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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任执勤徇私情 王兰归家动肝肠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04-06 09:04:01      字数:8292

  诗曰
  ——《说祭》
  吃水不忘挖井人,树高千尺也有根,
  披荆斩棘何足道,磕头一个抵万金。
  
  上回说到王辉在万般无奈之下给三个儿子分了家,老二媳妇徐琴还想找茬搅浑水,忍无可忍的王乐开始给她玩真的了,徐琴这才软了下来。第二天王乐开始找马车朝马湾拉东西,上院总算是平静下来了,王辉不常来张程所住的屋子里了,倒是王兰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王兰来了以后,没话找话什么都说,尤其是避开刘贺以后,她和张程配合得默契,谈的投入。当她听说张程要回丹北镇以后,她慷慨解囊,拿出自己的体己让张程改头换面,当张程向刘贺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后,刘贺显得心事重重。
  
  早上麻麻亮的时候,张程已经上路了,一个手里拎着包袱,包袱里是火纸和鞭炮,鞭炮两挂,计划在他奶奶和外婆的坟上各放一挂,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以防野兽,他希望有狼出现,凭他的气力,一棍子下去不让它致命也让它半死,好报害苦王兰一辈子的血海深仇。春天本来就昼夜温差大,河道里清冷的风更增添了户外的寒意,开始时冷风刺骨,露在外面的耳朵、脸和手感到麻木。他放下东西先搓手,随后捂了捂脸和耳,他身上带有火柴,丹江河道到处都有干柴,但他舍不得浪费时间拢起火堆来烤火。当身上稍微有了暖意的时候,又开始大步流星起来,一边走,心里一边念叨:“奶奶,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正走呢,一位老汉从路边走过来,问:“你是干什么的?”
  张程一看,老人披着老羊皮,手里也拿了根木棍,拦住了去路,他不认识,就疑惑道:“过路的,怎么了?”
  老人看了看他的包袱,又问:“你就带这些东西?”
  张程点点头说:“就这些,我到远处去上坟,还能带什么呀?”
  老人咳嗽了两声说:“对不起,误会了,我是在这里替人护林的,最近老有人起早贪黑来砍柴,把胳膊粗的树都砍了好几棵,再砍下去我没法给主家交待,所以每天天不明就在这里把守路口。小伙子,看你冻的,满脸通红,到我窝棚里暖和暖和再赶路,你看,我的窝棚离这儿不远。我姓马,上上下下的人都叫我马蜂窝,可是我不蜇人。”老人说话很风趣。
  此时天已大亮,张程抬头看,果然见一不远处有一个用芭茅兜搭就的三棱形窝棚。
  “大叔,谢谢你,我赶路要紧。”张程说罢,老人让开了路。
  刚走两步,老汉喃喃的叹息声随风传了过来:“十天半月也难得遇到个人说说话,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又急着走,唉,看来我这张嘴只是用来吃饭的。”
  渐渐地,他能看到丹江河面上的帆船上上下下,能听到林子里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路两边连片的小麦齐刷刷的穗子像等待沙场秋点兵检阅一样昂着头,偶尔也有一两颗燕麦强势地高出小麦一头。原来不光人世间有高人一等的恶魔,麦地里也有一些不可一世的强者,河道上晚茬油菜灿烂的花容像炫目的花海一样,晨风拂过,掀起了层层金浪,带着潮湿的清新空气里,花香裹着草香洋溢着浓郁的泥土芳香,沁人心脾,醉人心扉。往年这个时候,张程就喜欢在日出前后独自一人饱览一下丹江岸边这醉人的景色,今天不行。
  突然,草丛里一只野鸡飞出,扑扑棱棱没飞多远,大概是翅膀潮湿,也或者是正在孵化下一代身子卧瘫了。凭张程一身使不完的劲儿,要是捉住它不会费多大的事儿,但他没有因此而误了他的赶路。太阳越升越高,天渐渐热起来,渴了,张程就捧几捧丹江水喝喝;饿了,就在野地里找吃的,找不来现成的,就在路边薅野菜生吃,紧赶慢赶,已经交了丹北镇的公路了。他不敢走大路,沿小路躲躲闪闪,最后来到了后坡上的一个个隆起的坟堆处,看到了那个坟头最矮,荒草最多的坟堆,那是奶奶的坟。张程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当他确定四下没人时,才大胆地拿了纸炮走了过去。
