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警察们和阳光商量一下，把山崎五郎和大顺押了出去。山脚下很快就传来警笛凄厉的嘶鸣。
　　阳光让岳隆武把黄老先生扶回到椅子上坐好，他继续给大家介绍案情。
　　“这个姓山崎的日本人家族中有一种遗传心脏病，一直无法根治，所以他们家族很少有长寿的人。山崎家族为了治好这种遗传疾病，家族中的男子祖辈都学医。日本人侵华的年代，山崎五郎的爷爷随着日本军队来到中国，后来在战场上犯了心脏病被八路军俘虏。刚被俘虏时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黄先生当年的老师郭先生一副宽大为怀的菩萨心肠，他不计旧恶，为老山崎拿出自己保存的一点药液，把老山崎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老山崎被救之后感到很奇怪，因为他们家族中很多人都是死于这种心脏病，一旦发病，还没有死后又被救活的先例。后来他才知道，是郭先生手中有一种秘方，专门治疗他们家族遗传的这种无法医治的心脏病。老山崎对秘方产生很大兴趣，为了窃取这个神奇的秘方，他伪装进步，留在八路军医院。郭先生对这只披着人皮的豺狼没有放松警惕，秘方的事一点都不肯透露，老山崎一直没有办法把秘方弄到手。他见偷窃不成，后来就找机会逃回日本军营。
　　“老山崎一直惦记着郭先生手中的秘方，把这件事报告给他的上司，我已经在当年敌伪档案中查到这件事的存档。后来他找机会带军队袭击了八路军医院，不但杀死很多伤病员，还把郭先生俘去，逼着郭先生交出秘方。郭先生大义凛然，他怒斥了山崎的忘恩负义，最后自杀在山崎面前，让山崎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他知道郭先生已经把秘方传给黄先生，又开始打黄先生的主意。正在他想方设法的时候，日本人战败投降，山崎只好遗憾地回国。
　　“大概是这个老山崎把黄先生手里有秘方的事传给他的孙子山崎五郎，山崎五郎也惦记上这个神奇秘方。为了把秘方弄到手，山崎五郎从日本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就来中国留学，专门从事中药医治心脏病的研究。来到中国以后，他发现黄先生医治心脏病的秘方没有列入中草药的药典，于是就千方百计寻找黄先生本人的踪迹。后来他打听到黄先生现在家住赵家堡。为了窃取秘方，他曾经亲自带着心脏病人找黄先生医治。没想到黄先生对药液根本不撒手，总是亲自把药液喂到病人嘴里，山崎五郎连一点药液都没得到。他想用钱购买秘方，但是托了多次人都被黄先生拒绝。几次没有成功并没有让山崎五郎灰心，他继续想别的办法。
　　“山崎五郎不但惦记着黄先生的秘方，也很注意对中国民间其他偏方秘方的搜集，他平时总是去农村的集市上转悠，对一些卖野药的十分感兴趣。就这样，一次意外的机会让他结识了卖野药的大顺，山崎五郎在这个满嘴胡吹的大顺身上找到接触黄先生秘方的突破口。
　　“山崎五朗花钱收买了大顺，让他从黄先生这里偷取药液。大顺利用给病人擦嘴的机会沾了一点药液，他交给山崎五郎。山崎五郎自己化验药液成份，想把药液配方弄清楚。得出化验结果之后，他按照化验结果中的药物成份配制药液，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医疗作用。他又让大顺打听这种药里还有什么化验不出来的成份，后来从大顺嘴里听说配制这种药液要用人的心脏。于是他又让大顺从从四爷手里购买死人尸体的心脏，按他自己认为可行的办法去配制药液。药液再次配制出来，为了检验药液效果，他利用自己在医院里值班的机会，偷偷给一个犯了心脏病的民工服用这种药液。那知道仿制药液不但没起什么治病作用，这个病人服用后反而很快就死去。
　　“山崎五郎这才明白，靠他自己搞试验永远也无法配制出这种神奇药液。后来他又听说黄先生的孙子岳隆武正在经营一家保健品公司，生产的‘醒脑开窍液’也是对人的心脏起保健作用。他买来一些‘醒脑开窍液’进行化验，发现这种保健品有些接近他仿制出来的药液。山崎五郎断定岳隆武一定是从他爷爷这里得到了真传，于是他就开始打岳隆武的主意。
　　“山崎五郎曾经伪装成外商，托人找过岳隆武，开出优厚的条件，想把岳隆武从钱孟晖的公司里拉出来。让他想不到的是，虽然岳隆武因为事业上的成功有些昏头昏脑，谈这件事的时候却还非常理智。他提出合作可以，但是不能让任何人接触药液配方。山崎五郎的希望再次落空。
