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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16

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01-18 17:03:45      字数:7316

  一一五
  
  上次谈联合,各组织坚持自己的原则,互不相让,导致商谈失败。事后彼此怨恨对方没有诚意,不仅没有增进相互了解,没有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反而更加怨恨。一连好多天,彼此用大字报相互指责,乃至引发几次小规模的辩论,校园再次弥漫着浓烈硝烟。商谈结束后,周九声召开“烈火”的骨干会议,分析联合会的情况。师风雷和强任材脸上带着怒色,不愿参加分析,要去打球。周九声极力劝说,两人才勉强留下来。周九声把联合会上的情况给大家做了介绍,要求各抒己见,决定要不要再次倡议联合。
  师风雷说:“从对方的谈判态度和条件看,对方没有联合的诚意。对方要求‘狂飙’和‘飓风’占两个席位,让‘烈火’占一个席位,把‘燎原’排除在外,显然不合情理。对方嘴上喊联合,心里并不想联合,所以有意提出苛刻的联合条件。尽管现在‘燎原’只有一个人,毕竟是一个组织,应该占有一个席位。对方以排挤他人为前提谈联合,其目的是不想联合,没必要跟对方多费口舌。”
  强任材说:“师风雷的话很有道理,‘狂飙’和‘飓风’谈联合的动机不纯,其目的不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文化革命,而是讨价还价,压制别人,抬高自己,让‘烈火’屈居其下。‘烈火’不能委曲求全,屈居人下,当受气包,要挺直腰杆做人,轰轰烈烈革命。曹凤光和孙中牟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们岂会屈居人下,一定会据理力争,力争在联合会里占据头把交椅。如果对方持有这种想法,‘烈火’应该拒绝谈判。与其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师风雷和强任材反对联合,不少人认为他们的分析有道理。“烈火”是学校人数最多的组织,以少数席位居人之下太失颜面。“燎原”应该占有一席之地。对于“狂飙”和“飓风”的苛刻条件,“烈火”绝对不能屈从,必须据理力争,保证“烈火”的优势。不少人提出坚决保护吴佳几。面对众人的意见,周九声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出鞠一格想发言,于是鼓励他发表意见。
  鞠一格环顾众人,慢条斯理地说:“尽管‘狂飙’和‘飓风’的联合条件很苛刻,但未必没有继续商谈的可能。第一次商谈,各方都担心自己吃亏,所以联合条件自然会高一些。‘狂飙’和‘飓风’排挤‘燎原’的席位,无疑是错误的,对此‘烈火’不能做出让步。即便只有袁尚草一个人,‘燎原’也是一个独立组织。至于其他条件,可以进一步商谈,譬如批斗走资派。文化革命的主要任务是批斗走资派,岂能不让批斗走资派?不过要讲究合理的批斗方式。现在各省都成立了革委会,革命形势由分向合转化,大家应该求同存异,走联合之路。造反派联合是大势所趋,是正道,‘烈火’应该向前看,不能只看眼前,乃至向后看。我建议再次倡议联合,如果‘狂飙’和‘飓风’拒绝联合,屈在对方,理在我方,对方会遭到谴责,我方会得到人们的拥护。”
  会场鸦雀无声,没人支持鞠一格的主张。大家心里明白,现在鞠一格是校革委的成员,自然会维护校革委的权威,因为校革委积极主张造反派联合。周九声深知自己处于风口浪尖,如果赞成鞠一格的主张,会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如果赞成师风雷和强任材的主张,又违背联合意愿。周九声认为斟酌鞠一格的话不无道理,赞成鞠一格的主张,提出再次商谈联合,不管成功与否。师风雷和强任材极力反对周九声的主张,表示不愿再谈联合。其他人默不作声,不知应该支持谁。周九声毫不退让,极力主张再谈联合,让“烈火”承担破坏联合的罪名。周九声态度坚决,师风雷呵斥周九声,称他看不出“狂飙”和“飓风”的用意,委曲求全,伤“烈火”的面子。师风雷建议“烈火”跟“狂飙”和“飓风”进行一场辩论,让大家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周九声难以说服众人,只好同意师风雷的意见。大家认为师风雷的主张很好,一致同意展开辩论。如果“狂飙”和“飓风”没有诚意,让其遭人唾骂;如果对方愿意做出让步,可以继续商谈联合。周九声立即吩咐强任材写辩论海报。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强任材高喊:“让‘狂飙’和‘飓风’在众人面前丢脸!”
