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自私与公平

　　“父亲，父亲！究竟哪一点说明我是一个黑心的利己者？”刘邦几乎发出绝望的哀叫。“五天了。整整五天你一直在生我的气，不愿跟我说话！为何？究竟为何？请大家来评评理，让天下来论一论我的是非！让大伙也听一听我的嗨唱。父亲，我沉默了很久，你不愿听我的说活，那就让大伙听我说。夏侯的娘亲，夏侯，品德极其高贵的夏侯的娘亲！纪信，我的玩伴！你是外来人，所谓旁观者清，你可以不带成见作出判断。嗨嗨。”
　　“嗨嗨一下，刘邦，嗨嗨一下。”夏侯的娘亲大声说。“别把你父亲气死了！”
　　“我不会气死他的，夏侯的娘亲，这是我的胸膛——请刺兮！”刘邦继续说。显然，他的愤激达到顶点。这种情况时常会发生在性格软弱的人身上，如果他们被逼得忍无可忍的话。因为，他们的愤激犹如点着了火的麦秸。“我要说，夏侯的娘亲，我不欺侮任何人。我声明在先，张良是个极其高尚，极其正直的人，而且具有至上的品质，然而，嗨嗨，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对我是不公正兮。”
　　“哼嗨！”夏侯从鼻子里发出声音，似乎想把刘邦进一步惹急。
　　“夏侯唧唧，品德极其高贵的夏侯唧唧！难道你也真的以为我同所谓的泥塑木雕嗨嗨？我分明看到，也分明懂得，可以说心中含着热泪懂得，唧唧这些误会都起因于他过分地保护我。嗨嗨，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对我不公正。我得把话都说出来。”
　　刘帮说着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现在要把这事的经过明明白白，详详细细说出来，让你可以了解，唧唧从何而起，父亲为我没有顺从张良的意思而生我的气是否有嗨嗨。纪信，你也听一听。”
　　他面向着纪信。在接下来叙述经过的全部时光内，他始终面向着纪信，似乎害怕其余的唧唧，不敢指望搏得他们的嗨嗨，“你也听一听，并作出判断，看看我是对还是不对。整个这件事情是这样：龙日以前——唧唧，不会超过一个龙日以前，我过去在咸阳时光的上峰，后来转到地土当上了官，带着女人和一个小姨子路过本城，作短时光的逗留。我一听，这可不得了，急忙利用一个闲暇时光飞也似地前去拜会，并邀请他到飞尘来吃饭。他答应说，能来一定来。我告诉你，那是一个极其高尚的人，道德超群，加上官高爵显！他对小姨子也恩德不浅，把一个孤儿嗨给了一个不错的公子。
　　“总而言之，他是一位昔日的上峰！我们这里少不得要张罗一下，有一番忙碌，请火夫，做菜嗨。我是喜气洋洋，像过生日似的。
　　“张良看到我喜气洋洋，像过生日似的，就不乐意了！他坐在桌旁——我还记得那天，席上有他最爱吃的鸡蛋果子羹——先是半天不开口，后来突然跳起来说：‘你亏待我，亏待我！’我说：‘在何地土上亏待你了？张良！’他说：‘现在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只想巴结达官贵人，你把达官贵人看得比我更重！’嗨嗨，我现在只是对你简单讲一个大意。但要是你听到他还对我说了些何话……总而言之，他震撼了我的整个心灵！你有何办法？我嗨嗨泄了气，这一切可以说使我目瞪口呆，我像只落汤鸡似地耷拉着头颅。
　　“请客的时光终于到了。昔日上峰却派人来通知，说他不能来，表示歉意，反正不来了。我对张良说：‘张良，放心兮！他不来了！’你猜如何着？他就是不肯原谅！他说：‘你亏待了我，就是如此一回事。’我好说歹说，他硬是不听，在说，‘嗨兮，到你的昔日上峰那里去，你把昔日上峰看得比我更重，你扯断了友情的纽带。’我的玩伴兮！我不是不理解他为何生气。
　　“我不是泥塑木雕，不是畜生，不是什么蛇虫！他如此做是出于对我过分的唧唧，可以说是出于嗨嗨——这是他自己说的。他为我吃昔日上峰的彩，怕失去我的好感，考验考验我，想晓得我愿为他做出何样的唧唧。他说：‘嗨兮，我对于你跟昔日上峰一样，我就是你的昔日上峰！等你表明对我的尊敬，我就同你和解。’我说：‘张良，我该如何表明对你的尊敬兮？’他说：‘你得整天称呼我：昔日上峰，那就表明你是尊敬我的。’我立刻从云端里掉了下来！你可以想象我吃惊的程度！他说：‘让你得到一次嗨嗨，往后别再拜倒在昔日上峰面前。别人也许比所有的昔日上峰更了不起兮！’
