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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01-17 16:04:39 字数:7112
一一三
“烈火”会议室很安静,齐莹莹和应苛爱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闲话,无意中谈到了齐九州。自上次和艾可究一起回校后,“烈火”的队员再没有听到齐久州的消息,所以不单“烈火”的男生想念他,女生也惦念他。齐莹莹说他应该回来了,外面风险很大,千万别像艾可究丢了性命。艾可究的死对“烈火”队员的打击很大,他们经常提起艾可究,总为他惋惜。其实打击最大的人是齐九州。艾可究被捕后,齐九州托人打听他的消息,听说对立派力主把他绳之以法,齐九州心里很着急,但又无能为力。他每天处在忧虑中,闷闷不乐,生怕艾可究被处以死刑。他和艾可究一起到县城拼搏,艾可究给予他很多帮助,他衷心感激艾可究,彼此感情很深。后来,他得到可靠消息,艾可究和另外几个人要被一起处死。他独自到营地外的土坡上大哭一场,化悲痛为力量,决心用自己的行动为艾可究报仇。艾可究枪毙那天,齐九州向武斗队队长请假,去向艾可究告别。艾可究和另外几个被执行死刑的人被警察押着游街,艾可究站在车头,胸前戴着巨大的纸牌,背上插着亡命牌。齐久州拼命地追赶汽车,追到车前,高声喊:“艾老师,再见了!下辈子见!”
艾可究把头转向齐九州,脸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
艾可究大声说:“好好活着,为我报仇!”
警察勒紧了艾可究的脖子,汽车突然呼啸起来,快速向前驶去。齐九州想看到艾可究生命的最后一刻,跟在汽车后面拼命追,拼命呼喊着艾可究的名字。有人骑着自行车沿着汽车驶去的方向追赶,想看枪毙人的场面。齐九州跟在自行车队后面拼命地跑,不知跑了多少路,跑了多少时间。突然,齐九州听见几声清脆的枪声,立刻停下脚步,意识到犯人已被枪决。齐九州哭喊着,飞跑起来。齐九州跑到刑场,看见行刑的警察已经上车,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骑自行车赶来的人站在一边看着尸体,议论着。齐九州很快找到艾可究的尸体,见艾可究躺在地上,双手被反绑着,脸侧向一边。齐九州寻找伤口,看见艾可究的头上有两个枪眼,枪眼周围的头皮像爆米花一样爆裂。齐九州抚着艾可究的尸体痛哭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以为是他的亲人。看热闹的人走了,齐九州抹去泪水,坐在艾可究的尸体边等他的家人。不知等了多久,艾可究的家人抬着棺材收敛艾可究的尸体。艾可究的家人伏尸痛哭,齐九州跟着哭了一场,然后帮着家人把艾可究的尸体装入棺材,护送回家。埋葬艾可究时,齐九州为他披麻戴孝,哭得甚为悲切,感动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艾可究死后,艾可究的家人劝齐九州不要参加武斗,早点回学校去。齐九州执意留在武斗队,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武斗时总是冲在前面。
两个月后,一辆吉普车开进校园,车上的人向人打听“烈火”会议室,然后快步向“烈火”会议室走去。齐莹莹和应苛爱看见来了两个行色匆匆的陌生人,立刻警觉起来。来人提出要找“烈火”的司令,齐莹莹问有什么事,来人只说快去找司令。齐莹莹和应苛爱赶紧跑出去找周九声和师风雷。一会儿,四人走进“烈火”会议室。
周九声说:“你们从哪里来?”
来人说:“县城。”
周九声说:“有什么事?”
来人把周九声拉到一边,低声说:“齐九州出事了,告诉你们一声。”
周九声大吃一惊,说:“死了?”
来人点头。周九声的脸色陡变,其他人吃惊。
来人说:“你们安排一下,‘红万山’在学校开追悼会。”
周九声哭丧着脸说:“人呢?”
