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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2-07 11:43:20 字数:6403
四十七
最近几个组织都瞩目于袁志空和白九同,两人成为众矢之的,给两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袁志空的家在镇上,尽管每天都要来学校走一遭,大多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归。看一下报纸,看一眼礼堂墙上的大字报,成为袁志空每天的例行公事。他看报纸,听广播,了解全国的文化革命形势,希望形势能够好转,让自己早点跳出火坑,可每天喊形势大好,总不见形势好转。他悲观失望,在期盼中煎熬。他期望“狂飙”拯救他,可有人诬陷他,给他加上莫须有的罪名,“狂飙”只能喊口号支持他,并不能阻止其他组织对他进行批斗。如果说当年他在监狱里是一种等待命运处置的状态,那么现在是一种受煎熬的状态。他费尽心思,思索国家的状态,国家的命运,自己的命运,始终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只能任由命运摆布。他不希望命运将自己堕入深渊,企求命运拯救自己。
跟袁志空相比,白九同洒脱多了。尽管他背负着内奸的罪名,但他见人总是面带微笑。在人前,他把遭受的羞辱像抹掉灰尘一样轻轻抹去。他知道愁眉苦脸于事无补,不仅给人以软弱的感觉,还让自己时时处在痛苦之中。在斗室里,有时他苦苦思索毛主席发动这场革命的用意,揣测何时能够结束,有时读他喜爱的哲学。他沉醉在哲学中,为其精彩深邃所吸引。当他走出精彩,寻找解决现实问题的答案时,眼前一片迷茫。尽管如此,他乐此不疲。读哲学既是他的喜好,也是他的消遣方式,还是他摆脱苦恼的良药。他依旧每天要喝一盅酒,但从不贪杯。那盅白酒,既是他的口福,也是他医治苦恼的良药。他在书酒中泼洒时光,在洒脱中驱除烦恼。有时他会陷入深深的沉思,自己为什么要挨批?他想起四清、反右、三反,甚至想起了延安整风。当然,他也想起近年中共与苏共的激烈争论。
“烈火”和“燎原”用猛烈的炮火批判袁志空和白九同,曹凤光和周天寒来找任卫宇。最近,任卫宇一直在读毛泽东选集,期望通过阅读毛泽东选集来提高自己的分析能力和写作能力。他把时下流行的毛泽东选集读了两遍,天天看报纸,了解全国的文化革命形势。看了“烈火”和“燎原”为师生瞩目的两篇批判文章,他深感自己缺乏理论修养,写不出有深度和高度的批判文章,为此自责,为此苦闷。他所以放下手中的书,等待他们下达任务。周天寒见任卫宇在看书,知道他在奋发努力,想写出好文章,称赞他的学习精神,说自己只知革命,不知努力学习。
任卫宇说:“你是副司令,只需动口;我是一个写手,靠笔杆子建功立业,不学习能行吗?”
曹凤光说:“我们都应该学习,尤其是学习毛选。毛选可以提高我们的理论修养,让我们紧跟形势。你看‘烈火’和‘燎原’的大字报了吗?”
任卫宇说:“看了,写得很好,我比不上人家。‘狂飙’应该采取行动,不能坐着看热闹。”
曹凤光说:“对。我们的批判文章要与他们不同,一要为袁志空辩护,二要转移批判对象,批判矛头直指吴佳几。我们采用亦保亦打的策略,不能只保不打,也不能只打不保,要双管齐下,超越‘烈火’和‘燎原’。我们要掀起大批判热潮,写手不够,再增添几个。当然,我们不会只采用批判的方法,还要采用其他斗争手段。你立即寻找帮手,写批判文章。”
任卫宇接到命令,立即找孔处士、蒋衡益、邱同亮和曾玉萍商量,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孔处士和蒋衡益帮他分析问题,邱同亮帮他修改文章,曾玉萍帮他抄大字报。
最近吴佳几很逍遥。各派的斗争矛头都指向袁志空和白九同,置吴佳几于不顾,吴佳几难得有一份悠闲。他天天来学校转悠,有时跟“烈火”的学生聊天,有时到办公室看报纸,有时看批判袁志空和白九同的大字报,逍遥自在。有人发现近时吴佳几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比以前好看多了。袁志空和白九同受到猛烈批判,吴佳几惊愕,茫然,但知道两人经过战争考验,有定力,自己乐得趁此逍遥。他在办公室看了一会儿报纸,到校园转悠,见礼堂前站着不少人看大字报,也来凑热闹。他发现一面墙上贴满了批判他的文章,不禁为之一惊,没想到“狂飙”会把批判的矛头突然转向他。毕竟此前经过批斗,一会儿他就定下心来,草草看完大字报,匆匆回家。
正在人们为“狂飙”转移批判目标感到惊异时,又看见“狂飙”贴出要在街头演讲的海报。对于这种革命形式,人们既感到新鲜,又有些困惑。人们不知道演讲什么,当权派是否到场。人们议论纷纷,就连“狂飙”的队员也不知道演讲是怎么回事,纷纷跑来询问曹凤光和周天寒。人们困惑,曹凤光和周天寒反倒得意,因为这正是他们期待的效果。周天寒笑了,曹凤光也笑了。他们为自己的新花样高兴。究竟如何演讲,演讲什么,曹凤光和周天寒做了多次讨论,并征求孔处士和蒋衡益等人的意见。用演讲的形式进行斗争,孔处士尤为赞赏,因为这正投合了他讲究斗争策略的主张。
听说“狂飙”要进行演讲,“烈火”立刻召开会议商讨对策。他们知道上街演讲会产生巨大影响,其影响可能超过一次批斗会。他们分析了“狂飙”的演讲内容,估计与吴佳几有关。如果演讲内容只涉及白九同和王思定就不予理睬,如果涉及吴佳几就出面干扰。
