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田娜娜 第四章 花落

　　第三章田娜娜
　　1
　　田大夫名叫田娜娜。那一年，她来A县县医院工作，医院的男男女女还是引来不小的骚动。她美若天仙，真的惊艳了医院不少人。办公会上王主任直接向院长要人。这里有个小插曲，开始院长要留她去团委工作。田娜娜不肯，又被王主任给要了回来。后来，她去了院办，院办王主任可说了不少好话。
　　第一天田娜娜到院办上班，院办主任高兴不得了，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搁，像丢了魂似的。平时王主任巧舌如簧，见了田娜娜像短了路，干瘪瘪的说了一句：“田娜娜到院办上班好，我在院长面前废了不少口舌。”
　　“谢谢王主任！”田娜娜点头谢着。
　　赶紧起身给王主任到了一杯碧螺春茶。然后嗲声嗲气地递到他身边：“王主任倒好的新茶，您慢用。”
　　一个“您”字让王主任骨头茬都酥了。王主任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说声：
　　“谢谢田娜娜！”
　　“不用谢，王主任。”
　　不久后，院部在A县大礼堂举办了一场大型庆祝文艺活动，场面蛮宏大，各科都安排了一些文艺表演。田娜娜作为院部推荐的主持人，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亮相，感到十分自信。她束着一个蝴蝶夹，挽着一头秀发，一身粉红色长长的裙摆，扭动着S型曲线，腰围绝细，阿阿娜娜，最为夺目，像一只飞啊飞的彩蝶，飞来飞去，让人炫目。
　　没想到，女人的漂亮也有一种天然优势，比相貌，比口才，比智慧，明显女人的漂亮特别让人占优。女人会因为漂亮而骄傲，也会因为漂亮而沾沾自喜。田娜娜第一次露脸，风光无限，让全院都张开了眼，长了见识。
　　但她的漂亮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甚至招来不必要闲话。
　　医院来了美女大学生，整个院内像炸开了锅似的，给一些单身久了的职工，又燃起了追求梦想的希望。
　　田娜娜没来几天，住在平房里几位酸溜溜的单身狗，早就嗅到不寻常的气味，开始骚动起来，不安分起来。有的提前开始动手忙活起来，甚至跑到院办悄无声息地盯过田娜娜不知多少回。男人这小贱人就是这样。至少胖子有事没事就跑过去几回，他装出若一副无其事的样子，一手插着口袋，叼着烟，借口到院办报名，主动下乡支农。这小龟孙子哪里是下乡支农？他分明不老实，想去偷偷地瞄上田娜娜两眼。每次胖子瞄了回来又憋不住，自己让自己感动不已。
　　有人围着胖子笑眯眯地问道：“胖子，今天你看到田妹妹没有呀？感觉妹子咋样啊？合不合你心意啊。”胖子把手含在嘴里，咬着舌头，眯着小眼睛，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说：“哎呀，真尤美，田娜娜，真尤美，贼漂亮啦。”胖子话到舌根，又咽了一口吐沫，喉结随着口水上下移动着。后来，胖子真的动了心，甚至动了追她的念头，买了电影票送过去，可能人家没接。他自嘲自己不争气，长得不够帅。
　　有人开始埋汰田娜娜，说人家年龄又轻，凭什么占着院办这么体面的位置？心想，她家里肯定有些来头，院办不是谁想留就留的。猜想田娜娜这人非同一般，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让人刮目相看。
　　后来大家的猜想可能都错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田娜娜并没有这些人说的世俗，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田娜娜心想：这院办没啥好的，没觉得自己找了一份骄傲的工作，更不认为是什么稀罕的差事。但她确实很自傲，可能因为自己是大学生，或者自己漂亮的缘故。但她不情愿与别人打交道依然我行我素，这倒是真的。她很不习惯院部的繁琐事务，时常挂念着学校的生活，说着学校的生活如何如何，可是过去的学生生活回不去了，她不想这么年轻被社会的“大染缸”给弄脏了。
　　在行政上班，田娜娜有时觉得心累，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仅干了一年多点，就急着打了报告，而且铁了心执意要回临床科室。
