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诛杀

　　到了大门口，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蜂拥着往里冲，衙役们拼命抵挡，怎奈对方人太多，眼看就要冲进来。
　　李炳大喝一声：“弟兄们，杀贼立功的时候到了！厢军马上就到，不要怕他们这些乌合之众！”
　　举着木棍就冲了上去。
　　众衙役一看新来的县令身先士卒，呐喊一声，跟着向前。
　　这边一拼命，那边害了怕，“哗'的一声，退了下去。
　　李炳一挥手，冲大家高喊：“快退回县衙，关了大门！”
　　这边一退，那边又冲了上来，但都被挡在了门外，只好将大门砸得咚咚响。
　　也有不知深浅，翻墙过来逞英雄的，被一百多号人围住，一阵乱棍，打得哭爹叫娘，外边的再不敢上墙。
　　李炳吩咐，将进来的几个人困了，扔在一旁。
　　这时，看守后门的一名衙役，领了七八十名厢军奔来，打头的正是指挥使吴俊。
　　李炳忙问：“你们不是有二百人吗？咋来得这么少？”
　　吴俊哭丧着脸说：“刚才跑了百十人，还留二十人在县衙后门看守。”
　　正说着，门外用了几根大柱子，每根都有十几人抬着，开始撞门。
　　李炳命令大家：“准备迎战！”
　　厢军在前，衙役在后，大家摆好阵势。
　　大门轰然倒地，外边的人如同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好一场混战！
　　厢军和衙役拼死抵抗，无奈对方人多，二百名镖局的人在前，后边跟着无数的饥民，狂喊者助威。
　　镖师们这几个月，可没有白训练，他们结成阵型，攻防有致，把厢军和衙役杀得节节后退，不一会就损失了三十多人。
　　眼看着抵挡不住，吴俊慌了，对李炳说：“李大人，再杀下去，我们全得撂在这里，赶紧从后门撤吧！”
　　李炳大棍一举：“撤！”
　　这边一退，那边紧跟着追杀。
　　大家从后门跑出来，只剩下不到百十号人。
　　慌不择路，只能瞎跑。路边的灾民看着他们的样子，用手指着哈哈大笑；有的干脆举了打狗棍，也加入了追杀的队伍。
　　李炳一眼看到，前边正是通往巴中县的路，顿时有了底气，高喊：“往巴中县跑！”
　　众人这才迷瞪过来，跟着他一下子跑出去十几里地，看看后边没有追兵，这才散了劲，一个个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好半天，李炳才从地上爬起来，稳了稳神，清点一下人数，只剩下四十多人，都是年轻力壮的。
　　没有齐元镇的影子。
　　也没人顾得上他，一行人急匆匆向巴中县城逃去。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梅化带人占据了青城县衙。
　　其实，他手上满打满算，只有区区二百多镖师，关键是厢军内讧，给了他机会。
　　厢军指挥使吴俊，从县衙回去，就召集五、六个队长开会，透露了李炳向成都府求救兵的事，他特别叮嘱手下，这几日加强戒备，无要紧事不得外出。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两个队长，早已暗地里成了梅化的人。
　　两人私下一商量，晚上出不去，干脆借着次日早晨，一名队长轮岗，直接跑到镖局报了信。
　　梅化大惊，事到如今，决不能坐以待毙，只有破罐子破摔，真刀真枪大干一场了。
　　他马上让这名队长回去，暗地联络手下，一旦厢军出动，就鼓动叛乱，作为内应。
　　镖师们正在吃饭，梅化吩咐总管张余，把五个镖头叫进来，关上门，急急地给大家讲了事情经过。
　　梅化说：“现在我们还有机会。这里的厢军，我可以拉出来一半人，至于县衙那些货，根本就是酒囊饭袋，所以我们肯定能收拾了他们，占了县城；一旦大家犹豫不决，等到成都府把各地厢军都调来，大家就只有挨刀的份！”
　　一名镖头犹豫着问道：“即使我们占了青城县，成都府还不照样派大军，前来弹压？我们这区区二百多人能干什么？”
　　梅化摇摇头：“大街上饥民遍地，只要我们竖起大旗，还怕没人？恐怕上万人也有！到时候诸位都是大将军，统领几千人马，那有多威武？岂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镖头孙为站起身，大声说：“自古富贵险中求！既然有这个机会摆在我等面前，说明这是老天的安排，你们爱干不干，我干了!”
