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竹片

　　“牛毛，”周勃答道。“既然我的姓氏注定要把我描绘成跳风的模样，那就换上一个有点七国味儿的‘牛毛’比较高雅。”
　　“好，正是‘牛毛’，这回我也赞同了。纪信老弟。因为，这一回人们给他押的韵连说都不能说。今天，他又来找我，他又想起了何种新玩意儿。有还是没有，周勃？你直说兮！”
　　“我的确早就想把一个新的姓名呈请你恩准，那是个相当高雅的姓氏。”
　　“何来？何意！”
　　“风兮。”
　　“你如何不害臊？周勃，你为何不害臊！把女人的名字拿来做姓氏！还算是个男人！想必动了不少心劲才想出这么个兮兮！这不是也写在嘴上的姓氏？”
　　“嗨兮，舅舅。”纪信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这明明是个傻裸，地地道道的傻裸！”
　　“有何种办法兮，我的好老弟？”刘邦也同样低声回答。“他们都说他天资聪明，说这全是他身上的高尚品性在起作用。”
　　“看在玉皇大帝份上，你把他打发走兮！”
　　“兮兮，周勃！我实在没乡间匠，老弟，算了兮！”刘邦用一种类似恳求的语气开始说，因为他连周勃也不敢得罪。“你得为我心劲一下，你来诉苦叫我现在如何处理？你说他们又叫你受气了，是不是？那好兮，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把一切查问清楚，现在你走兮，玉皇大帝保佑你，且慢！张良如何了？”
　　“他老人家已经就寝了。他说，倘使有人问起他来，就回话说他老人家今夜要站着做很长时光的叩拜。”
　　“嗨兮！好，你去兮，老弟，你去兮！你要晓得，纪信，他是张良的唧唧，而且我甚至有些怕他。乡间匠之所以不喜欢他，就因为他要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统统搬去告诉张良。现在他走了，说不定他会去告何种状！”刘邦嘀咕着。
　　周勃离去后，刘邦这才对纪信说：“我已经把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我的好老弟，现在心中甚至相当平静，所以我是急着到你这里来。我总算又和你在一起了！”他拿着纪信的手，富有感情地说，“我的好老弟，我还以为你一怒之下一定会不辞而别兮。现在好了，叩天叩地！因为萧何的事有点够呛？还有食其，还有你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叩天叩地，叩天叩地！我到底可以跟你畅谈了。我要向你诉一诉衷肠。纪信，别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和鲍生？”
　　“兮兮，请问，你在那边究竟安排好了何种事情？发生了这一切以后，我再在这里做何事？老实说，我的头颅简直快要破裂了！”
　　“你以为我就完好无损？我的好老弟！我这颗头颅半年来一直在那里跳风！还是应该感谢老祖宗，现在一切都好了。开头，我得到了宽恕，彻底的宽恕，当然是附带各种条件的，但不管何种条件，我现在几乎何种都不怕了。鲁元也得到了宽恕。鲁元，鲁元，刚才这颗火热的心！她略有些冲动，但有一颗黄金一般的心！我为自己有这么个女儿而感到骄傲，纪信！愿玉皇大帝随时能赐福给她。你也得到了宽恕。而且你猜猜宽大到何种程度？你爱如何做都可以，你可以在所有的屋里和地土走动，甚至可以不回避任何一一总之一句话，随你的便。只有一个条件，明天当着父亲的面，当着张良的面，你自己不要开口，因为这是非遵守不可的条件，硬是半句话也不准说。我已经替你作了保证，那时你只要听长辈，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听嗨嗨说话。他们说你少不更事。纪信，你别见怪，你确实还年少？蛋丁也这么说你。”
　　当然，纪信是很年少，并且立即用行动证明了此事。这行动就是：听到如此气人的条件后，他是火冒三丈。
　　“我说，舅舅，”他气呼呼地嚷道，“你只要告诉一件事让我安下心来，我是否当真在疯人会所里？”
　　“嗨兮，老弟，你一下子就作出这样严厉的评价！你如何沉不住气兮。”刘邦十分沮丧地说。“这里根本上就不是何疯人会所，而是天下大乱，只不过双方都在求治罢了。你也应该承认，我的好老弟。你自己的表现又如何？你可记得，刚才你对他？一个所谓到了值得尊敬的人——说了何种的胡话？”
　　“舅舅，跟这种人度过的光阴是没有何必值得尊敬的。”
　　“嗨兮！我的好老弟，你的话说得太没遮拦了！这是目空一切的狂妄自大！我的好老弟，我自己也不反对通情达理的狂妄自大，但是老弟，你这话可失了分寸，使我感到惊讶，纪信！”
　　“不要生气，舅舅，我认错，但只向你认错。至于你那个张良？”