  与周九声一样,曹凤光在联合会后也召集“狂飙”的骨干开会,介绍联合会上的情况。与会人员认为“烈火”的谈判条件太苛刻,表明其没有联合诚意。彼此争斗一年多,相互十分了解。孙中牟认为没必要跟“烈火”的队员多费口舌。其他人异口同声,赞同孙中牟的话。曹凤光和周天寒认为不能断然拒绝与“烈火”谈判,因为造反派联合是党中央的号召,不能违背上级的旨意。如果拒绝与“烈火”联合,“狂飙”和“飓风”会背上破坏联合的骂名。对革命组织而言,声誉至关重要,“狂飙”和“飓风”不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脸上抹黑。听了曹凤光和周天寒的分析,孙中牟改变了主意,认为“烈火”的联合条件过于苛刻,“狂飙”和“飓风”没必要主动提出联合,应该视“烈火”的态度而行。会后,邱同亮向曹凤光陈述自己的观点,声言“狂飙”不要被“烈火”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烈火”并无诚心联合,是在耍阴谋诡计,欺骗群众。
  任卫宇和周天寒在操场打球,曾玉萍和夏蓉蓉跑到球场边,着急地看着他们。
  任卫宇问:“有事吗?”
  曾玉萍说:“有急事。‘烈火’贴出辩论海报,快去看。”
  周天寒说:“‘烈火’耍什么花招?一起去看看。”
  四人一起走到礼堂前,看见“烈火”要跟“狂飙”和“飓风”辩论。海报的右下角画了一幅小漫画,漫画透着挑衅意味。周天寒看着漫画,呵呵笑着,曾玉萍不明其意,说:“你笑什么?”
  周天寒说:“这是在挑衅,分明瞧不起‘狂飙’和‘飓风’。‘烈火’的人太狂妄,目中无人,必须狠狠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曾玉萍说:“别吹牛了,如果是动手,你一人就可以制服他们几百人;如果动嘴,你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周天寒说:“我的嘴不巧,但并非笨嘴笨舌。虽说我不擅长言语,‘狂飙’和‘飓风’有能言善辩的人,难道怕他们不成?”
  曾玉萍说:“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取胜的问题,光有胆量无济于事。看来你配不上用场,只能让别人上场了。”
  曾玉萍瞧不起周天寒,周天寒心里不高兴,正要反驳曾玉萍,任卫宇开了口:“别人不行你行吗?我看你未必有本事对付‘烈火’,还是让别人上场吧。”
  曾玉萍瞪了任卫宇一眼,说:“我看你也不是这块料,还是另找高明吧。”
  夏蓉蓉见三人拌嘴,提议赶紧去找曹凤光商量对策,于是几人一起去找曹凤光。曹凤光找来孙中牟和蒋衡益等人商量,决定迎接“烈火”的挑战。“狂飙”和“飓风”贴出了应战海报,校园沸腾起来。
  辩论的会场在学校操场,天刚黑,操场上就响起了高音喇叭的声音。会场由“烈火”布置,周九声等人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像开文艺晚会一样高兴。二傻子和一桶水听到喇叭声,急忙跑来学校看热闹。周九声站在麦克风前,宣布辩论会开始。周九声向师生阐述了“烈火”的联合观点,提出要保护革命领导干部吴佳几,由学校的四个造反派组织组成联合会,组织不分大小,各派出相同数量的代表。
  周九声依然坚持上次联合会的主张,没有丝毫退让,曹凤光明白一番激战不可避免。曹凤光和孙中牟代表“狂飙”和“飓风”阐述了各自的主张。袁尚草坐在辩论台上,呆呆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周九声让袁尚草代表“燎原”发表意见,袁尚草走到麦克风前,呆呆地看着夜空,好久才说了一句话:“燎原”的意见和“烈火”的意见相同。台下一阵哄笑,袁尚草在人们的哄笑中回到座位。
  从辩论台上的力量对比看,周九声感到“烈火”和“燎原”处于劣势。如果邵春风和叶火在场,他心里踏实多了。当然他并不胆怯,因为身边还有令他信任的战友,台下还有几百名一起战斗的战友。在周九声看来,曹凤光和孙中牟提出的联合主张貌似公允,其实在愚弄群众,必须予以揭露。
  周九声说:“吴佳几是革命领导干部,必须加以保护,对方是否认可?”
