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福遂站起身来，双手一抱拳说：“回将军话！黎明时分有黑水关守军禀报，说是有不明贼人来犯，朱黑虎将军和黑水关数十名将士已然遇害。将军立即带领末将等人来朱将军府中查看情况。岂料我们竟中了贼人埋伏，兄弟们都牺牲了，只有末将在将军护佑下才得以保全性命。将军大战贼人的场面，末将都看呆了！将军果然威武！数十名贼人围住将军，竟然无一人能近身。最后他们都落荒而逃了！”
　　腾蛟心中明白，李福之所以能这么说，肯定是记忆被龙头怪给换了。他不由得心生感慨，这龙头怪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厉害，以后一定要十分小心地跟他斗智斗勇才行。不经意间又发现右手背上的鳞片已然消失了，不觉心中大喜，便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已然没有了抵角。他看了看李福，点了点头，装作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的样子，说声：“李福你辛苦了！继续在此处待命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容本将军考虑考虑。”然后转身看向龙头怪，却见他正在得意地微笑着。
　　腾蛟急忙向他打了个躬说：“多谢君上为臣指定证人的隆恩！臣虽万死也不能报效万一！”
　　龙头怪笑道：“一个人作证有何用？要有许多人作证才行！爱卿且看，证人来了！”说着把手一指。腾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见有十来名黑水关守军装扮的人急走进屋来了，其中好几个人都看着有些面熟，应该是昨晚参加过宴会，或者是清晨去他馆舍骚扰过。他正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时，只见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到了他面前，向他一抱拳，大声说：“末将乃黑水关步兵副佐领宋豹，特来向李将军报到，感谢将军解我黑水关之危局！”
　　腾蛟心中一边感叹着，不知魔龙又使了什么魔法？一边微笑着跟这个步兵副佐领说：“宋将军免礼！将军可知眼下关内贼兵情状如何？”
　　宋豹又一抱拳说：“回禀李将军：黑水关内贼兵均已肃清。但还有不少贼兵退到关外。据探马报告，贼兵并非鬼方部落，而是天方部落来的流寇，除了黑水关，还在其它几个关隘同时犯关！”
　　腾蛟点了点头说：“原来情况这么严重！看来肃清退到黑水关外的贼人已经刻不容缓了！”
　　宋豹急忙请命说：“末将愿带领黑水关剩余将士杀贼，请将军示下！”
　　腾蛟道：“那就辛苦朱将军了，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宋豹带人刚刚离去，门口又进来了几个军士，为首那人疾走上前，单膝跪倒在腾蛟面前，双拳一抱，带着哭腔禀报说：“回禀李将军！李元帅他，不幸殉国了！”
　　腾蛟闻言大惊，细看这回话之人，却相当面生，就问：“你是何人？李元帅到底怎么回事？快快从实说来！”
　　那人泣道：“末将乃李元帅帐中虎贲刘元是也。昨夜就有贼人来中军营帐偷袭。因我军数日急行军，人马皆困，有没有料到在黑水关外竟能有贼兵来犯，所以并没有防备，竟让贼兵得手。贼兵也不知有多少人，喊杀声一片，又到处放火。中军帐中一时军令难以下达，只能各自为战。末将等人就是跟李元帅在一起杀贼。直到黎明时分才杀出一条血路，欲往李将军营中搬救兵。不想半道上竟又被会妖术的贼兵借住厮杀。那些贼兵云里来雾里去，还没到跟前就已经飞沙走石了，我们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他们喊杀声。李元帅就是这时候殉国的。可怜他被贼人一刀斩于马下，还被踩成了肉酱……”
　　腾蛟心中一颤，不由得想到他和李威之间的许多过往。尽管作为云骑军一正一副两位首领，他们二人之间难免会发生些不愉快，并且腾蛟心里对李威的治军方法确实颇有微词，但是尚未抵达前线，作为一军统帅的李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战死了，并且还不知对阵的是何方人马，这叫腾蛟心中不由地有些安然神伤。
　　他大叫一声：“李元帅啊！”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眼角也缓缓垂下泪来。好半日后，他方稳定了情绪，缓缓问道，“刘元，现在中军帐中情况怎样？贼兵可曾退去？”
　　刘元道：“末将只顾着搬救兵，并不知道中军帐中后来情况如何。可是等末将等人赶到李将军的先锋营时，却见也被贼兵袭击了，整个军营都在冒烟。所以末将就没敢进先锋营，直接进了黑水关。还好黑水关关门大开，并无一人防守，末将才顺利进来，再三打听，才找到将军……”
　　腾蛟长叹一声说：“想不到我堂堂云骑军，朝廷寄予了厚望，竟然还没有到达边关，就一败涂地至此！本将军还有何面目面对云骑军将士，又有何面目去见陕右父老！还不如追随李元帅而去！”说着就要拔剑自刎。
