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美男

　　赵妍用车拉了制作好的衣服，来“阳春邸栈”找陈平。
　　她向站在柜台后的黎玉打听，黎玉惊讶地说：“你还不知道呢？那陈平前几天被砍了头，听说是辽人的奸细！”
　　赵妍大吃一惊，不敢相信，怔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赶忙问道：“你们当家在不在？我是给你们送衣服来了！”
　　黎玉回答：“他去上边的胡记酒楼了，你先等一会，在院子里转转，我这就派人去叫。”
　　赵妍转了邸栈前边的商场，又看了后边的货仓。
　　人在闲逛，心里却翻腾得厉害。黎玉的话让她仿佛在做梦一样，前几日陈平还在和她谈生意，才几天不见，人说没就没了。
　　她心慌意乱，想着张用也该回来了，就急急地向客栈门房走去。
　　迎面快步走来一个人，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倒在对方心窝上。
　　那人”哎呀”叫了一声，往下一蹲，双手捂了胸口，把头低了下去。
　　赵妍赶紧过去，询问有无大碍，那人好半天才缓过来，口中说道：“撞死我了!”
　　等他抬起头，赵妍才看见，原来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小伙子。
　　他也就二十岁上下，白白的长方脸，两道粗黑的眉毛，一双乌黑的大眼，一说话露出玉石一样晶莹的白牙，和淡红的嘴唇配合得十分完美。
　　他穿了一件白段子长衫，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一个翠绿玉石戒指。
　　他温柔地问道：“姑娘，为何如此慌张？”
　　赵妍一个劲地道歉，解释说自己自顾想着生意上的事，才撞上了。
　　男子顺口问道：“姑娘是做什么的？”
　　赵妍回道：“开了一个绸缎庄，兼做黄金、玉石生意。”
　　男子眼前一亮：“哎呀呀，这真是有缘千里，在此相会；我叫段歌，是大理国的皇亲，来到汴京，刚在胡家酒楼一楼，租下了一半做铺面，准备开一家绸缎庄。不想误打误撞，遇见了同行。”
　　赵妍心中一动，忙问道：“你卖的是哪里的货？”
　　段歌皱起了眉头：“询问了汴京好几处地方，给的价钱都不是最低，我正为此事发愁呢！这不，正要去问这客栈掌柜的张用，他接触人多，肯定有门路。”
　　赵妍自信地说：“你要是从我那里拿货，我比他们都低两成。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
　　段歌问道：“你的货在哪里？”
　　赵妍回道：“四通客栈听说过吗？我叫赵妍，大通和尚的酒楼，一层有家雅阁店，就是我的！”
　　段歌赶紧施礼：“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赵妍，赵掌柜的！”
　　赵妍忙说：“愧不敢当，多蒙同行抬爱！”
　　段歌说道：“我做生意，与众不同。凡是有意向的，先向我付两成定金，我向商家付一成定金发货，货到付款，概不拖欠。”我拿到货，给人家送去，或者自取，我再收款。”
　　赵妍笑了一下：“这都好说，只要生意能成就好。”
　　突然“哎呀”一声：“我的货还在外边，等着客栈张掌柜的回来，点收付钱呢！”
　　段歌问：“是张用吧？刚才我在上边的胡家酒楼，看见他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张用到了眼前。
　　段歌喊道：“张掌柜的，人家美女来给你送衣服了！”
　　赵妍一听他就是张用，自我介绍了一番，把送衣服的事说了。
　　张用叹了口气：“你们说说，那么聪明一个人，咋么能是辽人的细作呢？这下性命说没就没了！”
　　他安慰赵妍说：“赵掌柜的不必害怕，你把衣服拉进来，我按定好的价，结账便是。”
　　赵妍说了句感谢，乐颠颠地跑去，让人把衣服送进来。
　　等着赵妍结完账，段歌说：“我随你去店里看看，顺便问问价格。”
　　赵妍说：“正好坐我的骡车，一起回去。”
　　快到“四通客栈”时，段歌突然让停了车，指着路边一家银号说：“我的全部家当，都存在这家广聚银号里了。”
　　赵妍咦了一声：“这里什么时候开了家银号？我咋都没注意？”
　　“离你很近吗？那以后结账可就省事多了！”段歌说笑着，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等到进了“雅阁”，仔细看了一遍，段歌下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这是一万两，今日就从你这里进货，凡你这里有的，至少每种一个样品。”
　　赵妍喜出望外：“真的吗？这是你进了这么多品种，短时间不一定能卖完！”
　　段歌鬼秘地一笑：“我有的是大客户，以后咱们合作，有你笑的时候！”
　　赵妍一边手下去取银子，一边让人给准备样品。
　　样品准备的差不多了，手下抱着银子回来了。
　　过了三天，赵妍惦记着段歌的生意，就一个人悄悄到了“胡家酒楼”。
　　那店铺十分排场，只是剩了很少的货，显得空荡荡的。
　　“你们段掌柜的呢？”赵妍问。
　　小二回答：“这两天都是早晨出去，天黑才回来，说是在谈几宗大买卖！”
　　赵妍心想：“这段歌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这一万两的货，两天多就卖得差不多了，我给他的整批价，他卖得可是零售价，咋不得赚个一两千两银子？手里还握着几宗大买卖，哪怕谈成一笔，也赚了大钱了！”
　　果然，两天后，段歌拿了一张货单来，让赵妍备货送去。
　　赵妍一看，吓了一跳：“我的乖乖，总价二十多万两银子，这等于是把我店里的东西全搬走呀!”
