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月儿弯弯照九州>二十四

二十四

作品名称:月儿弯弯照九州      作者:沧桑战神      发布时间:2024-02-05 22:37:51      字数:5077

  麻可敌没在家,他领着人出去练枪法去了,张靖云、庆宝两人在屋中推心置腹的谈了很久。
  原来张靖云的老家是四川,早年他从日本留学归来,那年袁世凯称帝,护国战争打响,他回到成都,正逢刘存厚的川军在那里招兵买马,而刘存厚是蔡锷的部下,于是张靖云便加入了川军,参加了讨袁战争,当时讨袁战争的主战场是在四川,战争结束后不久蔡锷因喉癌去世,群龙无首,罗佩金统率的滇军和戴戡统率的黔军在战后不肯撤回本省,让刘存厚等川军将领起了“鸠巢鹊占”之感,于是他们发生龃龉,北洋政府协调无果,终于酿成护国军内部自相残杀的悲剧,双方在成都展开激烈战斗,死伤无数,这与张靖云“解民倒悬,救民与水火之间”的美好理想大相径庭,他心灰意冷,渐生去意,正踌躇彷徨之际,好友聂勋杰给他来了一封信,邀请他到蒲州一起做教育,于是他离开川军,前往蒲州投奔聂勋杰。
  聂勋杰是他的中学同学,也是四川人,因其伯父在山西蒲州做官,中学毕业后投奔其伯父,在伯父的安排下,他进入蒲州一所中学教书。自上学起,张靖云和他关系就很要好,虽后来他们人生轨迹不同,又身处乱世,但心存云树之思,鸿雁传书未曾中断。
  张靖云翻越秦岭,然后沿着太行山麓一路向北,历尽千辛万苦,这一日终于走到一个叫崇家铺的镇子附近,镇子旁边是一座高山,翻过那座山就到蒲州城了。他沿着山路走着,除了飘来荡去的山风和偶尔窜出的野兔,山间再无他人,当到半山腰的时候,对面忽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约莫四十多岁,短衣打扮却衣衫褴褛,推一辆独轮车,车上胡乱堆放着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具,一望便知是闯荡江湖之人。
  这群人和张靖云擦肩而过而看了他一眼,张靖云感受到眼光中的凌厉,心中一惊,赶快低头快步走了过去,可是没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叫道:“站住!”
  张靖云回过头来,硬着头皮问道:“干什么?”
  为首的放下小推车,从里面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来,冲着他比划了一下,说:“兄弟,对不住了,咱没饭辙,只好请你上山做一次肉票。”
  张靖云听罢,知道遇上土匪了,拔腿就跑,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跑得过久闯江湖之人?只三两步就被追上,被揪着脖领子摔到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绑了我也白绑,我不是本地人,我没钱给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没钱啊。”张靖云激烈反抗。几人也不答话,照他身上狠狠踢了几脚,边踢边骂:“妈的,老实点,再喊我一刀劈了你!”其中一人用布带子勒到他嘴巴里,像是给牲口带了嚼子一样,张靖云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到了这时,他便不再挣扎,他明白挣扎是徒劳的,甚至会激怒这帮歹人,被他们杀死也未可知,只得乖乖地被他们押着往山上走。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山顶上,山顶上有一塔状巨石,巨石下面向阳背风之处是一片树林,隐约可以看到林子里有几间青石砌成的石头房子,几人前后看看没人,踩着落叶走进林子。到了房子跟前,有人给他松了绑,去掉布条,推推搡搡地把他关到其中一间屋子里,“咔嚓”一声把门锁上,扬长而去。
  屋子光线幽暗,张靖云抬头看看,只在南墙上开着一孔小窗,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印到北墙上,金黄的一方。他又害怕又气愤,拍打着屋门大叫:“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是来这里看望朋友的,不名一文哪。”
  外面有人大声恐吓道:“他妈的,住嘴,再他妈喊拔掉你的舌头!”
  张靖云吃软不吃硬,见绑匪恐吓他,喊得更起劲了,外面人不再理他,而是选择远远走开。张靖云在屋里听见脚步声远去,又喊了一会儿,声音就嘶哑起来,慢慢的他意识到喊叫也没有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想到这,他绝望的顺着墙出溜到地上,仰头看着那孔窗户出神。
  正在这里,隔壁房间传来嘤嘤的啜泣声,张靖云仔细听,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哭。“他们还绑架了女人。”张靖云心想。
  到了下午,张靖云正靠在墙上胡思乱想,忽听有人开锁的声音,门随即打开了,走进一名土匪,对张靖云说:“小子,走吧,我家大当家的有请。”事到如今,是祸躲不过,张靖云也豁出去了,二话没说,跟着那人走了出去,他们转了个弯就来到大当家的住处。
  两人走进屋子,和他一起来的匪徒退了出去,张靖云看到为首的那人正坐在炕沿上慢悠悠地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那人见状,便掐灭烟袋锅问道:“你是哪的人?崇家铺的吗?”