　　“你已经把他说成是我的了！嗨兮，纪信老弟，对他不要太苛刻：这人无非是治世嫉俗，有些天性罢了！对他不能严格要求。何况，这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简直是飞尘中间最最高尚的！刚才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兮？他头上简直像有光轮！至于有时光他会耍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对此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谁能没一点儿治世之才？”
　　“嗨不，舅舅，恰恰相反，谁能有这样的治世之才？”
　　“你尽唱这个调子！纪信，你身上缺少慈悲心，你不善于宽恕人！”
　　“舅舅，兮兮！我仫不谈这个。告诉我，你见到戚姬沒有？”
　　“好嗨，我的好老弟，我正是要跟你谈她的事，纪信。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现在决定，明天一定要，向他祝贺生日，我是说向张良祝贺。因为明天确实是他的生日。鲁元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但她刚才说得不对，反正我们一大帮子人，早一点一同前去。由孝惠向他朗诵一首贺诗，如此就好比在他心上抹一层油。彩，纪信，希望你也在那个时候跟我们一道向他祝寿！老弟，把气恼忘了嗨。纪信，你自己不是也让他受气了兮？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敬的人！”
　　“舅舅！舅舅！”纪信大声说，并且正在失去最后一点忍耐力。“我有事要跟你谈，可你，你是否晓得，我再说一遍，你是否晓得戚姬目前的情形？”
　　“你怎么了，我的好老弟？我当然晓得。你嚷从何来？刚才那一场风波正是由于她掀起来的。因为，这场风波也不是刚才掀起，它早已经被掀起来了。只是先前我不愿跟你谈这件事，免得你大惊小怪，因为他们愣是想把她撵出去，刚才就是要我打发她走。你可以想象我的处境如何，叩天叩地！因为这一切都已圆满解决。嗨嗨这么回事，我把一切都向你直说了兮。他们以为我喜欢上了她，心劲跟她结果，他们，以为我在找死。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的确是自己找死，这是他们在那边解释给我听的，为了救我，他们本来决定，把她撵出去。这都是父亲的主意，特别是蛋丁比谁都上劲。张良暂时保持沉默。但现在，我已消除了他们所有人的误解。还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宣布，你将有可能是戚姬的正式未果夫，并且是为这件事而来。如此一来，他们多少比较放心了，她也就可以留下，尽管不是长期留下，还只是权且之计，但毕竟留下来了。我宣布你来的目的以后，连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至少父亲好象放了心，只有蛋丁还在嘀咕！我简直想不出办法讨她的好。说真的，这个蛋丁究竟要如何嗨嗨？”
　　“舅舅，你也太糊涂了。舅舅！你可晓得，戚姬原本就要离开此地土？说不定此刻已经走了！你可晓得，她父亲今天是特地来带她走的？已经决定下来，这是她本人今天亲口向我宣布的，临了还要我向你致意——这些你晓得不晓得？”
　　听见纪信这么一说，刘邦嘴张开发了痴。
　　纪信觉得他好像打了个寒战，接着从他嘴中迸出痛苦的呻吟。于是，纪信抓紧时机，立刻把他同戚姬的谈话，他向她提出交往的嗨嗨，她决然回绝，她恼恨刘邦竟会写信把他召来等等一一告诉了舅舅，并且说明她希望以自己的离去，来解救刘邦摆脱同蛋丁的这门亲事。总之，什么也都没有隐瞒，甚至有意渲染，这些消息中不愉快的部分。他想给舅舅一次猛烈的震惊，促使其采取坚决的措施——这个目的他果然达到了。
　　刘邦大喊道，捧住自己的头颅。
　　“她在哪里，你晓得不？现在她在何地土？”他吓得面无人色，终于问道。“而我这个傻瓜上这儿来的时光，心里还泰然得很，以为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呢。”他绝望地说。
　　“她现在在何地土？”刘邦问。
　　“我不晓得。”纪信说，“不过刚才吵吵嚷嚷的声音初起的时候，她找你去了，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想必她被挡住了不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