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另类

　　“明天是孝惠的生日！可是，我差点儿给忘了，告诉你，曹参在这儿住了已经整整一个月。他和你好像还是同外曾祖的表兄弟，对，正是同外曾祖的表兄弟！”刘邦想到了什么，就唠叨个不停。“他不久前从边疆回来的，不是犯人，年纪还轻。品德极好！不过，花钱的本领实在大，我简直不明白他哪儿能花掉如此多的钱。唧唧，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但还是乱花乱用，欠了一大笔债。嗨嗨，眼下正在我这里作客。在这以前，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自己找上门来自我介绍的。人挺好，善良，安分，恭顺。这儿简直谁也没有听他说过何话。他老是不做声。张良取了个外号嘲笑他，称他是‘沉默的怪人’，唧兮嗨兮，他也不生气。张良表示满意，说曹参没有多大作为。不过，曹参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反对他，处处附和他。”
　　“嗨兮！这人怪可怜的。嗨嗨，回头你自己会看到。”显然，刘邦像很早以前就作好了准备似的，是在有条不紊地说着。“还有几位市井来的客人，夏侯和他的娘亲，夏侯是一个孝子，有着极高的智慧，他有一种成熟的，如何说兮？一种不可动摇的，可惜我不善于表达。另外，他的操守也很值得称道，有严谨的道德观念！唧唧，在我们这儿作客的还有一位叫蛋丁的女人，她也许还是你我的远亲，你不认识她，还没有出嫁。年龄嗨嗨，说实在的已经不小了，但是唧卿也有可风流之处。老弟，她很有钱，我这儿的地土再加两个地处，她也买得起，新近刚得到一笔遗产，在这以前却苦得很。纪信，你可得提防着点儿，因为她这个人不大正常，脾气怪得可怕。你的胸襟宽广，一定能够理解。这是因为她有过唧唧的遭遇。对待遭遇过唧唧的人必须加倍小心！还有，你不要有何想法。当然，缺点还是有的：有时候她一着急，话说得快了，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但你不要以为她在胡说，老实地说，这都是所谓出于纯洁：高尚的心灵，也就是说，即使胡说了些何事，那也仅仅是所谓心胸过于宽广的缘故——懂兮？”
　　唧唧，纪信发现这个名叫刘邦的舅舅此刻窘得很厉害。
　　“听我说，舅舅，”于是，他决定说出心中的疑虑。“我是非常关心你。嗨嗨请原谅我坦率地提出如此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要跟这里的何人结果？”
　　“你这是听谁说的？”刘邦像个小孩儿似地涨红了脸。“命运，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首先，我不打算结果。因为吕雉——还有父亲，在一定程度上还有妹妹。当然，主要是父亲所崇拜的张良——这是有道理的，有道理的，因为他为父亲做过很多事——他们全都要我娶那个蛋丁。这也是从理智出发的，也就是为嗨嗨着想的。当然，他们对我是一片好心，这我明白，但我说什么也不想结果。我已经立下这样的誓言。尽管如此，我却不晓得应该如何作出一个像样的回答：所以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命运加兄弟兮，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可他们却以为我已经同意，一定要我趁明天庆祝孝惠生日的机会表明态度，唧唧，明天必有一番周折。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现在，张良又不知为何大生我的气，父亲也一样。我的好兄弟呀，我还是老实告诉你兮，盼着你和鲍生的目的，只是想象着和通常所说的那样诉诉衷肠而已。”
　　“鲍生在这件事情上能帮上你的何忙兮？舅舅！”纪信问。
　　“能帮忙，我的命运，能帮忙，唧唧我的好老弟。这个人不一般，用一句话来说，他是个学问家！我把他看作是坚强的靠山：这个人无往而不胜利！他谈起家庭唧卿来头头是道！说实在的，我对你也寄托着这样的希望。我想你能够开导他们，使他们明白过来。你来评议评议，假定我有过错，我确实有过错，这一切我都明白，我不是没有知觉的，将来总还是可以原谅我的兮！那时，我们的生活才叫彩着哩！嗨嗨，我的好老弟，我的鲁元已经是个大女人了。完全可以成人了！我的孝惠也长大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而我担心的却是孝惠——旁的倒不打紧！嗨嗨。”
　　“舅舅，我的包袱在哪儿了！我想去换件衣袍子，再过来找你。到那时，再谈兮。”纪信瞧着舅舅尴尬的样子，就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转换话题。
