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泄露天机

　　“你们这几个弧魂野鬼，回到队伍里来！回来，我叫唤你们，要不我就处罚你们。若何？他是何仙姑。上昼好，仙姑，还有你，吕神仙。你们在这里不是煽动叛乱兮。玉皇大帝晓得，整个上昼我已被这些弧魂野鬼闹得受不了。”
　　“嗨兮，无常，可不要责备他们！都是阴曹地府来的鬼魂，这是牛头，弧魂野鬼的东西；以马面为首的祖先兮，也是从阴曹地府来的。他们当然要跟我们套关糸，你们都好，没有肉体的魂魄们？”
　　她跟他们抱拳作辑，一对仙女的眼光放射在他们的黑脸中，让他们都乐滋滋地跳着笑着，在他们的伙伴们面前骄傲地炫耀自己是如何获得何仙姑的赞尝和关心。
　　“你们这些老祖宗们大老远从阴曹地府跑来何事兮？你们是逃出来兮，未必人世间的仗打到阴曹地府去了兮，难道你们还怕人世间的军士兮？”他们还以为何仙姑在吹他们的牛逼，都乐得大叫起来。
　　“逃出来兮。”无常道。“不是兮，仙姑。他们不晓得被来自何处的道士所挑中，送到了这儿来兮。”他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笑着说。“那道士特别看中了我，就因为我哼得很好。嗨兮，仙姑，是张果老去阴曹地府把我挑上了兮。”
　　“但是挑你做何事兮，无常？”
　　“嗨兮，仙姑，张果老道士？他说我带来的这些鬼魂是给死人埋骨头兮，他们都是秦兵。据说有二十万，离皖城很远很远。他们才不是打仗打死的，都是饿死的。他们都人肉吃了，人血喝了，现在都是骨头了。”
　　“都是饿死兮。”马面说。“张果老对我也是如此说的，他说缺了我们，那些饿着人吃人肉,吃光人肉剩下的白骨就沒有人埋了。他还说：‘你们快去兮，马面，那二十万堆白骨更需要无常兮。'他还给了参入者每个一包冥币，叫我们按照他吩咐的去做，所以我们就到这儿来了。”
　　“我们如何不晓得有此事，吕洞宾？”
　　“嗨兮，此事还沒听说，天机不可泄露。”吕洞宾说。
　　何仙姑心劲了一会儿说：“还是张果老和你的道行比我深兮。”
　　“那你们如今有何事可做兮？”吕洞宾问无常和马面。
　　“如今有何事可做兮？”无常重复着吕洞宾的这句话。接着他回答说，“服从的军队无法从前线抽出军士来做的事，就请我们来做，嗨兮，他必须皖城参入者㝠币一包。”
　　“可是如此？”何仙姑听着心里隐隐感到有点恐惧，那是要挖更多的散兵壕沟了！他们有何事需要做？去年一年里已在皖城周围距离城门不远的地土修筑了一连串带有擂石弓箭的架构的巨大堡垒。这些连结着散兵壕的巨大堡垒不近不远地绵亘着，把整个皖城围起来了。而现在还要挖更多的散后壕！“可是如此？”何仙姑心劲。“皖城已经有很好的防御工事，为何还要再修新的兮？如今连已经有的还用不上兮。毫无疑问，服从是不会让陈胜、吴广的军队侵入皖城的。”
　　“现在的防御架抅距离皖城只有二里远。”在何仙姑还在心劲的时光。无常简洁地说。“这太近了，很不方便，也不很安全。眼下要挖的更远一些。你瞧，如果服从军队再一次后撤，有许多士兵就要进入皖城了。”他随即后悔不该说最后这句话，害怕得瞪大了眼睛，“嗨兮。不过，不会再一次后退兮。”他赶紧补充一句。
　　“漳河南北周围的防线坚不可摧兮。山顶四周密密地安置了擂石，控制着下面所有的大路，陈胜、吴广的军队不可能接近兮。”马面在附和着无常。
　　可是何仙姑看见他们在吕洞宾冷漠而锐利的注视下把眼睛垂下去了，这时她也害怕起来。她记得服从讲过：“一旦他们把他赶出山区来到这儿附近比较平坦的地方，他就得任人宰割了。”
　　“嗨兮，吴常，你是不是开始害怕了？”
　　“嗨兮，当然不会了！你一点也不用着急，服从只不过相信凡事以预防为好。这就是现在修筑更多防御工程的原因，仙姑我得走了。有机会和你再会，真叫我们好乐子，现在要归去，孤魂野鬼们，给我们的神仙说声叩叩兮。”
　　“叩叩兮，吴常马面和弧魂野鬼们。要是你们病了，或者受了伤，或者遇到何种麻烦，就告晓我一声，我就住在那边锒杏树街的尽头。几乎是皖城最末了的那幢房子，等一等？”她叫喊着就伸手到乾坤袋里摸索起来。可是，她没带币铢，“洞宾，”她说。“请借给我一点币铢。”
