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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作品名称:月儿弯弯照九州      作者:沧桑战神      发布时间:2024-01-25 11:02:24      字数:6014

  那卖梨的小贩看见庆宝,吃惊的睁大的眼睛,与此同时,庆宝也觉得这小贩十分面熟,这不是十几天前在街里碰见的那个酷似春景的男孩子吗?正犹疑间,小贩张口叫到:“哥哥!可算找到你了,是我,春景!”说着,把毡帽取下来,又扒掉裹在头上的一块黑布,露出一头长发来。
  “春景,真的是你!”庆宝大喜过望,“你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天你偷着跑出来后,第二天,我和咱哥就出来找你,不料在城外碰到乱兵,我们俩被冲散了,我抢了一匹马跑到了城里。”
  庆宝打开门,把春景拉进东厢房,兄妹重逢,他们各自诉说着这十几天的经历。
  那天春景又回到以前的房子那里,几个自称东北军的人当天没有回来,到了第三天傍晚,春景正在屋里啃生红薯吃,就听大门“吱扭”一响,她隔着门缝向外张望,发现一个人从大门缝里闪身进来,随手又把大门关上,直奔屋里而来。她认出来了,这人便是那天晚上“审问”她的那个人。
  那人一脚跨进门,抬眼看到春景,也吃了一惊:“怎么?你小子还没走?”说罢,看了看春景手里的红薯,接着说:“还偷吃我们的东西!”
  “怎么叫偷吃,你们没在的这几天,我不是一直替你们看门吗,这红薯是我应得的报酬。”其实春景是怕被人家赶走无家可归,所以就先发制人,反客为主。
  “好小子,还狡辩。”那人边说边把驳壳枪卸下来放在桌上,一只脚蹬在凳子上,端起茶壶仰脖子想喝水,脖子挺成九十度,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流出来。他把茶壶放回桌上,说:“给我烧壶水去。”
  “凭什么支使人?自己去。”春景也不客气。
  那人见春景不好对付,无奈地苦笑一下,只得自己到院里灌了壶凉水,放在火炉上烧。
  “我们走了以后,日本兵来了没有?”那人问春景。
  “我可被你们害苦了,你们一走,日本后就来搜查,把我抓到大街上,拿枪顶着我的脑门子,逼着问我你们的下落,差点崩了我。”春景故意夸大其辞。
  “你没招出我们来吧?”那人惊的跳了起来。
  春景斜了他一眼,故意停顿了,看那人狐疑惊惧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快说!”
  “嘿嘿,瞧你吓的,我哪能出卖朋友,再说,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要是哄哄我,也许我会说;来硬的,死也不会说。”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那人又重新坐下。
  春景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抱着一根腿坐到土炕上。
  水烧开之后,那人晾了一碗,“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下去,显然渴坏了。喝完水,他一抹嘴,扒上土炕就要睡觉,春景连忙躲开:“哎,哎,干什么呀你。”
  “睡觉啊,怎么了?”那人觉得奇怪。
  “你睡这儿,我睡哪?你不能睡这儿。”
  “哎,我说,这是我家好不好,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管我呢。再说,我五六个弟兄都睡得下,还盛不下你个毛小子。”
  “我可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炕,你去里屋睡。”
  “我操!你还管起老子来了。”男人大为生气,坐起来瞪着春景,当他看到春景一脸认真的样子,才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于是,他极不情愿地嘟哝着说:“操,你是把这当自己家了,还是当旅馆了,以为自己是个少爷啊,好好好,看在你没有出卖我们的份上,我今天先让你一回,明天你赶紧滚蛋昂,否则我杀人灭口!听见没?”说完,打着哈欠抱被子到里屋去了。春景冲着他的背景“哼”了一声,小声说:“你敢!”
  第二天傍晚,剩余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样子,他们显然已经春景当成自己人,在一起谈论事情也不避讳他了。
  “这次又他妈失败了。”
  “打第二枪的时候,子弹卡壳了,要不的话,差不多就能打中。”
  “小鬼子够他妈狡猾,还声东击西,他把保险灯放到西边吸引我的注意,我朝那里打枪,谁知小鬼子藏在东边,一枪打到我肩膀上,再准点,这百十斤就报销啦。”一个肩头缠着绷带的人说。
  “这下得不偿失啦,没有弄死他,他腾出手来弄咱们,又是戒严又是搜捕的,害得我们东躲西藏,以后没好日子过喽。”
  “你们去杀人啦?”春景明知故问。
  “对,不过我们杀的是日本人。”
  “是不是我被押到街里见到的那个军官?”