  张程一阵心酸,跪倒在奶奶墓前,扒着简易的石块坟头,内心五味杂陈,终于他忍不住,轻声喊了句:“奶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实话,别的坟茔后辈人添坟的添坟,扫墓的扫墓,还在坟头上放上了清明吊或纸花,有的还有供奉的饼干或白馒头。清明吊是用纸剪成的,压在坟头以示后辈有人,这是丹江一带人们祭奠地下亡灵的一种寄托哀思的习俗,而奶奶的坟头上却是光秃秃的,这放到谁身上谁不心如刀绞呢?怔怔地看了奶奶坟堆一会儿,然后也在坟头给奶奶放上了清明吊,接着在别人剜土的地方用手捧了几捧活土放到包袱上兜过来倒到了奶奶的坟头上。该烧纸了,这时他发现奶奶的坟前有人烧过纸,他想肯定是他的堂兄张度,张度的爷爷他叫二爷爷,和他爷爷是亲兄弟,他们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也算是奶奶的孙子。去年清明时他们都相互在对方的奶奶坟上磕过头,今年肯定是张度又来给奶奶送纸钱了。
  二奶奶的坟在前面不远处,张程也分了些火纸拿过去烧了烧,转过身来该给奶奶放炮了,张程把鞭炮拆开放在墓前,用火纸卷成了一根长长的纸捻子,点燃了纸捻子,他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炮声会惊动周围的人,纸捻子燃速慢,炮响时他已脱身,谁要是来捉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张程跑了很远,终于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炮声。
  他也想给父亲上坟,但父亲的坟已经被人平整成土地了,现在他连大致方位也不知道了,只好抱着一棵大树连喊了三声“爹——”才感到释然了不少。
  张程站在一块石头上向山下看,他看见了村庄,看到了弯弯曲曲的丹江河,看到了通往村子的蚰蜒小路,看见了他家门前那棵大梧桐树,也看到了村里空隙处的人像蚂蚁一样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既然回到了这里,回不回他住的破屋子来看看呢?
  正犹豫间,张程听到了旁边低沉的“咳嗽”声,他扭身一看,是拿着镢头的堂兄张度。张度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怎么是你?”
  “哥啊,是你呀,吓死我了。”张程果然惊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既然是自己兄弟,他断然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但也要防止别人留意到自己,张程四下看了一眼,在一个草深处停下来蹲下了身子。
  张度也蹑手蹑脚跟了过来,坐到了张程旁边。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张度问。
  “别提了,在码头我把雷码子痛痛快快揍了一顿,青工队上下抓我,我只好到别处躲难去了。你拿个镢头在干什么?”
  “参军没验上,说我视力达不到标准,青工队也不要我,只好土里刨食来山上开点荒地种绿豆。”
  “咱村里参军的人多吗?”张程好奇地问。
  “不少,六个,可惜咱不够格儿。”张度遗憾地说,“我在那边挖地,留意到有人给我奶奶烧纸,接着听见炮响,猜到就是你。你这身装束又让人怀疑,我就追过来看个究竟。”张度解释后又说,“我以为你去参军了呢!”
  “我倒想去,可身不由己啊,镇上那个跑船的刘艄公崴伤了脚,靠我侍候着他呢。”张程无奈地叹息道。
  “看你打扮,你现在混阔了,时来运转了?”
  “别提我和刘艄公现在有多尴尬,我们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暂时衣食无忧,也不知道明天会到哪里游荡。”
  “那你们现在在哪里落脚?”张度追问。
  “在下游一个村子里。”张程急忙岔开话题,“二爷爷身体还好吧?”