　　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这行政多好的工作，与领导打交道脸上多有光彩，哪里去找啊，有人却认为她是犯傻，她却不以为然。这么好的差事，有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而她却一个劲地往外逃，很多人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看上去，她的思维很像钱钟书的《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也许她的思维受蔡元培《精神与人格》的影响，她追求的可能是千金之外的价值，精神的自由。与她的人生哲学可能有关。
　　其实，田娜娜内心比谁都看的清楚，她一点都不傻。最后，院领导也没辙，做不通她的工作。
　　后来她真的去了临床。
　　南方刚来医院那年，田娜娜对南方倒非常热情，南方来到陌生的地方还是她帮的大忙。南方一直心存感激之恩。
　　那时，田娜娜已是科秘书了，负责医生的排班值班。她在行政里呆过一年，干过一年的院部行政事务，应付各种繁杂琐事还是相当有些经验。
　　这些年，科室没她还真的搞不转呢。她很像《红楼梦》中的管家王熙凤，一个精明强干、深得贾母与王夫人倚重的王熙凤。田娜娜的角色与王熙凤真的有些相似，她管着内科的方方面面，平时科室王主任倒很少露面，每天见她忙来忙去风风火火的，深得王主任的信任。
　　2
　　在校时，长得出众的田娜娜，没人不认识。既是班花，又是校花，追随者甚众。但没有一位同学入她法眼，让她心动，一一都被拒之门外。
　　
　　那段美好的大学时光，她既骄傲，又相当自豪。
　　八十年代，刮起一股港台风，大学流行跳交谊舞，有一位同学的老婆就是后来跳舞跳出来的。周末，同学们最活跃啦，篮球场边上一个大食堂，桌椅挪到走廊，充当一个舞厅。有时同学们从这个学校跳到那个学校。
　　傍晚，同学们的脚头开始发痒，纷纷跑到食堂的舞厅去跳舞。男同学头发梳得锃亮，女同学穿着漂亮的裙装，像小家碧玉，娇娇滴滴。一听到三洋牌录音机音乐响起，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男同学非常绅士走到女同学身边，恭敬地邀请女同学跳舞，热情在舞池里蹁跹，一曲接着一曲跳着。同学们纷纷跳着慢三、慢四、快三、快四，踏着舞蹈快乐的节奏；有时，她们也会跳着伦巴、恰恰等浪漫的舞蹈，那种充满活力的青春气息，深受同学们的喜爱。这时，一位高个子男同学殷勤地弯起腰，告诉自己是某班的同学，姓啥名谁，颇有绅士风度，田娜娜莞尔一笑。男同学邀请到校花田娜娜与自己跳上一曲，不知有多么激动，那种说不出来的美好，连做梦都会被笑醒，心里美滋滋的，让人回味无穷。
　　有时跳舞也会让人上瘾，像吃了罂粟壳一样。
　　那时，同学们嫌校园的舞厅太小老旧，跳的不过瘾，还跳到外面的大舞厅去了。只要能喊上田娜娜，一群人马上热情高涨，吹着口哨，不是去别的校园跳舞，就是去公园的大舞厅跳舞。
　　周末早晨，田娜娜从食堂打开水回来，又遇到这帮同学待在岔路口，喊着她的名字，今天一道去外面跳舞。田娜娜去宿舍把开水放好，答应着马上过来，田娜娜也喜欢赶这个热闹。
　　公园的气氛就是不一样，舞厅宽敞明亮，环境优美，跳得十分过瘾，空气又十分新鲜，跳累了还可以喝茶，岂不美哉！大舞厅的设施比食堂好了很多，社会上的女人，看打扮就很有气质，她们对舞伴也挑三拣四，那时市场经济，开放搞活，有的女人特别敢穿，双峰挺拔，电视上的广告词“多女人挺好”。霓虹灯闪烁着女人妩媚的曲线，给人一种光怪陆离，气氛相当诱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像池塘里的泳者，一次突然偷偷地跑到大海里畅游，恐怕不愿意再回到池塘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海马区受到强烈的刺激与兴奋，多巴胺释放着快乐因子。年轻人跳着跳着，快乐的舞步在舞池里蹦踏，快乐而浪漫，如痴如狂，一支接着一支舞跳着，乐其不疲，有时也会忘乎所以，得意忘形。
　　田娜娜跳着恰恰、伦巴的节律，正与舞伴欢快热烈地舞蹈，全身心地投入到无限的快乐之中。突然，她的腕秀猛地被人拉了一把，迷离的灯光下，一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贴到她的乳胸，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吓得哆哆嗦嗦，心想，自己不会早被这帮社会上混混给跟上了吧。那人眼珠里放着绿光，死死地盯着她不放，拽住她的手腕喊她过来，跳上一曲。田娜娜怎么也不肯，吓得不作声。那人说你不跳是吧，一起走两步也可以，老子就要看你这幅样子，一阵冷笑，周围的舞伴不知发生了什么。田娜娜怕闹出事端，还是妥协了，说只跳一曲，那人说好的，于是她就跟他跳了起来。这位流氓阿飞个条高过她的头顶，头发卷卷的，裤脚张开像个喇叭，嬉皮笑脸地盯着她的脸蛋看着，脸都快要贴过去了，被她奋力挡开。那人得寸进尺，还厚颜无耻地邀她参加家庭舞会。田娜娜心里明白，这开家庭舞会是犯法的。他又要请她吃夜宵，不时地在她的胸前蹭来蹭去，测试她的反应，还大胆地提出非分要求，带她晚上过夜。有人关了电源闸刀，舞厅内一片漆黑，那人在田娜娜身上上下乱摸，田娜娜感到相当恐慌，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后来大喊自己的同学，好几个同学过来解的围。最终他们报了警，警笛声大作，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大喊着不许动，这帮阿飞一看情势不好，个个吓得落荒而逃。
