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铁骨铮铮，8

　　二十二章∶铁骨铮铮，8
　　且说去来无定的黑衣人杀死了法警的事儿，尽管法租界巡捕捂得再严还是跑了出去，一时租界里那些权势，富翁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者顿感自危了。连黑帮的嚣张气焰也纷纷收敛许多，端地应着了“鬼怕恶人，阎王爷怕凶神”真低确的了。
　　你道如此二位黑衣大侠何方神圣？叫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竟然是河北保定的两位阔公子——梁克业、善田来了。
　　当初胡大奎他们三人在琉璃河的祠堂里雕琢英雄人物的石头像，栩栩如生供奉在祠堂里。及至南方来了个大革命的人物儿穆楚轩将大奎领了去留法勤工俭学。这个大事儿因北洋腐败，军阀混战，帝国入侵，内忧外患，山河如瓦瓯破碎，民命如悬丝之危，日月无光，前途黑暗。爱国的热血青年在新思想新文化的影响里，搅动了脑子，思索出救国的方法，到国外寻求救国的道理，出现了留法勤工俭学的高潮。
　　胡大奎跟着穆楚轩走了之后，二人也没等多久，也焦急起来了。深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欲南做大事儿，方不辜负血气方刚的年华。就夜以续日把所有的玉石料子雕琢成了英雄人物的圣像供奉完整，借故儿告辞了琉璃河，回到了保定。各自见了父母述了各自雄心壮志，深得二老的支持，备了丰资物什，速速启程了。
　　及之过了黄河，梁克业忽有所悟，谓善田来道∶“兄长，昔穆叔叔所给的地址可曾记得？”
　　田来思虑半日惊道∶“我如何将此忘了个一塌糊涂了呢？这可如何是好了，难道打半截蛇不成了？”
　　克业道∶“万万不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田来看看窗外波涛汹涌澎湃的黄河，心情激动地道∶“目今军阀混战，社会甚乱，你我又无甚除暴安良之武功，若南不测将何以对？”
　　克业闻之道∶“有理。曾闻父言，豫有少林禅寺和尚皆武，飞檐走壁，刀枪棍鞭，厉害无比。不若前去学个精炼，南去方保无虞，假遇邪恶也可除之，无量功德了。”
　　田来道∶“未晓何处？”
　　克业信心满满道∶“郑州西去不足二百里遥即便是了的。”
　　黄河已远，起伏邙山耸目，瞬间就是郑州火车站到了。车站破落，游客尽皆破烂衣服的行人。有牵老扯幼的，肩扛行李的，提包背篓的，怀抱婴儿的，还有转着乞讨的……熙熙攘攘，声声哀求，哭哭啼啼，寻找着各自的目底。
　　二人下了火车出了车站，看到这幅光景，心里痛得不行，就到一个炉子边买了十多根熟地瓜，分给了怀抱幼儿的妇女和几个年迈的乞丐吃过。就打听去少林寺的路程，才晓得往西南方向即可了，过了登封不远就到了少林寺。没有便道也不通车，便地蹦子了起来，此时天色不早。
　　克业道∶“容是晚了，找个旅店住下，明早好腿快着赶。也能欣赏沿路风景的。”
　　田来觉得不错，说着“甚好！”就寻觅住店去了。
　　街道里民房破破烂烂，哪有旅店可住呢？正在疑惑，忽听得有哭叫之声，往西头一瞧，有几个混混围着一个卖菜老汉要钱。老汉不给，混混就欺负老人。克业道∶“他个血奶奶，天下没了理儿，哪有穷人的好？”就上前劝阻。
　　田来拽着说∶“混混都是亡命之徒，咱手里也没家伙，惹火烧身怎的好呢？”
　　克业推过田来骂了一声“软蛋伙子，滚保定去吧！”就冲了过去。厉喝∶“王八操的恁几个！欺负老人？咋不欺负你们的爹娘呢？”
　　几个坏瓜见来者是个面善嘴利的伙子，独独的没茬找茬，就丢了那个老人。老人有眼色㧟着篮子疾步而去了。五六双拳头一齐往克业身上一堆乱捶。克业左躲右闪，一手难敌多拳。身上咚咚挨了好几捶。有个伙子竟然腰里摸出了一柄利刃要攮克业，危险！