  “身体还算硬朗,今天早上吃饭时还在念叨着说‘也不知道张黑土家那个可怜的孩子去哪里了?’”
  张程一阵哽咽:“亏二爷爷还想得起我来。”
  “看你说的,你父亲是他的亲侄子,他能不牵挂?他总担心你遇到什么不测,让他侄子这一门血脉断了香火。”张度起身道,“刚好我也要收工,到家去做碗酸菜面条汤吃。”
  “你回吧,我担心被人认出来,我栽进去不说,还要连带你们,等会儿趁人少时我还要去给我外婆烧点纸钱。”张程说着也开始起身,“哥,说不上来我要在外面闯荡多长时间,我家院子里我已经种了丝瓜和南瓜,二爷爷喜欢种菜,你让他收拾收拾,后秋里的菜就不用担心了。我走了,告诉二爷爷,让他别太担心。”
  张程说的是实话,张度没再强求他,只说了句:“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二人一东一西离开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去给外婆上坟,外婆的坟不比奶奶的坟,这里离镇子近,稍不留心就容易暴露,所以得小心再小心。一想到外婆张程就忘不了六岁时外婆塞给他的那块银元和那双无奈的眼神,想起了舅妈的冷嘲热讽。
  外婆的坟不好找,张程依稀知道大体位置,是王生带他来的,他记得外婆的青石墓碑中间有一个凹槽,好则坟地里就他一个人,他单找有墓碑的坟茔,终于找到了他那个有凹槽的那一块。
  这里他不需要放清明吊,因为上面已经有人放了,这里也不需要他去捧土添坟,丹江一带有个俗语,是“外人添坟,后辈无人”。他是外孙,只能烧烧纸放放炮尽尽心。
  烧过了纸钱,张程四下张望,见附近坟头前有白馒头,看颜色和模样,经过风化日晒已经干定,就顺手牵羊捡了两个,用装纸炮的包袱包起来放在一边。不是他贪,而是他尝过了来时饿肚子的滋味,这些贡品已经祭奠过了地下先人,只要不发霉变质,还是能够抵挡饥饿的。
  “外婆,我走了。”张程对着坟头低声说过,如法炮制,卷了长长的纸捻子,点燃后拎上包袱就离开了。
  炮响后他已经快到山下了,他抱着一棵小柏树扭头张望,不曾想后面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抓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有力。
  张程想扭头看,头被对方的手和柏树干卡着,动弹不得。
  “好啊,蹲坑蹲了这么长时间,我总算把你蹲到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对方厉声问。
  “没干什么,到墓地上坟,路过这里。”张程实话实说。
  对方声音很威严:“还在狡辩,清明节早就过了,现在不年不节的上什么坟?”
  到了这一步,张程反倒少了三分恐惧多了四分胆量:“那炮声就是我放的。”
  对方轻蔑一笑,说:“你在这里,炮响在远处,炮捻子再灵敏也不会让你探头探脑看一下就点着了吧?你可真会说谎话不打草稿,谁说的信?跟我走,到青工队说清楚。”
  张程心里顿时明白了,虽然他没看到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也没认出他,他已经意识到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表哥,是我,我来给外婆烧纸钱,不信你去看看,你松手行不行?”
  李任不相信地打眼细看,这不是张程又是谁,他不明白,所抓到的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为什么竟然是自己的表弟,他也不明白张程逃到了哪里,现在怎么又冒了出来;还不明白张程上过坟后炮声为什么那么久才响起,他更不明白前些天还邋邋遢遢的表弟怎么一下子变得雄姿英发。这些似乎此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开销他,他脑子飞转,四下看了一眼,猛一推把张程推出了老远,压低声音说:“还不快走,走得远远的!”