　　打那以后，田娜娜不敢再出去跳舞了。后来很少再见她跳了。
　　正值1983年国家整治社会风气的“严打”的时候，那一年，经常听到夜间警笛大作，这帮阿飞纷纷逃窜，后来也被绳之以法。
　　夏天的傍晚，田娜娜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突然出来校园大喇叭的声音。现在播放林徽因＂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的诗稿，是一位外号叫“诗人”的田园作者写的。田园又与她同姓，田娜娜早就听说，但两人不熟。
　　大二那年，田娜娜对新诗非常入迷，与旧体诗相比，新诗充满着无限想象力，有一种空灵。田娜娜静静地听着“诗人”田园的诗稿。其实田娜娜最欣赏林徽因了，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林徽因的美不在容颜，而在才华。可惜她五十岁就离开人世，走的太早，总让人扼腕长叹，很多美好往往不能随人愿。
　　田园是校学生会主持广播站的头目。“诗人”约漂亮的田娜娜第一次见面，是在省城某“猫屎”咖啡店见的面，田娜娜第一次喝咖啡感觉难以下咽。“诗人”田园十分殷勤，难掩内心的狂热与躁动，一种情不自禁地痴迷。田娜娜看在眼里，根本没当一回事。
　　“诗人”主持广播站一栏“新诗”节目。八十年代，大家都对诗歌十分狂热。有时也会邀请当代诗人到学校来与年轻人座谈。年轻人对海子、北岛和舒婷等诗人的作品非常崇拜。那时广播站天天播放着什么“爱情诗”“新月诗”“朦胧诗”等等；有时还播放新诗的讨论和随笔；。
　　那时像梦一样，“诗人”很像“面向大海，日暖花开”的诗人——海子，留着一头卷发，戴着一副深度眼镜，穿着喇叭裤子，崇尚开放与自由。把一些不明觉厉的年轻人糊得一愣一愣的。后来，每到傍晚，不是播放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就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田园千方百计地、绞尽脑汁地想与她靠近。“诗人”主动地邀请田娜娜到校园广播站当特约嘉宾，想发展她为校园女播音员，这样可以天天在一起。“诗人”的那点心机、那点伎俩，早被田娜娜给识破了，看得透透的。
　　田园给她写的信他看都不看，写的几行酸溜溜的情诗，显然不为田娜娜所动，对“诗人”，田娜娜根本对他没有兴趣，也不想感兴趣。
　　男同学第一眼见到田娜娜，可能被她漂亮的外表给迷惑住了，其实，田娜娜骨子里心气高傲，一般男生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诗人”呢。
　　人无完人。田娜娜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的感情总是不尽如人意，有种令人担心的挫败感。相反，她做事却十分干脆利落，深得科里王主任的赏识。
　　第一天，南方报到上班，他就觉得田大夫不同凡响，与众不同，心里就多了几份崇敬，几分敬畏。后来的经验确实验证了他的看法。
　　田大夫青春靓丽，真是科里第一大美人。她脸上总是抹着一层淡淡的薄妆，挽着花手帕束着的发髻，不妖不媚，像池塘里的清莲，十分高雅，第一眼见她，即使不作修饰都让人十分舒心，几缕稀疏的刘海，挡着梦一样的前额，显得天之绝伦。
　　田娜娜走路时，像带走一阵轻风，不时地飘来淡淡的清香，她高雅脱俗，婷婷袅袅，可谓妩媚极了。
　　南方大夫每次与田大夫一道查房，一闻到这种婉约带有薄荷味的清香，心情跟着也轻松许多。她的不俗气质，暗暗地吸引着南方大夫，激励着南方大夫。与她查房南方感到十分喜欢，他喜欢田大夫这种风格。
　　田大夫说话时，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她像一束光由内向外通透着敞亮。她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坚定，给人一种非常的确信，一种永不服输的感觉。有时她也会笑，说上几句赞赏的话，像评论家一样。
