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连载】第十一章　苦乐生歌　第三节　替父看瓜　二

　　我们还弦耀自己摘的瓜是最甜的，三姐一边吃着一边担心着怕爹知道了挨骂，告诉我和弟弟回家以后千万不要说。我看看甩在地上的瓜籽有点紧张地说：“爹一定得看见这瓜籽啊。”三姐急忙在地上抓了两把土盖在上面，然后又问全儿：“你把瓜籽甩在哪里啦？”全儿像是棋高一着似地说：“我连瓜籽都吃了！”我们姐妹兄弟三人又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是否有破绽，像是处理“做案现场”一样地掩饰着一切痕迹。
　　就在我们把偷吃的瓜的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时，爹抹完墙回来了，我们都假装镇静，爹没有注意我们的表情，他本来心里有底的，因为我们在家都特别怕爹，爹说一句不顶一万句也得顶十句百句啊，可是他老人家哪里知道他年幼的儿女们见到又大又甜的瓜，就“军令有所不受了”忘记了爹事先的嘱咐“不要祸害瓜”的话。此时我们三个只是怯怯地乖乖地等候爹下达回家的指示。爹寻问我们有没有人来过，我们把孟二叔摘瓜的事说了一遍，爹嗯了一声，就说：“你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再过两三天队里就要分瓜了。”我和三姐、全儿都疑惑着，中午来的时候爹还说还得一周瓜才能熟呢，怎么这么一会儿爹咋又说再过两三天就分瓜了呢，爹为什么这样说啊？难道爹抹一会墙的功夫就顶三四天的时间？还是三姐聪明：“爹怕咱知道瓜快熟了，那是怕咱们摘，瞒着咱们呗。”无论怎么说，队里都是快分瓜了，真高兴。
　　我们沿着瓜地中间的那条小夹道往家走，心里还猜测着是两天还是三天能分瓜呢，最好是两天，不知一个人能分多少斤或者是多少个呢？我们三个高高兴兴规规矩矩地往家走，但时而心里还是感到有点不安，怕爹发现我们偷瓜的秘密，会遭到怎样的严惩呢？想到这些我们仨都很紧张，三姐问全儿：“你到底弄地上瓜籽儿没有？”全儿说：“我没弄地上瓜籽儿，我连瓜籽儿带瓤都吃了，那瓜籽和瓤都很甜。”“我甩地上的瓜籽儿你都用土埋好了。”三姐这才放心地说：“那就不怕了，爹不会发现的。”
　　我们三个到家后，刚吃完晚饭，爹气呼呼地回来了，一进家门就问妈：“那几个犊子呢？妈见爹生气的样子就问：“怎么了？”“这三个犊子，我让他们替我看会瓜，我抹抹墙，他们倒好把瓜给祸害好几个，哪里有熟瓜我心里都有数。全队社员张着嘴等着队里分瓜呢，这几个犊子倒好，先偿个鲜！”我们听到爹的话一个个都傻眼了，知道捅搂子了，吓得都躲在里屋一动不敢动，爹进里屋，见我们三个都在，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啪！一人扇了一个耳光，一边骂到：“让你们去看瓜，谁让你们去祸害瓜了？把我特意留做种子的瓜都给造害了！”母亲看见我们三个挨打了，生气地对爹喊着：“你成天长在瓜地里，家里什么也不管也不问，都是孩子们给送烟送饭，你连个瓜边儿都没给过，就算他们摘的不对，你说说也就算了，还值得打孩子吗？要是别人看瓜，人家的孩子早都吃到嘴了，说不定都该吃够了呢，孩子们贪上你这样忠心保国的爹真是倒霉，啥光也借不上！”“你懂什么呀！咋能给孩子们打这样底子呢？那是自己家的瓜地吗？摘也就摘了！那是生产队的，是大家的。让他们记住，集体的东西，不能随便动，队里这么多人家谁家没有孩子啊，谁家的孩子不想瓜吃啊！自己家的孩子看不住，只看别人！那有道理吗？队里信着咱了，咱咋能……”
　　爹和妈吵了一会儿，爹装了一口袋汉烟就走了。我们三个探出脑袋瓜向外屋看了看，慢慢地走出来，尽管妈妈没有责怪我们，但我们还是觉得有点尴尬与愧疚。
　　
　（　三）
　　
　　过了两天，一个午后，生产队的钟声响了，孟朋副队长站在挂着大铁钟的那棵老榆树下喊着：“分瓜啦！分瓜啦……！”那是全生产队里大人和小孩都愿意听的声音，队里分瓜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是像过年一样的高兴。男女老少听到分瓜的喊声，都特别的兴奋，有拿面袋子的，有挑着篮子的，也有挎着框，纷纷来到瓜地等候分瓜，我和大姐也带着面袋子去领瓜。
