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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4

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2-10 16:12:18      字数:6963

  五十三
  
  “烈火”找到靠山,打算开一次声势浩大的批斗会,批斗袁志空、王思定和白九同,对走资派发起一轮强大的攻势。强任材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批斗材料,只等召开批斗会。周九声认为同时批斗三个走资派场面大,气派大,可以显示“烈火”的强大战斗力。“烈火”的队员摩拳擦掌,决心打好这一仗。各项准备工作眼看就绪,不料形势突变,“狂飙”也找到了靠山。这给“烈火”同时批斗三个当权派形成巨大阻力,批斗袁志空几乎是一句空话。周九声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忧心之余,周九声在“烈火”会议室里吹起了笛子。听见“烈火”会议室传出忧郁的笛声,齐莹莹揣摩到了周九声的心思,独自来见周九声。齐莹莹进门,周九声笛声不断。齐莹莹坐在周九声身边,默默地听着笛声。待到周九声吹完一曲,齐莹莹抬起头,看着脸色忧郁的周九声,明白他心里很纠结。齐莹莹要求周九声再吹一曲,自己放声歌唱。笛声与歌声飞出“烈火”会议室,飞到夏蓉蓉耳里。夏蓉蓉放下手中的书,犹豫一会儿,继续看书。歌声传到应苛爱耳里,知道齐莹莹和周九声在一起,于是跑来“烈火”会议室。齐莹莹正在放声歌唱,周九声全心伴奏,应苛爱见此情景,顿起醋意,故意大声咳嗽一声,然后站在周九声对面。
  齐莹莹唱完一曲,应苛爱说:“大家心里焦急,你们却在用歌声抒情,太逍遥了!一个造反派的司令不想着造反,却沉溺在歌声和情感里,成何体统!”
  齐莹莹说:“你错怪周九声了,正因为他郁闷才吹笛子解忧。批斗会的事他能不想吗?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应苛爱生气,瞪着眼说:“我伤着你的心上人了吗?你居然把我看作小人,把他看作君子!不妨叫几个人来评评理,看究竟谁是小人,谁是君子。”
  应苛爱生气,周九声想插嘴为她消气,不料齐莹莹拉着应苛爱的手说:“何必生气?算我失言,向你赔礼。”
  应苛爱脸色和缓下来,嘟囔:“自知理亏,何必伤人?”
  两人拌嘴刚停,袁尚草和叶火走进来。袁尚草跟齐莹莹和应苛爱打个招呼,走到周九声跟前。周九声知道两人有事而来,吩咐齐莹莹再哄哄她。齐莹莹拉着应苛爱的手走出会议室,周九声对袁尚草和叶火说:“坐下来谈。”
  袁尚草说:“‘烈火’为什么按兵不动?前些天听说‘烈火’要批斗三个走资派,到现在没有一点动静,什么原因?”
  周九声声称现在时机不成熟。当初的确有批斗三个当权派的想法,但形势突变,“狂飙”找到了靠山,对“烈火”不利。此时非彼时,所以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叶火满肚子火气,说:“你们是不是被‘狂飙’的威势镇住了?难道‘狂飙’就那么可怕吗?”周九声不甘示弱,说:“彼此都是造反派,谁怕谁?批斗其他两个走资派好说,要批斗袁志空就很麻烦。如果‘狂飙’手阻拦,怎么办?强行批斗必然引来冲突。现在‘狂飙’着身后有靠山,有恃无恐。如果引发冲突,批斗就会失败,所以在等候时机,时机成熟,立即批斗。”袁尚草认为周九声的话有一点道理,但看出他有畏惧心理。“‘烈火’的力量和‘狂飙’相上下,何惧之有?以前批斗吴佳几,‘烈火’没有阻拦,现在‘狂飙’拦‘烈火’批斗袁志空,理亏的是‘狂飙’而不是‘烈火’!”袁尚草认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能看出谁是谁非,会支持“烈火”。
  周九声担心与“狂飙”发生冲突只是推迟批斗的原因之一,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地群众大都支持袁志空,强行批斗还会引发“烈火”与群众的冲突。如果出现这种局面,其结果是长“狂飙”的志气,灭“烈火”的威风,所以现在开批斗会弊多利少,只能等待时机。尽管周九声陈述利弊,叶火依然不理解周九声的苦衷。叶火说“烈火”惧怕“狂飙”,“燎原”不怕,尽管“燎原”人少力量小,但“燎原”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周九声说:“你们要批斗谁?”
