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连载】第十一章　苦乐生歌　第一节　庭院里的读书声　　

　　【第十一章 苦乐生歌】
　　
　　许人类的生活就是苦辣酸甜谱写成的五线谱，有苦有乐，苦不满载，乐不满盈，而是苦中有乐、乐中有苦，苦苦乐乐轮回交错着，乃是苦也生歌乐也生歌。苦苦乐乐都是歌。
　　一个家庭在社会中像一叶小舟，要有人划浆与撑舵，父亲就是那划浆与掌舵的人。带领我们全家迎风斗雨闯过重重的困苦与难关、寒来暑往不疲倦地向前行进着，用汗水与心血谱写着一曲曲生活的苦乐之歌。
　　
　　【第一节 庭院里的读书声】
　　
　　（一）
　　
　　父亲喜欢读书，所以一直全身心地投入供养我们读书，尤其是听到我们的读书声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二姐惠儿喜欢看课外书籍，经常借些小人书和长篇小说回来，如《雷锋之歌》、陶承著的《我的一家》、《平原枪声》等等，晚上没事的时候就给全家人念书，我们就围坐在一起听二姐给我们读小说，有时父亲从外面回来，也一边抽烟一边听二姐读书，二姐读累了父亲就接过来继续读下去。我们又围坐在父亲跟前津津有味地听着。
　　冬季里的夜很长，村子里很多人家为节省灯油早早就息灯睡觉了，而我家总是息灯最晚，常常是姐姐念书，我们扒在被窝里听书，父亲更是一个爱听书的人，所以看到我们在灯下读书很少责备。有一次二姐又借回一本《野火春风斗古城》，晚上二姐一直读到很晚，一家人都静静地听着。一灯煤油眼看就要燃尽了，这时爹才发话：“不行了，快睡觉吧，灯油点没了！”听到爹下令了，我们就急忙铺行李睡觉。可是息灯很久我们也睡不着，而脑子里还在黑暗中放映着小说里的情节和内容，想象着书中的人物的境况。
　　母亲为了节省灯油，尽管也很愿意听书，但觉得还是过日子要紧，所以制止姐姐们往家里借书。可是二姐是个书迷，经常背着母亲偷着往家里借书，如《山乡风云录》、《肖飞买药》、《青春之歌》等等，点灯看书怕妈责备，有时晚上有月光时就扒在窗台上看，还给我们念，我们围在二姐的周围，乖乖地听着二姐念小说。我们经常带着小说中的很多疑问、担忧、或是喜悦进入梦乡。家里的这种读书的氛围，使我们的小院子比其他人家多了几分温馨，既使是在那寒冷枯燥的冬季，我们也不觉得寂寞与寒冷。听完书以后，我们姐几个还会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书中的人和事情，各抒己见，有时还争论得面红耳赤。
　　春天来了，父亲早早地调换好生活节奏，做完生产队里的事，就修整我家的小院子，在父亲的精心事弄下，院子周围种的小榆树长到一米高了，可以用来做杖子，父亲用剪子修剪得齐刷刷的，绿绒绒的造型很是壮观。到了夏季，绿色的榆树杖子围着窗明几净的三间草房，还有小园里各种茂盛的蔬菜，使整个院子充满着生机。有时下蛋的母鸡从窗下的鸡窝里钻出来，咯哒！咯哒！地叫着向主人报告生蛋的信息，显得小日子是那样地勃发与兴旺。
　　
　　（二）
　　
　　幸福的时光总是流淌得那么快，转眼间暑假开学了，我和弟弟全儿都上三年级了。本村子没有三年级，只有一二年级复式班，我们只好和姐姐们一起到离家五里地之外的长岭小学校读书。上新学校对于我和弟弟全儿来说，总是一件欣喜的事，不管离家多远我们都特别地高兴。听姐姐们说长岭学校比本村子的小学大多了，比本村子学生多、老师多、教室多。不像村子里的学校租人家一间房子，桌椅都用坯搪的，到处都是土和灰尘，下课连玩的地方都没有。
　　我和弟弟全儿带着一种新奇来到了长岭小学校，哦！的确，长岭小学校算是附近很有规模的一撮小学校，东侧两排青砖正瓦房教室，一撮厢房。老师背课室在西南角的瓦房里，和村子里几家居民的瓦房连着房脊，院子很大，有操场，有篮球场，全校共有六个学年组，12个班，每个学年两个班，有教师30多名，每个教室的窗户都是玻璃的，桌椅板登都是木头做的，很规格的。不像村里的学校那样破烂，窗户是塑料布的，用坯搪的桌椅又破又脏，一不小心就碰翻了，碰腿砸脚是常事。黑板也很小，只有平方米，写粉笔字写得久了，变成黑灰色了，季老师经常用手提着来上课。
　　而这里的黑板也大，刚用墨汁刷完，很黑，写上粉笔字特别清楚，我心里高兴极了，我和弟弟又被分在一个班里都很开心。上课的时候，从备课室走出来的老师有男的，还有女的，他们穿得都很整洁。这一切对我和弟弟全儿来说都是新鲜的、欣然的，我伸长脖子看着工友打铃，看着老师们端着教案和粉笔走出备课室，简直觉得像换了一个世界。