　　她有时也有让人不解的地方，也会出现一些误判，譬如她的感情却迟迟没有着落……南方心里很纳闷，田大夫这么美丽漂亮，竟然科里没有一位年轻大夫敢去追她，快二十六了，至今仍还单身，真的不可思议。
　　一次，南方与一位值班护士姐姐闲聊开玩笑，田大夫是一颗带刺的玫瑰，有一种想碰但又不敢碰，碰了又深怕被伤害的感觉，让人想入非非。护士姐姐盯着南方大夫噗嗤地一笑：“南大夫，你真逗。”
　　其实，护士姐姐十分同意南方的看法。
　　
　　第四章花落
　　1
　　之前，田娜娜有过一位男朋友，还是大学同学，后来去了很远的南方读研究生去了。
　　1978年改革开放初期，那个年代各个领域都经历这前所未有的激荡与变革，年轻人与国家一起觉醒，社会上掀起了一股考研、出国的热潮。有一年，A县县医院竟然有二十多人报考研究生，一下医院都没人愿意上班，这可把院长难为坏了，院办还专门出了一个红头文件，最终还是没能摁住这个势头。有的悄悄地跑到底层乡卫生院报名，参加了考试。
　　八十年代“考研”是件十分新鲜的事。那时外语关很难通过，研究生难考都堵在外语的路上。
　　那一年田娜娜的男友也参加了考研，一排平房竟然二十多人都报了名，充满着青春的激情，闪烁着理想的光芒。这群年轻人半夜看完书一起抢着吃的，一锅炖猪蹄子一抢而光，那段美好的时光大家最为开心。后来仅她男友一人考取了研究生，像中了状元似的，在全院像炸开了锅，大家羡慕不已。
　　田娜娜男友考上研究生，她也感到喜洋洋的，满面春风。
　　男朋友姓夏，名叫夏天，这夏天的名字听起来就十分特别，确实火了一把。听人说夏天瘦高瘦高的，长得英俊潇洒，留着中分的时髦发型。那时流行这种“豆芽型”的状态，像《上海滩》中的男主角许文祥，深受“冯程程”这类女孩子喜欢，“豆芽型”反映那个时代的择偶取向。
　　“豆芽型”代表着一个时代，代表那一代年轻人青春阳光的形象，用一个时尚的热词“fashⅰon”，那时流行着一股“港台”风，年轻人以瘦长的“豆芽型”，清一色的喇叭裤，卷着象“鸡窝”一样的发型作为美的标配，引导着一种时尚和潮流。七十年代喜欢绿军装，一首怀旧的“绿军装”，记录那个时代。八十年代流行这款弱不经风的“豆芽型”，像“妹妹找哥泪花流”的奶油小生唐某某……
　　南方大夫后来才到医院，没见过田大夫的男友夏天。南大夫来时，田娜娜男友夏天早已考研走了，但夏天的那股燥热正好被南方大夫给赶上了，那年最高气温摄氏40度。人们茶余饭后时常听到有人念叨他，议论他，她的男友的确是个“人物”，这个“人物”让人捉摸不透。
　　男友夏天考上研究生，他俩差不多每周都去看一场电影，增进彼此的感情。电影散场时，田娜娜故意让他走在前面，自己离开一点跟在后面，看他“豆芽型”的身影，看他留着中分的时髦发型。他回头伸手喊她并排一道走，相互深情地盯着对方，相互看久了就想上前去吻他一口。
　　九月，全国高校陆陆续续地开学，夏天也要开学离开这里。
　　开学的那一天，田娜娜起得特别早，准备往省城送她男友一程。
　　那段日子，男朋友考上研究生，田娜娜感到十分荣耀，不少人过来向她祝贺，祝贺一对郎才女貌，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其实，应该祝贺的是她男友，男友考上研究生，她只是沾光而已。但平房的同事并不这么认为，早把她俩看为“两口子”，仿佛男友是“王子”，自己跟着成了“王妃”。那个时候，田娜娜每天笑着过，像乐开花似的，她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就欠一个庄严的、美美与共的仪式了。
　　田娜娜想着男朋友的美好，想着男朋友的快乐，这一上学，忧愁又跟着来了，担心也跟着来了。女人是十分敏感的生物，这喜与忧，让田娜娜一夜都没有合眼。这种快乐与美好，有时也会折磨人，有时也会让人成瘾，让人过多的分泌多巴胺，这多巴胺多了伤头劳神。其实，田娜娜也无所谓休息了。考研期间，田娜娜每天这样快乐着，这种快乐支配着她的神经，让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处于这种兴奋状态。
　　田娜娜一下班，时常看到她在菜市场转悠，买这买那，推着自行车从街头转到巷尾，一头秀发随风飘扬。每天她都去菜市场，这里成了她必修的一门功课。从此，菜市场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为男友没少劳心劳肺，爱在哪里，心跳跟着跳到哪里。有一句歌词：“无论何时你来到我身边，我将为你而做一切。”每天，她想方设法为男友做顿好吃的，不停地变换着花样，让男友增加一些营养，这就是爱情的力量。那段忙碌的日子，田娜娜天天去菜市场买菜，连卖菜的大爷大妈都认识她，老远喊着田大夫，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县医院田大夫，一个美女大夫。