来人说:“还在县城,准备直接运回家。”
周九声说:“不行!他是我们最忠实的战友,‘烈火’要悼念他,瞻仰他的遗容,为他送行。”
来人说:“我们回去跟司令反映一下,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两个来人转身走了,周九声大哭起来。其他几人得知齐九州死了,一起大哭,哭声传出窗外,引来不少“烈火”的队员。听说齐九州死了,“烈火”的队员都跑来,室内室外站满了人。很多人抑制不住悲伤,痛哭起来。一个女生听到消息,急匆匆跑来,见很多人在哭泣,立刻晕倒在地。马万齐见这个女生不省人事,立刻按住了她的人中穴。一会儿,女生醒了,立刻放声哭叫起来。她就是那个曾为齐九州默默送行,为齐九州自豪的女生,她的名字叫祁英英。齐九州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校园,“狂飙”和“飓风”的队员也赶来打听消息,有人跟着“烈火”的队员默默地流泪。校园里的人都走出宿舍,聚集在操场和礼堂前,议论这个可怕的消息。校园沉浸在一片悲哀中。
“烈火”的队员哭够了,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周九声决定悼念齐九州,鼓舞士气,站在“烈火”会议室前的台阶上发表演说:“‘烈火’的战友们,齐九州死了,他是我们的好同学,好战友。为了革命,为了理想,他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死得其所,他的死重于泰山。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他的遗志,继续革命。同学们,战友们,收起你们的眼泪,暂且抑制你们的仇恨,振作起来,为齐九州送行,让他风风光光地走,让他含笑九泉。”
周九声和师风雷立刻组织“烈火”的队员预备黑纱和白花。师风雷和齐莹莹领来一些白纸,带着女同学在西院的教室裁剪白花,女生一边做纸花,一边默默地流泪,人人沉浸在悲痛中。有个女生低低地哼着哀歌,其他女生低低和着,哀声弥漫着教室,人人泪流满面。
周九声要为齐九州开一个像样的追悼会,决定组织乐队为齐九州送行。周九声找来乐队的人,在西院的教室里排练演奏,锣、鼓、笛、铙、笙和箫齐备。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红万山”来开追悼会。“红万山”的吉普车再次开进校园,通知“烈火”准备一间停尸房,“红万山”司令同意“烈火”的队员瞻仰齐九州的遗容。周九声和师风雷找了一间教室停尸,供人们瞻仰遗容,立即布置追悼会会场。下午,一辆车头佩戴着白花的灵车驶进校园。人们知道齐九州回到了学校,都抹着眼泪,默默地看着“红万山”的人和周九声等人把齐九州抬下灵车。齐九州安卧在花丛中,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人们抬着齐九州,缓缓走进西院的一间教室。
这时,人们看见祁英英发疯似的跑进教室,伏在齐九州的尸体上痛哭。齐莹莹和应苛爱挽着她的胳膊,陪着她落泪。祁英英的哭声悲悲切切,有人感到奇怪,也陪着流泪。祁英英越哭越伤心,齐莹莹想把她拉走,结果她哭得更伤心了。齐莹莹陪着祁英英流泪,祁英英由大哭变为哭泣。人们见祁英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字的白纸,解开齐九州的衣扣,把白纸塞进齐九州的衣服里,然后扣好衣扣。齐莹莹和应苛爱想把祁英英拉走,祁英英抹去眼泪,说:“你们走,我在这里陪着他,我陪他的时间不多了。”
齐莹莹赶紧搬来一个凳子,让祁英英坐在凳子上。
齐莹莹说:“追悼会开始了,我们去参加追悼会吧。”
祁英英说:“你们去,我陪着她。”
齐莹莹说:“你不害怕吗?”