演讲的地点在街道的中心。这里有一个商场,商场门前有一块开阔地,平时人很多,人们喜欢来这里休闲。天刚黑,“狂飙”的人马就聚集在商场门前。人们认出这是一群学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所以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商场门口台阶上的灯闪着红光,台阶上摆着一张桌子,旁边站着几位“狂飙”的队员。台阶下人影憧憧。周天寒拿着话筒,宣布“狂飙”演讲活动开始。
首先上台演讲的是曹凤光。他向群众揭发吴佳几的罪行,说:“虽然吴佳几是个年轻干部,可他执行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他的罪行如下:一、反对毛主席的教育路线,执行只专不红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二、站在一小撮牛鬼蛇神一边,排斥革命教师;三、树立个人威信,排斥革命干部;四、培养少数尖子学生,忽视培养大多数学生;五、不重视学生的思想教育,歧视思想好而学习差的学生;六、推行苏联修正主义教育方法;七、宣扬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美化西方社会制度;八、教育学生成名成家,看不起劳动人民;九、暗中勾结牛鬼蛇神,对抗无产阶级文化革命;十、继续鼓动学生读书,削弱造反派的斗争力量。作为学校的副校长,吴佳几完全站在资产阶级一边,极力反对毛主席的教育路线,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反对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这样的当权派不应该打倒吗?吴佳几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坑害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罪不容诛。”
接着,蒋衡益登台演讲。自从和马万齐分居以来,蒋衡益把不少精力投入“狂飙”的活动中。她不仅为曹凤光和周天寒提供国内政治信息,为他们出主意,甚至写大字报稿,乃至亲手抄大字报。她热衷于轰轰烈烈的革命活动,想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忠于毛主席。马万齐经常参与“烈火”的活动,还要承担大部分家务。蒋衡益走到桌前,手里拿着红色封皮的毛主席语录本,向大家挥舞几下,开始演讲。她以清脆的嗓音,激昂的语调,讲述吴佳几、王思定和白九如何统治学校,讲述他们给下一代造成的巨大伤害。她不停地挥舞毛主席语录本,慷慨陈词,说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必要的,正确的。如果不揪出党内一小撮走资派,不肃清他们的流毒,我们的党就要变质,我们的国家就要变色,我们就会走苏联修正主义的老路,老百姓就会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学校是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地方,资产阶级统治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下去了。
最后,曾玉萍上台演讲。她讲述了吴佳几推行的修正主义路线给学生造成的危害及恶劣影响,列举了几件骇人听闻的事例。曾玉萍的演讲即将结束,周九声在台下大喊:“‘狂飙’诬陷革命干部,为叛徒袁志空开脱罪责,把革命领导干部当作走资派,混淆视听,是地地道道的保皇派。”
台下的群众立刻骚动起来,目光投向周九声。有人企图阻止周九声发言,结果引起“烈火”队员的愤怒。“烈火”的队员跳上台阶,轮番发言,攻击袁志空,攻击“狂飙”。“狂飙”的队员见状,与之展开舌战。恰好有一支工人造反派路过此地,他们高呼口号,声援“狂飙”的革命行动。随后赶来一支商业部门的造反派,与工人造反派展开激烈辩论。直到夜深,舌战方才收场。
四十八
“烈火”干扰“狂飙”的演讲会,双方展开辩论,很多群众站在“狂飙”一边,为“狂飙”抱不平。袁志空是当地家喻户晓的老革命,人们支持袁志空,自然会站在“狂飙”一边。“烈火”自感局势对自己不利,于是开会商讨对策。齐九州提出壮大“烈火”的力量,争取得到校外群众的支持。齐九州认为今后批斗袁志空会越来越困难,因为校外群众支持袁志空,会出面保护他。鞠一格认为很难改变校外群众的态度,与其惧怕群众的力量,不如寻找外援。县里有两大派别,何不与其中一派联系,取得支持?有了靠山,等于增加了自己的力量。大家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决定派人去联络。第二天,周九声、师风雷、齐九州和齐莹莹坐汽车前往县城。学校距县城七十里路,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县城,直奔“红万山”司令部。学生造反派向自己靠拢,“红万山”司令十分高兴,立即用好饭招待他们。几人来到司令部食堂吃饭,大块吃肉,大碗吃面,异常高兴。
周九声说:“这么好的饭菜,一年吃不上一次。”
师风雷说:“自出生到现在,我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菜,真过瘾!”
