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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中有乐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4-16 14:58:09      字数:7311

  在肖梅真被几名知青送出门后,不过几步就要到家了,却见韩月芽和孙玉叶磨蹭着不走,猜两人怕是有话要说,自也不想打扰,只叮嘱着天冷,别在外边待太久,而先回去了。
  这时,韩月芽才拉着孙玉叶来到墙角避起了风,并问:“对了,孟生伯不是要想法让你进供销社当临时工吗,怎么还没动静?”
  “哪有那么容易,”孙玉叶一副无奈的样子,“去年开兴叔把巧云弄进里面,都费了好大的劲,也亏了他打过仗有功。”
  “依着开兴叔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上战场,丢下巧云给咱婶子,又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觉得亏欠,肯定不会厚着脸面去求人的,”韩月芽感慨着,“你俩从小一起长大,要是真能做个伴,倒也挺好的。”
  但孙玉叶却笑着说:“其实我不想到公社去,在村里幼儿园看孩子也没啥不好的。”
  “你傻呀,以后要是能转正吃上国家粮,那还了得。”韩月芽点了她额头一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家粮就那么好吃的,打从你教书后,咱们大队往上面找过多少回,不也没弄成公办的吗。”孙玉叶撇了撇嘴。
  “不管公办、民办的,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韩月芽却毫不在意,想了想又调侃着,“我看你是舍不得某人,才不愿离开咱村的吧?”
  “哎呀月芽姐,你说啥呢,羞死人了。”孙玉叶跺着脚将身子转过。
  “这会儿倒想起害臊啦,那时也不知道是谁,偷着给人家送饭呢。”韩月芽仍打趣着。
  “月芽姐,你再这样俺可不理你了。”孙玉叶转过身又害起了羞。
  “玉叶,不过你也得考虑清楚,毕竟陈世林的成分摆在那里,孟生伯很难同意的,”韩月芽又郑重地告诫,“要是不能在一起,就早点断了吧,别害了你们两个。”
  而孙玉叶眉头一紧,沉默过后才问:“月芽姐,难道出身就那样可怕吗,世林的爹是地主,他又不是,为啥偏要揪住不放呢?”
  “理是这么个理儿,但大环境下,也是没办法。”韩月芽微微叹了口气。
  “可听说住在你们家的那个人,还是国民党的儿子呢,要是比起世林,出身更好不了哪里去,不也当上知青,来咱这儿插队落户了吗?”孙玉叶感到不理解。
  “岳大哥他爸妈都没了,自己的腿也被打断,无家可归又能去哪里?这样来看,陈世林算是幸运的,起码在咱陈家庵还受待见。”说起岳阙明,韩月芽不禁心中一疼。
  “算了,走着看吧,谁让咱们是女的呢,只能听天由命了。”孙玉叶点点头又摇摇头的,也不知怎么办。
  “你这种想法可要不得,伟大的领袖都还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呢。”韩月芽一笑。
  “你也别教训我了,这才两天就喊人家岳大哥,到头来你可别革命的后代,喜欢上反革命的儿子,那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孙玉叶反又取笑起她来。
  “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没啥,敢情是蔫坏呢,我让你胡说八道。”韩月芽就扯着她挠起了痒。
  也笑闹一会儿,孙玉叶又气喘吁吁地说:“对了月芽姐,咱们大队春半天要成立供销社,这事好像已经定下来了,你知道吗?”