祁英英说:“不怕。有我在,他会开心。”
齐莹莹和应苛爱去参加追悼会,祁英英独自坐在齐九州身边,默默无言。齐九州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衣服,安卧在花丛中。祁英英默默地流泪,低低地说:“齐九州,你走了,走得壮烈。也许你并没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会永远记着你。”
操场不仅聚集着“烈火”的队员,“狂飙”和“飓风”的队员也都来了。在“烈火”乐队的哀乐声中,人们默哀,一齐向齐九州的遗像鞠躬。哀婉的哀乐催人泪下,在场的人为逝去的生命留下了哀伤的泪水。“红万山”的代表讲话后,周九声代表“烈火”追忆齐九州短暂而光荣的一生,为逝去的生命表示沉痛的哀悼。郭折颜、甘蓬头、娄再九和靳小楼站在远处流泪,叹息,不明白一个年轻的生命为什么早早离开人间。曹凤光、周天寒和孙中牟等人站在操场的一侧,默默无语,心里流淌着泪水。吴佳几、袁志空和白九同也来到会场,吴佳几胸前戴着一朵白花,默默地流泪,为失去一个年轻的学生悲痛不已。袁志空注视着齐九州的遗像,沉默着,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丢失年轻的生命而惋惜。白九同的脸上失去了素常的笑意,脸色凝重。低沉的哀乐在校园回荡,荡涤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
追悼会完毕,人们开始瞻仰遗容。人流缓缓流向西院的停尸房,缓缓流过齐九州的身边,把他安静的面容缓缓收在记忆里。人们看见齐九州的身边站着祁英英,雕塑般一动不动,似乎她的生命也像齐九州的生命一样凝固了。祁英英没有哭泣,没有悲伤,没有言语,只有凝固不变的表情。当人们抬起齐九州的尸体,要运回家时,祁英英突然大哭一声,然后立刻收住哭声,冷漠地看着齐九州永远离她而去。
瞻仰齐九州遗容时,曹凤光、周天寒、孙仲牟和严凤蓉等人胸前带着白花,夹在瞻仰队伍中,不料被站在门口的周九声挡住。
曹凤光说:“我们来悼念同学,别无他意,请谅解。”
周九声说:“猫哭耗子,假慈悲。艾可究死后,你们欢欣鼓舞,齐九州死了,你们来悼念,演什么戏?不是成心气我们吗?滚!”
曹凤光等人不想惹事,只好默默地离开。
那夜,很多学生做了噩梦,梦见齐九州在纷飞的弹火中冲锋,突然倒在地上,鲜血直流。齐莹莹在梦中哭喊着齐九州的名字,惊醒了身边的应苛爱。祁英英一夜无梦,酣然沉睡。第二天,祁英英告诉齐莹莹和应苛爱,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为齐九州悬梁自尽。
一一四
蒋衡益进了校革委会,心里很高兴,庆幸自己加入了造反派组织,言辞不甚激烈,行为不甚过分,因而顺利入围。显赫一时的艾可究不仅未能进入校革委,还丢了性命。跟马万齐离婚后,蒋衡益觉得非常轻松,像解去了缚在身上的一条绳索,小儿绕膝,生活充实,不再有夫妻龃龉的烦恼。蒋衡益沉醉在孤独的愉悦中,感觉过去陷身于婚姻是自讨苦吃。马万齐再婚后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经常乐呵呵的。蒋衡益见马万齐经常穿着整洁的衣服出入校园,推想后妻是个体贴男人的女人。在照顾男人方面,与马万齐的新人相比,蒋衡益自感不及。蒋衡益曾见马万齐与后妻在街上买东西,看样子很亲密,心里生出淡淡的醋意,因为马万齐的后妻没有多少文化,只是一个家庭妇女,却与蒋衡益琴瑟和谐。
蒋衡益进入校革委会,马万齐嗤之以鼻,认为蒋衡益难为人妻,更难为校领导。治理不好小家的人,岂能治理好大家?有时马万齐会在人前揭蒋衡益的短,有人信以为真,明白事理的人则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不以为然。在马万齐看来,鞠一格只是一个庸人,居然进入校革委会,嘴上恭维鞠一格运气好,心里颇不服气。美满的婚姻让马万齐陶醉,像获得了新生,因此一些小烦恼往往被甜蜜的婚姻融化。马万齐为鞠一格庆幸,为艾可究惋惜,由此悟出人生应该谨慎处世的道理。马万齐有时去看两个孩子,有时带着他们玩,讥笑蒋衡益在自己培植的荆棘中度日,想看她能笑多久。
夏蓉蓉经常来找蒋衡益的孩子玩,让蒋衡益在婚姻失败的痛楚中得到些许安慰。蒋衡益喜欢夏蓉蓉的美丽、聪明和善解人意,也喜欢她百灵鸟般的歌喉。有时夏蓉蓉给蒋衡益的两个孩子唱歌,孩子们为她的歌声所吸引,因此很喜欢她。夏蓉蓉摆脱了失恋的苦恼,读书与跟蒋衡益的交往给她带来了莫大愉悦。书中甜蜜的爱情故事和现实中苦涩爱情的鲜明对比,让夏蓉蓉处在彷徨和困惑中,不知自己能不能走出困惑,走向心中向往的美丽世界。为齐九州守灵的祁英英给夏蓉蓉巨大震动,夏蓉蓉有两天的时间不愿看书,不愿跟人说话,一直在沉思世间的爱。爱为何物,她不甚了然,只是初尝爱果而已。夏蓉蓉和祁英英并不熟悉,只听说她和齐九州是老乡,又是同班同学。夏蓉蓉不理解祁英英为什么那么执着,祈英英到底是为义还是为情才不怕死人的气味,不忌惮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同学们并不知祈英英与齐九州之间的关系。夏蓉蓉认为祈英英的行为极其伟大,因为她看中了齐九州的英勇性格,为齐九州的性格所折服,因此才有感天动地的行为。过去祈英英只是极普通的一位女生,此时在夏蓉蓉心中是一座丰碑。夏蓉蓉向往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希望自己有这样一座大山可以依傍,但想到自己的失恋却心灰意冷。夏蓉蓉曾试图去拜访祁英英,当她站在祁英英面前时,自惭形秽,又怕勾起祈英英内心的伤痛,只好退缩。夏蓉蓉沉默寡言,曾玉萍觉得奇怪,拉着夏蓉蓉的手说:“心里不愉快吗?”