  张程回望了表哥一眼,眼睛在说话:“谢谢!”然后健步如飞下了山坡。
  张程一边走一边片面地想,这是偶然还是真的是李任在等他?应该都不是,应该是冥冥之中外婆地下亡灵的刻意安排,他费尽心机来给外婆磕头,外婆不能起身相送,就让他孙子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送他远走高飞,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一块银元,又想到了那双无奈的眼神,决定绕小路折回自己的住处一趟。
  张程蹑手蹑脚地摸到自己的老宅子上,绕着后墙走,以便避开前面的邻居。他家门上没有锁,只用木栅栏堵着,他挪过木栅栏,摸到奶奶睡过的小屋。小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小屋的角落里有一张床,是奶奶当年睡觉的地方,床下面还放着一双奶奶生前穿的小脚鞋,上面落满了灰尘。奶奶脚头的床腿有些短,支了一块砖头,取过砖,他摸到了一个小布包,包里是奶奶从胳膊上卸下来的玉石手镯和外婆给他的那块银元,他拿过东西走出了屋子,门也不关,站在院中四下看,见他挖的丝瓜、南瓜窝里已开始长草。他蹲下来薅掉了草,见有的丝瓜苗和南瓜苗羞羞答答露出了脸,再往前看,奶奶活着时舂米用的石臼已集满了雨水,生出了青青的棉絮状的丝状物,他幼稚地想,有可能奶奶夜里还会回来舂米,就躬身一使劲,翻倒了石臼,把水倒了出来,又用袖头擦了擦石臼内壁,然后把石杵放进石臼里,站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
  没啥留恋的了,有家等于没家了。张程拎起奶奶的小脚鞋放到场院中间,随手夹来一捆干柴草放到了上面,擦着火柴点燃了干柴,当火毕毕剥剥着起来的时候,张程拎起包袱,大步流星地上路了。
  李任为何突然出现?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哪门子药,张程当然不知道个中原委。其实是李任在执行任务,他领着人在那一带守株待兔。一连好些天,人们向杨会长反映,有人夜里盗墓,所盗之墓大都是大户人家,在当地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李任负责新兵报名,没想到愿意参军的人数超出了分配的指标,足额完成了这项神圣的使命。李任本该休息两天,杨会长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让他领人虚张声势到后山上走一圈做做样子,一方面震慑震慑盗墓贼;另一方面给坟主的后代有个交代,于是他又把这个差事压给了李任。李任分析,盗墓之人肯定要踩底,踩底一定是在白天,就把所带的人分了组,每组三人,分赴各个山头,盘查可疑之人,他自己带的组就在他们家附近的山坡上。当他放过张程以后,另外两个队员过来了,都反映说没遇到异常,李任担心队员们发现他徇私情,不动声色地解释说,他遇到一个拢红薯埂的,没问出什么就放他走了。
  李任和其余两个人换了位置,他绕来绕去绕道找到了奶奶的墓地,果然见那里有烧过纸的痕迹,心想,奶奶的外孙比他这个里孙都强。可现在张程居无定所,而他李任却衣食无忧,奶奶知道后会如何想呢?他默默地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才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再说刘贺那里,日上三竿的时候,王兰来给张程送干粮,听说张程走了有个时间了,就感到有些失落。刘贺自然看出来了姑娘的心事,有话没地方说,在张程跟前,她能倾诉她的内心世界,毕竟他们是同龄人,也毕竟他们有相似的人生经历。
  看着眼前这位可怜而又善良的姑娘,刘贺不忍心让她失望,就给她讲了小时候他救张程的经过,又补充了他所知道的张程的家事,当然该优化的优化,该删减的删减。
  正当王兰听得如痴如迷的时候,李姨来喊,说:“家里来人,太太让你回去!”
  一回到家里,王兰果然见到客厅里坐着一位和母亲一般大的女人,正在和父亲拉话。那女人一见她,就打住了话头盯着她看,王兰预感到有什么不妙,低着头进了母亲的房间里。
  母亲待她坐下后,低声说:“王兰,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寻个人家了。你爹和我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前些天,下院那两个外地人住进咱们家的时候,你爹就托柴医生给帮忙打听打听,可现在柴医生死了,这条线也就断了,你爹继续托人帮忙,终于有人上门提亲了。男方家在西岭,那里由你大哥罩着,人老实没说的,只是岁数大了些。”
  王兰一边抠手指头一边问:“有几岁?”
