃了肠胃不好又要吐了。”李卉把李烁优忽悠过去后心想她自己也没过过生日，过不过都不重要。
　　七月份孔敏和杨城小学毕业了。听说上了初中要住校，她便打算假期好好玩一玩。一天她带着弟弟约了杨城、大明、小宇还有李烁优去山脚玩。那里有一条小溪，是从深山流出来的，里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溪水清澈见底周围又是草地，天这么热大家带了些洗衣粉就出发了。
　　到了那，男孩子先用石头砌了个水塘游泳，大明说现在有螃蟹，小宇和李烁优便搬开石头翻找着。孔敏用洗衣粉洗了头，长发在头顶湿答答裹成一团。杨城和她比赛谁能在水里憋气更久，大明做裁判。孔敏水性很好，在水里还能睁开眼睛，他看到杨城不敢把头全浸到水里，便伸手去拽他。杨城本来闭着眼睛被什么东西一拉吓得他赶紧抬头往后退。
　　“哈哈哈，胆子比我还小。”孔江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是水鬼呢。”杨城惊魂未定。
　　“大河里才有水鬼，这里应该不会有吧。”孔敏用水洗了洗脸。
　　大明神秘兮兮地说:“山里面有，我听大人说过的。”
　　“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孔江不信。
　　大明拍了一下水面:“不信你问我妹子。”说着叫小宇过去，李烁优也跟在后面。
　　“我妈倒是说过山里面有‘小独角’，跟人一样但是只有一只脚，走路一跳一跳的。它还会把人拖走在嘴巴鼻子里塞土，把你捂死。”小宇说。
　　李烁优听了之后有点害怕，平时她看完僵尸片几天都不敢起来上厕所，现在她看着身后的山都紧张起来了，生怕下一秒就蹦出个“小独角”。
　　爱看僵尸片的孔敏姐弟俩是不怕的，孔敏提议进山去找“小独角”。李烁优不想去，但是听完这些话她一个人也不敢回家了。
　　“你们看，那里一摇一摆的黑漆漆的东西是不是‘小独角’？”孔江指着一个方向，几人看去确实有个黑影悬在树下但是看不清楚。
　　“‘小独角’害怕镰刀，我们现在没有就一人找个棍子吧。”大明说。
　　大家一人一根棍子往山里走，孔江喊着口号:“打鬼打鬼，为民除害！”
　　山路有些小道都是常走人的，有些路还被人挖过，所以即便是上坡也还算好走。几人喘着粗气爬到半坡，那里有一条大路，路边不知谁用长竹竿绑着几个破塑料袋，这正是孔江嘴里的鬼。
　　“这个‘小独角’太吓人了，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杨城装出很激动很害怕的样子。
　　大家都嘲笑了孔江几句，大明才说:“它可能白天不敢出来，晚上才会出来吧，就像僵尸那样。”
　　“白天阳气重，它肯定不敢出来。”孔敏附和。
　　几人寻鬼未果便要回去，孔江说:“农场的芒果结了没人管，我们去摘点吧。”大家又出发去农场的果园。
　　芒果园在半山腰，离几年前李烁优家在水坝搭的工棚很近。几人进了芒果园，会爬树的爬了上去把果子扔在地上让小宇和李烁优捡。这些芒果圆圆的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孔敏说就是这种品种的。两人把芒果捡到一起很快就堆了一堆。
　　“够了吧，等下拿不下了！”小宇喊着让他们下来。
　　大明和杨城都抱着树干滑下来。突然听见“咚”一声孔江抱着手大哭起来，几人连忙跑过去看。
　　大明碰了碰孔江的手，他疼得立马侧过身去不让碰。“手肯定断了。”大明说。
　　大家都很紧张，孔敏也很害怕，但她只让大家赶紧回去。大明和孔敏轮流扶着孔江，其他三人用衣服兜住芒果跟在后面。
　　孔江的手骨折了，外婆把在外打工的父母叫了回来。爸爸进门看到家里几扇窗户玻璃都不见了，沙发也被弄得满是污渍，一气之下把两个孩子打了一顿。打完还觉得不够，把几片黑瓦敲碎，让姐弟俩跪着反思。
　　妈妈虽然心疼孩子，但是家里一向都是男人说了算，她便等孩子跪了一个多小时才求情让他们起来。
　　“以后哪个敢把人带来家里乱玩乱跳就滚出去，书也别读了跟我打工去。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安置了点家具都被你们弄烂了。你们以为钱好挣，天天只知道玩。不听我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爸爸冲两人吼。
　　孔敏和孔江此刻都不敢说话，本来父母一年才回来两三趟，看见爸爸这么凶更不想和他亲近了。
　　“让妈一天多来几次看着他们，再不管就无法无天了……”爸爸一会向妈妈嘱咐一会又骂他们，喋喋不休到半夜才让他们去睡觉。
　　第二天李烁优听说了这件事有点愧疚，她便告诉了其他小伙伴。大明听了以后不屑地说:“窗户是阿绕砸的又不是我，叫他爸去找他吧。”
　　这件事之后大家很少在孔敏家玩了，而且孔敏上初中之后，只感觉他们都太幼稚便不爱和他们一块玩。李烁优觉得无聊只好去找表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