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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势炎威炙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4-18 10:39:50      字数:7346

  试想,当一屋子人为歌曲所感,正听的入神,偏又被猛地一声打断,怎能不恼火,而刚反应过来,就见来福带着鹅蛋、毛虎闯进了屋子。
  且来福嘴里还喊着:“好呀,竟敢聚众唱流氓歌曲,看我不去举报你们。”
  原来,自从知青点成了陈家庵年轻人聚会的地方,也让来福十分羡慕,特别是三名女知青,穿着得体、身姿苗条,说话还字正腔圆,同乡下的姑娘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又二十多点的岁数,早就对异性充满了幻想。
  但他自己也知道不被村里人待见,哪敢冒然来这里,因此就会常带着鹅蛋、毛虎在外边晃悠,或许,是在盼一场想入非非的艳遇吧。
  偏也巧了,当今晚又转悠于知青点外,竟听见梁燕在唱“三套车”,他虽不知这是属于反动的苏联歌曲,却歌词里所说,“好心人,我的爱情受折磨,我爱她快一年时光,可恨那工头阻拦我们,痛苦只能往心里藏”,还是能懂的,这不正是耍流氓吗?
  又一想,有了这个把柄在手,说不定屋内的同村人会因为害怕,以后再不敢小瞧他,而三名女知青,更会心里感激,高看自己一眼,所以才头脑一发热的,就带着鹅蛋、毛虎闯了进来。
  而一看是这三个玩意,梁燕等人也的确吓了一跳,刚到村时,来福要批斗岳阕明和陈世林的场景,仍记忆犹新,虽没有接触过,但他们的荒唐事,还是听了一些的。
  不过那几名青年男社员就不管了,好好的听着歌曲被打断了,不出口气才怪呢。平常不爱搭理来福,只是因为好汉不屑惹,赖汉惹不起的货色,他欺侮陈世林行,无非是老实,又让成分逼的,不然还不得被活剐了。
  于是一名小年轻,上前就踹了来福一脚,并嘴里骂着:“你他娘的有病呀,没事祸害到这里,想急着投胎怎的?”
  “还不带着两个傻子滚蛋,再敢胡咧咧,连你那不要脸的爹一块收拾。”另一名青年也呵斥着。
  这一下,来福也一时蒙住了,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却等反应过后又嚷着说:“你们在一起唱流氓歌,就是聚众耍流氓,是反革命,还敢先打人,不怕挨批斗吗?”
  “你他妈的说谁耍流氓,当是你爷呢,早年调戏新媳妇差点被活埋了。”那名小年轻抬腿又是一脚,而另几个青年看上去也真是恼火了,上前揪住来福,连同鹅蛋、毛虎,就要往院子拖。
  “我,我是在革命。”此时鹅蛋的声音都打颤了。
  “俺,俺也是。”毛虎也吓得忙说。
  “革你妈的命。”可揪住他们的男青年,却不管不顾的“啪啪啪”就是几巴掌,也立时让两人闭上了嘴。
  但张弛一瞧,为怕来福几个在知青点被狠揍一顿,要是有个好歹,再招惹到麻烦,到时就说不清了,毕竟身在他乡,因此赶忙劝住。
  并对来福说:“以后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也趁着这个机会,来福忙带着鹅蛋、毛虎灰溜溜地跑了,却门外仍传来他羞恼的叫嚣声:“都给我等着,俺要到公社革委去告你们。”
  “呸,什么东西,”一名小年轻狠狠吐了一口,而后又不好意思的对几名知青说,“你们别在意,这三个玩意脑筋不正常,村里人都不爱搭理。”
  “放心,那小子要真敢乱来的话,看俺们不敲断他的腿。”另一名年轻人也说。
  “没事,咱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要唱了首歌就算反动,哪还来的那么多知青下乡。”张弛倒不在意的一笑。
  可经来福一闹,这些年轻的男女社员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就跟几名知青说了声都纷纷去了。而岳阕明、韩月芽和孙玉叶、陈世林,自也随着走了。
  这样,等来到大街,岳阕明见陈世林总是憋着笑,好像觉着刚才发生的事很有意思一样,但又一想,可能是因平时被来福欺侮惯了,感到出了口气吧。
  随之就一笑的说:“怎么,心里舒坦啦?”