齐莹莹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窃笑。
齐九州连说:“这菜真香!”
几人吃饱肚子,再次去拜见司令。司令问吃好没有,几人说吃好了。司令是个爽快人,看见远来的客人高兴,说:“以后有什么难事讲一声,我会全力支持你们。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千万不要客气。你们跑了这么远的路投奔我,我就是你们的坚强后盾。”司令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们是学生,有文化,觉悟高,我喜欢有文化的人。你们回去好好干,有事多联系。‘红万山’在县里占据优势,我会让你们大展宏图。”
谁知司令的几句话竟然影响了“烈火”几个人的命运。司令如此热情豪爽,周九声等人热血沸腾。司令吩咐手下人用自己的吉普车把周九声等人送回学校。吉普车开进校门,立刻吸引了几十双眼睛,人们以为学校来了大人物。有的学生不敢靠近吉普车,只站在远处看着。吉普车开到操场,戛然而止,周九声四人从车上跳下来。“烈火”的队员聚拢,一边跳跃,一边欢呼,其他人呆站着。只有县官才能坐的吉普车,周九声等人居然能坐一回,太了不起了。“烈火”的队员围着周九声,手舞足蹈,问长问短。强任材拉着周九声的手,说:“你们坐吉普车回来,太荣耀了!你们的荣耀也是‘烈火’的荣耀,‘烈火’的队员太高兴了!”
周九声乐呵呵地说:“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会有好日子。”
应苛爱拉着齐莹莹的手说:“妈呀!你居然能坐吉普车,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坐一回吉普车,死了也值。”
齐莹莹说:“等你出嫁的时候坐一回。”
齐莹莹的话引来一片笑声,应苛爱满脸通红,使劲捶了齐莹莹一拳。司机见学生好奇,有意多停留了一会儿。人们好奇地围着吉普车看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有人问这是谁的车,周九声说是“红万山”司令的车,“红万山”是我们的坚强后盾。
“烈火”找到了靠山,风风光光回到学校,校园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说“烈火”有了大靠山。“烈火”的队员眉飞色舞,喜不自禁,决心大干一场。周九声回到学校,马不停蹄,立即召开会议,传达此次出行的收获。“烈火”和“燎原”的骨干齐聚“烈火”会议室,听取周九声传达消息。
周九声说:“我们听取鞠一格老师的建议,到县城跑了一趟,收获颇丰。第一,‘红万山’的司令亲自接见了我们,吸收‘烈火’为其下属组织;第二,‘红万山’全力支持我们,我们需要什么,他们支持什么;第三,——”
应苛爱说:“第三是什么?”
周九声笑了笑,说:“司令盛情款待,我们美餐一顿。”
强任材说:“吃什么好饭?”
周九声说:“你猜。”
强任材说:“不会是白面馒头,另加一碗白菜汤吧?”
齐莹莹说:“猪肉管饱吃,吃得我们满嘴流油,太享受了!”
