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十）

42
董母回忆起二十八年前的事情：
二十八年前，她和小魏是最要好的姐妹，并同在一个宿舍。小魏的美丽吸引着厂里年轻的小伙子，但却早早地和车间主任小董相爱，让众多小伙子很失望，就连女工们都窃窃私语：“这厂里那么多优秀英俊的小伙子小魏都不爱，怎么偏偏喜欢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董主任了呢？”“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人家是车间主任啊，这也是吸引人的地方啊！”“小魏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大家议论着很是不解，觉得小魏和董主任外表相差太远，根本不般配。
但董母却不这么看，小董虽然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矮小，但人却很好，聪明能干，又是车间主任，所以她非常羡慕小魏。尤其是看到小董对小魏那么殷勤，那么体贴，那么温顺，更是羡慕不已。但小董眼里只有小魏，对她从不多看一眼，所以她只能在心中暗恋着小董，并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但谁也没想到，小董和小魏这么相爱的一对也会有人反插一脚。
这个人便是厂里的保安小刘，小刘外表比小董帅气多了，一米七八的大个子，人长的也标志精神，再加上他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更显得英俊潇洒，是许多女工追求的对象。然而小刘却偏偏对小魏情有独钟，并千方百计讨好小魏。开始，小魏对小刘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讨厌，就像英雄爱美女一样，女孩子也喜欢漂亮男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小刘和小董是一对铁哥们，他们经常和她们俩一起出去玩，但在公开场合小刘并未表现出对小魏的爱慕，只是不失时机地暗送秋波，让小魏心里发毛发痒，但一直也没给小刘机会，因为小魏很喜欢小董。小魏喜欢小董对她的殷勤和顺从，喜欢他的温柔和体贴。而小刘古灵精怪、风流倜傥，让小魏抓不住脉，没有安全感。
但是到最后，事情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发展，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小魏却和小刘结婚了，并且婚礼办的很紧迫也很仓促，这是全厂人们心里一直解不开的谜。只有他们四个人最清楚，至今一直对外人保守着这个秘密。
那是在董母休假期间的一个夜晚，宿舍里只剩下小魏一个人。晚上小董在这呆着一直到10点才回去。他刚走一会儿，小刘就来敲门。小魏以为小董忘记带什么了，便说着：“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了？”说着去开门，但进来的却是醉醺醺的小刘，他一进门几乎就跌进了小魏的怀里，把小魏死死抱住。
小魏吓得忙关上门，唯恐被人看见。其实小刘根本没醉，只是三分醉意七分装醉。一进门就抱住小魏不放，然后把小魏重重地压在床上……
奇怪，小魏并没有强烈反抗，这让小刘胆子更大了。
事情办完后，小刘对小魏说：“我一定要娶你，你不能嫁给小董，他根本配不上你。”
此时的小魏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在一边低泣流泪，不知道是委屈呢，还是羞愧呢？
小刘哄了好一阵子，小魏才止住哭声说：“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就说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
“你走吧，让我好好地想想。”于是就把小刘推出门外。
小刘消失在夜幕里，小魏却一夜没睡。
当小魏哭着把这件事情告诉董母时，她很冷静地对小魏说：“其实，你和小刘正合适，你应该嫁给他的。”
小魏惊讶地看着她，问：“为什么？可小董怎么办？他那么爱我，我不能对不起他的。”
“爱不是施舍，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爱的是小刘吗？你对小董不是爱，只是依赖和感激。但当你看小刘的时候，那眼神里冒着火花，和小刘在一起你心情会很激动，但你和小董却很平静，难道这些还不说明问题吗？别自欺欺人了，这些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的。如果你和小董结婚了，却爱着小刘，那才对不起小董呢？”
“可小董怎么办，他对我那么好，我不忍心伤害他的。”
“小董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难道你爱他？”
“是的，我除了没你漂亮外，我比你温柔，比你脾气好，也比你更爱他，我相信自己能感动他的。”她的话说得那么冷静，心情是那么的平静，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来得那么大勇气。
最后她终于说服了小董，让小魏和小刘结婚了。
当小魏和小刘结婚后的半年，她和小董也结婚了。
董母永远也忘不了当她告诉小董那夜发生的事情时，小董那抽搐的面容都有点扭曲了，看得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他恨小刘，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恨小魏，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什么两个他最好的人都背叛了他呢？难道这就是命运在捉弄自己吗？
