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灵犀

　　昨晚上才分开，一大早，童威就领着段慧来找乔霸，后边跟着菲儿。
　　童威对乔霸说：“昨日喝多了，倒把正事忘了。段兄弟找你，请你帮个忙，给弟妹找个活干，在家呆腻歪了，还不找咱段兄弟的事？”
　　原来，菲儿在家呆了一个月，每日给段慧做饭，日子过得甚是平静，但她感到十分无趣，就向段慧提议：想出来干点事。
　　段慧并不赞同：“你们那些人，不知道隐身在哪里，万一遇见，可怎么办？别没事找事了！”
　　菲儿撒娇说：“那些人大都被砍了头，剩下的估计也不敢出来了。我在家呆着，快要闷死了，出去挣些钱，也补贴一下咱家，不能只靠你一个人。”
　　段慧拗不过她，只好拉着童威，来找乔霸帮忙。
　　乔霸说：“怎么地也不能委屈了弟妹，我带你们去赵妍那里，她可是欠了我两次人情。说起来，她从巴中县运来的那些刺绣，还是我给找的门路呢！”
　　童威和段慧一听，都说：“这回咱还给她追回来那么多银子呢！”
　　几个人骑马来找赵妍。
　　那赵妍还不忙着招待？把四个人让进自己屋里，上了好茶。
　　等听了来意，赵妍拉着菲儿的手，看来看去，欢喜的不得了。
　　口中说：“这么俊俏机灵的美人，往店里一站，活脱脱就是衣裳架子，人们还不疯着来买？”
　　扭回头对段慧说：“段大哥，到时候，你可别吃醋呦。”
　　段慧红了脸说：“哪里会？”
　　乔霸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妹子是答应她留下了？”
　　乔霸和赵妍接触的多些，又帮过他的忙，说话自然随意。
　　赵妍两手一拍：“当然留下了，从今后，妹妹就是店里二掌柜了！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多卖还有奖励，每月下来，保证不比你家将军大人拿得少！”
　　大家皆大欢喜，又说笑了一阵，赵妍说：“你们都是我赵妍平日里，请都请不到的贵客，难得一下子聚得这么齐，可让我逮着机会，请大哥们一回。”
　　乔霸不好意思地说：“才在这里大吃大喝一回，我醉得一塌糊涂，怎好意思又来？”
　　赵妍说：“这不一样，那是我们大掌柜的请客，这次是我请。”
　　乔霸只好对几人说：“我妹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能不给她面子。”
　　大家进了包间，要了酒菜，三个人喝着酒，赵妍和菲儿却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得十分亲热。
　　菲儿心灵手巧，才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店里货的产地、价格，记得清清楚楚。
　　
　　第三天刚开门，赵妍就下来交待：大通和尚的一位贵客，一会要来挑选绸料，不能出差错。
　　菲儿说：“姐姐只管放心，我用心接待就是。”
　　赵妍上楼，功夫不大，进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
　　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丫环。
　　菲儿一看见这丫环，吓得愣在那里，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妇人往椅子上一座，四周看了看，点了点头，口中说：“我说张黎丫头，这里的面料倒是不错，品种很全，看来那老和尚没有说谎。”
　　叫张黎的丫环站在她身边，也笑着回道：“这恐怕是咱们汴京城，最大的店铺了！”
　　张黎说完，见菲儿还愣在那里，狠狠瞪了她一眼，冲茶台那里使了个眼色。
　　菲儿这才晃过神来，赶紧手脚麻利地泡了一盏茶，送到夫人身边，口中说：“这是今年的西湖龙井，请夫人品尝。”
　　妇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菲儿，有些惊奇地说：“我说张黎丫头，这姑娘和你长得蛮像，不会是你的妹妹吧？”
　　张黎平静地回道：“夫人说笑了，我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孩。”
　　菲儿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她盈盈地笑着：“我怎么能给姐姐相比，跟了如此雍容华贵的夫人！”
　　夫人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妮子嘴巴就是甜。来来，你给介绍一下，我要买些衣料。”
　　菲儿指着货架上的衣料说：“夫人请看，这是黄色的绸缎，产自杭州。黄色代表着高贵，配的图案是凤凰，不是有句话叫做人中龙凤吗？穿上它更能彰显夫人的高贵之气；这红色绸缎产自大理，配的是孔雀开屏图案，孔雀是吉祥之鸟，百鸟之王，穿上它能保佑夫人，长命百岁，富贵吉祥，心想事成！至于别的，例如绿的，白的，蓝的，都配不上夫人儒雅的气质，我就不推荐了。”
　　夫人心花怒放，指着菲儿对张黎说：“我说张黎呀，这小妮子倒是挺会说话，与你有一比！”
　　张黎却说：“她们做生意的，都凭着一张嘴。不过，她说得倒是实情！”
　　夫人说：“你也很会说话，借着她的话，说得我心里很是受用。”
　　当下做了决定：“这两样都要，每样照着三件衣服的料子，给我包起来。”
　　菲儿手脚麻利地包了料子，装进一个布袋子里边，双手递过去，张黎赶忙上前接了。
　　菲儿问道：“夫人有没有带着我们店里的抵票？”
　　夫人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有抵票？”
　　菲儿笑着说：“一看夫人就不是凡人，我们掌柜的要不送给您抵票，那岂不是白在汴京混了这么多年？”
　　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你可真是个小妖精，什么都知道。”
　　用手一指：“我说张黎呀，给抵票！”
　　张黎问：“多少？”
　　菲儿回道：“三百两。”
　　张黎就从腰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叠抵票，数了三张，递了过去。
　　两人走出店铺，菲儿相送，施了一礼，说道：“欢迎夫人再次前来！”
　　夫人口中说：“来！一定来！就冲你这小丫头，不能不来！”
　　菲儿看着她俩上了等候的马车，才回到店里。
　　她在店里转来转去，心神不宁。
　　当晚，她回去就把心事和段慧说了。
　　段慧想了一会，问道：“你说，你正在发愣，她提醒了你一下。”
　　菲儿说；“我们之间默契得很，彼此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干什么。”
　　段慧笑了：“这肯定是你多心了，她是给你打掩护，总归还是向着你！”
　　菲儿欣喜若狂：“你说姐姐不恨我？反倒想着我？我说那么深的姐妹情谊，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段慧安慰她道：“好歹我有两个察子营的大哥，你放心，关键时候，我出面求情，保准好使，怎么的给她留条活路。”
　　菲儿深情地看着段慧：“段郎，难得你深明大义，姐姐的事，就拜托你了!”