  曹凤光说:“革命领导干部不是自封的,必须根据其言行来判断。再说现在不是给当权派定性的时候,而是批判他们的罪行和错误的时候。难道吴佳几没有错误,不需要批判吗?”
  周九声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错误。对革命领导干部的错误,应该让他们自我反省,而不是无休止地批斗。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态度不足取。学校的当权派中没有革命领导干部吗?”
  曹凤光说:“当然有。袁志空就是真正的革命领导干部。批判走资派是文化革命的主要任务,谁都别想阻挡革命洪流。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害怕群众批判的干部不是革命领导干部,革命领导干部应该经受群众的批判。”
  周九声说:“‘狂飙’和‘飓风’同意批斗袁志空吗?”
  孙中牟说:“‘飓风’不阻挡革命潮流,不会逆潮流而动。”
  师风雷说:“请你直言,同意还是不同意?”
  孙中牟说:“我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台下一片哄笑。
  周九声说:“既然‘狂飙’和‘飓风’不敢直言自己的态度,说明其没有联合的诚意。如此看来,破坏联合的不是‘烈火’和‘燎原’,而是‘狂飙’和‘飓风’。”
  曹凤光说:“无缘无故给人扣大帽子,既不尊重事实,也不尊重对方。‘烈火’提出保护吴佳几,‘狂飙’和‘飓风’并没有提出保护某个当权派,可见‘狂飙’和‘飓风’的姿态很高。因此,破坏联合的不是‘狂飙’和‘飓风’,而是‘烈火’。”
  周九声自感理亏,无言以对。
  师风雷说:“‘烈火’旗帜鲜明,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毛主席支持保护革命领导干部,我们必须保护革命领导干部。”
  孙中牟说:“谁对谁错,群众自有公论。看来害怕不害怕批判当权派是块试金石,试出了某些人的真面目。”
  对于孙中牟和曹凤光的指责,周九声不服气,如果就此问题继续纠缠下去,对己方不利。
  周九声说:“目前学校分为两大派别,‘烈火’主张各出一半代表,组成联合会,对方是否同意?”
  曹凤光说:“目前学校是四个造反派组织,而不是所谓两大派,应该让每个组织派出相同数量的代表组成联合会,而不是按派别出代表。”
  周九声说:“对方想得太美。如果按照组织出代表,‘燎原’只有一个人,岂不吃亏?应该让两派各出同等数量的代表组成联合会。”
  孙中牟说:“‘燎原’可以把邵春风和叶火叫回来做代表,‘飓风’不会反对,我想‘狂飙’也不会反对。”
  师风雷说:“废话!‘烈火’和‘燎原’坚持自己的原则,如果‘狂飙’和‘飓风’反对我们的原则,我们只能另做打算。”
  曹凤光说:“什么意思?不愿联合吗?”
  周九声说:“并非不愿联合。如果对方一味坚持按照组织出代表,那就应该补足‘燎原’的代表人数。这样,‘烈火’和‘燎原’同意联合。”
  孙中牟说:“反对。必须按照各组织的现状出代表。”
  曹凤光说:“同意‘飓风’的意见。”
  周九声说:“反对‘狂飙’和‘飓风’的意见。”
  辩论不欢而散,台下人叹息。二傻子和一桶水跳上舞台,拉开嗓子,唱起了晋剧。有人为他们的精彩表演喝彩,操场顿时变成欢乐的海洋。
  
  
  一一六
  
  清晨,校园一片宁静。白九同照例起得早,洗漱完毕,趁天地宁静,空气清新,到校外看了一会儿山野景色,回校内散步。白九同从东院走到西院,又从西院走回东院,看几眼绿树,听几声鸟鸣,睹几个早起的人,感觉一切如昨,只有自己的心情是新鲜的。他不停地走着,不停地用脚步丈量熟悉的校园,不停地揣摩造反派的心。昨夜,他站在操场边的一棵柳树下,目睹了辩论的全过程。凭直觉判断,他认为相斗一年多的两派不可能马上联合,因为彼此的积怨太深,况且全国形势依旧混乱。他坚持看完辩论,希望彼此能够达成协议,尽早结束无休止的争斗。
  没等敲钟师傅用粗大的扫帚清扫完校门口的地面,袁志空就踏着宁静走进校门。敲钟师傅停下手中的扫帚,看一眼袁志空,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袁志空看一眼扫帚在地上划出的缕缕帚痕,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那缕缕帚痕仿佛隔开了彼此的心,又仿佛连着彼此的心。敲钟师傅不明白袁志空今天早上为什么来得这么早,迟疑地看了他几眼,继续弯腰扫地。袁志空径直向校部院走去,步履匆忙。走进校部院的小巷,袁志空迎面碰见白九同,彼此吃了一惊。惊疑过后,彼此微笑,异口同声:“这么早!”