  “军官多了,你见到的是哪个军官?”
  “就是,就是,就是个日本军官嘛,四五十岁,个子不高。”春景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一个人的长相。
  “这不等于白说吗,日本人要是个子高,就不叫倭寇了。”
  “哎,头儿,小兄弟说的岁数差不多对上了。”坐春景对面的一个人转脸对昨晚回来的那个人说。
  头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举到春景眼前:“是他吗?”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军装的日本人,正是北原苍介。春景仔细看了看,边回忆边说:“应该就是他,那天很多人都被抓到街里,用绳子串成一串,有个人从队伍里被他揪出来,离得远没看清,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和照片上这个人用日语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把所有被抓的人都放了。”
  头儿和那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说:“查查这个会说日本话的人是谁,他们两个应该认识。”
  “哎,我说,在一起这么多天了,他们都叫你头儿,你真名叫什么?”几人分头出去打听,屋里只剩下春景和那男人的时候,春景好奇地问他。
  那人看看春景,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我叫亚男。”春景自然不会说出真名,“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
  男人冷笑一声:“哼,说话结巴,假名吧?”
  “真是叫亚男。”
  那人又冷笑一声:“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骗别人就不错了,还能让别人骗?哼,说出个假名来糊弄我,算啦,不过我们干的都是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的事,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最好不要再知道我的名字,免的给你惹祸,我们好心收留你,安生在这住着,等戒严结束了赶紧离开这。”
  春景见男人换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服气的撇撇嘴,但心中害怕,也不敢再问。
  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过了几天,他们就查出这个和北原苍介说话的人叫张靖云,是蒲州国立中学校长,连张靖云在日本的留学经历、政治倾向、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以及个人性格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头儿说:“估计他们一定还会有来往,只要盯住张靖云,就能发现北原苍介,就有机会除掉他,这比袭击指挥所容易多了,你们谁去盯张靖云?”
  春景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杀的那个日本人叫北原苍介。
  有一人站出来,说:“头儿,我去吧。”这人大概是个山东大汉,又黑又壮,站起来像座铁塔一样。
  “你不行,长得跟李逵似的,太引人注目。”头儿说。他环视大伙一圈,也没发现谁适合这个角色,思索了一会儿,他的眼光忽然落到了春景身上,很奇怪的打量了他几眼。
  “你看我干嘛,我可不去。”
  “小兄弟,我看还是你去最合适,个头小,孩子气,没人注意。”
  “我也不算你们的人,凭什么让我去,不去!”
  “那你就在我们这心安理得吃闲饭?”
  “什么叫吃闲饭,我没给你们做饭吗?”春景犟道。
  “你!”头儿见他犟嘴,突然暴怒,“噌”一下站起来,举起巴掌就扇过来。春景一跳,跳到板凳另一侧,巴掌打空了,由于用力过猛,头儿打了个趔趄,本能地用手去扶桌子,桌子一晃,叮当咣啷,几个粗瓷茶碗全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干什么你!没理了就打人?”春景说。
  那头儿没打着他,又气哼哼地坐下来,真拿这个古怪精灵的家伙没办法,这时候,春景才慢悠悠地坐下来,说:“想让小爷我去盯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众人一听,都朝他这里看来。
  “说说,我们怎样做你才肯去。”
  “咱们约法三章昂,第一要有报酬,每天一块钱;第二,我吃饭的时候,你们不许再翻白眼;第三嘛,我闻不了你们的臭汗味,我要独自睡一张炕!”
  “前两条都没问题,这第三条,你自己睡炕,我们睡哪?”
  “睡地上呀。”
  “蹬鼻子上脸,还反客为主了你!”