  这一问,陈世林也终于憋住了,就哈哈大笑起来,“活该,让他们平时老找我麻烦。”
  “你就是太老实了,成分不好咋的,那也不能由着他们欺侮,何况还是几个傻货。”孙玉叶却为之不忿。
  而陈世林虽笑了笑没有吭声,但岳阕明岂能不知道那种滋味,倒不是性子问题,在这个色彩符号对比鲜明的年代,黑五类子女注定低人一等,也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于是就说:“我和世林的处境差不多,能体会到他的难处,可凡事都有底线,越过了也一定不会忍气吞声的。”
  韩月芽点了点头也说:“来福三个二赖子,村里人都懒得去招惹,咱们又何必置气呢?要是再对你干点出格的,那就不划算了。”
  也又聊过几句,等陈世林和孙玉叶离开了,韩月芽就笑着对岳阕明说:“岳大哥,没想到你还会吹口琴,以后教一教我呗。”
  “你想学当然可以。”
  “不过我对音符一窍不通,到时你可不许说俺笨。”韩月芽又有点难为情。
  “怎么会呢”,岳阙明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很简单的。”
  “那可说定了,你每天都要教俺,直到学会为止。”韩月芽一阵欣喜。
  再看岳阕明点了点头,更是高兴不已,而说着话,两人也回到了家中。只见,虽然陈继昌屋里漆黑一片,但肖梅真的房间,仍有微弱的灯光,显然是在等着他俩,自就各自歇息去了。
  却接下来没想到的是,正当陈家庵大队为成立供销社,于村南头加急整修着房子,以好早日开业,而公社革委派来的农宣组,也随着到了。
  原来,自从有了知青插队后,公社就格外重视,不仅是维护上山下乡的政策,而且又是解放老区,大观念还是有的,怎么都得让他们的生活有所保障。
  另有,春耕生产也须督导进行,在缺粮少吃的年月,可半点马虎不得。而更为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阶级斗争绝不能疏忽,以免再让少数人骑到多数人的头上。
  再且,那晚来福被教训后,隔了几日,果真就到公社告状去了,称知青带着村里的年轻人耍流氓,自己制止不成,反被打了一顿。
  也一听涉及到知青的事,先不论真假,公社革委班子立马都有些急了。在上级三令五申下,这根电线杆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那就是破坏上山下乡的政策。
  因此,忙就安排已在计划中的,把公社农宣队分成几个小组,由包片干部任组长,提前下去驻点,除了宣传上级的指示精神,兼搞“斗批改”的工作外,闲暇也要随社员参加生产劳动。
  而带队去陈家庵一片的农宣小组长名叫严周考,时任公社办公室副主任。三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带着副眼镜,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说话也有条有理,看上去有着文化人的派头。
  这一来,当一行几人到了陈家庵,少不得先被热情的接待一番,并传达了公社对目前工作的指示。但随后又提起知青和村里年轻人的问题时,却让几名大队干部都吃了一惊,要是真有其事,那罪名可不小,偏还从没听过半点风声。
  于是陈继远就问:“严组长,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俺们整天待在村里也没听说,你是咋知道的?”
  “这你就不要管了,为了保护举报人,我们是不会透露的。”严周考严肃的说。
  “可这种事情,总要双方对质一下才公平吧。”陈继远却有不甘。
  “那我们也要先调查后再说。”严周考仍不容置疑。
  “但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先去调查,会不会对那些年轻人的名声有影响?”陈开兴又担心的问。
  “同志,到底是名声重要还是阶级斗争重要,我看你们大队的政治工作,很有必要搞一搞了,不能只抓生产,就忽略了隐藏在人民内部的反动思想。”严周考摆出高姿态。
  “可眼下还在播种,正是农忙的时候,那些小年轻又都是壮劳力,再闹的他们人心不安,扰乱了生产咋半?”陈开兴指出弊端。
  “你是说我们破坏生产来了吗,要是有什么后果你敢担着,我这就带着农宣组回去。曾经有点功劳,不是你今天仗势的资本。”不想,严周考竟一拍桌子,脸色沉了下来,威信受阻,丝毫没了半点文化人的涵养。
  “论有功的,正站在你面前呢,我他妈的算个啥?”被严周考这样训斥,陈开兴哪哪里忍得了,指着陈继远没了左手的胳臂就吼了起来,“到底是你仗势还是我仗势,老子真要惦记那点功劳,又何必回到村里当泥腿子。”
  “你是谁老子?”严周考“噌”地站了起来。
  而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陈继远就忙安抚说:“严组长,开兴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况且打仗命都不当回事了,谁还在乎功劳不功劳的。”
  另有民兵连长陈开运,妇女主任田云英等人劝着,才使严周考缓了脸色,“哼”地一声又坐了下来。而陈开兴也懒得再计较,就到一旁抽烟去了。
  却也在这时,会计孙孟生突然想起,自家闺女孙玉叶提了嘴,来福曾在知青点胡闹,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倒没说明,因此就问:“严组长,举报人是不是叫陈长福?”