  “真的呀,那这下可方便了,以后再买东西,就不用往公社跑了,”韩月芽一阵惊喜,却随后又有些恍然,“我明白了,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既能到供销社上班,还不用离开某人,真是好打算。”
  “月芽姐,你又来了。”孙玉叶脸上一烫,忙又围绕开供销社的事说过几句,因怕爹妈等着她吃饭,就匆匆去了。
  而韩月芽回到家后,见肖梅真和岳阕明仍在自己爷爷屋里,同他聊着天,就忙把村里成立供销社的消息,给兴奋地说了出来。
  要知道,可不是每个大队都能有供销社的,这一来,自也让几人新鲜不已。并罕见的谈论着,熬了好是一会儿,才各自歇下了,再到第二天一早,不过又去重复着昨日的生活。
  俗言说,“过了惊蛰节,耕地不停歇”,当几名知青起早贪黑的,慢慢去适应着乡下日子,等入了春后,也迎来了陈家庵新一轮的生产劳动。
  除了“老头队”开始规划菜园子,而身为村里肥缺的“果业队”,更随着忙活起来,剪树喷药、浇水施肥的。且也如陈继昌所料,知青被分到了一点家门前的自留地,用作种菜,但岳阕明的那份,却划到了他的家中。
  另七个生产小队,不仅仍要从各户的茅厕、猪圈,及队里的饲养院掏粪,再运到山上,还要整理田边地堰,清除杂草石块。
  等公社农技站的拖拉机来耕地时,又将运到的大粪,及提前烧好的山草灰,均匀的扬到里面,以顶替成本高,并货源紧缺的磷肥。
  可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仍要用䦆头去刨,而且田里的大泥块也都得一一捣碎,再整个平坦好,只有这样松软的土壤,才能更好的布种庄稼。
  并上不去拖拉机的山头,或是小一点的田地,就须用牛或人拉犁了。虽然不得空闲,又看似比平常轻快一些,却一天忙活下来,也能累的够呛。
  而因这会儿天已暖和了,各家都是带早饭上山,省了回家的时间,就能多歇息一下,不过陈继昌为了让肖梅真和岳阕明吃口热乎的,也不顾两人劝说,都是亲自送来。
  反正待在家中无事,只当溜达腿了。何况一队和七队的田地离的不远,也不会太麻烦。再且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哪里容易闲下来。
  也于这早,当一队的社员见他送来早饭后,坐在那里抽着烟,且不时岳阕明又到了,同肖梅真吃在一处,倒像一家人似的,虽平日对陈继昌极为尊重,但瞅着心情不错,仍有年轻人开起了玩笑。
  “四爷,俺们瞧岳同志,既像您的孙子,又像孙女婿,到底是哪一种呀?”
  “那不成四爷,您别听他的,月芽妹可是咱陈家庵的宝贝,绝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
  怎想,当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岳阕明,陈继昌磕了磕烟袋锅,竟呵呵一乐地说:“不然我认小岳做个兄弟吧,以后你俩也改改称呼,省得没大没小。”
  而引得一众社员一通乐呵后,也令肖梅真哭笑不得,“爹,那俩浑小子胡说,您别去搭理就完了,这都什么呀。”
  “婶,咱可不是胡说,这事要闹不明白,哪里还敢惦记俺月芽妹。”
  “婶,要不您发发慈悲,咱大队还有不少光棍呢,在俺们中间挑一个做女婿呗。”
  “瞧你俩出息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肖梅真一笑,又向在一旁吃饭的李思前和尹秀茹、梁燕努了努嘴,“三个漂亮的城里闺女,都在咱们一队,哪一个不比俺家月芽强,有本事就娶回去。”
  虽说随着日子长了,三名女知青已见惯了这种场合,但梁燕仍羞的低头吃着饭,而李思前性子沉稳,也只是笑了笑,并没随着说闹。
  可尹秀茹大大咧咧惯了,又因孙玉叶教会她们做饭后,再不去帮忙了,当看到岳阕明同肖梅真一家,相处的那样融洽,还能吃口闲成的,不知有多羡慕呢。
  于是就笑着说:“婶子,您是怕俺们跟月芽抢岳阕明吧,放心好啦,这个丈母娘保准让您当上。”
  “这丫头,亏我平时顾着你,倒也拿婶逗闷子,”肖梅真好笑着,“要想扎根陈家庵,不得先寻个婆家呀,省得村里的小年轻干瞅着,不敢惦记。”
  “梅真婶,他们倒是想惦记,但就怕癞蛤蟆腿脚短,勾不着天鹅呀。”
  “俺看是王八背上刮毡毛,想得美,大字都不识一个,认得洞房的门朝哪开吗,可别再跑进猪圈去。”
  这时,有两名妇女也随着闹了起来,但言语极具侮辱性,被笑话的年轻社员,脸上当然就有些挂不住了,浑话自是张口而来。
  只听其中一个就说:“你家三哥腿脚也短,晚上你躺在炕上,不也照样爬上去了吗?要真是勾不着,除非是哪个腿长的,抹着黑冲了数。”
  另一个又说:“就是,识不识字的倒没啥,反正学校里的先生也不教这个,都是无师自通,难不成你俩那肚子,还是被猪拱大的吗?”