  白九同说:“有事吗,你?”
  袁志空说:“有点小事。”
  白九同猛然想起了昨晚辩论的事,说:“你看昨晚的辩论了吗?”
  袁志空说:“看了,分歧太大。”
  白九同说:“分歧是意料中的事,随他们折腾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能为力。”
  袁志空说:“如果有一丝希望,还是尽快联合,早点结束这乱哄哄的局面。我们受够了罪,他们折腾够了,到了应该停止折腾的时候了。我想劝劝曹凤光和孙中牟,让他们做出一点让步,尽快达成联合协议。”
  白九同笑着说:“你太天真了。他们会听你的话吗?不会。不用白费力了。”
  袁志空说:“试试吧,尽心而已。”
  袁志空到“狂飙”会议室跑了几趟,见门总紧锁着,直到接近中午,才看见任卫宇开了门。袁志空让任卫宇去叫曹凤光和孙中牟,说自己有话要说。一会儿,曹凤光和孙中牟来了,袁志空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三人一起走进袁志空的办公室。
  袁志空说:“我看了昨晚的辩论会,我认为你们可以降低条件,尽快达成联合协议,不要斗下去了。”
  孙中牟说:“其实我们有联合的意愿,只是他们的条件太苛刻,那么苛刻的条件难以接受。”
  袁志空说:“有得就有失,不要太计较,求同存异。”
  曹凤光说:“如果‘烈火’再次提出联合倡议,我们会降低条件。如果他们固执己见,高高在上,难以屈从。如果他们降低条件,我们会积极配合,毕竟联合是大势所趋。”
  袁志空仔细斟酌孙中牟和曹凤光的话,喜忧参半,看出自己并不能左右这些激情澎湃的小将,只能给他们小小的建议。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由他们选择。不单袁志空和白九同看了辩论会,吴佳几也看了辩论会。正如袁志空想让“狂飙”和“飓风”促进联合一样,吴佳几也有同样的愿望。他去找周九声和师风雷,希望他们再次提出联合倡议,“烈火”果然再次贴出联合倡议,全校师生感到意外。“狂飙”和“飓风”的队员认为“烈火”在戏弄他们,因此很生气,然而“烈火”的举动毕竟是积极之举,“狂飙”和“飓风”必须做出反应。曹凤光和孙中牟表示愿意再次商谈联合。
  联合会上,“烈火”依然坚持以两派为前提出代表组成联合会,结果被“狂飙”和“飓风”否决,因而谈判再次失败。面对联合,各派患得患失,忧心忡忡;谈判失败,反倒开心。周九声和师风雷带着“烈火”的文艺队员在西院的教室里尽情欢乐,曹凤光和孙中牟等人在东院打球、看书和闲谈,轻松自由。
  斜阳脉脉,校园异常热闹。有人打球,有人散步,有人下棋,有人闲聊。周天寒拉着任卫宇和孙中牟去操场打球,曹凤光和同学聊天,曾玉萍和夏蓉蓉等人坐在宿舍外看书。敲钟师傅很悠闲,一边择菜,一边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敲钟师傅择好菜,站起来准备去做饭,猛然间刘如曹走进校门,只见他脸色黝黑。敲钟师傅惊奇地看着刘如曹,刘如曹面带笑容,风尘仆仆。敲钟师傅想搭理又没搭理,看着刘如曹向前走去。走过礼堂,刘如曹看见周天寒和孙中牟等人在打球,急忙向他们挥手。刘如曹突然出现在眼前,孙中牟惊喜,连忙跑出球场。周天寒和任卫宇也抱着球向刘如曹走来。孙中牟跑到刘如曹跟前,紧紧抱着刘如曹,久久不放。孙中牟刚刚松手,周天寒和任卫宇又紧紧抱着刘如曹。几个月没见,他们看见刘如曹脸黑了,体壮了,浑身透着勇武。孙中牟紧紧拉着刘如曹的手,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是不是忘记了我们?”
