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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4

作品名称:夜光杯里的黑影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02-01 21:24:31      字数:5491

  63
  
  好久得不到八只眼的消息,大财主心里很着急,尽管他婆姨的病有所好转,依然不见大的起色。大财主认为婆姨的病根在自家的那件宝贝上,只要找到宝贝,婆姨的病就会好。一天,他让二儿子去叫八只眼,想了解案情的进展情况。八只眼来到大财主家,看见大财主的婆姨精神萎靡,还是一个病秧子。相互寒暄之后,大财主问:“宝贝的事,有进展吗?”
  八只眼说:“现在村里的事很复杂,一时找不到头绪。不过,你不要着急,迟早会有眉目的。”
  大财主问:“二财主的宝贝有线索了吗?”
  八只眼说:“有一点。他正盯着五虎。”
  大财主问:“五虎手里有宝贝吗?”
  八只眼说:“不知道。反正二财主打五虎的主意。”
  大财主问:“他知道五虎的宝贝藏在哪里吗?”
  八只眼说:“他怀疑藏在天地爷神龛里。”
  大财主没想到五虎手里会有宝贝,更没有想到二财主会发现五虎的宝贝,觉得自己太闭塞了。
  大财主说:“四羊的宝贝已被我们弄到手了,难道五虎手里也有宝贝?他从谁手里得来的宝贝?”
  八只眼说:“不知道。”
  大财主说:“七颗心的鼻子真是一副狗鼻子,什么东西都能嗅出来,这次是不是又是他先发现的?你认为五虎有没有宝贝?”
  八只眼说:“不知道。二财主只看见天地爷神龛封堵,就认为里面藏着宝贝,恐怕是一厢情愿。那么显眼的地方藏宝贝,容易遭人猜疑,五虎未必那么傻。”
  大财主说:“六狗有没有动静?”
  八只眼说:“没有。你耐心等待,我会尽力而为。”
  大财主说:“你多加用心,你看我婆姨的病一直不好,病根就在那件宝贝上,兴许找到宝贝,她的病就好了。丢失宝贝是小事,人是大事。”
  八只眼说:“我明白。”
  八只眼从大财主家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五虎。五虎肩上扛着放羊铲,边走边唱,正要去放羊。看见八只眼迎面而来,五虎停住脚步,说:“我正要找你。”
  八只眼说:“有什么事?”
  五虎说:“我家的南瓜被人祸害了,不知道哪个狗日的下此狠手,我带你到地里看一下,看是谁的脚印。如果找到这个人,我不会饶他。”
  八只眼有点犹豫,他怕这一去惹出麻烦来;如果不去,又抹不开五虎的面子。犹豫一阵,他说:“我有言在先,我可以为你辨认脚印,但你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也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免得惹出是非来。”
  五虎一想,说:“可以。我只想知道这是谁做的伤天良的事。”
  八只眼说:“一言为定。”
  五虎说:“好。”
  五虎领着八只眼到了自家的瓜菜地里,看见有两颗南瓜被打得稀巴烂,显然是有人故意所为。八只眼仔细看了地上的脚印,欲言又止。看见八只眼犹犹豫豫,五虎说:“你但说无妨,我不会惹事。”
  八只眼说:“是二财主家的人。”
  五虎问:“是二财主还是他的那两个儿子?”
  八只眼说:“不用细问,反正是他家的人。”
  五虎说:“你敢肯定吗?”
  八只眼说:“我不会乱说话。”
  其实,八只眼不去地里也知道是谁干的,去地里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他知道二财主一心想得到五虎的宝贝,强取不行,只有智取,而智取最大的障碍就是家里有一双明亮的眼。只有把这双眼引开,才有机会下手,二财主用了调虎离山计。不想,此计被十宝干扰了,五虎并不知道实情。
  五虎说:“狗日的,人面兽心。一个堂堂的财主竟然做出如此无耻的事,下贱!”