那些日子，她像保护神一样陪伴着他，给他安慰给他温暖，最后她感动了他，他们成了一家人，并且生活很幸福。当他们的儿子步清降生的时候，小董再也不想小魏了，而是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孩子和家庭中。
倒是小刘内心有愧，拥有了小魏他却失去了小董的友情，最后还是在董母的撮合下两个家庭重归于好，正好刘家的女儿和比董步清小一个月，便许下了这门娃娃亲……。

董母看着醉酒后熟睡的儿子，想起了这些陈年往事，又听见儿子说喜欢吴玉莲什么的，便觉得对不起他。自言自语说：“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又疼人。对父母的话总是言听计从，这门亲事也没有说过不愿意，太顺从了，和他父亲当年一样。唉！不知道这们亲事给孩子们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十）提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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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东再一次把总结送到董步清手里的时候，董步清真是感激万分，一个劲地道谢，那态度就像对家东发生了180°大转弯一样。
总结大会如期召开，一切进展顺利。会上张局长在做最后讲话后补充了一句话：“李家东同志是我从教育上选来的人才，现在我宣布任命他为政治处副主任，手续会后补上，政治处仍然有董步清同志牵头。以后全局的文字材料就归李家东同志负责，希望各处室密切配合，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他反馈，我们要加强通讯报导力量，改变以前落后的局面，争取我局的信息工作和其他工作一样，更上一个新台阶。”
在一片掌声中，会议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了办公室。
而董步清心中却不是滋味，他对家东刚来不久就被提职感到非常的不满，会后，他找到了白局长。
“白局长，李家东刚来不久，就被提职，有的同志是不服气的。”
“这个问题吗？局长办公会上都议论过了，因为家东是我们从教育战线上选拔而来的，属于特殊人才，破格提拔都很正常，更何况只任了个副主任呢？我们已经请示过人事部门了，没问题的。”
“他有什么特殊才能吗？为什么叫特殊人才呢？”
“他是写材料的，可有大用了，写材料不是每个人都会写的，所以叫特殊人才。小董啊，如果有的同志想不通或有反对意见的，你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现在选拔干部就是要不拘一格，把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选拔到领导岗位，这是干部人事制度的改革，我想大家会接受的。”
“嗯，好吧！”
“还有啊，提拔李家东为副处长也是为了工作好开展，因为你们是综合部门，主管全局的内部事务，有职务也是为了工作之便，以便以后更好地协调配合各处室工作需要。首先你们俩要搞好团结，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团结一致，共同搞好工作。”
“好的，你放心吧，回去我会做好同志们的思想工作的。”董主任被白局长说的心服口服，再也找不到理由反对李家东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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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大家正在办公室各自忙着工作，董主任郑重其事地和大家宣布了一件事情。
“我准备十一结婚，请大家赏光啊！”
吴玉莲看着董主任，风趣地说：“是你结婚还是别人结婚呐？”
“当然是我了，怎么了？”董步清瞪着那双三角眼看着吴玉莲。
“你结婚怎么脸上没有喜色呢？人家不都说做梦娶媳妇吗？一定是美事了，咋看不出你高兴呢？”
“男子汉大丈夫，不喜形于色，这才是成大器的料，你女人家懂啥？”
“呵呵，这会子变男子汉了啊？”
“你说明白了，我什么时候不是男子汉了？”
“你看你俩，又掐上了不是，再说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女人一般见识，快当新郎了，让让女同志好不好啊？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以后怎么疼自己的老婆呢？哼！”一旁的王亮插了嘴。
“你知道怜香惜玉，那你俩咋总掐架呢？”董主任反问王亮。
“我俩那是掐架吗？那是斗嘴，打是喜欢骂是爱，哈哈，是吧，小吴？”王亮对准小吴俏皮地说。
“是你个头啊，好女不和男斗，谁稀罕和你们掐呀？你们看人家李家东，何时和人掐过？总看见人家在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干工作。”吴玉莲说着，把目光指向了家东。
家东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工作，对董主任说：“呵呵，十一啊，我还真没时间，有个以前的同事她结婚，我不能不去。”
“那不行，你说是现在的同事重要，还是以前的同事重要？”董主任问道。
“这个吗，不能比。应该说都重要，不是说有了新换不忘旧情吗？就是这个道理。”家东很认真地说了句玩笑话。
“那你说的那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女的，我就饶了你，如果是男的你必须去我那。”董主任逼近一步说。