  “听说有40出头了。”
  “那快赶上我爹的岁……”王兰没说完就啜泣起来,边哭边说,“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赔钱货,是眼中钉,你们只想着早一点儿把我推出去,不管前面是火坑还是悬崖,你们就会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母亲过来,爱抚地捋了捋她的头发,安慰说:“兰兰,你可别往歪处想,别亏了我和你爹的心,若不是你……”
  母亲没再说下去,也开始流泪,为这个闺女,她不知流了多少回泪了。
  “反正我就在你们身边,哪儿也不去!”王兰坚定地说。
  “那怎么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老规矩。”
  “这不是老规矩,这是老顽固,老一套,老封建!”王兰抬起了高腔。
  “我的小祖宗,你爹和媒人在外面说话,你小点声行不行?”
  “我就要高声,就是让他们听的,反正我要陪你们陪到底!”
  “妈劝你冷静冷静,妈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不安排好你的终身大事,那是爹妈的一块心病啊!”王太太为难地说。
  “想把我嫁人也可,就嫁我的尸首吧!”王兰一扭身,捂着脸起来走了。
  “这孩子……”母亲无奈地摇摇头。
  王兰和她母亲的对话,客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王辉无奈地摇摇头说:“她婶,在几个犬子身上我骂几句倒无所谓,对她不行,想必你也知道原因,咱缓一缓再说。这孩子个性强,我不能不由着她性子来,亏你跑腿操心了,晚一天我亲自到你家送点米面表示感谢。”
  那个来说媒的女人开始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听了王辉的话,顺水推舟说:“王掌柜,千万别送什么东西,孩子的事儿来不得半点马虎,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我懂,我现在就去推了男方家。”
  说媒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留下王辉重重叹了一口气。
  王兰被保姆喊走以后,刘贺见外面阳光灿烂,就想出去晒太阳。他拉过张程做的新椅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他嫌湿,潮气大,不利于血脉流通,就换过那把断臂椅子当拐棍拄着,一瘸一拐向外挪步。显然他已经好多了,受伤的脚已经能够完全着地了,只是使不上劲,看来柴医生的手段还可以,也验证了父亲给他说的他又传给张程的那个接骨单方的可信度。
  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他好久没有看到蓝天白云了,猛一接触感到新鲜好奇,心里顿感一阵轻松,仔细观赏。他见到了张程给他描绘的柴垛、厕所、石榴树等地方,也见到了王兰种的绿油油的蔬菜,只是水渠有点远,他只见几只鹅笨重地向下跳,却见不到水流有多大。
  远处树木已经枝繁叶茂了,不知名的小草已经星星点点开起了小花,墙根处、篱笆处、柴垛边上都是飘落的榆钱,刘贺心里默默感叹:世上生命力最强大的莫过于这些不起眼的树木花草吧,人啊,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刘贺正独自一人傻傻地想这想那,忽听得身边有动静,扭头一看,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拎了把张程做的椅子朝他这边来,是王兰的三哥王窝。
  刘贺强撑着身子想坐起身,但被王窝按下了:“刘叔,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来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在我们落难的时候,你们收容了我们,真谢谢你们了!”
  王窝笑笑,在新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要说谢,我还得谢谢你们。孩子丢了魂,整天无精打采的,吃饭吃不好,睡觉睡不好,急得我和他妈团团转没办法。没想到你给孩子收了魂以后,孩子一天一个样,饭量也大了,睡觉也不夜哭了,玩起来没完没了,有时候淘气得让人直想打他可又舍不得打他。”
  “孩子是受惊吓引起的,魂定情绪魄定力,他失魂落魄了,心里恐慌烦躁,身上乏力,那身子能不虚弱吗?”