　　田大夫一来菜市场，菜市场跟着热闹起来，卖菜的大爷大妈笑盈盈的，田大夫也跟着笑吟吟的。田大夫也心甘情愿被这种热情所感染着，她不情愿打破这种快乐，有时，做梦都想着这份快乐，她也十分乐意地被这份美好的氛围包围着。
　　两人吃饭时不时地卿卿我我，时而开开玩笑，时而打情骂俏，俨然十分恩爱的样子。田娜娜当着男友的面撒着娇，让男友喂她汤，这矫情让恋爱中的男人骨头茬都酥了，男人为此也乐此不疲。她夹个菜，盛个汤，为男友左推右拉，俩人甜甜蜜蜜，像小两口过日子那样，让人羡慕不已。
　　周末，田娜娜时常陪着男朋友逛逛街，用花手帕挽着发髻，婀婀娜娜，袅袅娉娉，有说有笑，看一场电影，让男友愉快地放松一下心情，享受着爱情带来的的甜蜜与快乐。这爱情，往往又十分的神奇，它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那个未曾到达的地方，爱就能到达。所以，男友考上研究生与田娜娜爱的滋润，是分不开的，爱让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军功章”里有男朋友的一半，也有田娜娜的一半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去南方乘坐的都是很慢的绿皮火车，这一趟颠簸到那里，出了一次远门像王昭君出塞，不像现在说走就走，有高铁、有动车、有飞机十分便捷。那时长途列车不会天天都有，有时逢单或逢双每周才有一班，都是提前预购车票。有时需要中途转车好几次呢。
　　那时出一趟远门，需提前准备好长时间，换好全国联通粮票，把钱放在贴胸的位置，把几天前买好的车票放好。有时排队买票需等待很长时间，如走急买不上票，甚至还要从票贩子手中买取高价票。那时乘飞机连做梦都不敢想像，偶尔从新闻联播中听到某某要人，到达某某机场的报道。
　　田娜娜男友乘坐周末一班的特快列车，还是她托人帮他买到的。她看了看这趟列车所有的停靠点，一般中小城市不会停留，仅停靠人流量较大的一些重点城市，如合肥、武汉、长沙、株洲、广州等中心城市。这趟特快列车与一般绿皮火车没什么区别，仅仅沿途停靠站点少些，从省城到达目的地南方需要二天二夜，一趟折腾过去又要筋疲力竭程度，恐怕一周恢复不过来。
　　2
　　一大早，田娜娜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一番，试着刚刚新买的碎花粉底裙子，一边打扮，一边哼着“甜蜜的事业，甜蜜的歌”的小曲，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她还别出心裁买了一束火红的玖瑰，鲜艳的玖瑰在心底里绽放，象征美好的爱情纯洁无暇。其实，田娜娜十分看重这种带有仪式感的爱情，她希望爱情忠贞如一。她还保持着传统，没把自己最美好的初夜献给最亲爱的人，她要等待那份庄严的承诺。
　　漂亮的女人一般都工于心计。田娜娜也是一样。越是得不到的，男人越珍惜，女人也是这样。
　　那时，A县县城几乎很少家里安装电话，如要打个电话都要跑到很远的邮局，排队等候半天，邮局也要按先后领取小票，如遇到有人打长途，煲电话粥，那就惨啦，又要等候很长时间。
　　一般有急事，还是事前先发个电报，相当于现在“微信”，但电报也只能传输文字，不像现在的“微信”还可以传输图片或视频，一个黏贴复制，就可以到达，连美国都能马上看到真人。
　　现在“电报”这种快捷的通讯，早已被历史湮没了。
　　田娜娜去火车站送她男朋友，男友夏天却一点也不知晓。她故意没有提前告知，她想给夏天一个惊喜，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他永远记住她。
　　她从A县县城出发，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带在身边，她怕晚了耽误时间。她赶上早班车一路上风尘仆仆，一个多小时到达省城，等她赶到东门火车站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了。
　　火车站的候车室熙攘拥挤不堪，黑压压一片。
　　田娜娜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男友夏天，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中分头“豆芽型”的身影，一个纤纤的玉手像紫藤一样吊在他男友的脖子上，勾得很紧——眼前的一幕是否是幻觉，让田娜娜目眩口呆，她怔了怔，没看错吧。定定神没看错，是夏天，再仔细看，还没看错，还是夏天，这才确定。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男友如此有“魅力”，还与一个女人搞在一起；后来，又来了一位，也立在他的身旁，又是一阵拥抱，像外国的礼仪似的。一个，两个——简直受不了，难道她们是外国人，不是，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们。她们都是中国人，黄脸皮的中国人，这种“礼仪”太不可思议。