  这一说,令在吃饭的社员,都乐的前仰后合后,而那两名妇女自也不算了,连同她们的男人,就起身追着小年轻四处乱窜。
  也让看着这一幕,同一队长坐在一块抽烟的陈继昌感慨起来,“还是年轻好呀,苦点累点,起码能闹腾。”
  “穷乐呵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然还能做啥。”一队长笑了笑。
  “也要注意影响,咱们乡户人家好说,可人家城里来的女同志面皮薄,总得顾着些。”陈继昌嘱咐着。
  “知道了四叔。”一队长答应着。
  陈继昌点了点头,又见在一队记工分的陈开运不在,就问:“开运那小子呢?”
  “今个民兵打靶,没过来,还以为您知道呢。”
  “瞧我,把这事给忘了,那怎么也得回去跟着打两枪,都有点手痒了。”
  “您老虽没当过兵,但也打了一手好枪,这就是天赋吧。”一队长由衷的佩服。
  “那是,只要枪杆子握在手里,就觉着心里舒坦。”一说起枪,陈继昌也很兴奋。
  而同一队长拉着话,见岳阕明跟肖梅真已吃完饭,就起身去收好碗筷。却再当看他神情显得不大自然,猜出可能是因为刚才被打趣的事,又不禁感到好笑,年纪轻轻的脸皮也太薄了点。
  因此就说:“小岳,你别在意,都平时闹惯了。”
  “我没事陈大爷,就怕给您们惹来是非。”而被说中了心事,岳阕明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这孩子,玩闹话都去当真,那以后在队里还活不活人了?”肖梅真也好笑的说。
  “婶子,岳阕明是做贼心虚,你可要让月芽当心点。”尹秀茹又在一旁嚷着。
  “去,这才几天,好的没学,胡话倒张口就来,当心婶先给你寻个婆家。”肖梅真笑骂着。
  “婶子,你别理她,整个一人来疯,平时也尽拿梁燕开玩笑。”见岳阕明尴尬的样子,李思前就将话题另引。
  “我那是心疼她呢,”果然,尹秀茹咯咯笑着,就回头一把揽住梁燕,“是不是呀大才女?”
  “你闲得慌才是真的,”梁燕一笑的将她推开,“以后得让婶子多安排点活给你干,看你再敢胡闹。”
  也见三人又闹在一处,岳阕明为怕她们再说出什么玩笑话,就忙随着陈继昌离开了。等再回到七队,不过一会儿,又开始了上午的劳作,直至歇晌。
  而有了大中午的暖和天,好多人在家吃过饭后,又都是早些回到山上,寻个避风的地堰多眯一会儿,当然,岳阕明也不例外。
  却不想,头午刚经过了一队的闹剧,午间自己的队上也开始了。只因田云英到公社开节育会去了,几名妇女闲着没事,就调侃起了他男人陈开祥。
  这陈开祥二十七八岁,长得有些秀气,看上去根本不像能养家糊口的庄户人。可即便这样,但他爹是陈家庵的赤脚医生,收入不错,也就娶了个能说会道的田云英做媳妇。
  而那时的七队,又因迟迟选不出妇女队长,众人就半玩笑半当真的把他推了上去,且陈开祥脾气好,又爱说个俏皮话,才一直干了下来。
  就听一名妇女说:“开祥,以后别再让你家云英发那什么玩意了,省得村里的孩子没事干,老吵着要气球吹,这东西怎能用在嘴上呢?”
  也引来一阵大笑后,另一名妇女又随着逗起了他,“听说那玩意金贵着呢,好多地方还没有,你就不能自己都留着,晚上多用几个,不是更保险吗?”