　　我和弟弟都很喜欢长岭小学校，这里同学多、班级多、老师也多。但是离家远了，中午我们不能回家吃午饭，这是我们面临的唯一的困难，对于我们这些十来岁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件很大的难题与考验，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带饭盒。可是二姐、三姐、我和全儿我们姐弟四人都在长岭小学校读书，家里只有一个铝制品饭盒，如果再买一个铝制品饭盒要1.7元钱，而这1.7元钱家里也凑不上啊，只好四人带一个饭盒了。母亲对我和弟弟说：“要不，改儿和全儿你们俩小，我每天给你们俩攥两个饭团带着吧。”我和全儿觉得那样同学会笑话的，说啥也不干，没办法，只好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带一个饭盒。
　　母亲每天早上给我们装得满满一盒饭，再放上点咸菜，怕我和全儿背不动就装在三姐盈儿的书包里。一到中午二姐和三姐每人只是吃一点点，然后就把饭盒送给我和弟弟手里，我让全儿先吃，全儿总是把剩下的饭画一杠，他吃一边给我留一边。其实我们四人谁也吃不饱，二姐和三姐更是饿得慌，没等到放学时，肚子就饿得咕噜咕噜乱叫，饿得放学时路都走不动。后来，二姐惠儿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一盒饭了，她坚持午休回家吃饭。
　　学校的午休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二姐从五里远的学校跑到家得三十多分钟，到家急忙吃完饭就往学校赶，时间特别紧张。有一次她迟到了，当她从家跑到学校班里时，教数学的孔老师正在黑板前讲课呢，她一进屋孔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下巴壳点一下示意她回到坐位上去听课，二姐低着头红着脸回到自己的坐位上。从那以后，她怕影响上课，就坚持不吃午饭了，一直挺着放学回家吃晚饭，饿得她经常胃痛，也不说只是咬着牙挺着。
　　一天，学校的全体师生到隆华一队去支援，拔豆地里的大草，同学们都穿着半节袖短衫，而我还穿着上小学一年级时那件蓝色的花夹袄，冬季里母亲把它拆开把里面絮上棉花，到了春季母亲又给我改做成夹袄，已经补了很多补丁，因为我的身体长高了一些，底下还接了一圈深蓝色的底边。
　　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姓杨，因为我平素学习好她特别喜欢我，我每次考试获得100分时，她都会用手按一下我的头笑着说：“好样的！”杨老师也很理解我家的境况，她看我穿得着夹袄热得直流汗水，就动员我把夹袄脱下来，穿背心就可以了，而我说啥也不脱那件夹袄，因为我里边穿的背心也是带补丁的，后来杨老师可能是猜到了我心思，就不再动员了，只好帮我拔大草，我跟在她的后边，心里真是感动，但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每次考试都得100分，让杨老师高兴、让杨老师笑。因为杨老师笑时很好看，像我家墙上贴的那副《狂欢之夜》里那个女人，漂亮极了。
　　学校根据上级的政策对家庭困难学生的学费予以减免，杨老师首先为我和弟弟申报了减免学费的名额。校长对杨老师说，他们姐弟两个其中一个享受减费就行了，这种减免学费待遇不能都给他们一家啊。杨老师坚持说，一家有两个学生总比只有一个学生负担更大啊，况且像这样学习好的学生决不能让他们因交不起学费而失学，那就太可惜了。后来校长也就同意杨老师的建议，我和弟弟全儿都享受到二等减免学费生的照顾。
　　这样为家庭减轻了很多负担，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存有那么一份感激，不知是对老师、对学校、对国家、对党？自己虽然说不清楚。但是知道在学习上努力，总是一丝不苟地奋发向上，心里想着自己只有好好学习才是对所有关爱的唯一报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