  八只眼说:“你跟他无冤无仇,按理说他不应该做这样的不义之事。不过,你的气量大一点,放他一马。再说,你何必把天地爷神龛封起来。”
  五虎心里一惊,原来有人在盯着天地爷神龛。他恍然大悟,二财主祸害瓜是虚,想探出天地爷神龛的秘密才是真。看来盯着天地爷神龛的人不止二财主,八只眼在注意,可能还有人在注意。
  五虎轻描淡写地说:“我封堵天地爷神龛,是为了保护山墙,并没有什么秘密。他们真要敲开神龛,我的屋子就要倒塌,这几块砖真害人。”
  八只眼笑着说:“你敢保证神龛里没有秘密吗?”
  五虎说:“对天发誓,没有一点秘密。”
  八只眼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五虎起誓的目的,不愿意挑破他的心理。他知道此时无须自己费心,自然有人上心。八只眼的心理恰好在大财主身上应验了。自从八只眼将二财主垂涎五虎宝贝的消息告诉大财主后,大财主心里翻腾起来。三财主已经得到了宝贝,只有自己和二财主的宝贝还没有下落,如果五虎手里真有宝贝,不是二财主的宝贝,就是自己的宝贝,不能让二财主独吞。他怨恨二财主手里有线索,却不和自己商量,独自下手,太不仗义。他把两个儿子叫来,跟他们商量如何处理此事。两个儿子认为,二财主不仁,我们不义,我们也去夺取,看宝贝最后落到谁的手里。大财主认为,如果自己强取,必然引起两家人的冲突,还不一定得到宝贝,可能造成两败俱伤。与其如此,不如找来二财主,一起商量办法。两个儿子勉强点头。
  大老大跑到二财主家里,说:“我爹有事找你。”
  二财主心里纳闷:大财主叫他会有什么事?
  二财主走进大财主的屋,大财主给二财主让座后说:“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心下如何?”
  二财主说:“请讲。”
  大财主说:“听说五虎的天地爷神龛里有秘密,你知道此事吗?”
  二财主说:“有所耳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财主说:“既然你也知道此事,我们不妨商量个办法,争取把这件宝贝弄到手。如果五虎手里真有宝贝,一定是不义之财,不是你的,就是我的。如果是你的宝贝,你拿走;如果是我的宝贝,我拿走。三财主已经得到了宝贝,他没有必要参与此事。你意下如何?”
  二财主说:“你的话有道理。你有什么好办法?”
  大财主说:“我们是村里有脸面的人,自然不能强迫他交出来,那会让我们丢面子,应该想个巧妙的办法。”
  二财主说:“我没有妙法,不妨借鉴从四羊手里取宝的办法。”
  大财主说:“引蛇出洞吗?”
  二财主说:“是的。”
  大财主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二财主说:“也可以把那臭婆姨引出家里,乘机下手。”
  大财主说:“调虎离山,不失为办法。”
  二财主说:“你是高人,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协从。”
  两个财主正在商量,有个长工突然闯进门来,说:“地里的玉米苗被羊吃了一片。”
  大财主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谁的羊吃掉的?”
  长工说:“五虎的羊。”
  大财主的两个儿子一听,火冒三丈,声称要找五虎算账。大财主眉头一皱,说:“不要动武,把五虎叫来。”
  五虎正在野外放羊,被大财主的两个儿子拉回村里。五虎知道不听话的馋嘴羊给自己惹了祸,只怪自己没有看守好羊,只能任人处罚。大财主看见两个儿子押着手拿放羊铲的五虎走进院子,便现出一脸怒气,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故意让羊吃我的玉米苗,看我老了不成?该怎么处罚?”
  五虎嗫嚅:“任凭你处罚。”
  大财主说:“罚你玉米两石。”
  五虎惊讶:“两石?!这不是要赔偿,是要人的命。一点玉米苗能值那么多粮食吗?”
  大财主说:“认罚不认罚?”
  五虎说:“不认。只认两斗。”
  大财主说:“不行。”
  五虎说:“要命一条!”
  大财主说:“我不要你的命,犯法。如果你不愿意交粮食,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五虎说:“什么事?”
