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红脸
作品名称:汉楚大变局之刘邦集团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24-05-15 11:52:20 字数:3146
纪信至今还不晓得,她跟已故的那位韩妃沾上了何亲。他一直认定这种亲威事情,是太公臆造出来的,目的是想拉笼蛋丁,并且千方百计要舅舅娶她的财富。樊哙说蛋丁被风流着彻底迷了心窍,这话确有道理,而舅舅听到她跟夏候私奔的消息后决定追上去,哪怕使用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这个主意是再合理不过的。可怜她根本上没有独立心劲的能力,必须有人保护,万一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她立刻就会被毁掉。
当纪信这伙人赶到张家湾时,已经是蛇时。这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村落,离大路有三里之遥,坐落在一个洼地里。六七座被炊烟污染,向一边倾斜的农舍,顶上盖着些发了黑的麦草,仿佛皱眉蹙额望着路过的人。方圆几里以内,没有一株果树,不见一丛灌木。只有一棵古老的爆竹柳弯腰俯视一个被称做池塘的绿水潭,像在那里打盹。新起的村庄耸立这样一个地土,想必不可能在蛋丁心目中留下愉快的印象。村落多是一排开着三个窗孔的狭长的新屋架,暂时只胡乱盖着麦草。看着也还没有围好墙垣,只有一边开始筑起新的篱笆,上面的干枯的锒杏树叶尚未脱落。篱笆旁边停着夏候的那辆破马车。可是以雪崩压顶之势直扑肇事的那一双男女。很快,从开着的一扇窗孔里传来叫喊声和啼哭声。
一个赤脚的男孩儿在过道里遇见了来人,转身就没命地吶喊。在第一间屋子里,蛋丁哭得泪汪汪地坐在一张无靠背的长坐位上。她看到来人后,尖叫了一声用双手掩面。夏候站在她身旁,心慌意乱,狼狈不堪。他茫然失措之余,竟跑过来跟来人抱手弓腰至礼,仿佛欢迎大家来到。从半开着的一扇通里屋的门后,露出一件女人的身体:有人在偷听,并从那看不见的缝隙中向外张望。村落的其他人没有露面,看来不在嗨嗨,或许是躲到何处地土去了。
“嗨兮,这就是那位女人!还用手捂着脸兮。”樊哙大声喊道,一边跟着大伙儿闯进屋里。
“你说话不要过于嗨嗨,樊哙!说到底,这毕竟有失体统。现在,只有刘邦有讲话的资格,而我们完全是局外人。”曹参不客气地说。
刘邦向樊哙投了严厉的一瞥,仿佛完全不理会跑过来跟他抱手弓腰的夏候。他走到还用手捂住面孔的蛋丁跟前,以最温和的语调,怀着最真挚的同情,对她说:“蛋丁!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关心你,所以,才特地来了解你的意愿。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飞尘?今天是孝惠的生日。父亲急切地盼着你,而鲁元和戚姬一定已经为你哭了整整一个早晨——”
蛋丁悄悄地怯生生地略略抬起头来,透过指缝对刘邦瞧了一眼,忽然放声大哭,扑在他胸前。“嗨兮,把我带走,快把我从这里带走!”她在号啕声中说,“当然,愈快愈好!”
“野马跑折了腿,这下害怕了!”樊哙轻轻推了纪信一下,气不忿地说。
“那就没事了。”
刘邦毫无表情地对夏候说,几乎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蛋丁,请让我扶着你。小心!”
门背后,窸窸窣窣起了一阵响动,门“呯”的一声又推开了些。
“当然,因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夏候说时,频频以不安的目光望着那扇半开的门,“你自己不妨心劲一下,刘邦——你在我这里的行为——再说,我向你问好,你甚至不愿同我说话,刘邦——”
“夏候,你在我那里的行为是不端的行为。”刘邦以严厉的眼神瞪着夏候道。“而这里也不是你的这里。你已经听到:蛋丁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你还想如何?还是免开尊口好,我求求你!我非常希望避免多费唇舌,这样对你也比较有利。”
后来,夏候完全泄了气,竟说出一通最出人意料的没出息话来。
“请不要鄙视我,刘邦。”他开始说,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只差没羞愧得哭出来,眼睛不时望着里屋的门,因为,唯恐被门背后的人听见。“这不能全怪我,全是娘亲的主意。我做这件事不是为谋私利,刘邦,我这样做不图何种利益。当然,我是有所图的,刘邦——但我做这件事抱着高尚的目的,刘邦:我会充分利用这笔财富——我要接济穷人。我还想促进当代授艺活动,甚至幻想在授艺会所里设立一项救穷资金。这就是我打算让我的财富发挥的作用。刘邦,不是搞何别的,刘邦——”
大伙顿时都感到十分惭愧,连曹参也红了脸,转过身去。
刘邦更是窘得不知说何事是好。
“得了,得了!”他终于说道。“你定一定神,夏候。这是没有办法的!谁都难免有个唧唧,你要是嗨嗨的话,老弟,可以来白虎食——我表示欢迎,欢迎——”
樊哙却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设立一项救贫嗨嗨!”他发出一声怒吼,“这号人能设立一项救贫嗨嗨?你自己也巴不得能从旁人身上捞一把——自己穷得连条唧唧也不完整,还打算设立一项救贫基金!彩,你这个收柴草的唧唧!彩,还有那位大小姐在何处地土?躲起来了彩?我敢打赌,准是藏在屏风后面,或者吓得钻到铺底下去了——否则我就不叫樊哙!”
