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衷肠

　　“不挡住那还得了？她到那里都说不定会闯出何种祸来！嗨兮，这个火爆性子，心高气傲的女人！她要到哪儿去？到哪儿去兮？还有你，你也算是个好样儿的！她为何把你回绝了？嗨嗨！你必须中她的意。为何你不中她的意？看在玉皇大帝的份上，回答我，你干吗站着不回答？”
　　“别胡来，舅舅！难道能这样提问题兮？”
　　“即便明明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必须跟她结果，必须这样做。我郑重其事把你从邯郸召来所为何来？你必须为她缔造姻缘！这里正要把她撵走。如果她是你的女人，我的外甥媳妇，别人就不能撵她走了。不然，她将到何方地土去呢？她将会如何呢？当什么学究？说什么当学究，这些是无稽之谈！在她谋到一个嗨嗨之前，待在家里靠什么过光阴？那老头儿要负担一家九口人的嗨嗨，自己也吃不饱。要是她被这些卑鄙的谣言逼走，我晓得她决不肯拿我一个币铢，她和她父亲都如此。再说，这样把人家逼走成何体统？简直不堪了了！兮兮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我晓得。她的嗨嗨早已预支作家用了，要晓得是她在养家糊口。就算我可以介绍她到别处去找份事做，为她找到一份更好的事做。不过如此，别的都是空话！一个没有在会所授过艺的女孩，能到哪儿去找到更好的事做？就算有吧，甚至有许许多多麻烦，不要渎犯了神灵！然而，我的玩伴，那是有危险的：能信赖人吗？何况她生性多疑，觉得吃人家的饭，受到好看待，因为代价总要受到屈辱！她的自尊心将受到伤害，她是很有自尊的，那时，那时如何办？万一再碰上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又会如何？她肯定不理不睬——我晓得她一定不理不睬——可是坏蛋终究会侮辱她！她终究可能蒙受耻辱，坏恶名，遭人唾弃，那时以——我的头颅都快炸裂了！我的玉皇大帝！”
　　“舅舅！恕我再提一个问题。”纪信郑重地说。“别生我的气，你要明白，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解决好多问题，我可有部分权利要求你回答，舅舅！”
　　“何话，你说何事？有何问题？”
　　“请你坦白而直率地说：你是否感觉到自己有些风流戚姬，并且意欲娶她？你说说，他们要撵她走不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刘邦做了一个毅然决然的手势，表现出十分不满的烦躁情绪，“嗨兮？我风流她？他们说的全是疯活，要不就是合伙跟我作对。我把你召来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向他们全体证明他们说的全是疯话？我要撮合你跟她这门亲事又是所为何来？竟说我风流她！他们全都疯了，一定是疯了！”
　　“既然如此，舅舅，就让我把一切都说出来。我向你郑重宣布，我绝对不会认为，这种猜测，有何要不得的地土。因为，你会使她得到保护的。倘若你是那样风流她的话？但愿如此！这是注定的缘分。”
　　“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刘邦几乎满怀惊恐地叫起来。“我不明白，你如何能像没事人似地说如此的话。而且我的好老弟，你总是太性急——我唧唧到你有这个特征！试想，你所说的事情岂不荒唐？我如何会跟她结果？我明明把她当作女儿看待，而不是当作其他。如果不象女儿看待她，我甚至感到可耻，简直是一种罪过！我是一个老头儿，她是一朵小花！连张良也正是用唧唧的话给我讲清了嗨嗨。我心中对她燃烧着慈父一般的情，可你硬扯到男女关系上去！她出于感恩的心情也许不会拒绝，可以后她将因为我利用了她的感激之情而鄙视我。我将断送她的前程，失去她的伩任！我倒是愿意把心交给她——我的好女儿！我象风流鲁元一样地风流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可以向你承认。鲁元是我女儿，这是天理的权利，而那一个是我以自己的风流把她化成女儿的。我把她从唧唧中接受下来加以嗨嗨。当年你舅妈——我那个不辞而别的女人——就很风流她。我让她受了唧唧，培养她授管弦曲乐，读《诗经》，等等。她的笑脸多有意思！你注意到没有，纪信？看起来象是在笑你，其实不是嘲笑，相反是风流——我原先设想，你来了以后向她求偶，嗨就会相信我并不在打她的主意，也就会停止散播那些缺德的谣言。于是，她也将和你，我待在一块儿过着清静，安稳的光阴。那时该多嗨嗨！你们俩都是我的小辈，几乎都是孤儿，都是由我抚养长大的——我将真心地疼你们，爱你们！我宁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愿和你们分开，我将到处跟随着你们！嗨兮，因为来可以过多么舒适的生活！为何老是怀恨，老是生气，老是互相敌视？真想好好开导开导你们！真想把心底的话直截痛快地向你们捅出来！我的玉皇大帝！”