  王窝无奈地说:“谁说不是呢?都怨我大嫂和二嫂,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吵嘴就成了家常便饭,她们一抬高声,孩子就哭闹。不怕你笑话,我那二嫂是出了名的泼妇,外号就叫母老虎,我爹骂过她们多次,有时候气得摔碟子扔碗也不当事,我这做兄弟的更难对付这两个女菩萨了。”
  “你们多好的一家人啊!和睦相处对谁都好,‘和气生财,福气自来’,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
  “谁说不是呢?但这些话咱俩说说行,在我哥我嫂面前说还不如刮大风。”王窝为难道。
  “有句古话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我爹常这样说,听多了就听烦了,听烦了就听腻了,听腻了就觉得没用了,也不知道我大哥、二哥是怎样想的。”
  刘贺不厌其烦:“我是个跑船的,上游下游都去过,南北二山都呆过,听的前朝古代的故事不少,其中就有一个和你家情况相似的故事,你有时间听吗?”
  “今天是个空闲当口,正想找人唠唠呢。你说吧,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王窝情绪高涨起来。
  “我说的这一家也姓王,也是弟兄三人,也住在丹江岸边,不过他们住在上游的深山里。弟兄三个好吃懒做,不知道勤劳节约,日子过得凄惶凄惶的,父亲苦口婆心教育他们,他们却当成了耳边风,没办法,父亲就给他们分了家,结果泥?他们依然旧习难改,打猎怕上高山,种田舍不得出力,打鱼怕有风浪,在家坐吃山空,等着天上掉馅饼。那年荒春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弟兄三人就相约到丹江下游去碰运气,说那里有个对方是黄金铺路,银砖镶边,树上落下来的叶子都是钱。走之前,三个人都信誓旦旦,一路上要戮力同心,不能斤斤计较,更不能相互拆台,谁要违背,天诛地灭!三人都倒空了缸里的白面,烙上干饼当干粮,老大带了三张干饼,老二带了四张,老三带了五张。没钱乘船,他们就沿着丹江河岸朝下走,走走歇歇,歇歇再走,路上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沙滩上,三人上前问情况,那人用手无力地指了指嘴,那嘴干裂的得起泡了,已经虚弱到不能说囫囵话了:‘饿,饿……’弟兄三个明白他是饿的,刚好他们三个也都饥肠辘辘了,就都拿出了干饼,四个人平均分着吃了。那人肚里有了垫底儿的,身上也就慢慢有了力气,断断续续说了他的遭遇,原来他也是想到丹江下游找门路的,他带有干粮,把干粮装在包袱里,谁料想正赶路时,天上的老鹰飞下来,叼走了包袱,他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肚了,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幸亏遇到了这三个好心人,当他得知弟兄三人也是去丹江下游时,提出了愿和他们搭伴而行患难与共,弟兄三人相继摇头说:‘还是各走各的吧。’那人没有多说什么,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珠子说:‘我和你们均分了你们的干饼才得以活命,我这里有13颗金珠子,我留下一颗做盘缠,其余的作为回报我全部送给你们,希望你们马到成功。’说完把金珠子递了过来,当先走了。
  “弟兄三人一边走一边商量把这些金珠子分了,王老大说:‘我的意见是既然大家都百分之百地把干饼拿出来了,那就平均分了,每人四颗金珠子,谁也不多,谁也不少。’老二不吱声,老三不乐意了,说:‘那会中?我拿出的干饼最多,凭什么平均分?这样不公平。我的意见是既然大家分别拿出了3、4、5个干饼,那就按3、4、5个来分吧,正好是12个。’老大听后,直接反驳:‘你那叫强词夺理!’王老三针锋相对:‘你那叫无理取闹。’就这样,一路上王老大和王老三争来吵去,谁也不让谁,老二劝罢大哥劝小弟,口舌费尽也没用。”
  刘贺娓娓而谈,见王窝如痴如梦,更动劲了。故事结局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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