　　田娜娜脸色骤变，变得阴沉可怕，迅速又从阴沉转为不堪的褐黑色，如五雷轰顶，让她无法承受，无法相信。
　　她一踏入候车室的刹那，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鲜花不自主地滑落掉地.她的手臂被一支带刺的玫瑰狠狠地刺了一下，而且刺得钻心。所见的一切，让她气得颤抖！当她看到夏天与别的女人简直忘乎所以，热烈地拥抱、吻别……这种尴尬偏偏又被她给撞见，令她惊愕不已！本属于田娜娜自己一场浪漫的“吻戏”，却偏偏换了另外一个主角，像是换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剧本，怎不令她震惊呢！这又像换了另一位导演，突然御用另一位女演员的道具，在演绎一部荒腔走板的闹剧而已。这太熟悉的“闹剧”，把一位手捧鲜花的女人，正演绎着一场热烈而浪漫的“滑稽剧”。剧情中，一个多么熟悉的“豆芽型”、留着中分头的男主角的场景，仅是换个角色而已，但男主角却始终没变。
　　与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在A县三岔口的电影院门囗，如同一辙，此一时，彼一时也。田娜娜在A县电影院的那番场景，再度在火车站这里重演，怎不令她感到相当震惊呢！眼前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女人相继豋场，这“滑稽剧”的刺激强度与烈度，远远超过任何一次想象，男友啊！男友啊！你是多么卑鄙啊！多么无耻啊！怎么能背着自己干这等事呢！还脚踏几只船啊！……
　　田娜娜的情绪，如跌落一地的玫瑰花瓣，也彻底地失控了，她惶恐的眼神里放射出愤怒的火光，一束将要燃成灰烬的火光，划破至暗的灵魂。
　　田娜娜毕竟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恶劣的刺激与尴尬，她不能自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震动了整个候车大厅，候车室的天花板都感到震惊，也聚集了候车室所有等待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投来观望的眼神，不知发生何事。
　　天哪！这男的真是“人物”，竟然几个女人出现送行现场，像爆炸了的新闻，周围人指指点点，纷纷谴责男的“人物”不厚道，极不道德！
　　田娜娜成了局外人，这种尴尬让她无法承受，也绝对不能接受。一个人的感情那能随便这样让人亵渎，这种不堪怎不令她情绪失控呢？！她像吃了苍蝇感到一阵恶心。田娜娜平时心高气傲，一颗纯洁的心灵被无情地嘲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傲气竟被无耻给蛰了一下，内心像撕开一个口子，鲜血向外直流，她感到一阵眩晕。
　　难道过去的感情都是演出来的儿戏，所有独白都是假的。田娜娜第一次品尝到人性之恶，只是这恶太强大了，把所有的爱给淹没了。田娜娜感到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今天的一切，让她彻底地长了记性，令她终身难忘。
　　想着，想着，田娜娜的心灵像被这龌龊厌恶的情绪占满了，感到心窝一阵憋闷难过，心境也跟着跌落谷底。
　　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气得半死。
　　田娜娜感到天眩地转，几近崩溃。她最终还是没能压住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火焰把自己给烧着了，她对着男友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吵闹着，完全处于失控状态，还惊动了火车站的保安人员。
　　那两个女人见状，纷纷扔下鲜花逃散了。
　　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田娜娜因为感情的事，茶不思，饭不香，病了好久都没能来上班。护士长去她住处看望，田娜娜显得十分疲惫，一个劲地落眼。她倚在床旁，一个美人瘦得像脱了架似的。护士长称呼她田妹妹，安慰她保重身体。
　　后来，听说田娜娜请了假，真的去了一趟南方，让人十分费解。回来时，她还给科内同事分发喜糖，全科人围过来为她高兴，终于苦尽甘来，纷纷向她表示祝福。
