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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0

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1-28 11:15:29      字数:7400

  二十九
  
  蒋衡益感觉两个造反派组织就让学校够热闹了,突然出现第三个山头,三足鼎立的局面让她难以接受。马万齐嘴里哼着革命歌曲,边哼边扫地,蒋衡益心里很不舒服,但区区小事不值得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去做饭。马万齐扫完地,见蒋衡益做饭,不去帮忙,而是坐在凳子上捧起一本书。马万齐只顾看书,等着吃现成饭,蒋衡益故意把瓢盆弄得脆响。听见响声,马万齐抬头,见蒋衡益脸色不好,不知她为什么生气,便放下手中的书,说:“我来做饭,你歇一会儿。”
  马万齐洗了手,从蒋衡益手里接过活动手做饭。马万齐主动做饭,蒋衡益脸色和缓了。自从夫妻二人加入不同的组织以来,便有了抵牾,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变脸,让本来和谐的夫妻关系变得紧张起来。马万齐感觉蒋衡益总跟自己作对,一让再让,但夫妻关系仍然不和谐。马万齐边干活,边看着蒋衡益的脸色,琢磨她生气的原因。蒋衡益讨厌马万齐总看着自己,便走到镜子前梳头。蒋衡益顾盼镜子里的面容,虽说还年轻,但比起身边青春活泼的女生,觉得自己老了。如果自己也像她们一样年轻,每天跟她们一起闹革命,该有多好。马万齐和好了面,连忙去煮菜。蒋衡益梳理了头发,转身坐在炕上,脸色和悦。马万齐嘴里又哼起歌来。
  蒋衡益说:“学校突然冒出一个‘燎原’,是哪些学生树立的山头?”
  妻子终于开了口,马万齐不愿让她扫兴,说:“袁尚草和叶火。”
  蒋衡益说:“就他俩吗?”
  马万齐说:“听说还有邵春风。”
  蒋衡益说:“三个人一个组织,真会出风头。”
  马万齐说:“只要是革命群众,都有造反的权力,无可非议。”
  蒋衡益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烈火’在耍阴谋诡计,企图通过多立山头压制‘狂飙’,在斗争中占主动地位。太可笑了!观点正确与否,难道还在于山头多少吗?”
  马万齐说:“别总以为真理在自己一边,自作聪明者往往不聪明。再说革命组织的成立是革命需要,无须得到别人的许可,你少管闲事。”
  蒋衡益说:“是不是‘烈火’内部出现了矛盾,才导致分化?”
  马万齐说:“庸人自扰。你想知道底细,去问‘燎原’的人,我无可奉告。”
  马万齐话头强硬,蒋衡益心里很不舒服,板着脸说:“请你注意态度!我是你的妻子,我有权向你了解任何情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万齐说:“我喜欢吃罚酒,罚酒也是酒,求之不得。”
  蒋衡益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知道锅里的菜糊了,拿起一把笤帚向马万齐狠狠砸去。马万齐也闻见了糊味,顾不得跟蒋衡益理论,赶紧去端锅。蒋衡益赌气离开家,跑到学校的办公室。如果能知道此次吵架给以后夫妻关系埋下祸根,蒋衡益就会克制自己。曹凤光和周天寒吃完午饭,端着碗筷往宿舍走,发现蒋衡益的办公室开着门,有点不解,于是一起向蒋衡益的办公室走去。两人进门,见蒋衡益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
  周天寒说:“蒋老师吃饭了吗?”