夏蓉蓉说:“没有。我在思考问题。”
曾玉萍笑了,说:“何必折磨自己?世界万物生灭,自有其道理,神秘的东西很多,能琢磨透吗?你一定受到了刺激。你失恋那会儿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少了悲伤。有什么心事,我为你答惑解疑。”
童玉环说:“你居然想当夏蓉蓉的导师,不知天高地厚。”
曾玉萍说:“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未必不能当夏蓉蓉的老师。”
夏蓉蓉说:“既然如此,我给你出题,你还记得为齐九州守灵的祁英英吗?”
曾玉萍说:“当然记得。原来你在思考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要解释其行为,可以用两个字概括:痴和傻。对不对?”
夏蓉蓉说:“我同意痴的说法,不同意傻的说法。”
曾玉萍说:“尽管她心里装着自己喜爱的人,但人已经走了,何必再痴,何必给人留下永久的话题?一个女孩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一辈子让人议论的滋味好受吗?”
童玉环说:“你的话有道理。如果祈英英将来找对象,对象知道她痴痴地爱着一个死去的人,心里会瘆人,哪会接受她?”
夏蓉蓉说:“你的话不对。有真爱的人人们才喜欢,无论男女都一样。爱到痴迷地步的爱是大爱,真诚的爱只是小爱。一个具有大爱的人,谁不喜欢?除非是傻子。我认为祈英英是值得人爱的傻子。”
曾玉萍说:“你会傻到如此地步吗?”
夏蓉蓉说:“我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傻,但未必能达到如此地步。”
童玉环说:“这样的想法会害了你。我认为随遇而安才是人生应该持有的正确态度,如果一味追求自我,将失掉自我。”
曾玉萍说:“我们涉世未深,谁知人生是什么鬼样子?与其认真,不如糊涂度日,走一步看一步,不必太执着。”
夏蓉蓉叹气,死死盯着窗户上的白纸,想剪一幅剪纸贴在窗户上。
晚饭后,曾玉萍、童玉环和夏蓉蓉到校园散步,齐莹莹、应苛爱、雷凤凤和祁英英从拱桥走下来,向茶炉走去。曾玉萍等人停住脚步,看着齐莹莹等人由远而近。曾玉萍给夏蓉蓉等人使个眼色,暗示她们注意齐莹莹等人的神情。齐莹莹等人从身边走过,曾玉萍等人才向操场走去。
曾玉萍笑着说:“你们看见了吧?这几位今天蔫蔫的,没有一点生气。尤其是应苛爱,不知往日的神气跑哪去了,莫非被齐九州吓跑啦?”
童玉环说:“今天好晦气,一眼瞧见两个傻子,一个爱着一个疯子,一个爱着一个死人。”
曾玉萍说:“雷凤凤够痴情,不过好歹爱着活人,不像祁英英爱着一个死鬼。可悲!”
夏蓉蓉说:“你们别诅咒人家,我倒欣赏她们的执着。祁英英似乎不那么悲伤。”
童玉环说:“我也看出来了,她的确不悲伤。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喜欢的人,莫非她是装出来的?”
夏蓉蓉说:“不像。估计她已经走出了悲痛,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很快矫正了自己的心态。祁英英是一个坚强而理智的女生,我佩服她。”
曾玉萍说:“雷凤凤还在苦海里挣扎,不知回头是岸。可悲!”