　　田来瞧见吓了一个激灵，才醒悟道临走父亲给背袋里装有一把匕手叫防万一的。他也不多想了，掏出那物，好似窜山豹一般跳了过去，大喝一声∶“蟊贼拿命来！”噗呲一声戳进了那个行凶的左后背，速度之快，目不及瞬。那恶伙没等反应过来，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血流如注。另外几个家伙胆小的吓摊了，有胆的瓦窜的逃命去了。
　　田来也是个大奇，没事儿看着特别怕事，一恼了竟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杀死一人不泄气，把摊到的三个伙子一刀一个都送给阎王爷当鬼去了。
　　克业道∶“不想你耗子胆的人儿火起来烧死人的。英雄豪杰了。”
　　田来道∶“非此你就成死尸肉给恶徒填肚子了的。”
　　克业道∶“杀饿了吧？找个地按两口。”
　　田来急道∶“休要做梦！快跑，巡警抓着咱也成鬼的。”
　　此时，忽听摩托呼啸和几声警哨嘟噜噜吹的渗人——危险的信号儿——原来逃走货子有个绰号叫狗几巴的小子，他的父亲是巡警的队长，仗着这个势力串联一帮混混在火车南站方圆胡作非为，不料今晚碰见了太岁撩了几个个子。就没命似的逃走报了案，说恶匪杀人了。
　　巡捕头见儿子没魂儿了一般，就带一帮恶徒，荷枪实弹骑着摩托明着警哨扑了过来——田来拽着克业对着日落的地方简直飞了起来逃。路过一个郊区小村里见有几口地瓜窖，累的一呼吸两喘，二话不说一齐跳到了里头歇气避避险哩。
　　巡警的摩托和着死不中难听咒骂呼啸而过，似要追到晚霞天际的样子。
　　好久，鬼头子转了回来在村里又呜呜了几圈，一无所获失败而归了。郑州火车站的凶杀案就成了无头案。
　　卧牛星亮的耀眼，二人从地瓜窖里出来了。这地瓜窖挺深的八九尺。克业蹬着田来的肩膀出来了，说田来∶“你咋弄？别慌我到村里找个绳子拉你出来。”没等田来回话速速村里去了。
　　田来以为自己可以跳出窖的，势腾了几回，毫无功效，就叹了一口气，等克业的消息了。不多时，克业和一个老者扛着竹梯来了顺进里面，田来才出来了。原来克业到了村子的十字路口，却被一个老人拽着了，下了一大跳。未及开问如何？那老人便道∶“救命恩人，救命恩人！要不是您出手相救，老朽的钱被抢走不说，还被打死的。走走上屋，给你做好吃的地瓜馍馍。”
　　原来这个村叫大柳村，人口不足百十人。老汉姓王叫秉承，60多岁，独个儿生活，种个园子，以卖菜为生，常到火车站附近生意，结果给一帮混混咯拉着了，在危急里多亏有人出手才脱离了险境，不料在此遇到了救命恩人。
　　克业道∶“谢谢老伯，您平安就好。我有个急事儿，找着解决的。”就把原因告明了。
　　王秉承道∶“屋里有个竹梯儿，这事就不算事儿的。”就回家扛着梯子来到这里，田来得以脱了土囚。老人道∶“二位好汉，到我家吃红薯馍馍甜的。”
　　田来道∶“感谢老伯，我们的趁着明晃晃的月亮头赶路的。”
　　老人闻此大吃一惊道∶“什么，夜里赶路？崇山峻岭的白日里常有狼虫虎豹的出没，夜里就更不用说了。我看您二位莫不是有了过不去的坎儿，找野兽舍身取义的。年轻人脑子要活泛，别动不动来山里给野兽吃的。”
　　克业笑道∶“老伯伯的心老的不行，我们平时是雕石头像的，锻炼的膂力过牛，别说虎豹了就是狮子也不在话下的。你家有大刀吗？”老人哈哈大笑道∶“我是迷糊了，二位是武松啊！刀有，一把杀猪刀还有大菜刀。走到我家去。”二人不在白话了，克业扛着梯子同老人家去了。
　　三间草屋，西里间是卧室，屋里堆满了菜蔬。房外东面旁边一间平房丈把高，屋顶盖得胶布是厨房。来里忙着要做红薯馒头，二人说不用，肚里没个饿气儿。老人不在坚持自己的意见，取出刀，道∶“看您两急吼吼的样子，不留你们。我的刀成天磨，好快的，砍野兽不费吹灰之力的。既然是武松，我不担心的，人家武松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恁俩持刀一定打死狮子，比武松强。走吧走吧。如有恶人截路，叫他们学狮子学老虎就听两个英雄的了。”二人一个答“谢！”踏月而去。
　　先头里一起一伏横岗丘陵，草木灌丛，萤火乱飞，秋虫唧唧，给夜里增添了几分情趣。路窄的因行人少。没路的是因无人走。他二人在没人走过的地方踏出一条西南而去的斜线，线的尽头可能就是少林寺了。夜色里啥也没见，走的顺利，速度挺快的，没有疲乏的感觉。