  蒋衡益说:“吃过了。”
  曹凤光发现蒋衡益的脸色不好,便向周天寒使个眼色,周天寒会意,转身退出来。
  曹凤光说:“蒋老师,晚上‘狂飙’开会,希望你来。”
  蒋衡益说:“我一定来。”
  曹凤光出门后,周天寒窃窃笑着,说:“看脸色,蒋衡益挨了骂。”
  曹凤光说:“多管闲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莫管,再说锅碗瓢盆哪有不相碰的?如果想管,早点娶个婆姨。”
  周天寒说:“早着呢。现在自顾不暇,哪有本事养家糊口?好好快活吧。”
  晚上,“狂飙”召开会议,曹凤光宣布会议议题,要求大家商讨应对“燎原”的对策。上次会议谈到了“燎原”成立的原因,下去后人们分别了解情况,童玉环无功而返,蒋衡益一无所得,只有任卫宇有些许收获。曹凤光要求大家先提供了解到的情况,然后讨论,结果很少有人吱声。任卫宇只好将自己从应苛爱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大家,由此大家踊跃发言,发表各自的看法。
  童玉环说:“周九声十分狡猾,从他口里探不出一点口风。周九声喜欢耍阴谋诡计,‘燎原’的出现一定是其阴谋的一部分。估计他们想通过多占山头,夺得斗争主动权,从而主导学校的斗争方向。”
  任卫宇说:“不排除童玉环所讲的可能性,从我了解到的情况看,‘烈火’内部有分歧,因而有人想自立门户,独立作战。如果我们能够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把独立作战的‘燎原’争取过来,就会增加我们的战斗力。从他们的成立宣言来看,争取过来的难度很大。”
  童玉环说:“争取‘燎原’,纯属异想天开。一来他们跟我们的基本观点不同,二来‘烈火’会紧紧抱住他们,因此不必枉费心机。”
  蒋衡益说:“童玉环的话有道理,我们还是另作打算,不要做无用的事。从‘烈火’的意图看,认为多一个山头就多一份影响力,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压倒‘狂飙’。”
  曹凤光要求大家讨论以上两种看法:一种认为可以争取“燎原”;一种认为舍弃这种想法。
  严凤蓉说:“我认为第一种看法不切合实际,没有成功的可能,其原因正如童玉环所言,彼此的基本观点不同,很难走到一起。成功与否,可以一试。”
  孙中牟说:“我不赞成做不可能成功的事,我主张仿效‘烈火’的做法,我们也树立一个山头,我愿意占据这个山头,为‘狂飙’摇旗呐喊。”
  孙中牟的话引起大家的兴趣,大家热烈议论起来,很多人支持孙中牟的想法。曹凤光要求大家举手表决,多数人举手同意。既然多数人同意孙中牟的想法,曹凤光认为事不宜迟,马上组建一个新组织。曹凤光跟周天寒耳语几句,然后要求大家自愿报名加入新组织,不过报名人数有限,不能超过五人。有人提出人数太少,会影响战斗力,孙中牟说“燎原”只有三个人,不也是一个组织吗?他同意曹凤光的意见,要求组建一个短小精悍的富有战斗力的组织。严凤蓉、王乾古、刘如曹和刘长江立刻举手要求加入新组织。经过一番合议,大家同意由这五个人组成新组织,该组织隶属于“烈火”,由孙中牟任司令,严凤蓉任副司令。周天寒请大家给新组织命名。
  孔处士说:“既然新组织隶属于‘狂飙’,那就起个与‘狂飙’含义接近的名字,做到表里如一。”
  曹凤光思考片刻,说:“我建议命名为‘飓风’,‘飓风’与‘狂飙’都属于猛烈的风。”
  邱同亮说:“这个名字好,我赞成。我希望‘飓风’冲在前,杀在前,敢于打硬仗。”
  大家鼓掌通过。任卫宇和孙中牟经过一夜苦战,写好了“飓风”成立宣言,严凤蓉和王乾古连夜抄写宣言。第二天上午,礼堂的墙壁上张贴着“飓风”成立宣言。