　　“嗨兮，无常是不是在骗我们的？”吕洞宾没有给她币铢，而是对她说。“他是怕你听了会吓得晕过去，所以就不让你晓得真相。难道他不是在瞎吹？要是没有何种危险，他们为何要挖这些新的壕沟兮？难道军队缺员已达到如此的程度，不得不使用阴曹地府的无常和马面兮？”他说完就吆喝着那匹母马动身往前走。
　　“军队缺员缺得厉害兮。不然为何要把南天门的贱民杂种调出去？至于挖壕沟兮，因为，这种防御架构到围城时是有些用处的，也可以为了服从的军队准备在皖城作最后的抵抗嗨。”
　　“你说的也有名堂兮。”
　　“围城！名堂兮，请赶快掉转车，我要回家了，要回皖城去，马上回去！”
　　“不是说围城兮？围城了！我的玉皇大帝！围城我是听说过兮。五十年前经历一次围城，也许那是五十年以前的事，可是五十年前告诉过我们，哪一次围城？据说是始皇帝为了统一六国。”
　　“就是围困邯郸，那时秦军打败了赵兵，最后没有吃的，据说他们有许多人饿死在大街上，最后把猫和耗子，还有蟑螂一类的东西都吃光了。有人还说他们甚至被逼得人吃人也不投降兮，虽然弄不清楚这究竟可不可以相信。后来秦军把城攻下来了，全城的女人都被糟糕了。围城兮？这就是围城兮！我的玉皇大帝！”
　　“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鬼，他真无知透了，围困邯郸是五十年前后的事，那时大家还没出世兮，何况，秦军又不是野兽。始皇有贵族风范，怎么可能会乱杀人兮，不比陈胜、吴广这邦下贱的乌合之众。连反王都不配。”
　　“那你是说，乌合之众比从前的秦兵更坏，陈胜、吴广的军队比野兽更坏！他们说比野兽更坏。”
　　“至于讲到围城时邯郸人吃的那些珍奇美味？其实我本人也会乐意吃一只肥美的耗子，就像最近我在饭铺里吃的那些东西。所以我想还得回到邯郸，在那里可以吃到很好的东西。”他说完就用眼睛嘲笑地注视着她那惊惶的脸色。
　　她很懊恼自己在他面前居然显得如此慌张，便高声喊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在此地待了如此之久！你成天心劲的就是要过得很像个官二代，吃得很好，玩得很好，如此等等。”
　　“除了吃喝玩的事，我不晓得还有何种更惬意的事能消磨时光。”他说。“至于说我愿意待在皖城，我读过许多有关围城和被困的以及类似此种情形的竹片，可是从没亲眼见过，所以我想还是留在此地看看，我是神仙，不会有何危险，而且，我需要有点实际经验。何仙姑，遇到新鲜事千万别放过。它会使你的心劲丰富起来的。”
　　“我的心劲已经够丰富了。”何仙姑轻言细语地说，“当然没有你丰富，你是吕不违的儿子，官二代。”
　　“关于这一点，你也许晓得得最清楚，不过我应当说那是我的事。也许，我留下来是要在围城时挽救你。我还从没救过一个落难的女人兮，那也将是一种新的阴德无量。”
　　她晓得他是在奚落她，可是又意识到他的话背后有一种严肃的意味。她扬起头来：“我也是神仙，用不着你来救我，叩叩你了，我能照顾自己。”
　　“别如此说，何仙姑！如果你高兴，也不妨这样好不好，可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这正是南天门的女人所犯的毛病，她们只要不经常说‘我们能照顾自己，叩叩你'，就是最可风流的女人了。总的看来，她们说的也是真话，很不好兮。因此，男人就让她们自己去照顾自己了。”
　　“看你扯到哪里去了。”她冷冷地回敬一句。因为她觉得让人家将自己跟南天门的女人相比，是一种莫大的不敬。
　　“我敢跟你打赌，陈胜、吴广的军队在一个月内就会打到这里，我跟你赌？”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瞟着她的嘴唇，“赌个舔好兮？”
　　刚才短短的一刹那，何仙姑因害怕陈胜、吴广的军队入侵而大为揪心，可现在听到“舔”这个字眼就把任何事都忘了。她对这方面可是颇为熟悉，而且比对军事行为更有兴趣得很兮。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露出喜悦的笑容来，说：“我们是神仙兮。”
　　自从进入仙班以来，吕洞宾至今没有进一步作过可以认为是在风流她的任何表示。他这个神是决不让她这个仙牵着鼻子来谈风流的，无论她如何诱惑也罢。可是如今，用不着何仙姑引诱，他却谈起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