　　到了登封，东边的天空燃着一片通红，太阳似要出来了，连绵不断的山峰，挺拔高耸的翠树一定是松柏了。顺着山坡有了路径，依然没有几个行人。底肚子里已经饿了。登封县城不很大，可历史的名气太大。城边有个高大的石碑，因年代久远，字迹多有脱落。二人无暇顾及，到一个小饭铺各吃三张烧饼喝了两碗豆腐脑好舒服。问了路程知道了登封离少林寺就剩三十多里了，心里就轻松了。克业道∶“半晌里就到了，多歇会子的。”
　　没等田来说啥，掌柜却道∶“别看不远走着可难走了，都是山路。还有薅贱人的时不时飚出害人的。有个人多走的路，稍远了点儿，但走着多平安，没薅贱人的玩意儿。”
　　克业道∶“大叔叔能有多远？”
　　掌柜笑道∶“多个几里地，要说也不算远的哩。你二人若是有本事就从近路，往前有个中岳庙，顺着一条沟往北走上不到半里地，就是山岭又叫葱岭。顺着葱岭一直西去，别下，到了石头鸡子处，千万别生轻慢和耍笑的，地球的人都是这个物件弄出的，故对人类的生殖器官要有敬畏之心，最好再磕三个头的吉祥。往下走就是少林寺了。”
　　田来道∶“敢问这位叔叔如今的少林寺该怎麽样的？”
　　掌柜道∶“能怎么样的？这北洋时代，中国人可恶的多，自私的了不的，爱当军阀好杀杀砍砍的，弄的社会大乱百姓光苦，谁也不管，这给没有国家一个样儿。少林寺有个老名字说十三武僧保唐王，李世民开的封里头有宝贝。没几天那个冯玉祥领着一个叫石友三往少林寺路过我的这里，说去达摩老祖看去。我估摸着没好事儿的。吃了饭给了一块大洋。都说他们不好，我看挺大方的。反正那寺院不景气，不如中岳庙。看看就知道了。”二人客气掌柜一会子走了去。
　　登封去去前，有个不宽的便道，直到中岳庙。老远有一大股子柏树的芳香气味顺着风飘了过来，齐说“好香！”逆着风行走着太阳不到东南，就路过一个好大好大寺院。寺院没有围墙，黑漆寥光大铁人武武炸炸好不吓人的样子。克业道∶“这是少林寺多好！”
　　田来道∶“美哒哒的中岳庙的。瞧瞧都是大柏树，千把年的光景，树身子笸箩粗。要不看看去。”
　　克业说∶“别瞧没一撇子的。上葱岭去！”有个台阶一凳子一凳子直通岭上。
　　他俩不慌不忙地上走。到了岭上见有座黄琉璃瓦的大亭子耸立在日头底下金光灿灿的。跟前有个石碑刻有“琅嬛”字样，有几行楷书说是“汉武帝小时读书处”。克业甚为震撼，说∶“皇帝古怪的不像读个书跑这么高，不怕风吹了头痛！”田来笑道∶“中国的统治阶级没几个好玩意儿，你叫他关心关心老百姓的苦楚，比割他们的心还难受，有钱不解救老百姓的困难，净整这欺骗日头眸子，诳死人的眼睛王八卖笊篱的假事儿，称作历史。所以历史有真有假的。走吧走吧，不要给他迷惑了。”就腾腾顺着葱岭往西去了。
　　那里有着五乳峰，无座女人奶子一样的峰头。篱第一个峰头半里地有套威威嗨嗨的阳具特别逼真。克业曾听保定东关慈云禅寺有个师父讲，河南少林北葱岭之上有男根一套，长约数丈，粗如碾盘，睾丸混圆如日，甲子白云出，飘入玉寨山阴峽，实乃少林风脉也，保国上将于此生焉。真假未必可知了。
　　葱岭风景殊胜。至处有数人鼓捣那阳具，叮叮当当地响声不断。闻此必祸事了。近处单见锤敲凿錾破坏风脉的贼娘鳖犊子缺德之甚！少林风脉乃国家的风脉，岂容破坏！田来就大吼一声∶“贼直娘生的鬼东西，少林给你们何愁何怨？破坏风脉！”
　　这几个人都是黄衣打打扮，说个话儿叽溜嘎啦，仔细听着还是懂得。那个掌錾子的骂骂咧咧道∶“哪里的鳖娃子？说不是人的话！你怎不瞧瞧你爹娘的器具都装在裤裆里的，怎好亮在太阳低下嗤奈人的，豪不文明，故消之的！你放个鸡儿屁吆？”
　　田来不言语持着利刃直奔过去，快如闪电一刀砍那人手臂，血如泉涌。众人见状，赳赳武夫甚暴，丢了家伙呼喝一声保命去了。克业道∶“都给我站着，说说你们从哪里来的！”然而保命要紧顺着背阴坡轱轱辘辘不见了。克业、田来真是“天有好生之德”，把这器具皮肤损伤之处用青土修補一回顺着岭垠下坡，便便当当来到了少林寺山门前。欲知战乱里的少林寺又是如何？能否如愿以偿？往下便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