  宣言云:“呼啸着,飓风!从海上来,从陆地来,从空中来,携着雪刃,带着利箭,向污泥浊水刺来,向走资派射来。飓风,呼啸而来,不怕风,不怕雨,不怕火,将周天搅得寒彻,全无敌!谁想阻挡飓风,犹如螳臂当车,只能自取灭亡。飓风将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碾碎一切阻挡历史前进的绊石,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耀眼的红纸和慷慨激昂的语言吸引了很多师生,一拨一拨的人一边看,一边热烈议论,礼堂前集市一般热闹。孙中牟、严凤蓉和王乾古等人站在一边看着人们热烈议论,心里充满自豪和快乐。
  靳小楼和娄再九来礼堂前看“飓风”成立宣言,靳小楼脸上露着微笑,娄再九面无表情,默不作声。靳小楼想跟娄再九说话,娄再九转身走了,靳小楼也走了。两人走后不久,郭折颜和甘蓬头来了。郭折颜看完宣言,立即转身走了。甘蓬头连看两遍,然后默默地离开。
  高格士和师几休结伴走进学校,师几休托高格士借书,所以跟着高格士来到学校。师几休的喜好是看书,每日可以少吃饭,不能少读书,嗜书如命。他看的书很杂,小说野史杂谈无所不看。两人走到礼堂前看了一眼“飓风”成立宣言,便急匆匆去找郭折颜。高格士想找郭折颜下棋,师几休想托高格士从郭折颜手里借书。两人来到郭折颜的办公室,郭折颜正坐在桌前闲敲棋子,似在等人下棋。高格士进门,郭折颜喜上眉梢,但发现高格士身后跟着师几休,刚展开的眉头皱紧了。
  郭折颜说:“他是谁?”
  高格士说:“他是我的好朋友,想向你借书,他拿到书就走。”
  郭折颜指了一下书桌上的书说:“随你挑。”
  师几休挑了一本书,道声谢,走出门去。郭折颜嘱咐高格士,以后别带学生来,免得给自己惹麻烦,高格士点头。两人摆好棋子,高格士说:“郭老师,你看‘飓风’成立宣言了吗?”
  郭折颜说:“看了。下棋,莫议国事校事。”
  高格士说:“就说几句。前两天校园里还是三足鼎立,今天又变成四马奔腾,似乎学校从三国时代回到战国时代了。真热闹。”
  郭折颜说:“历史总是进进退退,退退进进,在进退中缓步前行。下棋吧,莫为历史担忧,历史会按照自己的轨迹前进,谁也拖不了历史的后腿。下棋吧,从棋子里看历史找春秋。”
  高格士说:“你说得太玄妙了,我不懂。”
  郭折颜说:“你这年纪自然不会懂。即便懂,也要装糊涂。可惜人们难得糊涂。”
  郭折颜说完,啪的一声,声震屋宇,率先开局。
  听说又有一个组织成立,白九同赶到礼堂前,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举头看“飓风”成立宣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不在乎校内形势的千变万化。他心里装着宣言回到书桌前,心里依然一片茫然。吴佳几也来礼堂前看“飓风”成立宣言,看后淡然一笑,心里明镜一般,知道“飓风”在玩“燎原”玩过的把戏。袁志空看了“飓风”成立宣言,神情凝重,似坠云雾之中。严凤蓉走到袁志空身边,耳语两句,袁志空如梦初醒,脸上露出笑容。王思定在黄昏时刻来到礼堂前,见墙下无人,在朦胧中匆匆看完“飓风”成立宣言,然后匆匆跑回家,向妻子讲述“飓风”宣言的内容。
  
  三十
  
  任卫宇企图拉拢“燎原”的想法遭到大家的嘲讽,既感到自己幼稚,又有点不服气。他认为可以利用“烈火”与“燎原”之间的矛盾做一番工作,兴许有一点收获。他和“燎原”的几个人并不熟悉,想找一个熟悉“燎原”的人一起去做说服工作。严凤蓉和袁尚草是同乡,任卫宇去找严凤蓉,结果被严凤蓉拒绝,并且遭到严凤蓉的嘲笑。再次遭受打击,他心灰意冷,想就此罢休。为了排遣内心的郁闷,他抱着篮球到操场打球。一番激烈运动后,他大汗淋漓,心里痛快多了。他抱着球到水渠边洗脸,洗去了汗水,也洗去了郁闷。他坐在大柳树下休息,看着水渠里缓缓流动的清水,心里一片清澈。近些日子,他一直忙于起草和抄写大字报,几乎无暇他顾,身心被革命火焰烘烤,火热的斗争让他激情满怀。他对革命充满信心,幻想将来当一个革命家,把革命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
