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村长赵天翔一边报警一边指挥大家把虎居踞山团团围住。虎踞山本来就不大，现在四周围满了听见锣声赶来的村民，别说是鬼，就是神仙也难飞出去。他又安排人赶紧救出黄老先生，和他打斗的两个鬼影现在还藏在山上的树林里。
　　“爷爷，爷爷，您醒醒……”
　　见到一个陌生年轻人扑在黄老先生身上又哭又叫，村长赵天翔有些诧异。阳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是黄老先生的孙子，名叫岳隆武。
　　黄虎老人在孙儿岳隆武的呼唤声中慢慢睁开眼睛，他无力地抬起手，嘴里发出很小的声音：“药，药……”说完又昏迷过去。
　　阳光指挥大家把黄虎老人抬回他的家里，安放在堂屋给病人看病的那张木床上。屋子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桌椅东倒西歪，条案上的葫芦和香炉也全被打碎，北墙上的八卦图撕了一个大口子，半边纸图耷拉在墙上。西屋的房门大敞，地上到处散乱着打碎的药瓶，满屋子都是呛人的中药气味。
　　黄虎老人再一次醒过来，嘴里还是说着“药、药……”。阳光立刻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指挥几个年轻人把老人抬进西屋，老人用手指着一个上半部已经被打破的药瓶，残缺的瓶底还剩下一些暗红色液体。岳隆武拿起半截破瓶子，往老人嘴里滴了几滴药液。老人闭上眼睛喘息一会，然后又慢慢睁开眼睛。现在看上去他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
　　阳光让岳隆武赶紧把爷爷扶坐起来。老人起身后打量一下四周，看见阳光和钟梦祖，又急忙在孙子搀扶下站起身。他抱拳对每个人作揖，嘴里连连说道：“谢谢，谢谢……”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警笛的呼啸声。不大功夫，一伙村民和几个警察押着两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物罩得严严实实的“鬼”走了进来。
　　被警察押进来的两个“鬼”身穿黑色连衣裤，头上戴着黑色头套，脸上贴着惨白色的面罩，面罩上用红颜色画着一只形态夸张的嘴巴。面罩在眼睛部位留有两个圆洞，从圆洞里露出惊恐的目光。
　　两个“鬼”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淋淋，身体被紧紧缠裹在渔网里。这是村民们按照他们传统的“捉鬼”办法，用渔网把“鬼”罩住之后，又往他们身上淋满新鲜的狗血。
　　一名警察扯下其中一个“鬼影”脸上的面罩，灯光下露出一张大家都很陌生的面孔。这个“鬼影”见自己的面容已经暴露在大家面前，忽然在警察手里挣扎着喊起来！
　　“我抗议，我是外国人，没有违犯你们的法律，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
　　阳光走到这个人面前，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他对大家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的确是外国人，是我们邻居R国的公民。他目前的身份是中医学院的留学生，正在城里一家医院实习。我记得黄老先生说过，当年为了夺取郭先生的祖传秘方，一个被郭先生救活，姓山崎的日本军人恩将仇报，最后杀害了郭先生。眼前这位就是当年杀害郭先生那个日本人的孙子，名叫山崎五郎。”
　　“我抗议，现在不是战争时代，我不承担战争责任！我是留学生，是来找黄先生切磋武艺的，你们这样对待外国公民违背了国际法……”
　　还没等山崎五郎把话说完，只听“咚”的一声，他的背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棍子！
　　“小日本，我日你奶奶！老子今天打死你……”
　　打人的是三猴子。
　　三猴子不知多少次听奶奶讲日本人杀害他爷爷的经过，现在听说眼前这个人是当年侵略中国的日本兵后代，他的两只眼睛立刻红了，抬手就给了山崎五郎一棍子！他举起棍子还要往下打，被身边的警察把他手里的棍子夺了下来。