　　她取出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倾诉着：“别人的喜糖都是甜的，可我的喜糖却是苦的……”一语成谶，最终他们没能走下去，后来还是散了。
　　她与夏天的感情终于画上了一个不圆的句号。
　　3
　　南方大夫来科室上班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有关田娜娜负面的事情，他对田娜娜的境遇感到十分同情，她与前男友没能走到一起，可能是件好事，也许彻底远离了一场噩梦，他也不好对她明说。毕竟不是很熟悉。
　　后来，南方大夫见到有些好事者嚼着田娜娜的过往，让他看了很不习惯，见他们无聊之谈，嗤之以鼻，甚至生出一些厌恶，悄悄地选择离开。
　　南方大夫很尊重田大夫，她在临床医疗上给他很大帮助，他是感恩的，怀有一种敬意之情一直维护着她的声誉。
　　在医院，南方大夫与田娜娜不是管着病房，就是上班下班，整天忙忙碌碌，每天查房看病，患者的病情安危牵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让他们感到十分充实，这样过着一般人普通的日子，也非常快乐。
　　周末，南方大夫想要去看看自己母亲，他也好久没回去了。
　　“田大夫，明天家里有点事，不来了。”他说。
　　“好的，明天我过来查房。”田娜娜准了假。
　　父亲不在世了，南方大夫想趁周末回去，陪陪母亲，有时母亲也够寂寞的，一人待在农村，岁数渐大，常感到生活不便。姐姐也早已嫁人，帮不了她，家里剩下老母孤身一人，甚感可伶。本来，母亲可以接到A县县城，与南方一起过活，下班时母子聊聊天，说说话，平时帮忙烧饭洗衣，南方也可以抽空看看书。但南方住在医院平房，四人一间的单身宿舍，也十分不便，南方感到无奈。
　　一次，南方的夜班与田娜娜的二班正好碰到一起，两人边走边聊一同去了食堂，吃的饭。聊着聊着，就聊个没完，两人话很投机。回来的路上天南海北还在聊着，甚至回到办公室还没聊够。
　　当田娜娜问到南方“哪所院校毕业”的时候，田娜娜一脸惊讶，“哇塞”竟然还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马上拉近两人的距离。
　　田娜娜得意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南方说：“南方，这样吧，你应该喊我师姐啰，是吧。”
　　南方故意装聋作哑，笑着，默不作声，后来他突然冒了一句：“能不能这样，还是喊你老师吧。”
　　“南方，老师就别喊啦！叫声师姐还是可以接受的。”田娜娜一旁诮皮。
　　之后拗不过，南方还是喊了师姐，才算饶过。
　　田娜娜毕业后，学校还是发生了一些的变化，新盖了一栋教学楼和一栋图书馆，正在筹建一栋新的科研楼，短短几年学校可大变样了。田娜娜听了点点头。她对学校的一些老师充满深情，她问某某老师现在是否仍在学校继续代课；还有一位教解剖学的老教授印象特别，恐怕快退休了，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南方说这位教授还在代课。田娜娜沉默不语。
　　大学第一年的一次解剖期中考试，全班没人能够及格，老师抱着卷子，感到十分生气，剑眉紧锁着喊道每位同学，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带有浓浓的桐城口音，哪位同学叫到名字，必须马上站起来，他喊着某某“零”蛋，感叹号！某某“砰”地站起来；又喊着某某某“零”蛋，感叹号！某某某又“砰”地站起来……全班都是“蛋蛋蛋！”“感叹号！”同学们站起来像竖起的旗杆，大家相互看着，一阵哄堂大笑……这位老师给田娜娜留下极深的印象。
　　随后，田娜娜语气沉静地谈起另一件往事：临近毕业时同学们即将各奔东西，学校在大操场上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型音乐会，这也是同学们最后一场音乐会，盛况空前。同学们带着一种不舍的情感，尽情地挥洒，其中孟庭苇的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像雾象雨又像风》，把所有的人都给唱哭了，很多同学相拥而泣，马上就要分别了，人生就像雨作的云，像一片断云，像雾象雨又像风……其实，在同学们眼里，田娜娜的某些气质与歌手孟庭苇有些相似，难怪毕业时留言薄上男生们纷纷留着“小孟庭苇”的字样，留着那时的风，那时的雨，那时的云。后来，田娜娜分配到A县县医院不久，有人惊讶地发现，问她：“你该不是孟庭苇吧？”有人提过她跟孟庭苇有些相像，后来渐渐没人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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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后，田娜娜特别喜爱听歌，除了喜欢邓丽君的歌，就是美女孟庭苇的歌了。悠闲时，时常看到她戴着耳机听着孟庭苇的《像雾象雨又像风》，有时也跟着唱上一段，其实人生有时跟歌里的歌词一样，有时让人漂浮不定，捉摸不透。