田公泉说:“让我去多好,老子饱餐一顿,准保三天不饿。”
大家一阵哄笑。田公泉叹口气,摇摇头,很遗憾。
师风雷眉飞色舞,感觉收获之大,出人意料。这次行动将给“烈火”以后的行动带来很大帮助。既然有了大靠山,就要放手大干,争取在各方面都压倒“狂飙”。他要求大家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希望大家各抒己见。
马万齐认为既然有了坚强后盾,就要放手大干。如果说过去行动有顾虑,现在可以无所顾忌,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烈火”要沿着斗争大方向昂首阔步,矛头直指袁志空,同时兼顾白九同和王思定。他建议用大字报开路,然后开大会批斗走资派。应苛爱建议,应该先大张旗鼓开展宣传活动,在校园和街上到处张贴大标语,大造舆论,形成强大的进攻气势,然后再进行大字报批判。鞠一格认为应苛爱的建议很好,“烈火”应该借助这股强劲东风,将斗争推向深入。强任材赞成标语先行,大字报随后,批斗会紧跟其后。强任材希望“烈火”跃马扬鞭,雷厉风行,掀起斗争新浪潮。最后,周九声总结大家的意见,让强任材等人先张贴大标语,后写大字报。身后有“烈火”支持,邵春风和叶火满怀信心,决心大干一场。
强任材、田公泉和齐莹莹等人提着糨糊桶,去校内外张贴标语。标语内容为庆祝“烈火”喜获外援,狠狠批判走资派。顿时校园内外变成标语海洋。此前,人们只知道县里有两大派别,没想到派别的触角伸到了镇里,伸到了学校,感觉以后有热闹看了。人们议论纷纷,田公泉和齐莹莹等人喜气洋洋,得意忘形,说“烈火”的烈火会越烧越旺。接着,周九声和师风雷让强任材赶写一批大字报,向走资派发起猛烈进攻。强任材异常兴奋,觉得再次发挥自己作用的时机到了,于是请艾可究和雷凤凤也加入写大字报的行列。三人分工写作,强任材撰写批判袁志空的大字报,艾可究撰写批判白九同的大字报,雷凤凤撰写批判王思定的大字报。艾可究在自己的办公室拟稿,强任材和雷凤凤找齐莹莹和应苛爱一起讨论大字报内容,然后由强任材和雷凤凤执笔。强任材和雷凤凤伏案疾书,齐莹莹和应苛爱怕打扰两人写作,到外面去闲转。
周天寒和任卫宇在操场打球后到水渠边洗脸,然后站在渠边看“烈火”张贴的大幅标语。两人心里沉甸甸的,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他们知道这些标语的分量,知道这些标语将影响学校几个造反派之间的力量对比,不过他们并不惧怕这种变化。任卫宇急着回去看书,催促周天寒快走,两人向宿舍走去。齐莹莹和应苛爱恰好从西院走过来,四目相对,四人一时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避开对方。齐莹莹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周天寒的眼神,周天寒却紧紧盯着齐莹莹的脸。应苛爱看一眼任卫宇手里的篮球,知道他刚打完球,于是目光转向别处。应苛爱身上穿着花格子衣服,任卫宇惊讶地看着她,觉得有这身衣服衬托,应苛爱妩媚多了。
应苛爱见任卫宇盯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没好气,说:“我不是公主小姐,有什么好看的!无耻!”
应苛爱出言不逊,周天寒一脸威严,厉声说:“说话注意分寸,别得意忘形。身后有了靠山,就不知天高地厚,你见我怕过谁?”
应苛爱不甘示弱,说:“我知道你很厉害,别人怕你,我不怕你。别仗着自己的力气吓唬人,我不怕!”
任卫宇笑着对应苛爱说:“我记得古人有句话:‘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话有道理。”
应苛爱说:“哪里蹦出一个书呆子,满嘴酸溜溜的?别以为只有你读过孔子的书,拿杆秤称称自己,看有几斤几两。会写破文章就妄自尊大,强任材比你强多了。”
任卫宇笑着说:“你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话吗?你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喜鹊登枝喳喳叫,乌鸦登枝哇哇叫。两种声音能一样吗?”任卫宇瞅一眼应苛爱,笑盈盈地对周天寒说,“走!乌鸦登枝,喜鹊高飞。”
应苛爱瞪着齐莹莹,说:“你怎不说一两句杀杀他们的威风?气人!”
齐莹莹看一眼应苛爱,又看一眼周天寒,说:“何必你死我活,走吧。”
齐莹莹拉着应苛爱的手要走,应苛爱跺一下脚,说:“气人!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窝囊!”
周天寒和任卫宇哼着小曲走了,齐莹莹落下伤心的泪水,应苛爱迷茫地瞅着齐莹莹,疑惑不解。齐莹莹和应苛爱回到“烈火”会议室,见强任材和雷凤凤写了半天,于是帮着他们抄大字报。第二天,“烈火”的队员提着糨糊桶去礼堂贴大字报,观者如潮。强任材和雷凤凤看着出自自己之手的大字报,异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