  “那样云英是舒服了,可咱开祥队长就遭殃了。”又有一妇女也哈哈笑着取乐。
  这样一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陈开祥也没了睡意,起身坐在地堰边上,就不急不躁地说:“狗屁,倒好意思讲是替孩子考虑。
  你们哪一个不是天擦黑,就等不及地钻进被窝,连那些小小子都知道,褥子上面是他妈,他妈上面是他爸,舒服的时候咋没想到避着些。”
  又一阵乐呵后,一名妇女就抱怨说:“还不是云英发那啥闹的吗,弄得一个个老爷们跟狼见着肉一样,回家累的都上不去炕了,也要嘚瑟两下。”
  “有个好嘚瑟也行,这瘾还没够呢,人家就不管了,得亏那东西不花钱,要不过不过日子啦。”另一名妇女又嚷开了。
  而听着这些浑话,再看着几个未出门子的大姑娘,臊的满脸通红,岳阕明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偏巧今天陈开顺和陈世林都没来歇晌,不然有人做个伴还好些。
  这时又听陈开祥说:“那还不简单,不想要的话,好像让男人去扎上就行了,既能伺候好你们,还不用再担心怀孩子,多美的事呀。”
  “那扎上还能用吗,可别连尿都呲不出来。”一名妇女感到新奇。
  “怕啥,不是快种黄瓜、茄子了吗,那东西好使,而且用完了也不会糟蹋,照样炒菜吃。”陈开祥翻了个白眼。
  “去死,让你家云英用吧。”那妇女就没好气的说。
  “这种好事,你咋不先带个头,等让俺们当面瞧瞧效果再说。”另一名妇女倒乐了起来。
  “我又没嫌碍事,都给咱也没关系,费那劲干啥。”陈开祥撇了撇嘴。
  “你该不是想留着当尿不湿吧。”
  “来,咱们瞧瞧开祥队长那玩意上,到底套了多少个。”
  于是,几名妇女互相一打眼色,还没等陈开祥反应过来,就冲到跟前扭缠一起。而后,又将他拖进松软的田地中,按倒在那里解起了裤腰带。
  却偏偏不得其法,撕扯了半天也没解开,只好狠狠掏了两把,又抓着泥土直往里面塞,这才出了气般,一个个坐在那里乐的前仰后合。
  但陈开祥哪恳吃亏,等缓过劲来,猛地扑向一名妇女,伸手就抓在那胸脯上,直令她嗷嗷直叫。可紧接着,自己也被人联手放倒,又闹在一处。
  而那几名妇女的男人,谁也不当回事,生产队的日子,就这么点乐呵时候,都起着哄在一旁瞧热闹。直至陈开顺和他媳妇董爱琴来到,才意犹未尽的消停下,并开始准备后午的活计。
  也不过多时,陈世林又着急八慌的赶到了,生怕出工晚了一样。因此岳阕明就问:“你大中午的干什么去了,到处找不着人。”
  “找我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主崽子和反革命儿子要密谋啥大事呢。”陈世林嘿嘿一乐。
  岳阕明摇头一笑,但心里却是佩服陈世林的乐观,不管怎样总往好的方面想。来到这里以后,也幸亏遇上他和陈继昌一家子,才少了些对自己出身的顾虑。
  见岳阕明不说话,接触这长时间,陈世林也多少了解他的为人,平时除了自己和陈开顺,很少去同别的社员接触,虽表面看着没什么,却只不过是在掩饰内心的自卑罢了。
  于是就笑着问:“不会是今晌午又看了出大戏,让你难为情了吧?”
  “我算是见识过了,真没想到他们能这样放得开。”岳阙明不可思议的说。
  “见怪不怪了,要不乡下哪来的那些风流事。”陈世林笑了笑。
  之后,又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岳阕明的肩膀,语重深长地说:“小同志,你要接受贫下中再教育,就得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才叫认真改造。”
  “那你今晌午不会也是赶着去风流,才姗姗来迟的吧。”岳阕明不禁好笑。
  却不知是被猜中了,还是怎的,陈世林竟脸上一红的挠了挠头,但随即又面色一正的说:“学的倒挺快,这才是好同志嘛。”
  “德行。”岳阕明给了他一个白眼,两人就拿着农具,各自忙活去了。
  而一段时间下来,因村里有了几名知青,在他们接受教育的同时,本身的文化见识,也让陈家庵的年轻人,知道了许多从没听过的事情,不免就对城市里的生活充满向往。
  并懂得了上厕所要用纸擦,而不能使玉米秧子或树枝、石块拉一拉,及早晚都得刷牙,多长时间洗一回澡等,虽说条件达不到,却这一来,知青点就成了他们常常串门的地方。
  也在当天晚上,吃过饭闲着没事,一些年轻的男女社员,又聚集在那里,让知青继续讲小说中的情节,或央求梁燕朗诵诗歌,看尹秀茹跳段舞,听李思前唱样板戏等。
  另张弛还带着一台没有电源、电路,照样能收听电台的矿石收音机,且退学后混迹过社会,少不得向年轻的男社员,吹嘘那段所谓的光荣历史。
  何况还有孙仁,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谈起国家大事,简直滔滔不绝,又爱展现自己的领导才能,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们十分感兴趣。