  “不答应?是吧?好,那咱免谈,你们还是自己去盯梢吧昂。”
  几个人气得没法,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春景心满意足,想了想,自己最熟悉的事情就是卖梨了,从小跟着爹去镇子上卖梨,吆喝起来轻车熟路,于是向他们要钱到集上买了一筐梨,扮成卖梨的小贩,又反复观摩北原苍介的照片,把他的模样牢记在心,开始在张靖云家附近边吆喝边转悠。
  终于,几天之后,一辆吉普车停在张宅门前,紧接着车上下来一个人,春景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便衣的北原苍介!他左右看看,进了张靖云家。春景见状,放下小推车,准备跑回去报信,又一想不妥,在大街上奔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说不定会被日军的暗探盯上,于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推起小车故意慢悠悠往回走,边走边哼着小曲。好不容易回到院子里,她放下小推车跑进屋,激动地说:“快,快,那日本人去张宅了。”
  头儿问道:“你确定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确定,百分之百是他!”
  “几个人跟他一起?”
  “就他一个,坐着吉普车来的,他进了院子,吉普车就开走了。”由于激动,春景说话像连珠炮似的。
  几人一听,都兴奋起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匆匆行动起来,擦枪、装弹、分配任务,出门的时候又怕被日本暗探发觉,几人分头走出家门到预定地点埋伏去了。临出门,头儿对春景说:“等我们走后,你再到张宅门前盯着,如果北原苍介出来了,你就吆喝一声卖甜梨,我们就在街的拐角那里,听见了好提前准备。”说完,他就出了门,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跑回屋子,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春景,说:“如果我们回不来,你按纸条上的地址去找这个人,拜托了。”然后转身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那里。
  就这样,当春景再一次来到张宅门前的时候,恰巧庆宝也出来,兄妹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两人在东厢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春景把这十几天的遭遇讲给庆宝听,怎么骑白马进城,在城里差点被日本兵打死,怎么逃到了那户人家,怎么遇到了那几个自称东北军的男人,不过她没有说这几个人刺杀北原苍介的事。当说到她女扮男装,和一群男人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天的时候,庆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受到伤害。
  说着说着,春景忽然想起什么,在身上乱翻一气,最后从褂子里面找出一支钢笔递给庆宝,说:“给你。”正是庆宝丢在大车店里的那支,庆宝接过钢笔,轻轻地摩挲着,说:“我记得这支钢笔丢到大车店了,你们去那里了?”春景点点头:“我和大哥就是在那里碰上乱兵被冲散了,哎,咱爹咱娘见不到咱们,也不知道愁成啥样了。”
  庆宝觉得十分惭愧,长叹一口气,唉,都是因为自己偷偷离家出走才搅的这个家鸡犬不宁,如今不光爹娘受煎熬,大哥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真是造孽啊。春景见庆宝叹气,便安慰道:“我觉得大哥肯定逃出去了,没准现在已经回家了呢,不管怎样,等日本兵解除戒严,咱们就一起去找他。”
  庆宝点点头,说:“春景,你不要再回那里了,我跟张伯伯说,你也住这里吧,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人住一起,还住了十几天,太危险了,幸亏他们没有识破。”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溜刺耳的刹车声从街角破空而来,紧接着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啪,啪”,然后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激烈的冲锋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突突突,突突突”“轰,轰,轰隆隆……”,枪声和爆炸声响过之后,日本兵的警哨响成一片。
