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柳邺茆险遭暗箭，黑白鬼瞪陈俞婕。

　　清风过柳柳邺茆心中一震：“怎地这声音好熟悉？”沉思了一阵，仔细一琢磨，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那是十年前甘肃嘉峪关黑龙帮交的好友钱半山。那人比自己年长二十几岁，是甘肃崆峒山武林二圣千手金昆仑奇中奇苏仲的徒弟。当年清风过柳柳邺茆的父亲柳臣柳卿云，为了统一三秦大地与甘肃宁夏，察合台汗国与黄河流域的绿林势力，笑面虎柳臣柳卿云亲率领手下四梁八柱，十三太保，二十八位一等一高手，亲赴甘肃宁夏与众多支强盗悍匪邦会交流，并亲自赴崆峒山崆峒派走访交流，三个多月里，两个人常常切磋武艺，互相都很钦佩，并互赠礼物留念。至今分别已经快十年了，算起来钱半山也近五十岁了。
　　这十年间，嘉峪关黑龙帮内耗不断，时常有新闻传入江湖。什么黑龙帮分离成三派，什么甘肃派、宁夏派、北方帮，老帮主与四大护法、八大天王互斗的传闻一直不断，也有河南洛阳总坛老帮主迁移西安的说法等等传说，可是清风过柳柳邺茆这十年间再也没有去过甘肃嘉峪关黑龙帮，也就一直不知好友钱半山到了何处，在何方。不意间今夜在华山里的古镇相逢，他乡遇故知，这份欣慰不可言喻。
　　清风过柳柳邺茆正想呼唤认友，忽然房间中灯火一灭，陡黑幽暗，三枝袖箭射了出来。这三枝袖箭可不是射向清风过柳柳邺茆，人影一闪，有人在黑暗中伸手把三枝袖箭接了过去。那人削瘦的长身影，让清风过柳柳邺茆大吃一惊，那人张口欲叫嚷之时。清风过柳柳邺茆纵身过去，仔细一看，急忙低声喝斥道：“别作声，跟我来！”那个人正是衡山派陈俞婕。只见衡山派陈俞婕手中两枝袖箭，嘴巴里刁着一枝。窗内毫无动静，没人追出。清风过柳柳邺茆拉着他的手，蛇行虎伏，顺着崎岖弯沿的小道，一路后退，后退到自己房间下边，潜行窗下，把衡山派陈俞婕拉入自己房间里边。
　　灯下一看，见衡山派陈俞婕已经换上了夜行人装束，但只是束装，未带兵器和暗器，也不知他是何时出来的，脸上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十分严肃地说道：“陈兄，这里是陕西秦人天下，不同于北京紫禁城的皇宫大内，你知道那是甚么人么？干么要跟他们动手呢？那可是当地的悍匪强盗一类，人员众多，强手如云，小心为上。”这一下可把衡山派陈俞婕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呆了半晌，才回答道：“他们干什么打我一袖箭？”衡山派陈俞婕自是只怪别人，殊不知自己偷听旁人私话，已犯了江湖大忌，按江湖规诫是不道德的，让同道中人所不齿。
　　清风过柳柳邺茆沉思了一会言道：“陈兄，这两人如不是绿林同道，那就是当地帮会中的悍匪，两人中有一人我知道，武功决不在你我之下，乃是甘肃崆峒山崆峒派的人士。按秦岭当地山里人的习惯，夜间是不会进入群山里边的，他们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是以连夜赶路。进入秦岭群山连绵的山麓，其实这枝袖箭也不是存心伤人，只不过叫你别多管闲事，真要射你，恐怕兄台未必接得住，快去睡吧。”说话之间，只听得开门声、马蹄声，那两个人已经急速的走出了客栈。今晚给衡山派陈俞婕这样一闯，清风过柳柳邺茆心想这时去见老友，多有不便，也就不追出去见面了。
　　次日，车队又启程，出得镇来，走了一个多时辰，离下邽县只有约三十里地。
　　路上，衡山派陈俞婕与清风过柳柳邺茆双马同行，衡山派陈俞婕言道：“柳兄，对面又有人来了。”清风过柳柳邺茆抬头遥望山路远方，只见远处两骑枣红马奔驰而来。有过了昨晚之事，二人对迎面而来之人都留上了心，仔细观察着渐渐而近的两匹枣红马。
　　两匹马儿一模一样，神骏非凡，更奇怪的是，马上的骑者也是一模一样，马儿是一对，就连骑马的人儿也一样。两个人一直关注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个人身披白色大氅，脑袋上黑缎子条扎勒顶，头戴青缎鸭尾巾，顶梁镶嵌和田碧玉，瓜子脸、尖儿朝下、虎纹八字眉、眉头微微上翘、配套的小眼珠，恰似一条缝隙、脸色红润，眉目中心一颗红痔，脸中一个酒糟鼻子，小薄片嘴，留着不长的美公髯。