　　汴京发运制置茶盐衙门已经冷清了好长一段时间，元侃走到门前，不由心中生疑；前一段还门庭若市，现在怎么门可罗雀？
　　元侃进了屋，问道：“还差多少银两？”
　　副使高旺回答：“这近一个月来,未进分文，还差三万两银子。”
　　元侃邹起了眉头：“开始那么兴隆，我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一个多月没来，成了这个样子！我看，这以后，不会有人来了！”
　　元侃心想：如果这样交差，显得自己太没成色，可眼下去哪弄这三万两银子？
　　正在焦急，张耆领着乔霸、钱惟演进来了。
　　张耆一脸兴奋，对元侃说：“三万两银子解决了!
　　见元侃一脸惊愕，钱惟演走上前来，面带微笑：“这钱我出了！”
　　元侃比他大几岁，原来并不认得，忙问：“你是何人？”
　　乔霸刚忙回答：“钱淑王爷的小公子。”
　　钱惟演点了头说：“在下钱惟演。”
　　元侃一下明白了，此人是吴越国王的后代，怪不得如此豪放。
　　他赶忙问道：“你出这么多钱，你家大人可知道？”
　　钱惟演一笑：“他要是不知道，这钱从哪里出？”
　　元侃心中一热：“改天我亲自登门，感谢你父亲。”
　　钱惟演摇摇头：“哪敢让三皇子屈驾？这里面有我自己的一少部分，其余都是父亲的意思。他老人家说，三皇子办得是公差，岂能无动于衷？”
　　这时，副使扒在元侃耳边，悄声说：“我想起来了，他先后来过好几次了，都是打听筹钱的进度如何。”
　　钱惟演哈哈笑了起来：“我来过几次，就是想着争一欠二的好给补上。”
　　元侃拉了他的手说：“兄弟，我代表爹爹，感谢你的相助！需要我办什么事，尽管说！”
　　钱惟演施了一礼，说：“弟弟我，愿追随襄王殿下，共创大业！”
　　元侃一惊，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你怎敢胡说？”
　　钱惟演不卑不吭：“请襄王屏退左右，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说与你听。”
　　元侃挥手让大家出去，满脸狐疑地看着钱惟演。
　　钱惟演不慌不忙地说道：“如今朝中不满二皇子的大臣，不在少数，盖因大皇子离奇发疯，忠义之臣都看在眼里，只不过都不想引火烧身，其实内心对二皇子，颇有微词，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如今，你尽心办差，如日中升，风头已经盖过了二皇子，岂不惹他嫉妒？我敢断言，他登基之日，就是你落难之时！”
　　元侃听得心惊胆战，半天才问：“那依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钱惟演早已胸有成竹，他接着说：“殿下虽无大权在握，却有一帮忠心的朋友。侍卫亲军有连铭、童威，开封府有乔霸，府中又有王世忠、张耆等人，一旦发觉有变，可先发制人，枪先下手，控制了二皇子，这天下岂不垂手可得？”
　　元侃此时已是冷汗直冒，全身战战兢兢，半天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半年多来，元侃小心谨慎，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但危机还是接连不断，他只有处处防守，过得很是窝囊。
　　钱惟演说的，他从未敢想过，现在一听，还真是自己剩下的唯一一条出路。
　　现在已经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如果不早做打算，难道只等着挨刀不成？
　　这钱惟演别看是个小孩，看问题可是一针见血，倘若他在我身边，说不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想到此，整了整衣冠，故作轻松地说道：“老弟别看年轻，看起事来却是老到。今后，欢迎到我府上做客，咱俩倾心长叹。”
　　钱惟演心中明白：这番单刀直入的话，正戳中元侃的痛处，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于是说，施了一礼：“一定叨扰！”
　　钱惟演意气风发地出了门，大家看了，都以为是元侃夸奖了他，高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