  袁尚草说:“批斗袁志空。”
  周九声略加思索,说:“既然你们下定决心批斗袁志空,我不阻拦。如果你们需要支援,尽管开口,‘烈火’全力以赴。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袁尚草和叶火回到宿舍,打算和邵春风商量批斗事宜。尽管周九声嘴上答应支持“燎原”,心里却为“燎原”担忧。
  校园貌似风平浪静,其实各派都在动心思,都在揣摩对方的心理。几个当权派也不闲着。前段时间听说“烈火”找到了靠山,袁志空立刻紧张起来,意识到双方力量会发生变化,变化会给他带来巨大压力,因为“烈火”可以仗着有靠山,肆无忌惮,狠狠批斗他,他有可能像白九同一样倒在批斗舞台上。袁志空和白九同年龄相仿,他知道自己经不起折腾。他每天依旧来学校跑一趟,仔细阅读各种报纸,希望全国文化革命形势有所好转,使他免于批斗;而形势恰好相反,越来越乱。他泄气,沮丧,无奈。当他看见县城里的大组织“东风”来学校支持“狂飙”,精神为之一振。他笑了,笑庸人自扰。他心里不踏实,跑去找曹凤光,向他打听“东风”支持“狂飙”的情况,得知“东风”全力支持“狂飙”,全力支持他,回家睡起了踏实觉。
  与袁志空不同,无论“红万山”支持“烈火”也好,“东风”支持“狂飙”也好,王思定和白九同都没有一丝高兴。他们跟袁志空一样,天天看报纸,天天关注全国文化革命形势。有的地方两派斗争升级,出现了造反派挟持地方主要领导,中央首长出面调停的事件,乃至武斗四起。两人忧心忡忡,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解脱。经过一年多的文化革命,他们的忍耐性强了,明白与其抗争,不如听天由命。白九同依旧日日读哲学,日日一杯酒,与书酒为友,以书酒为乐。王思定没有读书的定力,有时借酒浇愁,有时向可靠的人打听各种消息。
  袁尚草和叶火把从“烈火”了解到的情况告诉邵春风,商讨要不要改变计划,取消对袁志空的批斗。三人经过一番分析论证,一致同意执行原定计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让全校师生见识“燎原”的勇力。邵春风告诫袁尚草和叶火,做事要讲究策略,不能蛮干。袁尚草把批斗袁志空的消息告诉周九声,周九声全力支持“燎原”的行动。雷凤凤听说“燎原”要批斗袁志空,十分兴奋,主动要求协助“燎原”,袁尚草和叶火十分高兴。雷凤凤主动援助“燎原”有两个原因,一是认为“烈火”太软弱,不能满足自己的战斗欲望;二是赏识袁尚草的才能,愿意跟他并肩作战。在批斗袁志空的方式上几人发生了分歧,叶火主张采用大会批斗的形式,邵春风和袁尚草主张采用小会批斗的形式。叶火认为大会批斗影响大,可以充分显示“燎原”的战斗力。邵春风和袁尚草认为应该避开“狂飙”的锋芒,趁其不备,突然袭击,事后再发布批斗消息。这样既达到了批斗目的,又给“狂飙”一击;既能显示“燎原”的战斗力,又能显示“燎原”的智慧,最后叶火同意小会批斗袁志空。
  夜色浓重,夜吞噬了大地,也吞噬了人的眼睛。晚饭后,袁志空坐在自家的院里乘凉,边喝水,边看着茫茫夜空里闪烁不定的星星。他感叹夜空广阔深邃,感叹星星自由自在,希望从闪闪的星光里看见太阳的光辉,看见灿烂的明天。突然,邵春风、袁尚草和叶火闯入他的院子,他一个激灵,紧张起来。他没有来得及向家人打招呼,就被三人架着走出院子。袁志空的家人看见情况不妙,又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袁志空被带走。袁志空被带走后,其妻子不放心,悄悄地跟在三人身后。袁志空被带到袁尚草的宿舍,小小的窗户上蒙着厚厚的报纸,屋里灯光暗淡。袁志空的妻子四处寻找袁志空,不见袁志空的身影,想找曹凤光寻求帮助,不料被”烈火”的队员赶出校园。
  灯光如豆,狭小的宿舍笼罩着恐怖气氛。邵春风、袁尚草和叶火坐在炕上,雷凤凤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袁志空站在地上,神情木然。邵春风声色俱厉,警告袁志空端正态度,别以为身后有人支持就抵赖。造反派天不怕地不怕,哪会惧怕保护走资派的人?他要袁志空老实交代,否则不客气。袁志空深知此时身陷魔掌,今夜必定会遭受折磨。
  叶火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是废物,别不识相。”
  袁尚草说:“你有变节行为,老实交代变节过程。”
  袁志空说:“我多次说过,我没有变节行为。”
  邵春风说:“铁证如山,你仍在抵赖,对得起毛主席吗?别想欺骗造反派,老实交代!”