  庆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跑到窗口张望,看到几辆摩托车从张宅门前风驰电挈般向枪响的地方冲去,每辆摩托车上面都坐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春景也跟着他跑到窗前,但她心中明白这是那几个人动手了,他们伏击了北原苍介。
  看着日本鬼子都往那里赶去,过了几分钟,枪声越来越激烈,春景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尤其是担心那个“头儿”的安危。按理说,如果伏击成功,他们会很快撤退,绝不恋战,既然枪声响了这么久,看来他们没能顺利脱身!想到这,春景一下子焦虑紧张起来。
  张靖云的宅院临着东西大街,这几个人打算在门口附近蹲守,等北原苍介一出门就将其射杀,但当他们来到张宅附近时,发现有几个人来来回回地走动,眼睛乱瞟,很显然是日军放出的暗哨。
  他们打消了在张宅门口伏击的念头,选择在较远的街口守株待兔,因不知北原苍介从哪个方向离开,于是兵分两路,两人把住街道西口,两人把住街道东口,剩下的两人在更远的地方布下第二道埋伏,如果第一路人员刺杀失败,由第二路人员完成任务。头儿在第一路。
  在街道东口的第一路人刚到指定地点,就听见春景的吆喝声:“甜梨,卖甜梨,好吃的甜梨哟”,来了!他们马上子弹上膛,这时就见吉普车朝这里开来,眼看到跟前了,突然急刹车调头往回开,两人心知已经暴露,马上掏枪射击,子弹“当当”两下打在吉普车的屁股上,吉普车喷出一股蓝烟,发疯似的向西猛冲。
  街道西口两人远远看到吉普车调头,直接从大衣底下拿出短柄冲锋枪向吉普车冲去,边冲边扫射,“突突突,突突突”,几梭子弹全部击中吉普车的鼻子和前挡风玻璃,挡风玻璃破裂,一颗子弹正中司机的脖颈,一股鲜血喷到了玻璃上,身子后仰,当场毙命。两人正想往前冲,查看车里情况,此时日军暗哨已经开始朝他们射击。
  北原苍介看到前面两人拿出冲锋枪时,顺势卧倒在吉普车后座上,子弹贴着他的脊梁骨打到座椅后背,“卟卟卟”把座椅穿了一排洞。他从腰里摸出手枪,身体下沉,藏在前后座椅的夹缝里,提起眼珠盯住车窗,同时把手枪指向车门,准备随时袭击打开车门的人。
  日军枪法很准,战斗刚开始就击中了一个队员的胸脯,他应声仆倒。另一个队员就是那个又黑又壮被头儿戏称长得跟李逵似的那个了,他并没有救那个倒在地上的队员,而是边还击边向吉普车靠近,拉开车门检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射了出来,正中胸口,他强忍疼痛拿冲锋枪准备朝里扫射,不料因枪身太长,他需要后退一步才能将枪口伸进车内,正当他向后撤步时,车内又射出第二颗子弹,这次正中额头,他一声没吭地栽倒在地。
  北原苍介射出两颗子弹之后,踹开另一侧车门,一个后滚翻冲出吉普车,顺势匍匐在地,以吉普车为掩体,开始朝车后追来的两人射击。头儿看到两个队员都倒在地上,而且“李逵”是被车里射出的子弹击中的,他猜测北原苍介没死,刺杀任务即将失败,于是就有些急眼,朝着吉普车冲来。
  日军反应极快,短短一分钟时间,就从四面八方赶来,头儿他们距吉普车只有几十步远,可此时这几十步的距离也已经遥不可及了,子弹“嗖嗖”地朝他们飞来,他们一边撤退,一边寻找掩体。这时候,头儿已经发现北原苍介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于是朝那里连续射击,子弹“叮叮当当”打在车门上,北原苍介却毫发无伤。
  此时,街口已经聚集了十几名日本兵,从不同方向朝他们射击,幸好头儿和他的队员已经跑到一家商号门前,商号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他们躲在狮子后面暂时掩藏起来。这里是射击死角,敌人无法从后面偷袭,双方开始对射。
  打了一阵之后,日军见一时奈何不了两人,便投掷了几颗手雷,“轰,轰轰”,硝烟过后,对方的枪声沉寂下来,商号门旁的石头狮子被崩掉半个脑壳,石头渣子碎了一地。日军端着步枪开始朝前冲,突然从石墩后面爆出一声枪响,冲在前面的那个日本兵一头栽倒,原来日本兵投掷手雷之后,队员被炸死了,头儿并没有被炸死,但左胳膊和左腿被弹片击中,受了重伤,见日军冲了上来,他忍住剧痛又开了一枪,正好击中一名日本兵。
  眨眼间,其余的敌人已经冲到跟前,但没有朝他放枪,很显然,他们要抓俘虏,头儿心中明白,如果被日军捕获,肯定会折磨致死,最后时刻到了!他冲日本兵轻蔑地冷笑着,猛的举枪对准日军,趁日军躲避的一刹那,迅速调转枪口对准太阳穴,大声呼喊:“东北军万岁!”随即枪响了,驳壳枪掉在地上,枪口仍冒着一缕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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