  刘如曹傻笑,说:“没有。我时刻记着你们。”
  周天寒说:“还走吗?”
  刘如曹说:“不走了,我要留在学校,和你们一起战斗。”
  任卫宇拍着刘如曹的肩膀,说:“太好了!我们又增添了一份力量。”
  孙中牟拉着刘如曹的手,周天寒的手臂搭着刘如曹的肩,任卫宇笑嘻嘻地在前面引路,几人一起孙中牟的宿舍走去。听说刘如曹回来了,“狂飙”和“飓风”的很多队员赶来,孙中牟的宿舍挤得水泄不通。男生一一跟刘如曹握手,称赞他更壮实了;女生则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刘如曹。一拨人刚走,又来一拨人,门庭若市。这么多的战友来看自己,刘如曹异常高兴,没想到自己回校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为之感动不已。人们走后,孙中牟去食堂给刘如曹打来饭菜,几人乐呵呵地边吃边聊,直到夜幕降临。
  秋高气爽,宿舍门前的草地上绿草茵茵,孙中牟和刘如曹等人坐在门前聊天。孙中牟等人围着刘如曹,向他了解外面的事情。刘如曹从疆场归来,孙中牟等人敬佩他的胆量和勇气。
  孙中牟说:“你打过几次仗?”
  刘如曹说:“七八次。”
  曹凤光说:“害怕吗?”
  刘如曹说:“不害怕。打仗是为了保卫毛主席,为了锻炼自己,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有人听见枪声就害怕,因为他们是为了挣一点钱,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王乾古说:“你打死多少人?”
  刘如曹说:“我并不想打死人,因为参加武斗的人大多是村里的农民,他们很可怜。”
  任建春说:“武斗死人多吗?”
  刘如曹说:“虽然死的人不多,但每次武斗总有人被打死或受伤,枪子不留情。”
  白玉龙说:“早知武斗这么好玩,我也跟你去。”
  刘如曹说:“你要去武斗,说不定会吓得尿裤子。”
  安倚天说:“齐九州参加武斗送了命,你能活着回来,够幸运。何必为没有是非的武斗送命,如果喜欢枪就去参军,为保卫祖国而死才光荣。”
  刘如曹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去参军,我不怕死。”
  刘长江说:“你怎不带一杆枪回来,让我们摸摸枪。”
  刘如曹说:“武斗队不会让我带枪回来。我的那杆枪真好,我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杆枪擦拭一遍,摸着干干净净的枪杆,看着油光发亮的枪管,心里很甜蜜。它已归别人所有,我再也看不到它了,那杆枪的刚强形象会永远刻在我心中。”
  刘如曹低下了头,神情黯然。
  孙中牟说:“你那么喜欢枪,为什么不留在武斗队?”
  刘如曹说:“孔老师逼我回来。昨天他和我一起回来。”
  曹凤光说:“为什么?”
  刘如曹说:“他怕我丢了性命。”
  孙中牟说:“孔老师的做法是对的,不然你可能送命。”
  第二天上午,孔处士早早来到学校,径直向“狂飙”会议室走去。他推开门,见任卫宇在看书,任卫宇赶紧把曹凤光周天寒等人叫来。大家早已得知孔处士做官的消息,现在见他回校,很多人闻讯赶来。孔处士被大家围着,问这问那,其乐融融。
  曾玉萍说:“孔老师,你还会回学校吗?”
  孔处士想了想,说:“难说。也许会回来。”
  严凤蓉说:“我希望你跟我们一起战斗,我们需要你。县城没什么好玩的,你看大家对你多亲热,回来吧。”
  孔处士说:“身不由己,让命运安排吧。我愿意回来跟你们一起战斗,我们之间有深厚的革命友谊,我惦记着你们。”
  正如孔处士所言,他并不能安排自己的命运。两年后,他因参加武斗锒铛入狱,此刻的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曾想大鹏展翅的愿望不过是美丽的皂泡。当他走出监狱,重新回到校园时,这才感到学校是他最坚实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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