　　田娜娜一直为没能回去看看母校而懊恼不已，她还真的一次也没回自己母校，这让她感到十分愧疚……
　　田娜娜与南方两人谈笑风生，不时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青春的岁月让人留恋。五年大学生活给他们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一到傍晚，夕阳西下，大家最爱放飞的地方就是校园教学楼前的操场。同学们三五成群沿着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端着瓷缸饭盆往学校篮球场的赛场跑去，操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全站满了人，不分男女同学。大家观看着高年级同学打篮球，为哪一队先赢争得面红耳赤，快来看，有人快步争抢篮板球了，好球，有人跨篮投球了，不时地传来阵阵喝彩声和雷鸣般的掌声。大伙儿一旁呐喊鼓掌个个兴高采烈，感到无比喜悦与快乐。有时也会遇上正规的校际篮球赛事，同学们纷纷过来充当啦啦队或志愿者，有时田娜娜也乐在其中。
　　田娜娜经常也去校园内看书，尤其春季与夏季季节转换的时候，看着自然界的万物好像与人的心灵相通，她喜欢穿上一件漂亮的裙子在林荫道上走来走去，背着英文单词，至今仍记住操场边上那几棵粗壮硕大的外国梧桐，夏天树荫密密仄仄，像撑起来的一把把巨伞，同学们都喜欢在绿荫下读书、乘凉、谈心。图书馆门前两棵参天梧桐有一些历史了，据说是晚清李鸿章从南京迁来的，也无从考证。学校的前身“国立某某大学”，有近百年的历史，有一棵特别粗壮的梧桐，几人合抱不过来，浓密的树叶，沙沙作响，不时地传来喋喋不休的蝉鸣。
　　一到晚上，一对对情侣们在这里幽静的地方约会，有的早早抢占了梧桐树下大理位子。当年田娜娜吃过晚饭后赶紧跑来抢位子，石凳上放着几本书本。后来的女孩子看到坐位已经被占，失望而回。躲在一旁的田娜娜吃吃地发笑。这样的蠢事没少干过。
　　说着说着，田娜娜不由自主地也暴露了自己的一些隐私，可能真的有些激动，一般人这些秘史不会轻易外宣，也许对南方太过信任。她还主动谈起在校时的那段感情，一度陷入沉思。
　　她与前任男友谈了很久，其一是，他大她一岁，两人感情很好，他们两人从心心相印到一见钟情，最终却没能走到一起，让人非常遗憾。前任男友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一副“豆芽型”的，留着时髦的中分头模样的夏月同学，后来读研究生去了南方……
　　田大夫讲到动情处，眼角开始湿润起来，可能有些激动，感觉没能完全忘掉，原以为两人的感情十分牢靠，没想起来竟如此脆弱。她至今都没能从上一段的感情里走出来。
　　人的感情有时很怪，不像一件旧的东西，说扔掉就能扔掉，感情是有记忆的，有时会留下内心永久的刻痕，只能留给时间慢慢结出厚厚的茧壳，永远封闭起来冻结起来。
　　田娜娜与前任男友大学同窗五年，这感情也够长的，彼此都非常熟悉，也倾注彼此很深的感情。正因为太熟悉了，往往最后都走向陌生。田娜娜忽视了人性相悖的一面，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往事如烟，田娜娜无意中讲到她的过去，开始还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地讲述着自己，南方聆听时还不住的点头，没有刻意去打断她；田娜娜突然不说了，一会，又说都已过去了……
　　田娜娜的情绪很不稳定，开始反反复复，眼角也是红红的，但却掩饰不了她脆弱的一面，说着说着泪珠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开始曼声抽泣，后来竟然不能自抑哭出声来，可能触及自己伤心之处。
　　南方见了不知所措，喊来值班护士，护士关心地询问“田姐，怎么啦”，田娜娜一个劲地垂泪，肚子上柔软的线条也跟着起伏，边哭边说“没什么”，看上去十分伤心，护士扶她回值班室。好在这位年长护士的耐心劝说，她才慢慢停歇。
　　一会儿田娜娜揉揉眼好像没事似的，年长的护士看没事便走开了。田娜娜又回到办公室继续看她的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