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电话铃响了半天张甜甜也没接电话，常磊骂了一句刚要关上电话，电话里传来张甜甜娇滴滴的声音。
　　“这么晚你上哪儿嘚瑟去了？”常磊没好气儿地骂道。
　　“哎呀妈呀，老公你咋了，我不是过来接了吗，刚才在那屋逗儿子玩呢。”
　　“几点了儿子还不睡。”
　　“老公，这里是美国，是地球的另一面，我们这现在是白天。”张甜甜娇嗔道。
　　“哦，我忘了，儿子咋样？”常磊的声音低了下来。
　　“每次打电话都是问儿子咋样，你咋不问问你老婆我咋样。”张甜甜撒娇道。
　　“对不起老婆。”常磊刚才那股疯劲儿，被张甜甜几声娇柔的声音冲没了，“老婆，你啥时候回来呀，我，我都想死你了。”
　　“嘻嘻，憋坏了吧，再忍忍，天暖和了我就抱儿子回去。”
　　常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部，道：“你再不回来，我弟弟该生气了，它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哦。”
　　“你敢，你弟弟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就……”
　　“嘿嘿嘿，你就咋的？”常磊故意淫邪地问道。
　　“我，我刈下来烤了吃。”
　　“刈，什么是刈？”常磊没听明白。
　　“嘻嘻嘻，不告诉你，反正你不能干坏事儿，听见了吗。老公。”
　　年就要过完了，常磊还是没有来，张福和张红莲私下嘀咕，觉得慧儿有事儿瞒着他俩，于是张红莲让林林把二丫和春生找来，再加上祥子两口子，他们要来个三堂会审。
　　慧儿一声不吱，只是低着头抹眼泪。
　　“哎呀妈呀，你这是要把我急死啊！”张红莲拍打着炕沿道。
　　“就是的，老闺嬢，到底出啥事儿了，你倒是说话呀，你俩拌嘴了？”张福也一改往日的慢脾气。
　　二丫也着急地道；“慧儿，到底咋回事儿啊？妹夫欺负你了？”
　　慧儿抬起头看着窗外，半晌才叹口气道：“你们别跟着操心了。”
　　“到底是咋了？”桂花道，“从你回来我就看着你不对劲儿。”桂花上前摸着慧儿的肩膀，“你有啥事儿就说说吧，在自己家里你又有啥不能说的。”
　　慧儿又低下头擦起来眼泪。
　　“小睿你说说你妈到底是咋了？”祥子走到正在写作业的小睿跟前问。
　　小睿抬起头看了一眼祥子：“大舅，我……”说完又看着慧儿道，“妈，你就说了吧。”
　　慧儿抬起头看了小睿一眼道：“儿子，写你的作业，大人的事儿你不懂。”
　　“我啥不懂啊。”小睿说完转头看着祥子接着道，“大舅，我妈，我妈和我爸……”
　　没等小睿说完，慧儿截住小睿的话道：“不许说。”
　　小睿脖子一梗，道：“我偏说。”然后看着祥子和张红莲他们道，“我爸不要我们了，他和我妈离婚了。”说完哭了起来。
　　小睿的一句话，犹如晴天打了个闷雷，把一屋子的人瞬间震得没了声息。
　　桂花惊愕地把放在慧儿肩膀的手拿开，张着嘴嘎巴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来；张福先是睁大眼睛看着慧儿，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祥子的脸变得铁青，他使劲儿地握紧拳头，好像要和谁拼命一样；二丫慢慢地向慧儿挪过去，屋子并不大，但她似乎每迈一步都好像很艰难，只有春生默默地看着慧儿，心里像五味杂陈一样翻腾，说不出来是啥滋味儿。
　　张红莲小声地哭起来，后来渐渐地提高了哭声，一边哭一边还拍打着炕席，道：“我就说这城里人心花花，没好心眼子，这不是坑人吗，呜呜呜。”
　　张福看了春生和二丫一眼长长地叹口气，推了推张红莲道：“哭啥，怕别人听不到啊，别哭了，这都是命啊！”
　　张红莲听张福一说，一下子停止了哭声，她瞪眼看着张福，道：“你说啥命，这是姓常的坏种坑人。”
　　春生看着二丫小声道：“我就说么，要不……”话没说完，看到二丫用眼睛瞪着他，他赶紧停下不说了。
　　“这下子好了。屯子里的人该看笑话了。”张红莲道。
　　“谁看笑话，都什么年代了。”张福有点儿义愤填膺，“笑话，谁笑话谁啊，咱不说城里，就说咱这前屯儿后街的，那离婚的有多少，现在的人都把离婚不当事儿了。”
　　“可不是咋的，现在的人……”桂花附和道。
　　祥子过去用手推了桂花一下，冲着慧儿努努嘴，示意桂花别再说了。
　　桂花看了祥子一眼，识趣儿地闭上嘴。
　　二丫走过去拉起慧儿的手，低声问道：“老妹儿，那你以后咋办？”
　　慧儿看着二丫，道：“这一阵儿我也寻思了，别的我也不会干啥，只能干老本行，等回去在商场踅摸租个床子卖化妆品。”
　　“你不是在大海的饭店干过吗，不行就自己开个饭馆呗”二丫道。
　　“到时再说吧。”慧儿说道。
　　春生插嘴道：“还是开饭店好，起码你和小睿吃饭有着落了，卖化妆品进货卖货就你自己，能行吗。”