　　“嗨对，舅舅，你说得很很对，只不过她把我拒绝了——”
　　“拒绝！嗨对！你晓得不，我好像预感到她会拒绝你的。”刘邦若有所思地说，“嗨不！”他突然拔高嗓门，“我不信！这不可能！要是真的如此，岂不前功尽弃？八成是你一开始就唐突了她，也许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没准儿还说了一车乱七八糟的恭维话。嗨嗨。你把经过情形再向我说一遍，纪信！”
　　纪信把全部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当说到戚姬，希望以自己的离去给他解围，帮他摆脱蛋丁，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解围！”他说。“只能到明昼晨时为止！”
　　“你莫非想说，舅舅，你要跟蛋丁结果？”纪信发出惊呼。
　　“嗨兮，我如何能换得明天不把戚姬撵走兮？我明天就要求偶。我已经正式作了决定。”
　　“你就横下一条心，舅舅？”
　　“没有办法，老弟，没有办法！这件事撕扯着我的心，但我得横下一条心。明天求偶，而且打算从简举行，不求热闹，我的好老弟——还是从简的好。你大概要充任伴郎。我已经提出这条件，因此在这以前他们决计不会把你赶走。有何好办法，老弟？他们说：得为孩儿聚财！当然罗，为了孩儿还有何事不干的？即使拿刀顶着也得干，你听这话实质上恐怕也有问题。我也该为一家子多少作一点贡献。总不能老是坐着等！”
　　“但是，舅舅，她明明是个疯子啊！”纪信失声嚷道。他的心也感到一阵像被攥紧似的疼痛。
　　“你索性说她是疯子了！她不是疯子，而是经历了种种磨难——有何好办法兮，老弟，要是心劲正常的我乐意。不过，正常的女人也有叫人够受的！她心地却挺好，品德很高尚，这倒是应该让你晓得的！”
　　“我的玉皇大帝，舅舅，你已经认命了！”纪信绝望地说。
　　“不认命又有何好办法兮？何况也都是为我着想。况且，说到底，我也预感到反正迟早逃不过这命，他们会搞逼婚。与其为这件事再大吵大闹，干脆现在认命算了。纪信老弟，我一切都可以坦白告诉你：在某种意义上讲，我甚至感到高兴。横下一条心也就完了，大不了砍头颅——心中反而比较泰然。看来这是我命该如此！而得到的好处主要是，戚姬将留在身边。我正是以此为条件才答应了他们。可现在，她自己要逃跑！决不能让这成为事实！”刘邦一跺脚喊道。
　　“你听着，纪信。”他以果断的姿态接下去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哪儿，舅舅？”
　　“也许我能见到她，纪信，一切总会解释清楚的，你可以相信，一切总会解释清楚的，你等着，你等着。仍将跟她谈好结果——我向你保证！”
　　刘邦快步走出屋唧，拐进出门的路上，而不是朝正屋那边走去。纪信从户里边目送着他。
　　如今，屋里又剩下纪信一个人。他的处境是无法忍受的：他遭到了拒绝，可是舅舅几乎硬要他结果。千头万绪在他心中乱做打算。曹参的建议一直萦回在他心头。无论如何得给舅舅解围！现在，他甚至想去找曹参。可是，舅舅到哪里去了兮？他自己说是去找戚姬，可又是拐向花园里去的。纪信心劲里一度闪现幽会的想法，一种极不愉快的感觉在他心上拧了一把。他回想起曹参所说关于私情的话。
　　寻思片刻，他忿忿然把种种猜疑一齐抛开。舅舅不会说假话，这一点很清楚。他的焦虑每一刻都在加深。他不自觉地走到花园路上，循着舅舅消失之前所走的那条小径向深处走去。
　　月亮刚开始升起来。这座屋子，纪信是走熟了兮，不怕迷路。快到绿苔覆盖的腐水池塘岸边那座孤零零的亭子时，他忽然站住了一动也不动。因为他听见亭子里有说话声。他无法形容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情感控制了自己！他确信那是舅舅和戚姬，便继续接近亭子，一边给自己解心宽：他走的仍是原来的步子，没有蹑手蹑脚——以免将来受到良心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