“是女的，是我以前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家东说着，看了看董主任。
董主任听后，小眼睛一咪咪，奸笑着说：“哦？原来是女的，这女的这么重要吗，是不是和你有什么非常关系呢？”
“不是的，我们很正常的，只是同事而已，我们同在高三语文组，大家相处很好的，这是我来公安局前已经答应她的，我不能失言啊！再说了，我们天天在一起，等你结完婚我去你家做客，补上就行了呗。”家东边辩解边哄着董主任，他不想说出个人的私事，也不想出卖以前的同事。那人就是刘怡贤，是昨天打电话告诉他的，十一结婚，说要他必须参加，否则她会恨他一辈子的。
“好好，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你小子欠我的一定要补上。”董主任说着，脸上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弄到的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他和家东之间有什么约定似的。
家东也有点糊涂，但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他也觉得不合适，和董主任在一起工作，他的婚庆都不能参加，真是让家东无法选择，弃谁都不好说。
“我看这样就好了，你可以都参加。你先参加董主任的婚礼去，给他当迎宾，然后开席的时候你去你那女同事那里吃饭，这样不就两全齐美了吗？谁都不会怪你的。”吴玉莲出的这个主意还很不错，王亮也在一旁说：“还是我们小吴聪明，这样好了，为了她这个计划，我可以用车带着你去，保证把你送到吃饭的婚庆上去。”
“去，谁是你们的小吴啊，注意用词不当。”小吴白了小王一样。
“好，这个办法太好了，还是小吴聪明。”家东也夸这个主意出的好，既成全了董主任，又让他的同事满意。“好，就这么定了。”
“我反对，我最反对脚踏两只船，用心不一的人了，你就专心去参加你同事的婚礼吧。”董主任说着脸上那神态让人琢磨不透，像暗藏着什么玄机似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我准到。”家东高兴了，朝着小吴笑了笑，表示了感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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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主任的婚礼如期举行，家东和小吴小王早早地过来帮着董主任操持迎宾，婚礼很简单，只是宴请了亲戚和单位的人员。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人们也陆续来到饭店。
家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小王说：“不用劳驾你用车送我了，我的那个女同事也是在这家饭店举行婚礼，你看见没，南门那个一定是她的，迎宾的人比董主任这还多呢？看来家境胜过董主任的。”
“是啊，她嫁的人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的，不然怎么那么大排场呢？她长的漂亮吗？”吴玉莲好奇地问家东。
“非常漂亮，属于那种传统的美，而你是现代的美！”家东说着并没有忘记奉承小吴，他明白女人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
“你真会夸人啊，看，说的小吴心里美滋滋的吧！”王亮讽刺道。
“谁像你呀，嘴里不吐象牙？”小吴又开始和小王掐上了。
“你嘴里吐象牙吗？吐一个给我看看，你要是能吐出来，我马上就能吃进去。”
“家东，你看他，真是坏透了。”然后小吴眼珠一转，对王亮说：“过来，脱下鞋子我看看！”
王亮被她的话搞的不知所措了，忙问：“脱鞋干嘛啊？你想捧我的臭脚啊？免了吧。”王亮说得还得意洋洋地坏笑着！
“看把你美的，我能捧你的臭脚才怪呢？我是想看看你脚底下流脓了没？”小吴说着，看着家东哈哈大笑起来。
在一旁的家东也忍不住大笑了，“你们俩呀，真是有意思。”
王亮明白了小吴的话，假装气呼呼地说：“难怪文革打倒臭老九，你们知识分子鬼点子太多，应该打倒。”
一听王亮提起“文革”，家东的心里不禁一颤，文革那个被抄的破烂不堪的家，父亲那悲哀无助的表情，母亲那痛苦无奈的呻吟，都一下子浮现在眼前，每当他想起这些，心里就像被揪着一样难受，但是今天这个场面实在不适合想起这些。
“家东，准备放炮了，新娘子快到了。”小王的话打断了家东的思路。
这时远远看见婚车慢慢驶来，就简简单单的一辆车，上面镶嵌了个大红的鲜花。其实这在当时就是不错的人家了，本来董家不想用车的，女方父亲坚持用自己单位的公车送女儿，没办法就坚持了。
车到了门前，王亮点燃了爆竹，那劈劈啪啪的响声震耳欲聋，大家忙向旁边躲闪，好多人捂住了耳朵。婚车停下来，里面的人并没有下车，等鞭炮停息后，车门打开了，新郎开门出来，跑过去将车门打开，迎接新娘子下车。
此刻，大家的眼睛聚焦在新娘子身上，只见她身穿红色的西服套裙，脚蹬红色的高跟鞋。或许是因为穿了高跟鞋，那个子比新郎还高，身材不算苗条但却很丰满，齐耳的短发，梳理的很光滑，头上没戴任何头饰。脸上略施粉黛，被红色衣服映衬的白里透红，浓眉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似睁非睁；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或许是看到了众多的人们都在注视着自己？表情很不自然，似羞？似怯？似喜？似恐？难以说清。
家东看得惊呆了，两只眼睛盯着新娘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