  大财主说:“让我看一下你的天地爷神龛。”
  五虎震惊,说:“你要我的命可以,不能砸我的山墙,山墙倒了,会要我全家人的命。”
  大财主说:“认罚不认罚,由不得你。”
  五虎说:“休想!”
  这时,大财主院子里来了几个围观的人,人们都为五虎捏一把汗。看到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人们预感一场恶斗不可避免。
  
  64
  
  七颗心从四羊杂物洞回家的第二天早晨,婆姨看到他的脑门上有个血痂,很惊讶,问:“昨天晚上你做什么去了?”
  七颗心说:“没做什么。”
  婆姨说:“你回家那么晚,一定没干好事。是不是上哪个婆姨的身被人家打了。”
  七颗心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连你都伺候不过来,哪有本事上别的女人的身。”
  婆姨挨骂,没有再吱声,害怕七颗心动手,知道自家男人不是寻花问柳的人。
  上午天热,七颗心去大榆树下乘凉,十一指看着七颗心脑门上的血痂,问:“怎么弄的?”
  七颗心说:“砍树划破了。”
  六狗说:“看你惨兮兮的样子,恐怕是上人家女人的身,被男人棒子打伤了。”
  七颗心说:“那也是我的本事,恐怕你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不信试试,看看那个女人会让你上身。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那熊样。”
  六狗缩缩脑袋,自惭形秽,没有再吱声。
  九蛋说:“他是被自家炕上的那头母猪啃伤的,不疼。”
  树下的人笑成一团。怒不责众,七颗心先怒后笑,心里好气又好笑。
  十宝说:“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不妨告诉大家,让大家跟你一起高兴。”
  看见大家拿自己开心,七颗心转笑为怒,一声不吭。
  八只眼也来到树下,看见人们嘻嘻哈哈,问有什么高兴事。六狗用手指指七颗心头上的血痂。八只眼一惊,难道是昨夜受的伤?他仔细回忆昨夜的情景,没有听见有打斗的声音,只听见很细微的一声响,可能是他不小心碰伤的。
  九蛋说:“八只眼是高人,你认为他的血痂是怎么弄的?”
  八只眼说:“别人的闲事你莫管。小伤小痛算什么,只要没有大灾大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上的事情说不清楚,谁能知道明天自己是什么样子。”
  一会儿,四羊也来了,看见树下坐着一大群人,笑着说:“十八罗汉齐聚,莫非有什么重要事?”
  九蛋说:“又来了一个高人,你猜猜七颗心头上那个红印是怎么来的?”
  四羊看了一眼七颗心头上的血痂,吃了一惊,说:“挂花了,怎么可能?不会是哪个婆姨啃伤了吧?”
  六狗听出了弦外之音,追问:“你知道其中的秘密吗?”
  四羊说:“我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如果他自己不说,其中必有秘密,到底什么秘密,人家自己心里明镜似的。是不是?”
  七颗心听出四羊在调侃自己,心里不悦,说:“你别幸灾乐祸,说不定灾祸也落在你的头上,做事不要太绝。”
  人们看见两人在较劲,莫名其妙。八只眼自然知道其中奥妙,看见势头不妙,怕二人嘴斗演变成打斗,赶紧圆场,人们这才把话题转移到别处。
  七颗心和十宝结伴回家,七颗心一声不吱。十宝看出七颗心有心事,拍了一下七颗心的肩膀,说:“你跟四羊的话话中有话,到底什么原因,可以讲给我听吗?”
  七颗心说:“四羊手里有东西。”
  十宝很惊奇,说:“不可能,他手里的宝贝不是交出来了吗?”
  七颗心说:“我估计还有。”
  十宝说:“他从哪来的?”
  七颗心说:“不知道。”
  十宝说:“你有依据吗?”