  “你怎么知道?”严周考一愣。
  但为怕牵扯到自家闺女,孙孟生当然不会实言相告,只说是听别人传的,来福跑到知青点胡闹,村里的几个小年轻看不过去,才发生了点口角,应该没什么大事。
  而一听是来福,几名大队干部相互看了一眼,气愤的同时,也暗松了口气。于是陈继远就说:“严组长,陈长福好吃懒做着呢,整个一愣头货,他的话不可信。”
  “不会吧,据我观察那位小同志,还是很热衷阶级斗争的,”严周考呵呵一笑,“倒是他检举说,你们大队很少抓革命工作,害得人家无用武之地。”
  “这小子是俺们看着长大的,啥德行一清二楚,打他爷那辈就没个好东西。”陈继远感到好笑。
  “陈支书,我看是你有成见吧,听长福说他们家几代贫农,你这样骂自己的阶级同志,难道合适吗?”严周考立马挑出毛病。
  “我——”陈继远为之气结。
  “严组长,陈长福之前靠着外出串联,四处混吃混喝,去年被别的民兵队扣下,还是我接回来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开运也听不下去了。
  “陈连长,注意你的言辞,怎么可以说革命运动是骗吃骗喝呢,我看像长福同志这种有政治觉悟的,你们应该多加鼓励,那样才能更好的打击阶级敌人。”
  “他有个屁的政治觉悟,整天的偷鸡摸狗,自以为贫农就翻身做主了,还不是个下三滥的货色。”听过严周考的话,陈开运不耻一笑。
  “陈连长,虽然枪杆子得了政权,但也不是让你再对着被解救出来的贫农兄弟,说话还是注意一下的好。”严周考手指点着桌子,以示告诫。
  而陈开运气的刚要反驳,却被田云英扯了一把,之后就笑着问严周考:“严组长,那你想先从那一块调查?”
  见陈继远等人被自己批评的,都低着头不再吭声,倒让一个妇女主任出面来问,严周考不禁有些得意,想了想就说:“尽快查清村里有谁经常参与聚集,让他们先来大队部,始终是咱内部的同志,工作也好开展。”
  “那行严组长,俺们马上去办。”田云英笑了笑。
  “不过绝不能走漏风声,免得他们提前串供,否则后果你们自负。”严周考警告着。
  田云英忙点头答应,又使眼色让陈继远几个离开了,自己则同另两名干部留下陪着。而出了大队部,陈开运就“呸”地一声,“狗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
  “妈的,被一个小崽子给教训了,他懂啥叫功劳,真正有功的都埋在地下了。”陈开兴也脸色铁青。
  “好啦,生这闲气干啥,也不能拿他怎样,”陈继远劝说着,转身又问孙孟生,“你是打玉叶那里听来的吧?”