“樊哙,樊哙——”刘邦想吼住他。
夏候涨红了脸,正欲反驳,但他还来不及开口,里屋的门就打开了。他的娘亲怒冲冲闯了进来,一双眼睛气得发红——几乎是凶兆毕露。
“这是如何回事?”她在大声叫嚷道。“这里究竟出了何事?刘邦,你带着一帮子人闯进这么高尚的门第,威吓妇道人家,称兄称弟!这成何体统?刘邦,我还没有年老昏聩,叩天叩地!而你这个笨蛋!”
“没有用的家伙!”继而,她又对儿子咆哮了起来。“你在他们面前如何没一点儿男人气?人家在你娘亲家里,欺侮你的娘亲,你却在那张口结舌。你还算何有出息的男人?你在丢男人的脸,你是个窝囊种!”
昨天的软腔柔调,时髦姿态,此刻在夏候的娘亲身上已无影无踪,连帛帕也不用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泼妇,撕去了所有假面孔的女人。
刘邦一看见她,急忙挽起蛋丁的胳膊,想要从屋里跑出去。但是,夏候的娘亲立即挡住他的去路。
“你休想就这样出去,刘邦!”她的连珠炮又要打响了起来。“你凭何种资格硬要把蛋丁带走?你和你父亲以及那个孽障张良,阴谋用罗网把她缠住。现在,她冲破了你们的罗网,于是恼火了,是不是?你为了谋取卑鄙的私利,打算自己娶她。对不住,这里的人——其想法可比你高尚,蛋丁看出你们在打她的主意,想坑害她,所以把自己托付给我的儿子。她自己向夏候提出,请求把她从你们的罗网中解救出来,她不得连夜从你家逃走——瞧!这都是你们逼出来的!是不是这样,蛋丁?既然如此,你们竟敢成群结帮闯出这高尚的这里,不顾闺阁千金哭喊,硬要把她带走?我不答应!决不答应!我还没有发疯!蛋丁不能走,因为她自己要留下!跟我来,蛋丁,别理他们,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好人!别害怕,跟我来!我马上把他们轰出去!”
“嗨不,嗨不!”蛋丁骇然大叫起来。“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他算何人的男人?我不嫁给你的儿子!他如何算是我男人?”
“不嫁绐他?”夏候的娘亲恼怒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厉声尖叫着。“不嫁给他!到了这里,你竟说不嫁给他?既然如此,你为何竟敢欺骗我们?既然如此,你怎么竟敢向他许下诺言,夜里跟他逃走,自己送上门来,害我们上当——破费钱财?为了你,我的儿子也许失去了攀一门高亲的机会!为了你,他也许损失了几十万币銖的嫁妆!不行!你得赔偿,必须立刻赔偿。我们有证据,你是夜里逃出来的——”
没有听完这番宏论,大伙簇拥在刘邦周围,冲着夏候的娘亲向前挺进,一拥而出——来到了台阶上。备好的马车当即待发。
“只有不知羞耻的人,只有下流的孽障才干得出这种事来!”夏候的娘亲暴跳如雷地从台阶上破口大骂。“我要告你!你得赔偿损失——你去的是一户不识羞耻的人家,蛋丁!你不能嫁给刘邦,他就在你鼻子底下,养着一个女学究,做姘头兮!”
刘邦开始发抖,脸色发青,他咬住嘴唇,急忙安置蛋丁上车。
“等等!”夏候忽然出现在纪信身旁,并且抓住他的一只手。“至少请你不要抛弃我们的友情!”他说时紧紧握住纪信的手,脸上呈现一种绝望的黄色。
“我们有何友情?”纪信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车门。
“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我就看出你是一位极有教养的人。不要责我过甚——我都是受了娘亲的诱惑,跟我本人完全不相干。我的性格比较偏风流诗赋,这点你可以相信我,事情都是我娘亲——”
“我相信,我相信,”纪信说,“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