童玉环说:“可能她上辈子没做善事,所以这辈子在苦海里挣扎,这是因果报应。”
夏蓉蓉说:“我不信迷信那一套,我认为她们在认真直面现实,不虚伪,不做作,可敬可佩。”
曾玉萍等人在操场走了一会儿,突然见周九声从远处走来。曾玉萍拉了一下夏蓉蓉的手,示意她向远处看。夏蓉蓉见周九声看着这边,似乎在注视着她,便把脸转向另一边。
曾玉萍说:“有些人就爱隐蔽自己,本来想看,偏偏不看。周九声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
童玉环看着夏蓉蓉,咯咯笑。曾玉萍想让夏蓉蓉难堪,向童玉环使个眼色,两人一起向远处跑去。夏蓉蓉不明其意,傻站着,周九声走到跟前。夏蓉蓉突然明白了曾玉萍和童玉环搞恶作剧,刚要离开,周九声叫了一声。
夏蓉蓉站着不动,说:“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
周九声说:“只想跟你说几句话,叙叙旧。”
夏蓉蓉说:“往事早已过去,别提了。”
周九声说:“如果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希望你原谅,希望相互理解。齐九州的事让我心情沉重,我不愿结怨。我记着你,你是一个好女孩。”
夏蓉蓉说:“别废话!我走了。”
周九声说:“别走,我还有话说。”
夏蓉蓉说:“快说,别人还在等我。”
周九声说:“我们到礼堂说话,那里安静。”
夏蓉蓉忸怩一番,看见四下无人,跟着周九声走进礼堂。看见周九声依然那么潇洒,夏蓉蓉说:“司令,有话快说。”
周九声说:“我想听你唱歌。”
夏蓉蓉说:“你想戏弄我吗?这里是唱歌的地方吗?如果你喜欢听歌,让你身边的那只百灵鸟唱,我像杜鹃一样,只能唱悲凉的歌。”
周九声说:“你是真正的百灵鸟,不是杜鹃。你随意唱一首,给我做个纪念,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记忆。”
夏蓉蓉笑了,说:“这次见面就是纪念,我面对着你,你面对着我,这足够了。我走了。”
夏蓉蓉独自跑出礼堂,周九声怅然若失。夏蓉蓉跑回宿舍,曾玉萍和童玉环一起对着夏蓉蓉笑,夏蓉蓉的脸红了。
曾玉萍说:“有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一见周九声腿就软了,可惜只说了几句话,为什么不多聊几句?”
夏蓉蓉说:“有什么好说的?看见他心里就堵。你们拿我开心,算什么好朋友?口蜜腹剑。”
童玉环说:“我们想让你重温旧梦,你却不买账,怨不得我们。”
夏蓉蓉先捶了曾玉萍一拳,后击了童玉环一掌,一脸嗔怒。曾玉萍呵呵笑,童玉环咯咯笑,两人一齐拉住夏蓉蓉的手。夏蓉蓉假意恼怒,甩开两人的手,说:“你们就喜欢拿我开心,看来我真傻。”
曾玉萍说:“你不傻,你比我俩聪明。在情感方面,你想得开,似乎又想不开,不如我俩明智。”
夏蓉蓉并不认为曾玉萍和童玉环比自己明智,说:“你说说看。”
曾玉萍说:“如果你心里抹去了周九声,刚才就不应该跟他纠缠,应该跟我们一起走。你等着周九声来搭讪,显然心里还装着他。你一见他就心旌荡漾,身不由己,顿时由尼姑变成痴女。你不是六根清净的女孩。”
夏蓉蓉低着头说:“你言过其实。我俩不是朋友,也是同学,说几句话有什么。”
曾玉萍和童玉环笑夏蓉蓉欲盖弥彰,直笑得夏蓉蓉满脸通红。
童玉环说:“你何必掩盖自己?如果优柔寡断,将会害你一辈子。当断则断,不留后患。”
夏蓉蓉说:“我心里真不想他,早已斩断了抛给他的情丝,早已忘记了他。刚才纯属偶然,以后我不理他。”
童玉环说:“你嘴上能忘记他,心里未必会忘记他,兴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如果你当断不断,他将是你心头的一片阴云,一辈子罩着你,你别想过好日子。”
夏蓉蓉点头,心里一片晴朗,眼前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