　　大家一看有人带头表态，害怕自己落后，纷纷说要大干一场。
　　张余插言说：“我提前领了几名做饭师傅，到饥民人多处鼓动，就说有人砸县衙，分粮食和银子，那他们还不发了疯跟去？人多势众，县衙那帮人肯定顾头不顾腚，还不乱了套？厢军即使到场，一、二百人也不起作用！”
　　梅化大喜：“就依张总管之计，你速去行动，我带人随后就来！”
　　约摸着张余走了半个时辰，梅化带着几十个骑马的出了门，其余没有马骑的，有孙为领着，跟在后边一路跑。
　　果真如张余所说，一路上都有灾民不断加入进来，等到了县衙门口，已经不下一千人。
　　这边一闹腾，厢军指挥使吴俊就听说了，这时候形势危急，哪里还要什么调令，点齐队伍就出了门。
　　刚走了百米，队伍中突然有人大喊：“人家有上千人，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呀！弟兄们，别傻了，快跑呀！”
　　吴俊还来不及反应，哗啦一声，队伍中已经跑出去好几十人。
　　吴俊赶紧喊着队长们，速去追赶，没想到，这边又跑走了几十号人。
　　等到重新聚拢队伍，只剩下百十人。
　　吴俊无可奈何，情知道走正门也是无济于事，只好从后门进来，好歹做做样子。
　　
　　梅化带人攻进县衙，挨着进行搜捕。
　　齐元镇跑不动，又担心自己的家产，于是趁着大乱，看没人注意自己，赶紧躲了起来。
　　张余进县衙晚些，他直奔后院，看了看院子中间一口枯井，见绳子已经下到井里边，冷笑了一声，命人顺着绳子下去。
　　片刻功夫，下边的人大喊起来：“狗官躲在下边，还有好多金银珠宝！”
　　大家好不容易把齐元镇拉上来，见他肥胖的身躯抖动不停，嘴巴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瘫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
　　大家一哄而上，拳打脚踢，把他揍了个鼻青脸肿，还不解恨。
　　梅化高声说：“别把他打死了，等会在门口，当着大家的面，再杀了这狗官！”
　　这时候，下边提溜上来一个大袋子，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又送上来一袋，这次是珠宝翡翠；
　　整整八袋子，全是值钱东西；
　　梅化心中暗喜：这下我可不用为钱发愁了,要不然这么多人的吃喝开支，可不是说着玩的！真是上天助我成就大事！
　　梅化让把这些东西，放进一间屋内，门上落锁，八名镖师在四周看守；
　　镖局的人把闲杂人等，通通赶出县衙。然后，把齐元镇五花大绑，押到大门口示众。
　　梅化站在高台上，挥手示意乱糟糟的人群肃静后，大声说：“今川蜀大旱，赵家皇帝不顾我等黎民百姓死活，贪官污吏照样夜夜笙歌，齐元镇趁机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值此巴蜀大地生灵涂炭之际，我等奉天承运，在此起事，为诸位均贫富，分良田，同心同德，不得违誓！只要跟着我等，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月月发赏钱！”
　　人群高呼：“均贫富，分良田！”，声音此起彼伏。
　　梅化高喝一声：“将贪官齐元镇押上台来！”
　　齐元镇体若筛糠，被两名镖师夹着，扔到台上。
　　梅化看向大家说：“齐元镇无恶不作，欺压百姓，腐竹难书，罪不可赦！大家说怎么处理？”
　　“杀了他！刮了他！”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怒吼声。
　　梅化一摆手，一名镖师上前，挥了手中砍刀，狠劲劈下，瞬间人头落地，一片殷红。
　　“好！”大家又发出一阵长久的欢呼声。
　　梅化吩咐，齐元镇的头颅高挂在衙门前，公开示众。
　　接着，梅化在青城县通往外县的几条道路，每个路口都派了三名镖师，带了十几个入伙的灾民，配了一匹快马，发现异常，立马回报。
　　然后，让镖师们住进县衙，投诚的厢军仍回归本部。
　　梅化心中，还是提防着他们。
　　青城县大乱了三天，灾民乘机抢劫的、杀人的、奸淫的、放火的时有发生。
　　梅化组成了几只巡逻队，当场砍了几个人的脑袋，才恢复了秩序，
　　他将县里的富户家产全部查抄，命令他们待在家中，不能随便走动。
　　又在县衙前支起大锅，蒸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炒了香喷喷的肥猪肉，旁边放张桌子，上边摞满了成千上万文钱币。
　　旁边树了块大黑牌子，上边写了两个大字：“募兵。”
　　一名镖师大喊：“当兵吃粮，还有钱花，比等着饿死强多了！”
　　一会的功夫，整个县城都传遍了，人们拥挤在这里，吵闹得如同开了锅的沸水一般。
　　
　　正午时分，五六匹马奔了县衙，门岗向梅化禀告：王小波到了！
　　梅化赶忙迎接，一见面，王小波就埋怨起来：“其他几个县还没准备好，你这里一动手，可打乱了全盘计划！”
　　梅化辩解道：“事情已经败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动手，就会被这刚来的狗官一网打尽！”
　　王小波听他如此一说，语气就变了：“既然这样，就撒开膀子干吧！我来的时候，李顺让给你传个话：打出均贫富的旗号，顺应时下民心！”
　　梅化大笑：“要不说：英雄所见略同呢！这口号响亮，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我就是这样说的！”
　　王小波问道：“你现在有多少人？”
　　梅化自豪地说：“我刚刚看了名册，一千人只多不少，到了晚上，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五千人。我给他们交代过了，只留青壮年，老弱病残的一个不要！”
　　王小波大手一拍：“好！如果每个县都能有五千精兵，何愁大事不成？我封你为大将军，其余手下由你任命。你把青城县几个路口，各自派了五百人防守，外人只进不出，其他人抓紧操练。至于县府人员的任命，你自己看着办！我和李顺现在还不能出面，这里就交给你了！”
　　梅化兴奋地说：“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无以回报，这里的事就请放心！”
　　送走王小波，梅化打开了自己的小算盘。
　　以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何曾会把王小波、李顺这等草民放在眼里，但自己有命案在身，只能权且在人家手下栖身，一旦几千人马在手，野心便膨胀起来。
　　他当即任命张余为行营总管，五个关系好的镖头为将军，孙为做了卫队指挥使。
　　他心中明白，以手下这帮目不识丁的人，要想管理县衙，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办呢？原来在县衙任职的，还各就其位；县令、县拯、师爷和捕头这班人，都有本县的富户担任。
　　为了活命，一些人尽管很不情愿，也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