　　慧儿低着头，不知是表示同意还是不同意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看这样吧。”张福咳了一下闷声道，“干啥呢，让慧儿自己想，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老闺嬢，缺啥就吱声，要干就干出个样来。”
　　慧儿点点头，眼泪又下来了。
　　慧儿从羊骨头屯回来第三天，拨通了常琪的电话，把常磊和她离婚的事儿说了。
　　常琪在电话里好像吸了一口凉气地嘶了一声，稍停片刻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嫂子，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我能随便开玩笑吗。”慧儿受常琪的传染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常琪在电话里半天没说话，慧儿喂了好几声，常琪才低声说道：“嫂子，我现在说话不方便，下班后我去你家。”
　　已经过了清明，街路两旁的大杨树冒出了褐色的芽孢，松花江的冰面已经化开，只有岸边还留有残雪和冰茬，零星的白色江鸥在江面上寻觅着，黑白相间的喜鹊在树上蹦来蹦去，一切都预示着新的开始。
　　经过十几天的紧张忙碌，慧儿的面馆终于开业了，面馆的名字就叫“慧儿的面馆”，开在慧儿住的临江小区，不远处的草帽街农贸市场里。
　　慧儿的面馆右侧并排有几家小饭馆，左边紧邻一个大超市，与服装鞋帽批发商场对门，相邻的几条街是批发锅碗瓢盆和瓷器的门市房，市场里是一家挨一家，卖水果、蔬菜和肉食的摊床。
　　面馆的营业面积大约有八十多平方米，能摆十几张桌。
　　草帽街是东西走向，每天从早上就一直人流不断，进店吃饭的大多数都是外县进城批发商品的，也有本地人逛街买便宜货的，这些人基本都是要上一碗面，再切上一盘牛肉，三口两口吃完就走不压桌。也有上完货后几个人凑在一起，点几个小菜儿要几瓶啤酒，一边看西洋景，一边慢吃慢喝慢聊，慢慢等下午回程的长途客车。
　　开这个面馆前，慧儿心里充满了矛盾，她觉得卖化妆品是她的强项。
　　在国营商店做营业员时，慧儿也结识了几个南方化妆品厂家的推销员，也和这些业务员联系过，对方也表示只要她开店儿，他们都大力支持，可以先给货后付款，卖不动的货还可以退回，就这些优厚的条件，她要想要开个卖化妆品的小店儿，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慧儿找到大海两口子，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但是大海一听他要卖化妆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大海的想法是，化妆品主要的主顾就是女人，虽然有的化妆品卖价很高，但那是在大商场里的专卖柜台，要是在街边的小店儿就卖不上价，所以大海不同意慧儿开化妆品小商店。
　　慧儿听完大海的分析后，也犹豫起来，她看着大海问道：“那我该做什么呢，我也不能待着坐吃山空啊。”
　　“干什么，这不是现成的吗，开饭店啊。”大海接着道，“化妆品是女人的专利，虽然有的价高很赚钱，但有多少女人能买得起呢，那是有局限性的，开饭店就不一样了，民以食为天是自古永恒的道理，来吃饭的男女老少都有，是承接八方钱财的地方，你想想看。”
　　大海带有哲理性的一番独特见解，让慧儿动了心，于是对大海道：“好是好，可是开饭店我也不懂啊。”
　　“谁一开始就会啊，我不也是一点儿一点儿学会的吗。”
　　“那卖啥呢？”慧儿问道。
　　“嗯，这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大海沉吟了片刻，道：“就开一个我这样的店，大酒店咱开不起，那就开一个大众化的快餐店。”
　　凤铃插嘴道：“我看咱们街口新开的那家拉面馆也挺火的，干脆就像我们这样开面馆，外带啤酒小菜儿。”
　　“能行吗？”惠儿还是没有信心。
　　凤铃抢着道：“街头那家拉面馆的两口子也是从农村来的，两口子就雇了一个拉面师傅和一个服务员，男的煮面，女的收钱。”
　　大海接茬儿道：“可不是咋的，这两口子真能吃辛苦，他家一到中午比谁家都火，两口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子，看的我都眼热。”
　　“那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拉面师傅，上哪雇服务员啊。”慧儿又犯愁了。
　　“这好办，都包在我身上。”大海拍拍胸脯道。
　　“那在哪开呢？”慧儿问道。
　　“这还用说，总不能上我这来开吧，这离你家太远。”大海笑着道。
　　凤铃拍了慧儿一下，戏谑道：“真是个傻妮子，当然在你家跟前找房子了。”说完又嘱咐一句，“记住，一定要在商业街附近或者学校附近找房子，千万别找背街或四不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