  孙孟生呵呵一笑,“肯定没事的,不然那丫头早急了。”
  “那你和开运先去找玉叶,一起把那天晚上的人都喊过来,另外跟几名知青说一声,早些让他们心里有数。”陈继远交代着,而后又同陈开兴返了回去,作为村里的一、二把手,总不能放着农宣组不管。
  就这样,等参加过聚集的年轻男女,都来到大队部,虽事先知道了情况,在把来福骂了个狗血喷头后,身为乡下人,可也难免有点紧张。
  但的确没做出格的事,只不过听了首苏联歌曲,任严周考为首的农宣组,如何做思想工作,又义正词严的威慑一通,仍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无奈只能让他们先回去了。
  还好,因为陈世林的成分问题,又让严周考找到了发挥威风的突破口,等狠狠批了一顿后,竟意外问出了,那晚参加聚集的,还有韩月芽没来。
  也疑惑的同时,更对几名知青有了看法,既然是到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怎能团结地主崽子呢,还带头唱反动的苏联歌曲,就等不及地让赶快把人找来。
  可对于韩月芽,陈继远却说:“那孩子还是算了吧,正教着书呢,别误了课程。”
  “老师就能列外吗,臭老九更要严肃对待。”严周考登时有些不快。
  “杀鬼子,大子去;育儿情,如骨肉;为解放,二子丧、三子赴、妻命丢;陈家美名扬,满门报国心。这小孩子都会唱的歌谣,严组长该听过吧?”陈继远也面色一沉。
  “你说她是?”严周考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见陈继远点了点头,就只得妥协,“那好吧,但下不为例。”
  而接下来,相比村里的年轻人,等几名知青到了以后,却全不当回事,面对着严周考带领的农宣组,都丝毫不惧。且不说没有反动思想,单单响应政策下乡插队是光荣的,谁敢胡乱质疑。
  “有人举报,你们聚集村里的年轻社员耍流氓,有什么要说的吗?”严周考就问。
  “那请问你什么叫耍流氓?”尹秀茹感到可笑。
  “唱腐蚀思想的反动歌曲,还不叫耍流氓吗?”严周考眼珠一瞪。
  “哦,这就叫流氓罪,那你可真有水平。”尹秀茹讥讽着。
  “难道非要我说,你们聚在一起乱搞男女关系吗?”见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严周考又一声喝问。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乱搞男女关系了?”一听严周考说话这种水平,李思前再没了往日的沉稳,也立时恼了,“今天你要是不拿出证据,就是诽谤,是犯罪。”
  “注意你的态度,”严周考羞恼的一拍桌子,“我是在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就这种态度,你能怎么样,不然咱们就到县上评理去。”李思前怒目而对。
  “你——”
  见严周考气的下不来台,一名叫李兰的女组员忙打圆场说:“同志,俺们也是为了革命工作,想查明事情真相,给举报人一个交代,你先不要发火。”
  “查就查,但乱泼脏水,你们找错了对象。”李思前仍气愤不已。
  而尹秀茹几个见她火气难消,却谁也没有去劝的,知道李思前的家庭背景,肯定不会怕惹出乱子。何况又没什么错,偏被无辜扣了顶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哪个忍得了。
  不过为了不闹的太僵,梁燕还是开了口,“严组长,歌是我唱的,跟别人没关系,有什么处罚我来担着吧。”
  倒一听梁燕说话柔声细语,双颊泛着桃红,眉目间又带着几分羞怯,像极了水乡的姑娘,半点不似北方女子,严周考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才好好打量起她。
  可还没等他说话呢,尹秀茹却一把将梁燕拉到一旁,“谁让你往身上揽的,那歌还是我让你唱的呢,有你什么事?”
  这时张弛也说:“严组长,那首歌是我们来牟县的路上,跟其他知青学的,要论耍流氓,我看都逃不了吧?你不妨向上级汇报一下,挨个知青点查查,我想要是为此受到处罚,他们会巴不得被遣返原籍的。”
  因几个月起早贪黑的生产劳动,任怎样激情如火,但对于初到农村的城里孩子来说,也能在不觉间被浇灭的,所以张弛才毫不在乎的反将严周考一军,再且,料定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倒是孙仁始终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而岳阕明自己的身份又摆在那里,这会儿要去多嘴,无异于火上浇油,因此也不吱声。
  却是尹秀茹又故意附和着:“俺们这拨院校生,听说明年就该分配工作了,要不严组长你发发慈悲,给遣送回去得了,大不了在家多吃父母一段时间的闲饭而已。”
  也这一说,顿令严周考气的牙根直咬,偏又没法驳斥。而冷静过后,终究工作经验还是有的,否则怎能短短几年,混到现在的位置。
  真要闹到那一步,遣返原籍是不可能的,但即使给知青换个大队,恐怕自己的前途也得受影响,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面子,又何必去痛快这一时。
  随即就脸色一变的笑了笑,“都不要说气话,你们响应政策到牟县插队落户,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不然还不丢了俺们老区人民的脸吗?