　　爹领着几个社员把瓜都摘好了，堆成像小山似的一大堆。这时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向大家宣布一条纪律：“大家都站在地头上等着分瓜，不准进瓜地随便摘瓜，谁若是擅自摘瓜，以后队里再分瓜就没有他那份啦……！”“好！这条纪律定得好。我们都听您的！不然大家都吃不到瓜了！”领瓜的人群中回应到。说实话大人小孩子都惧怕爹几分，爹发号的司令真的好用，谁也不到地里乱摘乱拿。爹叫大家排好队，大人和小孩子都规规矩矩的站好队等候着，尽管小孩子们馋得直流口水，但他们看着爹在那里，连瓜秧都没敢碰。更没敢动瓜堆上的瓜。爹把大瓜和小瓜搭配均云，安人分配一人五个。那时家家孩子多人口就多，有的人家都去了两个人，怕一个人背不动。领完瓜后一个个都满载而归。刘长水队长高兴地跟爹给大家分瓜，时而对大家说着：“这要不是老会计看的严，能分这么多瓜吗，这是头一次就分这么多，下次比这还要多分呢。”有的人问下次得隔几天分啊，爹在那里笑笑说：“放心吧，隔两天就能给你们分一次，而且下一次每人能分上七八斤呢。”刘队长回头跟父亲说着：“看这瓜秧的长势今年每人能吃上三四十斤好瓜。”“能，太有把握了，争取每人分上五六十斤！”大家听了非常高兴地挑的挑背的背、像是运输队似的乐乐呵呵地往家里运瓜。我和大姐把瓜领到家，母亲把瓜给我们按人分开。我们把自己的那份瓜都藏好，先挑小的和歪巴瓜的吃，把好的都留在后头吃。
　　那天爹很晚才回家吃晚饭，爹吃完晚饭，妈指着柜底下的框里给爹留的几个瓜：“那里是给你留的几个瓜，吃点吧。”爹看了看没有吃，把框里的几个瓜分给我和全儿还有三姐每人一个。剩下的两个给二弟鹏儿了。然后就坐在炕边上抽烟，默默地看着我们吃瓜，又一边往烟口袋里装烟一边告诉我们：“记住以后无论是吃的还用的，不管是队里的还是别人的，都不要随便动，更不要贪图，多吃多占集体和别人的东西不是便宜，那是过。”我和弟弟还有三姐都乖乖地着点头。
　　
　　（四）
　　
　　父亲看瓜，全队的大人和小孩都不敢随便去瓜地摘瓜，可是正置放暑假期间，很多男孩们到处玩耍，他们总是经不住瓜香的诱惑，有时从队里的瓜地路过，总是往瓜地里边张望，爹看见了，知道这些孩子们是馋瓜了，有时就发慈悲，摘几个小瓜，把他们叫到跟前，分给他们吃，并且还要教育他们一番：“你们可不要来造害瓜秧啊，如果瓜秧一造害完了，以后你们就别想再吃瓜了。”那些男孩们不知是被爹感动的还是惧怕爹，总之，他们谁也不去偷我们队里的瓜。
　　但是，那些成帮结伙的顽童们，哪里能闲得住哇，即使家里有存储的瓜，而他们还是要寻求偷瓜吃感觉更甜、更香、更刺激，我们队里的瓜地他们不好意思去偷或者是不敢去偷，也只好转移目标到别的生产队去偷。
　　一天，张三三和孟臣臣他们五六个男孩们跑到五队瓜地去偷瓜。五队的瓜地在村子的西南，周围是黄豆地，他们扒在瓜地一侧的豆地垅沟里埋伏着，头上还戴着用榆树婴子纺织的帽圈儿，就像偷地雷似的，一会探出脑袋看看有人没有，看着瓜的人到瓜窝棚里去了，他们就匍匐前进爬到瓜地里去摘瓜，谁知道人家瓜窝棚里还有一个隐蔽的小窗户，看瓜的从那扇小窗户看见了他们，就出来把他们逮个正着。五队看瓜的是生产队的民兵连长史大富，史大富二十五六岁，正值身强力壮的好年龄。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不久。并从部队炼就一身好本领，不仅跑的快，而且很机灵，打靶打的也很准，他把孟臣臣、张三三他们像抓小鸡一样地抓到一起，心想怎么处置他们呢，打骂都不妥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乡亲，不给他们点颜色还怕他们以后总来偷瓜。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好办法，史大富让他们五六个男孩子排成队，像训练老改犯一样训练着他们这些顽童，也不叫他们的名字，把他们叫俘虏，还给他们编了排号，张三三编为1号，孟臣臣被编为2号，还有孟奇奇编为3号……，史大富喊着口令让他们一、二、一地在瓜地头来回走正步。七月的三伏天里，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在阳光下走正步是一种特殊的惩罚，走了半个多钟头的正步，几个孩子已是大汗淋漓，主动求饶：再也不来偷瓜了，史大富连长看着训得差不多了，命令他们立正站好，让他们学着敬军礼，直到张三三和孟臣臣他们几个都学会向他行军礼，然后他又给每个孩子分了一个小歪瓜，在他们接瓜的时候每人又挨了一个手板，并警告他们再不准来偷瓜了。
　　从此以后，那几个孩子再也没有去偷瓜。见了史大富还来个立正，行个军礼，不管辈分多大都喊：“哥们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