  这其中也包括孙玉叶,当然还有韩月芽,读过不少书,自是跟别人不一样,就同几名女知青更能聊到一起。只可惜每当想拉着岳阕明一块时,都被他拒绝了,至于什么情况,哪里还用多说。
  而陈继昌一家刚吃过晚饭,正聊着天呢,当随着大虎的几声叫唤,孙玉叶又找来了,要韩月芽到知青点玩,并且还多了陈世林,红着脸跟在后面。
  但不同于陈继昌和肖梅真,虽看到两人在一起,也曾听过村里传出的一些闲话,却谁都没当回事,可韩月芽心里倒清楚,就意味深长的笑着,更令陈世林不自在起来。
  这样,说过几句话后,孙玉叶也要岳阕明同去,而他虽不愿意,但陈世林一副想让自己作伴的表情,又有韩月芽一旁劝着,就只得跟着走了。
  也等到了知青点,李思前几人见岳阕明破天荒的来了,自然都很高兴,笑称他终于回娘家了。不过孙仁仍摆着副臭脸,像没看到一样。
  并又对陈世林的到来很意外,已知道他的出身,就心里冷哼,果然是臭味相投的黑五类。因此,自也不会搭理,只继续跟几名青年男社员讲着,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
  而一群年轻男女,经过了一天的劳作,这会儿才真正放松下来,即便昏暗的煤油灯,摇曳的是枯燥的乡下生活,却仍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时光,伴着欢声笑语,弥漫在屋里屋外。
  另因前段日子听过了诗朗诵、样板戏,又看过了舞蹈,就有年轻的男社员让三名女知青唱首歌,而这一提议,也立马引来响应,一时满屋子的掌声。
  这时,就看尹秀茹一摆手让大家安静,又笑着说:“你们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梁燕同志不仅诗写得好,唱歌也是很有水平的,让她来一首怎样?”
  “好••••••”
  见年轻的男女社员,个个洋溢着笑脸,在张弛的带头下,更加鼓起掌来,但仍是令已经相互熟悉了的梁燕,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忙说:“还是思前来吧,她的样板戏那么好,唱歌也肯定行的。”
  “你就别谦虚啦,这两者之间差别可大了,你也不想我丢脸吧。”李思前却忙推辞过去。
  这一来,梁燕无法,只好点了点头,也随后又问:“那唱什么?”
  “要不唱‘三套车’吧。”就看尹秀茹眼珠一转的说。
  “啊?”倒令梁燕吃了一惊,在同苏联断交以后,自是知道意味着什么,“可这是反动歌曲,再说也太伤感了。”
  同时,李思前也是一愣,但随后却鼓励她说:“没事,大晚上外人不会知道的,况且咱们下乡那会儿,路上不是有好多知青都在唱吗?”
  而一听“三套车”,同为知识分子的韩月芽自也知道,哪能不跟着鼓劲,“别怕梁燕,乡下地方没人理会,何况只在家里唱,能有啥事。”
  也让梁燕听后,这才打消了顾虑。而此时,自诩为革命先锋的孙仁,竟少见的没有反对,当然,或许是怕得罪一众年轻的男女社员吧。
  倒是张弛笑着说:“唱歌没乐器哪行,你们还不知道吧,岳阕明口琴吹的不错,在学校汇演时,没少给人伴奏。”
  却这一说,本想安静待一会儿再离开的岳阕明,就被推到了众人面前。虽也在孙仁的冷眼旁观中,谎称自己没有将口琴带来陈家庵,可实在架不住大家都不相信,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之后,就随着他回去拿来口琴,将音符抑扬顿挫的吹出,梁燕空灵的歌声,也似流水般,缓缓飘荡在这静怡的春夜,令一众青年男女陶醉其中。
  但当中心思最为复杂的,应属孙玉叶跟陈世林吧。歌词里表达的,男女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不正像极了两人吗?以致再看着彼此,眼角都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且也令怀着同一份革命激情,来陈家庵插队落户的李思前,对平时寡言少语的岳阕明,再添了些许了解,这大概才是真实的他吧。
  如果不是黑五类子女的帽子,像一座大山般压着他,应是乐观向上的才对,实不该将本属于自己的那缕阳光,埋葬在潮湿的阴暗面。
  更让跟岳阕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韩月芽,多了几分好奇,原来看似忧郁的他,竟还隐藏着这样一份浪漫情怀。也于不觉间,芳心似被什么撬开一道缝隙,有莫名的东西,悄悄向里蔓延。
  并且这会儿,哪怕孙仁不愿见到岳阕明出尽风头,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冒着被众人嫌弃的风险,去打断一场精彩表演的帐,还是会算的。不过倒巧,却突然“咣当”一下的撞门声,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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