　　“好兮，我的命运。我把你安排在顶楼。事先，我就吩咐过，等你一到就把你直接带到顶楼上去，不让任何人看见。你说得对，应该换换地土！这样很好，好极了，好极了！我到那边去，让大家先做些嗨嗨准备。让玉皇大帝保佑你兮！你瞧，我的好老弟，不能不耍一点手腕。这样下去，会不由自主地变成唧唧。没关系！这时，他们正在那边煮酒。我们这里煮酒的时光比较早。张良喜欢午困，一醒过来就要煮酒，这样更好唧唧，如此，我先去，你快些跟我来，别把我一个人撂下不管，老弟，我一个人尴尬得紧！嗨嗨，等一下，我还要求你一件事，你可不要象刚才在这儿那样对我大叫大嚷？彩，如果你有何话要说，那就等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回到这里来说。在那时以前，你好歹得沉住气，稍等一会！要晓得，我在那边已经闯下了大祸。他们正在生气。”
　　“听我说，舅舅，根据我所听到和看到的一切，我觉得你。唧唧。”纪信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了。
　　“是个窝囊废，对不对？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兮！”刘邦完全出人意料地截住了外甥的话头。“我的好老弟，有何办法兮！这我自己也晓得。唧唧，如此，你可要来兮！尽可能快些来！嗨嗨。”
　　到了顶楼，纪信急忙打开了包袱。由于牢记舅舅的嘱咐，要他尽快下楼去的这句话，所以他在唧唧的时光，才发现，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差不多还是一无所知。尽管跟舅舅谈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使纪信大吃一惊。他多少弄清楚的唯一情况就是，舅舅仍然坚持要他跟那位嗨嗨的女人结果。由此可见，与此相反的种种流言，说是舅舅自己风流了那位女人，恐怕站不住脚。他记得当时自己处在极大的惶惑之中。
　　另一方面，纪信忽然想起，他到来此地，并在舅舅面前保持沉默，差不多等于表示同意——等于作了保证，把自己永远束缚住了。他不得不思量着：“说一句话并不难，这句话以后将让自己一辈子束缚手脚。而我连对方的面还没见过呢！”唧唧，纪信又在嗨嗨：为何全家人会跟他过不去？舅舅本人在自己家中到底扮演的又是何种奇怪的戏法？舅舅的态度为何如此神秘？舅舅又为何如此惊慌和痛苦？说实在的，这些事在他心目中突然变得毫无根据。
　　在他说的那些事及做的唧兮嗨兮中，刚一接触现实立即就从心劲中飞了出去。直到现在跟舅舅谈话之后，他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建议是如此别扭和如此乖张。他晓得只有舅舅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还认识到自己刚接到舅舅的召唤，并在其建议鼓舞下，冒冒失失赶到此地，本身就很象一个嗨嗨。他一边匆匆穿着唧唧，一边被种种疑虑占据住心头。以致，他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在一旁等侯着。
　　“你的围脖是系白色的还是系黑色的？”那个人忽然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恭敬得有点肉麻的口气向纪信问道。
　　纪信这时朝他看去。这人年纪还轻，作为一名来自乡间的唧唧，他穿得相当体面，不输于那些市井的公子哥儿。酒褐色唧唧，白色的嗨嗨，麦黄色的兜都，草鞋等等，显然都不是漫无目的信手拈来的。凡此种种肯定一下子，就能引起注意这个讲究穿着的纪信有不俗的审美力。
　　一个看似名唧的帛布拿在手上，一定具有同样的目的。他的面色苍白，甚至微微泛青，鼻子大而尖，异乎寻常地嗨嗨。像是树木的雕像。浮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的微笑，现出哀愁的唧唧，彩彩，正是这一种雅致的哀愁。一双凸出的象是泥巴做的大眼珠——目光非常迟钝，从中还是流露出高雅的情致。薄而软的小耳朵塞着唧唧，疏朗的头发涂着油膏。他的一双手白而干净，几乎是用泉水浸洗的，小姆指风流俏地留着极长的指甲。这一切应该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的特征。他说话时，齿音发得不准，卷舌的音故意含糊过去，算是非常时髦的唧唧。他时不时地把眼珠翻上翻下——频频叹息，温柔得难以想象。从他身上还散发出橘子的味儿。他个子不高，看上去四肢疲软，没精打采，走起路来，有一种特殊的微蹲动作，想必认为这是最雅致不过的行为。总而言之，他浑身上下，无不雅致，无不精妙，充满不一般的自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