　　“这个山崎五郎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把秘方弄到手，最后狗急跳墙，仿效当年他爷爷，想用强盗手段直接抢夺秘方。他绑架岳隆武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来个孤注一掷，想绑架黄先生，直接从他嘴里把秘方要出来。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我就不必再介绍，黄老先生，我说得没错吧？”
　　“唉，罪孽，罪孽，都是我的罪孽呀！”
　　听阳光讲到这里，一直闭眼坐在椅子上的黄老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微微睁开眼睛，两滴混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当年我的老师郭先生的确是把这个神奇秘方传给了我，不过秘方中所包含的阴阳五行学说内涵太深，我的文化又浅，学起来非常吃力。就在我学得刚刚入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时候，老山崎杀害了郭先生，让我失去向老师继续求教的机会。所以，当年我的老师能用药液把我老伴儿和老山崎从死亡中救活，而我配制的药液却只能让再次犯病的老伴儿不死。虽然老伴儿依靠药液维持存活到今天，但是再也不能真正从梦中醒来。
　　“阳教授和锺离贤侄也许会说我太保守，一直不肯把秘方贡献出来，其实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刚才已经说过，秘方的配伍原理我自己尚不十分明白，况且这种药液的毒副作用你们也亲眼见到，我是怕这种不成熟的药品一旦流传到社会上，不但不能治病，还会贻害百姓。所以每次使用这种药的时候我都十分谨慎，非要亲自把药滴入病人的口中我才放心，只有一次例外。”
　　说到这里黄虎老人把身边的岳隆武拉到大家面前：“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就是我的孙儿岳隆武，他的父亲岳仲水就是我和老伴儿的亲生儿子。当年老伴儿生下儿子后一病不起，我自己没有能力在抚养幼儿的同时再照顾一个人事不省的病人，只好把儿子留在村里的家族中抚养。顺便告诉大家，我原本姓岳，是抗金英雄岳飞的嫡系后代，当年抗战参军后怕汉奸迫害家属，大家都用化名，我就化名黄虎，一直叫到今天。搬到这座虎踞山我一是为了种植药材保住老伴儿的生命，二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继续把老师的秘方研究下。
　　“我儿子岳仲水的事大家都已知道，这里就不再说他。安妮得的也是这种心脏病，当时岳仲水来找我，就是用这种药液把她救治过来。这种药的不成熟也就在这里，虽说暂时能把人救活，却不能彻底根除病源。我心里非常清楚，安妮一旦再遇到感情上的波折，还会出现旧病复发。”
　　黄先生喘息了一会，又接着说下去：“安妮被救活之后，慢慢和我的孙儿隆武好上了。我知道安妮的心脏隐患很是危险，但是自打年轻起我就非常看重男女之间的情分，不忍心拆散他们，所以安妮身体上的隐疾我从未对人说过。隆武必定是我的亲孙子，我又不忍心他将来再重复我的一生。为了他和安妮能幸福地生活一辈子，我给安妮配制了保健药液，让她一直服用到结婚生下孩子，到那时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也是我的私心作怪，以前任何人也没从这里拿走过一滴药液，都是现配现用。儿子岳仲水死后，我知道自己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说不定哪天就会撒手归西去见我的老师。我怕死后安妮再次犯病无法医治，就给她一次配制足够服用几年的药液，全部交给孙儿隆武，这是药液第一次出我的房门。
　　“也难怪我自私。我这样一把年纪，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已不可能把配方的奥妙彻底探讨明白。孙儿隆武报考大学的时候，是我让他选择了能够和中医药搭边的专业，本想让他将来继承我的事业，把配方的研究继续下去。以前老祖宗们家中的秘方决不外传，只传给自己的子孙，我倒不至于这么保守。我想把秘方传给孙儿，是出于这种药尚不成熟的考虑，怕是传到外人手里贻害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