  况且,事情又没那么严重,既然发生了,那咱们就一起解决,在此,我也为刚才的态度,向你们郑重道歉。”而后弯腰鞠了一躬。
  这样一来,李思前几个才消了点气,总不能得理不饶人,何况严周考又放下身份认了错,就称以后不会再去乱唱苏联歌曲了,可也得严惩举报者,不能白白受了侮辱。
  但此时即便不提,严周考心里也十分恼火,要不是来福,自己怎能受这份窝囊气。随后也保证,等晚上开过斗私批修的大会,一定严厉批评,就又语重深长的说了几名知青两句,让他们离开了。
  也因这会儿已临近中午,考虑到几名知青无端受了顿闲气,陈继远和陈开兴就没让他们再往山上去,而是叫直接回知青点了。
  不过路上,尹秀茹却开起岳阕明的玩笑,“真是难得被你逃脱了,那个姓严的放着现成的黑五类子女,竟没琢磨着打点主意。”
  “那是被你们气糊涂了,要不哪能忘了这茬,等他寻思过来,晚上我少不得要跟陈世林做个伴了。”岳阕明一笑。
  “不会吧,他还有胆量跟咱们作对?”张弛倒有点不信。
  “他不愿去招惹你们,不代表不能批斗我。再说,村里就我和陈世林两个典型,这种大会哪少得了反面人物。”岳阕明自嘲着。
  “你还挺有经验的。”尹秀茹摇了摇头。
  “跟陈世林学的,这人总得往开了想吧。”岳阕明无奈叹了声。
  “真是物以类聚。”不想孙仁突然来了一句,而说完,就加快脚步的先行去了。
  “别理他,刚才没在大队部针对你,说明你俩慢慢会好的,”李思前忙安慰着,“但你也不要悲观,我相信岳主任的事,迟早会弄清楚的。”
  “是呀岳阕明,只要咱们在一起,都会帮助你的。”梁燕也宽慰着。
  并令岳阕明感激地笑了笑,心里不禁热乎乎的,而此刻也无须用语言,再矫情的谢上一谢,只深深点了下头,又看着几人一路说闹的,相伴往知青点去了。
  再当吃晌饭时,因头午李思前三人被叫走,肖梅真少不得就问起岳阕明,这才知道农宣组进村了,并来福告状一事。可摊上那么个东西也没办法,只叮嘱以后别去招惹。
  而陈继昌也说起来福他爷、他爹,早年那会儿干的龌龊事,称“世世代代,萝卜地出芥菜”,真是一路货色,村里有这么一家,早晚还得惹出麻烦。
  不过,韩月芽却有些疑问,“那天晚上我也在知青点,为啥没喊俺去呢?”
  “这种事躲都躲不及,你倒挺爱凑热闹的,那后午就去自首吧。”肖梅真白了女儿一眼。
  “俺这不叫有难同当吗,再说也有些过意不去。”韩月芽“咯咯”笑着。
  “他们要是敢给我孙女乱扣屎盆子,看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陈继昌却“哼”地一声。
  “爹,这都啥年月了,您老别再动不动刀呀枪的,脾气该收一收了。”肖梅真一阵无奈。
  “啥年月也一样,对待敌人,只有手握枪杆子才能掌握主动。”陈继昌仍气哼哼地。
  “还是俺爷心疼我,就是屎盆子太难听了,”韩月芽也好笑着,“不过爷,您知道的倒不少。”
  “那是,当你爷白支前啦,咱可是听许司令讲过话的人。”陈继昌满脸的自豪。
  “陈大爷这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受到了一家人的感染,岳阕明也放下头午的烦恼,随着插上了话。
  “啥意思?”陈继昌哪里听得懂。
  “就是说您,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韩月芽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话说的不错,”陈继昌也开怀大乐,“要是小鬼子和蒋匪军再敢来犯,咱还能拿起猎枪,拖着板车,带人支前去。”
  可说完,再看了眼岳阕明,猛地想起他的出身,就咧着嘴呵呵两声,忙叫赶快吃饭。也令肖梅真、韩月芽母女又一阵好笑,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假。
  而吃完饭后,当岳阕明同肖梅真,又喊着李思前等人一起出工时,却没看见孙仁,只被张弛告诉,中午回屋待了会儿就自己走了,不过谁也没多想,都以为先往山上歇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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