  七颗心说:“没有。凭我的直觉判断,他一定有宝贝。如果你愿意,我俩一起盯着他,准能弄到手。”
  十宝说:“好。”
  十宝回到家,把七颗心的话跟三财主说了一遍,三财主惊讶之余,鼓励十宝暗中察访。三财主把十宝的话告诉老秀才,老秀才说,贪人之财,不义。自家丢失的宝贝已经到手,何苦去贪不义之财,安贫乐道,还是过自家的清净日子为好。三财主哪里听得进老秀才的话,极力支持十宝去找。
  虽然十宝一直盯着六狗,六狗却像一只缩着脑袋的刺猬,令十宝无法下手。十宝在六狗的院子外溜了一圈,转到四羊家的院子外。他在院子外往院子里瞧,一如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又到屋顶的柴窑看了一眼,只见柴门虚掩,里面堆着几样烧火用的柴草,他仔细察看一番,看不出什么秘密。他走下一个土坡,走进四羊的院子,摸摸院子东面的井架,用脚踢踢井盖,没有发现异常。他走到门口的灶台前,看见灶台上的锅正烧着水,便揭开锅盖,看见热水腾腾,连忙喊:“四羊娘,锅里的水开了。”
  四羊的娘连忙出来,把锅里的开水灌进水壶里,然后说:“你进屋坐一会儿。”
  十宝走进屋,仔细环顾陈设极其简陋的屋子,没有能引起他感兴趣的地方,闲坐一会儿便告辞。他走到院子里,往西面的杂物洞看,看见平素上锁的洞门上依然吊着一把旧锁子。他走上前往里瞧了一眼,看见里面堆着各种杂物,没有秘密可言。他很奇怪,七颗心为什么会看中这样的地方。不过,他深信七颗心的嗅觉是独一无二的,兴许他有自己的道理。杂物洞里没有秘密,秘密会在什么地方?他走出院子,再次将院子扫视一遍,心里一片茫然。
  七颗心之所以盯着四羊,既凭他的直觉,也凭四羊反常的举动。四羊给柴窑装门本让他起疑心,又听说四羊的杂物洞门又上了锁,更觉异常。他抽空去看了一下,果然看见杂物洞门上吊着一把锁。他纳闷,四羊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是在有意捉弄自己,还是真有秘密,他捉摸不透。他每天都要忙地里的活,不愿意把精力花费在无谓的事上,又总克制不住自己。他再次想到了自己信奉的天官老爷。趁着黄昏的凉意,他来到天官庙,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来远处的人语。他通过楼梯,登上二楼,进入天官老爷的神像殿里。他抬头看看天官老爷,见他神态端庄,面目安详,似乎早已等着他来求拜。他喃喃自语:人世间,我最信奉的是天官老爷,这次求拜,希望您再给我明示,我到底应该怎么去做。他跪在天官老爷面前,连叩三个响头,然后双手合十,举在胸前,闭着双眼,虔诚地说:“神啊,给我旨意吧。”
  七颗心跪在地上微闭双目,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响动。他睁眼看了一眼地面,地面没有任何东西,他怀疑天官老爷不愿帮助自己。他再次闭上眼睛,再次念道:“神啊,给我旨意吧。我不会亏待你。”
  七颗心在默默等待。殿里一片宁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天官老爷慈祥的目光。他等待了许久,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他低头看,地上什么都没有,再看供桌上,也没有什么。他再次微闭双目,静静地等待着。又过了许久,他又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又睁开眼睛。他低头看地上,地上空空的;抬头看供桌,供桌上也是空空的。正在他灰心时,突然看到了香炉。他站起来,拿起供桌上的香炉,看见里面有一个纸团。他急忙捡起纸团,欣喜若狂。他轻轻打开纸团,看见纸上写着几行清秀的字,他轻轻念道:“东头洞里洞,西头洞里洞,若寻洞里洞,从西跑到东。”
  七颗心读后,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他把纸团揣进怀里,像揣着一粒灵丹妙药,乐颠颠地跑下楼,直奔家中。他把此事跟婆姨讲后,婆姨鄙夷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七颗心摇头,说:“总之,与洞有关。洞,不就是藏宝的地方吗?”
  婆姨说:“你还是找个明白人,弄清楚其中的意思。”
  七颗心觉得婆姨的话有道理,真应该弄清楚“洞”的意思,不然会枉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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