  袁志空说:“我不能说违背事实、违背自己良心的话,我没有变节。”
  叶火上前将袁志空的头摁下去,顺便踢了几脚,厉声说:“头要低,腰要弯,腿要直,双臂往后伸,让你尝尝坐飞机的滋味。”
  袁志空只好照办。袁尚草继续追问:“你是个性情软弱的人,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能经受得住考验吗?”
  袁志空说:“既然参加革命,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跟敌人斗争,死是旦夕间的事。严刑拷打算不了什么。”
  邵春风说:“你别炫耀自己。难道出面作证的人诬陷你吗?你们是一起参加革命的人,人家不知道你的底细吗?”
  袁志空说:“他污我清白,可耻!”
  叶火说:“可耻的人是你,你不敢承认事实,反倒咬人。可耻!”
  叶火上前将袁志空踢倒在地,袁志空挣扎着慢慢爬起来。
  邵春风说:“老实交代!拒不交代,死路一条!”
  突然,灯灭了。叶火、袁尚草和邵春风一起动手,将袁志空打倒在地。袁志空再次挣扎着站起来。袁尚草又踢了袁志空几脚,袁志空被踢得东倒西歪。午夜过后,袁志空踉踉跄跄走出袁尚草的宿舍,妻子搀扶着他,步履蹒跚,艰难回家。第二天早上,孙中牟发现王思定悄悄找袁志空说话,不知说了些什么。
  五十四
  蒋衡益踏进校门,看见礼堂前围着好多人,估计有新消息,加快脚步赶到礼堂前,发现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告示写着昨夜“燎原”批斗走资派袁志空,灭敌人威风,长“燎原”志气,大快人心。人们奇怪,谁都没见“燎原”批斗袁志空,哪来的批斗消息?咧嘴笑着的叶火跟人们说,别看“燎原”人少,战斗力强,昨夜老家伙见识了“燎原”的厉害。人们不相信叶火的话,袁尚草说难道我们在吹牛不成?人们得知“燎原”暗中批斗袁志空,有人调侃叶火,说:“你的胆子太小,不就是因为惧怕‘狂飙’才干偷偷摸摸的事吗?”叶火不屑一顾,昂着头说:“这叫斗争策略。”蒋衡益不明白“燎原”为什么要采用暗中批斗的方式,究竟是惧怕“狂飙”的势力,还是另有企图?她思索“燎原”的意图,直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听说“燎原”批斗袁志空,曹凤光和周天寒议论此事,感觉其中有蹊跷。周天寒认为“燎原”惧怕“狂飙”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狂飙”新近找到靠山,气势旺盛,别说小小的“燎原”,就是“烈火”也畏惧三分。曹凤光却多了一分心思,猜测“燎原”采用逼供手段。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曹凤光、周天寒和任卫宇一起来到袁志空的家。袁志空在炕上呆坐着,似乎昨夜的遭遇梦魇般缠绕着他,至今没有解脱。曹凤光等人进屋,袁志空猜出了来意,心里不胜感激。曹凤光询问昨夜的批斗情形,袁志空欲言又止。曹凤光要求他大胆说出来,“狂飙”会尽力帮助他。袁志空不想给“狂飙”添麻烦,犹豫好久才说,他们动手动脚,逼迫他承认投敌变节行为。任卫宇问他承认没有,袁志空说任何时候都不会承认,因为这关系自己的名声,他不愿玷污自己。袁志空坚守节操,曹凤光等人十分感动,嘱咐以后有人找他,及时通知“狂飙”。
  蒋衡益在办公室看了一会儿报纸,来到“狂飙”会议室,了解昨夜“燎原”批斗袁志空的情况。一会儿,曹凤光等人走进“狂飙”会议室,蒋衡益向他们询问袁志空的情况。曹凤光说“燎原”动手动脚,用武力逼供,企图让袁志空交代投敌变节行为,袁志空拒不承认。曹凤光说经过革命战争考验的人非同常人,意志坚强,令人钦佩。蒋衡益感叹一番,问袁志空是否受伤,曹凤光说无大碍,蒋衡益这才放下心来。蒋衡益走出“狂飙”会议室,迎面碰见曾玉萍和童玉环,蒋衡益拉着两人的手说:“平常夏蓉蓉跟你们形影不离,她呢?”