  张靖云实话实说:“我说过,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四川的,来这里投奔朋友。”
  那人听了这话似乎有点惊讶,也有点不相信:“撒谎!四川距这里千里之遥,你是怎么过来的?就凭这两只脚?别哄人昂,赶紧把家住何方说出来,我们呢也不多要,让你家人交出一百大洋,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没说瞎话,我真是四川的。”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开口了:“看你的穿衣打扮像是个读书人啊。”
  张靖云见对方并没有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于是就把自已的经历说了一番,那人听说张靖云曾在日本留过洋,竟从炕沿上跳下来,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后又慢慢坐下,问道:“你说你是来这里投奔朋友的,你朋友叫什么?”
  张靖云迟疑了一下,说:“聂勋杰。”
  “聂勋杰?就是家里有千顷土地的大地主,他本人在蒲州一所学校当校长的聂勋杰?”
  “是不是大地主我不晓得,他本人确实在学校里教书。”
  那土匪头子又盯着他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噢,这就是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认识聂勋杰,张靖云沉默片刻,问道:“怎么?你认识?”
  “老子岂止认识,跟他还有事没说清哩。”
  张靖云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彻底掉狼窝里了吗?知道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土匪岂能轻易放过他!他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钱财之争?他在这里胡思乱想,那人却转了话题,不再说和聂勋杰的事,反而问张靖云:
  “你现在看我是什么,土匪,对吧?可是你知道老子年轻时是做什么的吗?”不等张靖云说话,他又大声说:“老子年轻时是当兵的,参加过甲午战争!在战场上和小日本拼过命!也是为国家出过力的人!”
  “堂堂中国,竟不如这个蕞尔小国!你知道吗?我当时在旅顺口,日军的大炮嗖嗖地从头顶飞,打得我们都抬不起头来,后来日军端着刺刀往上冲,我身边的人一堆一堆的死啊,我抡着刀就跟他们干上了……”他说着说着,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似乎已穿透厚厚的时光迷雾,回到了当年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三个日本兵围着我,我一刀就劈掉了其中一个人的半拉脑壳,正想劈第二刀时,两把刺刀同时攮进了我的肚子,喏,看看,现在还有两道疤!”
  他撩起衣襟让张靖云看,果然在肚脐两边各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疤,疤已经发白,上面皱巴巴的,像是在肚皮上打了两块补丁。
  “我昏死过去,等再醒过来已经是满天星星了,整个战场一片寂静,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望望天上的星星,还以为来到了阴间呢,我掐了掐脸,疼!原来没死,我忍着疼痛一点点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唉,逃回来后听说还是战败啦,赔了倭寇两万万两白银,还割了台湾岛,耻辱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得向人家学。”
  他的目光收了回来,又回到了现实当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没想到没死到日军手里,却差点死在官府手里!回来后第二年,我去蒲州城做小生意,因看不惯官府在集市上横征暴敛,就跟他们辩了几句,竟污蔑我是白莲教会众,抓进了监狱,在里面打了个半死,幸亏我在村里人缘好,乡亲们凑钱族长出面才把我赎了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出来找个机会就杀了那个狗官,开始四处流浪,衣食无着,实在没办法才当了土匪,打家劫舍,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啊,可这都是逼上梁山呀。”
  他有些激动,说到这里又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你,一个读书人,我是很敬重读书人的,赎金就免啦,但是我告诉你,你旁边的屋子里还关着个女的,很巧,这个女的就是聂勋杰的亲妹妹,我们绑了她两天了,本想要他家五百赎金就放人,可能是信不过我们,他竟报了警,让官府抓我们,事情就僵到这了,正好遇上你,你就做个中间人,只要你劝他家交了赎金撤回案子,人,我完璧归赵。”
  原来他和聂勋杰没说清的事是这个!张靖云明白了,见他如此说,便有些放心。
  “你们没有对她怎么样吧。”张靖云问道。
  “嘿嘿,放心,我们不会做那样下作的事情,只要赎金,只要赎金到位,我们立马放人。”
  “好,我们一言为定,另外,我能看一眼聂勋杰的妹妹吗?”