　　阳光把两眼冒火的三猴子推到一旁，他继续说道：“你说你没犯法，是来找黄先生切磋武艺，为什么白天不来请教，非要深更半夜和一个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打斗，为什么要把黄先生家里祸害成这个样子？你是和你爷爷一样，惦记上黄老先生手里的神奇秘方！你来中国留学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秘方，开始并不知道秘方掌握在黄先生手里，你去集市上找那些卖野药的，想从民间的偏方上找到线索。后来你认识了附近一个人，从他嘴里才知道，当年参与把你爷爷救活的人就在附近，于是你就想办法把药方弄到手。无奈黄老先生对药物管得特别严格，除了给病人喂到嘴里，任何人也拿不走一点药液。后来你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这里偷取一点残渣，通过现代化验方法，普通药物成份能够化验出来，里面的主要有效成分却化验不出。你根据化验结果配制出药液，因为没有有效成份没有任何疗效。
　　“后来和你有联系的那个人告诉你药里面含有人的心脏，你就让人找到四爷，从火化场的车间里购买死人的心脏。回去后你把人的心脏成份，加入你研制的药液中，你怕出乱子，不敢在医院的病房实验，先找一个死于心脏病的死尸进行实验，因为你听说黄先生的药液对心脏病人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你们在医院太平间偷了一具死于心脏病的尸体，给他嘴里滴上药液，你研制的药液也起了些作用，病人没复活却出现了‘诈尸’现象。这具‘诈尸’的尸体曾经咬过钟梦祖老师。后来你们看到药物没有成功，怕警察对‘诈尸’事件进行调查，又把尸体送回去，你另想办法。你知道了安妮病倒家里交不起住院费，就假意给安妮治病，安妮死后你们用医疗费相要挟，把尸体留下来搞实验。实验证明，你们研究出的药液能够让死人‘诈尸’，却不能医治病人。你知道靠自己的化验研究搞不出来真正的药液，你把目光放到岳隆武身上，利用安妮的尸体，在他身上演出一场‘阎王审鬼’的闹剧，没成想却让岳隆武跑掉了。最后，你们去岳隆武家里抢走了黄先生给安妮准备下的所有药液。
　　“手里有了药液，你除了化验成分，还要观察疗效。你自己不敢在医院里随便用在病人身上，就把主意打到钱孟晖身上。你以与钱孟晖合作的手段，挤走了岳隆武，把钱孟晖的公司变成了你的公司。你与钱孟晖合作的目的，除了让他在前面给你挡枪，最重要的是想通过他的公司观测服用这些药液人的后果。关牧侯每卖出一份药，必须把购买人的详细档案记录下来，否则不会卖给他药液。后来你发现，用这种办法同样收集不到多少有用数据，你又想其他办法。正在这时候，钱孟晖也研究出这种药液的另一种作用，想购买你手里的配方。你根本没有什么配方，但是你顺水推舟，用一纸所谓的‘药方’骗取了钱孟晖的所有钱财，你‘搂草打兔子’取得了成功。
　　“前天你听说钱孟晖杀人被捕，你怕牵连到自己，马上准备回国，连飞机票都买好了。不过没弄到药液的配方你还是不死心，就想用强行手段抢劫秘方，就发生了今天晚上的事。
　　“当年你爷爷用刺刀没有夺走的东西，到了你这里还继续想着把它抢走！可是你大概忘了，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你爷爷那个时代，可以任由你们日本人横行。现在的中国是独立自主的法治国家，不管你是那国人，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违反了中国的法律，同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听完阳光的话，山崎五朗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警察掌握，再看看周围怒目而视的村民，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继续争辩。
　　另外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听完阳光的话，一下瘫倒在地上浑身哆嗦。一名警察扯下他脸上的面罩，露出的面孔让赵家堡村民都大吃一惊，这个人原来是他们村里的大顺！
　　“老少爷们饶命，看在我家里还有孩子老婆份上，大家替我说说好话，千万别让警察把我抓走……”
　　三猴子一肚子怒火正没处撒，他过去狠狠踢了大顺两脚，嘴里骂着：“汉奸！败类……”
　　脖子上还打着石膏的二渣子也从人群中钻出来，他梗着脖子扑向大顺：“一定是你这个狗娘养的害死了四爷，你要给四爷偿命……”
　　村长赵天翔赶紧上前拉住二渣子，几个人又把还喘粗气的三猴子推到一边，屋里屋外的村民一阵议论。这时从地上传来一股骚臭味，大概是大顺又吓得把屎尿拉在裤子里。
　　黄老先生挣扎着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在岳隆武的搀扶下，颤微微地走到山崎五郎面前。他用一只手托起山崎五郎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的面孔。
　　“没错，和他爷爷长得一摸一样。这张脸到死我也不会忘记！我真佩服你们日本人的衡心和毅力，几十年之后竟然还惦记着秘方，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