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留点儿神

　　“彩彩，他是说了，有好多里地，嗨兮。”那个乡间匠没料到会碰上这个嗨嗨，所以答话答得不太明白。
　　“彩，他说到底有多少里兮？”刘邦还是不愿意放弃。
　　“这你比我们更清楚，我们是无知无识的人。”那个乡间匠回答得非常巧妙。
　　“命运，这我是晓得的，可是你记住没有？”刘邦还在问。
　　“他说有几百里，也许有几千里。反正有好多里地。多得三辆大马车也装不了。”那个乡间匠见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说。
　　“嗨兮，你得记住，命运！你大概以为只有几丈远，近得很兮？不，命运，告诉你，大地好象一个钵子——懂兮？”刘邦这一下可说话了，并用手在空中划出一个钵。
　　“嗨兮！”那个乡间匠只得做了个苦笑。
　　“唧唧，就像个钵子！就是如回事！这都是伟大的授艺家在——不是鬼谷子发现的，也不神龙发现的，女涡也沒有发现，不晓得是谁发现的。其实，至于是谁发现的，神仙才晓得。”刘邦说着。同时，他侧身向纪信悄悄地来一段旁白：“老弟，我自己什么也不晓得。你可晓得到到日头那儿得要有多少里地？”
　　“晓得，舅舅。”纪信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幕情景，如实答道。“不过，我是这样想的，没有艺枝和衣冠不整都不体面，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唧唧，诗赋也不属于乡间匠，嗨嗨。”
　　“唧兮，嗨兮，这两者都不体面！”刘邦十分欣赏地接口说。他认为外甥用的唧唧非常贴切。“精辟的见解！这两者都不体面！我一直是这样说的，嗨嗨，我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但我有这样的感觉。你们听着！”他在对乡间匠们大声说，“没有艺技也就是唧唧不整，就是嗨嗨！所以，张良要对你们进行教导。他要教你们的是好事情一一这没何事不好。老哥，这也是为大众服务，同做官一样。授艺就是如此回事！好了，好了，我的命运！你们好好回去兮，我很高兴，很高兴。你们放心，我不会撇下你们不管兮。”
　　“你得保护我们，亭长！”
　　“别让我们吃苦头兮，亭长！”
　　乡间匠们纷纷要求着。
　　“彩，彩，这不像话！你们应该向大官寻求保护，而我这个亭长是个小官。去兮，好好做人过光阴，反正亏待不了你们。唧唧，放心吧。嗨嗨。”在刘邦的再三保证下，乡间匠们终于走了。
　　乡间匠们刚走，刘邦忽然得意洋洋地对外甥说：“乡间匠就爱听几句好话，送些话也坏不了事。我送点儿什么给他们好不好？你看如何？就算做为给你洗尘，嗨嗨。要不要送？”
　　“舅舅，我看你哪，是天下最善良的人。”纪信带着笑说。
　　“嗨兮，不能如此说，老弟，不能，嗨嗨。这算不了何事。我早就想送了。”他似乎感到抱歉，“我给乡间匠们讲授艺道理，你觉得可笑，是不是？不，老弟，我这是因为看到你来了高兴。纪信，我无非想叫乡间匠也晓得，到日头那儿去有多少里地，好让他们目瞪口呆。老弟，看着乡下人张大嘴巴怪有趣的是兮？可以拿他们开开心。不过，我的命运，到了那边中堂里，可别说我在这里跟乡下人讲大道理。我故意在秧苗棚后面见他们，就是免得给人看见。老弟，在那儿千万不能提这档子事。这其中有许多的不便。他们也是悄悄来的。其实，我如此做，更多的也是为了他们，嗨嗨。”
　　“好的。舅舅，现在我来了！”纪信转换话题，希望尽快接触那件主要的事情，“我得向你承认，看了你的帛书我非常惊讶，我甚至于……”
　　“我的命运，一个字也不要提这件事！”刘邦立即把外甥的话打断。他似乎怕得要命，连嗓门也压低了，“以后再谈。以后，我会将这一切都跟你解释清楚。我也许对不住你，甚至可能大大地对不住你，但是，嗨嗨。”
　　“对不住我，舅舅？”纪信有些疑惑。
　　“以后再谈，以后再谈，我的命运！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的。如今，你出挑得如此体面了！我的好孩儿！我是多么盼你来兮！诉诉衷肠，就象通常所说的那样。你有学问，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和鲍生，所以必须向你指出，这里有可能随时会生你的气。你要注意，留点儿神，别出纰漏！”
　　“生我的气？”纪信愕然望着舅舅，不明白他怎么可能触怒当时还完全不认识的人。“生我的气？”