  童玉环说:“她在宿舍看书,她总迷着书。”
  蒋衡益听人说夏蓉蓉失恋后心里痛苦,不胜同情。蒋衡益笑了笑,说:“她除了迷恋书,是不是还在想着周九声?”
  童玉环说:“说不清楚,女生的情感埋在心里。从表面看,她有时高兴,有时忧郁,有时哭哭啼啼,她的心情像天上的游云,捉摸不定。”
  蒋衡益说:“夏蓉蓉是个很重情感的女孩,你们多开导她,经常带她出来玩。时间是医治伤痛的良药,时间长了,情感淡了,就会走出情感的阴影。”
  曾玉萍说:“痛苦是难免的,我想她会走出痛苦。”
  蒋衡益说:“我想去看她,方便吗?”
  曾玉萍和童玉环点头。蒋衡益敲开夏蓉蓉宿舍的门,见夏蓉蓉盘腿坐在炕上看书。夏蓉蓉连忙溜下炕,给蒋衡益让座。蒋衡益拿起夏蓉蓉放下的书,发现是《青春之歌》,连忙说:“这是本好书,值得一看。你应该向林道静学习,做一个坚强的革命者。”
  夏蓉蓉说:“我只是读来消遣,并无太深的用意。我发现读书多,有好处,也有坏处。”
  蒋衡益很吃惊,说:“有什么坏处?”
  夏蓉蓉说:“我总沉浸在故事情节中,被故事中的人物所感染,变得多愁善感,感觉看小说多了不利于自己的成长。”
  蒋衡益说:“女孩子感情丰富,被小说感染很正常。你可以回味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但不能沉溺其中,要注意培养自己的独立人格。”
  夏蓉蓉说:“感谢指点迷津。我争取塑造独具个性的人格。”
  蒋衡益说:“你多和同学交往,多出去走走,这对你有好处,不要成天钻在书里。”
  蒋衡益告别夏蓉蓉,踏进家门时已到中午,两个孩子在院里玩,马万齐在屋里看书。她到灶台前一看,冷锅冷灶,心中不悦。马万齐见蒋衡益回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发现时间不早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动手做饭。听见锅碗瓢盆响,蒋衡益的不悦减了一半,但依然敲打马万齐:“这个星期轮你做家务,应该自觉,不要让全家人挨饿。”
  马万齐自知做饭晚了,没有吭声。蒋衡益突然想起“燎原”暗中批斗袁志空的事,心中又不悦,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有人做事鬼鬼祟祟,没有君子风范,令人不齿。”
  马万齐听后不悦,以为蒋衡益在说自己,说:“我只是做饭晚了一点,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蒋衡益说:“我在说‘燎原’暗夜偷偷摸摸批斗袁志空,而且动手动脚,算什么造反派?”
  马万齐说:“批斗走资派是造反派的正当行为,晚上批斗和白天批斗没有什么区别,‘狂飙’批斗吴佳几不也是在晚上吗?”