  “请。”
  张靖云隔着门向里看了看,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一头长发遮住了脸部,身上衣服完整,不像遭到污辱的样子,他心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那伙人请张靖云吃了饭,约好第二日在崇家铺西口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下山前,那人特地让手下人在崇家铺子买了笔墨纸砚,请张靖云写了篇字,张靖云感觉此人虽占山为王,却良心未泯,也不失英雄气和家国情怀,略加思索,便写了一篇岳武穆的《满江红》送他: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写这首词,也是他对时局的感慨,列强在中国横行霸道,无处没有他们侵略的身影。
  临下山,张靖云知他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定不肯向外人透露真名实姓,所以也没有问“山大王”姓什名谁,“山大王”很客气地送他下山,相别而去。第二日,张靖云便赶到了蒲州城,见到了聂勋杰,来不及过多寒暄,张靖云便把这次巧遇说给聂勋杰,聂勋杰因妹妹被绑架,正万分担忧,听张靖云这样讲,不禁大喜过望,当天从家里挑了几匹快马,两人伙同几名家人快马加鞭赶往崇家铺,那群土匪也信守承诺,于是聂勋杰的妹妹被顺利赎回。
  聂勋杰的妹妹叫聂语岑,前几天她独自一人到蒲州城的集市赶集,准备为母亲买些供佛的香烛,不料却被这几人盯上,刚买完香烛往回走时被绑架到一辆车上,车子快速驶离集市,有几名路人看见,赶紧报给聂勋杰,等聂勋杰赶来,人早已踪迹全无,急得聂勋杰团团乱转,谁想竟这样巧合被张靖云救下。聂家感激不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聂勋杰的伯父很快为张靖云在蒲州国立中学谋得了一个职位。
  人的磁场就是那样奇怪,看着毫不相干的人竟也可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张靖云和那名土匪从那时起,一来二去,竟成了朋友,等熟了以后他才得知那人叫牛尊昌,是大山里面牛家庄人氏,而聂勋杰也因土匪信守承诺,也没有污辱他妹妹而捐弃前嫌,同样与牛尊昌交好,毕竟乱世之中能碰上一个良心未泯的匪徒也不容易,人生路长,说不定以后谁用上谁呢,眼窝子不能太浅。
  而也因为这件事,聂语岑对张靖云产生了极大的好感,郎有情,妾有意,后来两人在聂勋杰的撮合下结成夫妻。
  听到这里,庆宝也感叹道:“怪不得盈盈和聂秋晖是表姐妹关系呢,原来故事在这里啊,另外你说的那个牛尊昌是我们村的族长呢,这样来看,世界真是太小了呢。对了,张伯伯,你后来是怎么认识麻可敌的?”
  “认识他是近几年的事,有一次我从学校回家,路上碰到一伙打拳卖艺的……”张靖云刚说到这,外面忽然有人说话:“这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随即门开了,麻可敌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训练结束了。麻可敌看着张靖云,笑着说:“老张,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怎么?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最近还好吗?”
  “还好,没被日军砍掉脑壳就是好,呵呵。”
  三人聊了一会儿就转入正题,庆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乡里真得藏着一座铁矿,这座铁矿储量丰富,每年采矿制造出的枪炮子弹可以武装三个师!而现在日军对这座铁矿已经虎视眈眈,一旦他们占据铁矿,制造的每颗子弹将打在中国人身上!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战,只会被日军各个击破,咱们要下一盘大棋、活棋,动用各种手段,争取保住铁矿,如果保不住,宁可毁掉它,也不能让日本人开采!”
  几人在屋里商谈很久,一直到晚上,张靖云才回家。
  张靖云走后,庆宝感到特别疲倦,合衣躺在炕上朦胧睡去,刚合上眼,就见父亲和母亲走进屋子,俩人浑身是血,庆宝吃了一惊,跳下炕问道:“爹娘,你们怎么啦?这是从哪里弄了一身血呀?”父母不说话,只是惊恐地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庆宝跑上去想拉住他们的手,即至到了跟前,他们却倏然不见,急得庆宝大声喊道:“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周围烟气腾腾,再也找寻不到,庆宝一乍醒来,感到身上汗津津的,原来是南柯一梦!他的心脏“砰砰”跳着,跳得很剧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做了这样一个让人心神不宁的噩梦?
  噩梦搅扰得他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这场可怕的梦靥就变成现实,朱家庄被屠村的消息传遍了蒲州城,麻可敌打听到,庆宝一家七口皆死于非命,而他嫂嫂和两个孩子下落不明,恐已被日军俘虏!惊闻这个噩耗,庆宝和春景两人如遭晴天霹雳,哭昏在地,良久,在麻可敌的解劝之下方停止哭泣,庆宝咬牙切齿道:“如此血海深仇焉能不报!我誓将北原苍介和智田归一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