　　“所以，老弟，生你的气。有何办法兮！张良有一点儿唧唧。还有太公也跟着他生气。反正，你多加小心，要恭顺，不要违拗，最要紧的是恭顺，嗨嗨。”
　　“要我对张良恭顺，舅舅？”纪信似乎明白了。
　　“有何办法兮，我的命运！我不是为他辩护。的确，他这个人也许有缺点，甚至现在，就在此刻。可是老弟，这一切真叫我心神不宁！但愿这一切都能得到调停，但愿我们大家都能称心如意！嗨嗨，谁能避免没有缺点兮？我们又不是金子做的！”
　　“好，舅舅！你仔细看看他的所作所为？唧唧。”
　　“好，老弟！这一切都是无谓的纠纷，没任何了不起！例如，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他正生我的气，你猜为何？嗨嗨，也可能是我自己的过错。我还是以后告诉你唧唧。”
　　“嗨兮，舅舅，对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见解。”纪信抢在刘邦前头，急于谈出自己的看法。他们俩好像都急于抢先说话。“首先，他当过小丑，这使他感到痛苦，受到伤害，玷辱了他的理想，结果形成满怀怨恨的病态性格，可以说是要向天下复仇的性格，唧唧。但如果能使他同南天门和解，如果他能和阴曹地府认可，如果能恢复他原来的天性。嗨嗨，”
　　“好兮，好兮！”刘邦高兴得叫了起来，“就是这样！这是一个极其崇高的时光！我们要是责怪他，那简直是可耻的、不道德的！正是如此！唧唧，我的命运，你是了解我的，你给我带来了嗨嗨！但愿那边的事情能得到调停！老实告诉你，我现在上那边去也感到害怕。就拿你来了这件事说，一定又够我受兮！”
　　“舅舅，既然如此，唧唧。”听到刘邦说出这样的话，纪信感到很窘，正欲开口。
　　“不，不不！这是断然不可的！”刘邦抓住外甥的双手，在急忙地说，“你是我的外甥，是我要你来的！亲人。”
　　于是，又让纪信惊异不已。
　　“舅舅，你现在就告诉我，”他执拗地说，“你叫我来为了何事？你指望我做些何事？最重要的是，我想晓得，你有何事对不住我的嗨嗨？”
　　“我的命运，你别问了兮！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我也许有很多过错，但我是想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在唧唧，所以嗨嗨，所以嗨嗨。你最好能尽快跟她结果兮！只要你身上有那么一丁点儿高尚的品德，你就会尽快跟她结果！”刘邦又附加如此一句。同时，一种突如其来的感情又使他满面通红，并且异常兴奋地紧紧握住外甥的一只手。“到此为止兮，老弟，不要就此事再多说一句话！唧唧，你自己就会一切都晓得了。事情将由你来决定。嗨嗨。现在重要的是，你必须要为那边所喜欢，必须要使他们有个好印象。重要的是不能怕难为情。”
　　“嗨兮，听我说，舅舅，你这里究竟住进了一些何人？说实在的，我很少跟人交际，恐怕嗨嗨。”纪信有些担忧。
　　“恐怕有点儿怯场，是不是？”刘邦笑眯眯地截住了外甥的话头。“嗨兮，没关系！都是自己人，胆子放大些！重要的是把胆子放大，别害怕。不过，我还是为你担心。你问，我家里住进了一些何人？还能有谁？首先是父亲。”刘邦急忙开始列举。“你还记不记得我父亲？一位心地极其善良、品德极其高尚的老人，可以如此说，他不拿架子，稍微老派一些，这样更好嗨嗨。
　　“因为，有时候他会忽发奇想，说话有点那个，现在他正生我的气，这怨我自己不嗨嗨。我晓得是自己的过错！说到底，他毕竟是所谓的太公，太公嗨。他的女人是个韩王妃的人物。首先是位韩王妃，极有教养，没留下任何嗨嗨，浑身都有伤痕：总之，我很敬重他！还有戚姬。这一个女人，我不晓得怎么回事。最近一个时期，她好象有点儿那个？大概生来就是这种性格！不过，总不能说所有的人都不好。让玉皇大帝保佑她唧。她授艺不精，又找不到事做，同时也没有地土可去。只有住到我这儿来了。
　　“老弟，不要瞧不起她，她也是一位破落贵族的女儿。父亲把她当作亲人看待。此外，老弟，还有我的妹妹刘采。关于她没有何话可讲的，她单纯、善良，老是有那么一点儿忙乱，可心地挺好，唧唧。你应该晓得她的心地——是个老女人了。但是，我告诉你，那个古怪的樊哙好像对她殷勤得很，有意娶她。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嘘，这是秘密！那么，我们这里还有何人兮？两个孩儿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看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