  蒋衡益说:“难道批斗就要动手动脚吗?这是法西斯行为。”
  马万齐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如果走资派死硬顽抗,造反派就得使用特殊手段,不然走资派不知造反意味着什么。”
  蒋衡益说:“原来你也这么想,看来你是法西斯的帮凶,浑身杀气。我有眼无珠,嫁给一个法西斯的帮凶。”
  马万齐说:“你是造反派,我也是造反派,如果我是法西斯的帮凶,你也不例外。”
  蒋衡益说:“你才是地地道道的帮凶,我不会与你为伍。”
  马万齐说:“你参加造反后变成了疯子,没有一点人情。”
  蒋衡益说:“你参加造反后没有一点人情,你才是疯子。”
  蒋衡益气愤不过,顺手拿起炕上的笤帚向马万齐砸去。笤帚在空中划了几个弧,不偏不倚,砸中马万齐的左眼。马万齐捂着左眼,向蒋衡益扑来。在院里玩耍的两个孩子听见屋里有动静,赶紧跑进来,见父母厮打成一团,急忙拉架。两个孩子哭喊着拉架,两人只好停下手来,气愤地怒视着,恶狼一般。蒋衡益哪里意识到划了几个漂亮圆弧的笤帚划断了他们的夫妻之情,让她逐渐走向情感的悬崖。
  下午,夏蓉蓉去锅炉房打开水,见蒋衡益走进学校,热情地上前跟蒋衡益打招呼。夏蓉蓉发现蒋衡益脸色不好,没敢多问。回到宿舍,夏蓉蓉继续看书。晚上,夏蓉蓉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在空中飞舞,飞过草丛,飞过树林,飞过小河,哪里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彻夜飞舞,直到天亮。早上醒来,她把梦讲给曾玉萍和童玉环听,谁都不会给她圆梦。她在想,一个梦而已,何必较真?早饭后,她想看一会儿书,突然想起昨天蒋衡益跟她说的话,也许自己受她的话的影响,想改变自己,让自己蜕变。她放下书,认为应该重新塑造自己,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她想起去年大串联时认识了周九声,想起了半年多来自己一直迷恋着他,最终不得不分手,以及分手后不能自拔的痛苦心情。她眼前闪现出周九声的影子,看见了他的脸蛋,听见了他的声音。转瞬,周九声的影子渐渐远去,渐渐模糊,最后淡出她的视野。她醒悟了,认为自己不能把他拉到身边,应该让他远去。她把书放在炕上,拿来一张白纸,想把心中的话写下来,刚要动笔,又觉得不妥,觉得这张白纸盛不下她的满腹幽怨。她寻找一张带色的纸,宿舍没有带色的纸。她横下心,走出宿舍,上街去买带色的信笺。她跑了几家商店,终于买到了几张粉色信笺,然后匆匆跑回宿舍,伏在桌上写起来。
  信云——
  我不曾想到,在那艰苦的大串联途中,在我的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考验时,你伸出一双爱之手,带我走完一段不平凡的旅程,又踏上爱的旅程。大串联的旅程是艰辛的,爱的旅程却是甜蜜的。在这段甜蜜的旅程上,我看见了青山绿水,看见了花香鸟语,看见了彩虹朝霞,看见了山岚雾海。原来世界上最美好的风光不在自然,而在一个少女的心里。我领略了世界上最美好的风光,尽管它只是世界美好风光的一部分。你领略到了吗?领略了多少?少女的心是美丽的花园,会让人流连忘返。
  我漫步于美好景色中,我曾对着朝阳张开快乐的双臂,我曾对着花草微笑,我曾和鸟儿一起歌唱,我曾和明月一起睁开夜的眼睛。我的世界无限美好。那时,我不愿憧憬未来,只顾贪婪地享受眼前,我要把眼前的美好景色尽收心底。
  俱往矣。瞬息的灿烂尽管短暂,毕竟无限美好。我不知我因何突然跋涉在荒原,原来世界也有僻壤蛮荒。我艰难地跋涉,所幸艰难让我望见了荒原的尽头,尽管那里没有青山绿水,没有花香鸟语,只有一点绿色。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我要飞出荒原,寻找落脚的地方。我不知道我的落脚之地在哪里,那里是鲜花遍地,还是荆棘丛生。
  别了,美丽的风景。别了,快乐的伊甸园。
  
  黄昏,夏蓉蓉将信笺封起来,默默地递在周九声的手里,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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