　　“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现在我又很后悔！我公开表示忏悔！当时我说：‘张良，这难道做得到兮？我敢这样做兮？难道我能够，难道我有权封你做昔日上峰？你心劲心劲，昔日上峰是谁封的？我怎么能称呼你昔日上峰大人？要晓得，这可以说是现在僭越天命！要晓得，昔日上峰是国家的栋梁：昔日上峰南征北战，浴血沙场！我怎能称呼你昔日上峰大人？’他硬是不听！我说：‘张良，你要何事我哪一桩不依？你叫我把络腮胡子剃去，因为不能体现风流国主精神——我剃了，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剃了。
　　“不但如此，凡是你要何事我都照办，只要你放弃昔日上峰的头衔！’他说：‘不行，不叫我昔日上峰大人，我决不妥协！’还说，‘这对于你修身养性有好处，这可以驯化你的野性！’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他都不愿跟我说话。不管来了何人，个个都使他生气。他听说你是个授艺家——这都怪我一时冲动说出了口！他竟表示，要是你进门，他就永远离开这个飞尘。他说：‘如此说，在你眼里如今，我不是授艺学究！’这下，鲍生的事要是让他晓得了，可不得了！你心劲心劲，你给评一评，这件事我到底有何过错？难道真要我硬着头皮称呼他‘昔日上峰大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过光阴？还有，今天他把樊哙从餐桌旁赶走了，这是为何？就算樊哙没有学过诗赋，我不是也没有学过诗赋，你不是也没有学过诗赋兮？那又为何？为何？”
　　“因为你眼红，刘邦。”太公又天理地理地说了一句。
　　“父亲！”完全陷于绝望的刘邦叫道，“你简直要把我逼疯了！唧唧不是你自己的话，父亲，你是在重复别人的话！反正我成了柱子、铁桩、灯杆，而不是你的儿子！”
　　“我听说了，舅舅。”纪信打断了刘邦的话。这一番叙述，也使他的惊愕达到了顶点，“我听樊哙说——不过，我不晓得是否符合事实——张良羡慕孝惠过生日，愣说明天也是他的生日。说真的，我听了这个很有典型性的事例惊讶得嗨嗨。”
　　“是生日，我的好老弟，是生日，不是节日，而是生日！”刘邦急忙把外甥的话打断。“只是他没有讲清楚，其实他的意思是说：明天是他的生日。嗨嗨，我的好老弟，首先，彩——”
　　“根本不是生日！”嗨兮，鲁元大声插话了。
　　“如何不是生日？”刘邦着了慌。
　　“压根儿不是生日，父亲！你说的不是实话，无非想欺骗大家，因为张良。他的生日过了，在三月——还记得兮，在此之前，我们坐车到市井去的时光，他在车上闹腾得谁也坐不安宁，老是叫嚷说着靠垫把他的腰压疼了，还拧人，他出于狠心把姑姑拧了两回！还有，我们向他祝贺生日的时光，他大发脾气，问为何我们送的一花里没有山酒花。他说：‘我喜欢酒花，因为我有上流天下的高雅趣味，而你们舍不得为我到花房里去摘。’于是，一整天拉长了脸，不愿跟我们说话。”
　　纪信相信，即使一个炸雷在屋的中央炸响，也不会像如此一公开的造反举动，更使大家震惊。尤其这造反者还是一个当着爷爷的面，甚至不得高声说话的小女人。太公由于惊愕和狂怒而说不出话，便离刻起身，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望着如此放肆的孙女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刘邦吓得呆若木鸡。
　　“太无礼了！存心要把你爷爷活活气死！”蛋丁嚷道。
　　“鲁元，鲁元，别冲动！你如何兮，鲁元？”刘邦急得直叫，一忽儿奔向太公，一忽儿跑到鲁元跟前，想制止她。
　　“我不愿再沉默了，父亲！”鲁元高喊着从椅子上霍地站了起来。两脚跺地，双目炯炯。“我不愿再沉默下去了！为了张良，为了你那个可恶的、讨厌的张良，嗨嗨大家都受够了！张良非把我们统统整死不可。因为别人经常捧他，说他聪明，慷慨，高尚，博学，反正是种种美德的混合体，简直是一份杂拌儿，而张良这个人何事都相信了！多少好吃的菜端给他，换了别人心里一定会吃不去，可张良把放到他面前的菜统统吃光，还要添加。你们等着瞧，他会把我们全都吃进肚子里去，这都是父亲不好！可恶的张良，可恶极了，我要直截了当地说，我谁也不怕！他愚蠢，任性，肮脏，忘恩负义，心肠狠毒，专制暴虐，挑拨是非，撒谎吹牛——照我的心劲和意思，我一定马上把他撵出去，叫他立刻滚蛋。嗨嗨，父亲崇拜他，父亲被他迷昏了头！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