　　这个人身披白色大氅，里边穿一身短打衣靠、上身白色武行衣服、下身穿灯笼滚裤、脚下穿着踢死人的牛皮大洒鞋，右手紧拽马缰绳，左手上挥舞着一杆长长的“烟袋杆”，时不时用烟袋杆拍打一下马后背。
　　清风过柳柳邺茆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尤其是那个一身素白行装的中年人，手中挥舞着的“拦面叟”，其实属于外五行的奇门利刃。而此时衡山派陈俞婕，却直勾勾看着另外一个人，只见此人身披黑色大氅、头上却戴着黑沙掩面的草帽，帽沿黑沙下垂遮住了脸部，黑色大氅内一身黑色短打衣靠、上身穿黑色紧身武行衣服、下身穿黑色灯笼滚裤、脚下穿黑色软底千层底鞋，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身材又高又瘦，脸色一白一红，眼睛凹陷，眉毛斜斜的倒垂下来，形象十分平庸，像貌十分平淡，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两人经过清风过柳柳邺茆带领的车队时，都怪目一翻，向衡山派陈俞婕望了一眼，怒目而视，怒不可遏地瞪着眼珠，而后“哼”了一声。衡山派陈俞婕也向他们瞪了一眼，把马头一勒，扭转马儿，转了一圈，一副要打架不妨上来的脸色。这两人毫不理会，径自催马西奔而去。
　　这工夫，衡山派陈俞婕扭头朝清风过柳柳邺茆言道：“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对瘦鬼，好像活骷髅似的。”清风过柳柳邺茆见这两人的背影活像是两根竹竿插在马背上，蓦地觉醒，不由得失声说道：“啊，原来是他们！”衡山派陈俞婕忙问道：“陈兄，你认识得他们？”清风过柳柳邺茆遥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冲着衡山派陈俞婕言道：“那一定是关中的秦岭双侠，江湖上人称黑无常、白无常的赵家兄弟。”衡山派陈俞婕噗嗤一笑说道：“他们真是黑白无常，长像也像庙里的无常鬼。”清风过柳柳邺茆严肃地拍了一下陈俞婕的肩膀，责怪地言道：“别风言风语的，人家长得难看，本领可大着呢。我跟他们没会过面，听江湖人说，他俩是双生兄弟，从小形影不离，哥儿俩也不娶亲，到处行侠仗义，在陕西的三秦大地上，闯下了很大的威名。哥儿俩杀富济贫，匡扶正义，三秦人尊敬他们兄弟称为仁义双侠，怕他们的人就叫他们哥俩黑无常、白无常。”
　　衡山派陈俞婕忙问道：“柳兄，这两人不是一模一样吗？怎么又有黑白之分呢？”清风过柳柳邺茆忙解释道：“听人家说，赵家兄弟身材相貌完全一样，就是哥哥眼角上多了一粒红痣，所以起名叫做赵伯志，弟弟没痣，叫赵仲志。他们是巴蜀派无尚仙人的徒弟。无尚仙人一死，黑沙掌、谠面兽、蝴蝶刀的奇门功夫，江湖上多半没人在他二人之上了，称雄三秦川。这两兄弟是秦岭九山十八寨里著名的侠盗，一向劫富济贫，杀商劫财，不过心狠手辣，从不留活口，因此得了这个难听的外号。”
　　衡山派陈俞婕十分疑惑地问道：“他们到这古都西安来干么呀？”清风过柳柳邺茆听衡山派陈俞婕问自己，于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而后遥望道路前面的高高山脉，若有所思地言道：“陈兄，这山高水险，沿土路，过悬崖，走小道，过短桥，我也真捉摸不定，从来没听说他们两兄弟在西安府做过什么案，一般情况，都是走乡窜镇的。”此刻衡山派陈俞婕更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弄不明白了，于是堵气地言道：“刚才还瞪了一眼，怒冲冲的过去了。这对无常鬼要是敢来动手，就让他们二人试试衡山派的绝艺。”其实刚才这对无常鬼兄弟瞪了他一眼，不知什么原因，于是乎衡山派陈俞婕不好意思说“试试本小爷的七星龙泉宝剑好不好使”。
　　清风过柳柳邺茆一阵苦笑，其实是哭笑不得，心里想人家兄弟二人又没得罪你，何苦来的呢；再说那无常鬼兄弟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能跟你这个小屁孩儿一般见识么。于是似乎警告地言道：“陈兄，不可轻敌，这对无常鬼兄弟武功极高，听说他们兄弟从不单打独斗，对付一个人也是哥儿俩一齐上，对付十个人也是哥儿俩一齐上。”衡山派陈俞婕干笑了一声言道：“柳兄，你、我都是闯过皇宫大内之人，经历过多少大内高手，还怕他们四个拳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