　　心中略一盘算，自己至少也能挣两万两银子，拿了钱，我再抓紧进货。这笔生意还真是不错。
　　
　　赵妍笑吟吟地安排人准备，她亲自拿了银票，到那家广聚银号。
　　掌柜的说：“小店刚开业，就遇到这样的大笔业务。你这银子，现在只能取几万两，要是不急用，我们两天时间给你全部备齐。”
　　赵妍其实并不是要真取银子，一看银票管用，就揣到兜里，回去催着赶紧发货。
　　三个时辰后，送货的八两骡车回来结运费。
　　赵妍问：“货都送到了哪里？”
　　一个车夫回道：“直接在汴河边码头，装了整整一船！”
　　赵妍心想：“这还要销往外地吗？还用上了船？”
　　第二天刚开了门，几个姑娘还没到，小二慌慌张张跑进来：“掌柜的，你快去看看吧！那家银号今日咋没开门！”
　　赵妍吓了一跳，埋怨他说：“估计开得晚些，不可能不开的！”
　　话虽然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让小二招呼着店，自己急忙向那里走去。
　　门锁着，从门缝里看进去，柜台都在，她多少放些心，就坐在一边等着。
　　快到中午，越等越心急，干脆拦了辆驴车，来到胡家酒馆。
　　老远，就看见酒馆门前站了好几个人，等过来一看，原来是胡萁筠、曹坚以及两个大厨、两个小二，在议论着什么。
　　等她到了跟前，一楼空当当的，哪里还有什么店铺？
　　她赶忙问道：“这家绸缎庄的段老板呢？”
　　胡萁筠看了看她，问道：“这位姑娘，你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
　　赵妍心里着急，忙说：“有！他人呢？”
　　胡萁筠两手一摊：“我也在找他。他只交了定金，说是要租下我半拉一楼，前几日拉回来一批货，送出去了大半，今日一早发现，剩下的全都不见了！连人也不见了！他就住在下边的货栈，到他屋里一看，衣物也全都不在了！”
　　赵妍的头翁得一声，只觉得心中发慌，豆大的汗珠唰的一声，就下来了。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时已在自己屋里。
　　大通和尚站在床边，看他醒来，赶紧说道：“你把老衲吓死了！”
　　赵妍眼泪刷得就下来了：“大师傅，几十万两银子，没了!”
　　大通劝她：“事情我已经还知道了，看起来这是贼人精心设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骗走咱的货。你也不必伤心，对于我来说，还伤不了筋骨，刨去咱们赚的，也就赔了十几万两。”
　　赵妍哭着说：“什么时候，才能赚回这么多呀！”
　　大通回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再拿了本钱，你好好干两年，不是就回来了？”
　　赵妍止住哭泣：“你还相信我？还让我接着干？”
　　大通哈哈大笑：“肯定呀！我上哪里找你这样的帮手？”
　　赵妍这才强忍住眼泪，感激地说：“大师傅，我听你的，一定要赚回来！”
　　大通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我已经让开封府全力破案，银子拿不回来是小事，咱们的面子不能丢！好歹我也算是有头脸的人，这是公开向我示威呢！”
　　话刚说完，乔霸和何立就到了门口。
　　
　　乔霸这一段可是难得清闲，中午喝了几盏小酒，一下子睡到下午。
　　正睡得迷迷瞪瞪，何立进来一把拉起他：“看你这几日逍遥自在的，起来，刚发生起大案子！
　　一听说大案子，乔霸忽腾一声坐了起来，忙问：“什么案子？”
　　“大通和尚的绸缎庄，被人骗走了二十万的货！”乔霸告诉他。
　　刚想下床穿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一撸到底，还瞎操个什么心？
　　他又躺下了。
　　何立笑了：“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般？刚才三皇子说了，只要你破了此案，马上就让你官复原职！”
　　乔霸这才起了床，和何立一起来询问案情。
　　听了经过，乔霸半天没有言语。
　　赵妍泡了好茶，递给大家。
　　“想好了没有？”何立喝了一口茶，问乔霸。
　　“明天带上弟兄们，去洛阳。”乔霸也端起了茶盏。
　　赵妍不解地问：“为什么去洛阳？”
　　乔霸反问：“你们做生意，喜欢到富地方还是穷地方？”
　　赵妍说：“当然是有钱的地方。”
　　“这就是了”，乔霸解释说：“这些高档消费品，一般人家买不起，那就得去有钱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不外乎西京洛阳，开封东边的应天府。”
　　“为什么不能是南方呢？”赵妍又问。
　　乔霸说：“这些丝绸是从南方运来的，能有这边的价格高吗”
　　何立明白了：“那应天府的消费水平，根本和洛阳无法相比，成都府也不行，所以只能是洛阳。”
　　
　　沉默许久的大通突然问道：“乔捕头，到了洛阳，你们如何查找？”
　　乔霸欠着大通的人情，客气地回道：“大师傅，能开起绸缎庄的也就那么几家，我们肯定能问得到。要么通过他们，找到这些人的隐藏地，要么跟踪着也能找到，然后一网打尽！”
　　大通和尚赞道：“果然不愧是汴梁城神捕，名不虚传！”
　　赵妍也笑了：“乔捕头如此一说，那肯定是能抓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