　　剑刚出鞘，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段喝：“腾蛟，你既归顺本君，就生是本君的臣子，死也是本君麾下厉鬼。除了本君，谁都无权取你的性命，包括你自己！”
　　腾蛟猛地一哆嗦，不觉松了握着剑柄的手，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龙头怪正恶狠狠瞪着他。现在，他明白了，刘元肯定也如李福一样，记忆已被龙头怪更换了，因此他所说的话肯定与事实相去甚远。实际情况应该是云骑军灾祸是龙头怪带去的，李威肯定也是龙头怪杀的，很可能也是借他腾蛟之手杀的。可是刚才，他为何听了刘元的话后，竟然会真以为云骑军是被来历不明的贼兵偷袭了呢？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的伤感却是真的。
　　“君上，您为何一定要对云骑军痛下杀手呢？”腾蛟又看了龙头怪一眼，问道，眼角竟又流下了泪水。
　　“区区凡人，何足挂齿！”龙头怪冷冷一笑，“这些凡人能够为了本君的大业，牺牲性命，应该感到荣幸才对！特别是你，今后云骑军在你的统领下对战鬼方，还会有更大的失败，死的人也会更多，但是这是已经注定了的，绝对不可能改变。爱卿也无需为了那些草芥般的凡人而心存妇人之仁。”
　　腾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拱手说：“臣谨记君上教诲！”想了想又说，“云骑军出了这么大的事，臣虽说蒙君上恩典，可以脱去死罪。但身为云骑军副帅，部队遭受这么大损失，臣无功便是有罪，朝廷未必会赦免臣的活罪，因此朝廷可能要另委他人统领云骑军。臣继续呆在云骑军的可能性恐怕都不大了！”
　　“爱卿不必那么悲观嘛！”龙头怪哈哈一笑，猛然间又变成了白无影的模样，就连衣服都变成了白无影在给云骑军授军旗时穿的那身官服。腾蛟不觉一怔，尚未回过神来，白无影模样的那人已向他抱了抱拳，说道：“不想在此处见到兄长！小弟有礼了！”
　　腾蛟尽管早就怀疑白无影就是魔龙的化身，可是此刻还是很有些吃惊，急忙回礼道：“君上要折煞微臣了！”
　　白无影模样的人又哈哈一笑：“爱卿心中肯定会有疑惑吧？爱卿一定要想：本君与爱卿的义弟白无影是何关系？对吧？”
　　腾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含含糊糊说了句：“臣惶恐！”
　　白无影模样的人叹了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了。本君与白无影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白无影这个人有些特异禀赋，他的三魂中只有一魂是本君的，另外两魂却是另有其人。那两魂与本君的魂魄在白无影的身体里时常打斗，因此，他有时候就不是很听本君的话，但本君有的是办法让那两魂臣服于本君！”
　　腾蛟抬头看了白无影模样的那人一眼说：“臣大概明白了。现在在臣面前的，肯定就是君上了！”
　　“正是本君！”白无影模样的人点了点头说，“爱卿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以白无影在西固国朝廷的地位，那凡间的君主岂能不听他的？等今日未时左右，飞鸽传书就可到西固国都城。白无影见了军报后，定然要在西固国主面前给爱卿美言。爱卿就目前就临时据守黑水关，静候佳音吧！”
　　腾蛟拱手道：“君上安排的如此周全，臣谢君上隆恩！”又说，“臣冒昧问一句，臣那义弟，如今是在眼前呢还是在都中？”
　　“自然是在都中了！”白无影模样的人哈哈一笑，又变回了龙头怪模样，“本君共有一魂两魄散落在人间，一魂投生在白无影身上，那两魄也投生在西固国，只是他们与爱卿关系不大，爱卿就没有必要知道了。至于本君与白无影，本君做的事，他该知道的，本君自然会让他知道，他不该知道的，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那今日之事他知道吗？”
　　“此乃天机！”龙头怪哈哈一笑，又说，“白无影算是西固国的忠臣，等他看到飞鸽传去的军报，知道云骑军遭遇重大失败后，肯定是会痛苦的，也会像爱卿一样，再流几滴眼泪！一个个都是妇人之仁！”
　　“君上教诲的是！”腾蛟拱手道，“臣还有一事想请君上开恩！”
　　“爱卿请讲。”
　　“就是臣那二夫人，目前尚被君上的大军羁押。她区区一介凡人，恐难以长时间经受魔龙界的气息，因此，恳望君上将她放还给微臣。”
　　龙头怪笑道：“爱卿尽管放心就是，该放你夫人回去的时候，自然就放了！她暂时留在本君处，正好可以提升她的修为，对爱卿来说，也是有好处的，爱卿应该也不会希望她永远是凡人吧？只是，她的魂魄离开这段时间，她的躯壳会沉睡的。不过，有爱卿的大夫人在她身边照拂，爱卿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腾蛟尽管心中明白龙头怪现在不愿意放荷香，实际是将她作为左右他的一个人质，因此自然有些不痛快，可是他又不能将不快写在脸上，还只能口称：“谢君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