  远处传来一串笑声,任卫宇抬头望去,齐莹莹和应苛爱从拱桥走下来。任卫宇和应苛爱是同班,应苛爱喜欢任卫宇的文采,恋着任卫宇。上次任卫宇正是利用这层关系从应苛爱口中了解到“燎原”与“烈火”的微妙关系,此时他想再次利用这层关系。任卫宇站起来,看着两人一步步走过来。齐莹莹发现任卫宇死死盯着应苛爱,嘴凑到应苛爱耳边,耳语一句,然后咯咯笑起来。凭直觉,任卫宇知道齐莹莹跟应苛爱说什么,笑什么。齐莹莹的笑正是此刻任卫宇期望的笑。齐莹莹的笑将应苛爱的目光引向任卫宇,任卫宇看见那两道熟悉的目光秋水一般明亮,心里充满希望。
  齐莹莹对任卫宇说:“有事吗?”
  任卫宇犹豫一下,说:“有点小事。”
  齐莹莹会意,忙拉住正要走开的应苛爱,说:“我先走,你跟他说几句话,一会儿来找我。”
  齐莹莹说完,飞一般跑了,将应苛爱独自留在任卫宇身边。应苛爱想尾随而去,被任卫宇拦住。应苛爱盯着任卫宇,现出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紧绷着脸说:“有话快说,我有事。”
  任卫宇笑着说:“何必板着脸,虽说你我不在一个组织,毕竟是好友。”
  应苛爱说:“自作多情!你我各事其主,没有共同语言,何必苦苦相逼?上次你利用我和你的关系,了解‘烈火’的内情,被人知道了,骂我是叛徒,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现在你还想利用我,我不会上当受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任卫宇没有说出心里的意图,就被应苛爱点破,骂自己的运气不好。任卫宇不想就此罢休,还想做一点努力,笑着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忘却过去的情分,我可没忘记你。”
  应苛爱说:“别甜言蜜语,我不会上当。你以为就你有本事吗?你就有打球和写文章的本事,那算什么本事?雕虫小技而已。‘烈火’人才济济,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人家会说会唱脑子灵,你行吗?别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优秀,别以为我是只丑小鸭,没人理我。”
  应苛爱的话像锋芒刺着任卫宇的心,任卫宇强装欢颜,笑着说:“看来我不如别人,你找到了更优秀的人,我羡慕你。”
  应苛爱非常得意,说:“你羡慕与否,与我无关。总之,你我两清了,你不欠我的,我不欠你的,别再来缠我。”
  任卫宇感觉大势已去,留恋过去无异于啃苦瓜。他感叹未能通过应苛爱进一步了解“燎原”的情况,致使拉拢“燎原”的想法落空。应苛爱断然斩断与任卫宇的情缘,立即去找齐莹莹。应苛爱跑进一间女生宿舍,齐莹莹正在跟一个女同学谈抄写大字报的事。齐莹莹向同学叮嘱几句,拉着应苛爱走出宿舍。刚出门,齐莹莹就悄悄地问:“前景光明吗?”
  应苛爱不言语,齐莹莹瞅了一眼应苛爱的脸,见她脸色阴暗,知道情况不妙。身边不时有人走过,齐莹莹不再追问。两人走到礼堂前,齐莹莹拉着应苛爱往操场走。应苛爱明白她的意思,应苛爱也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因此乖乖地跟着齐莹莹走。操场空旷无人,齐莹莹说:“说说你和任卫宇的情况。”
  应苛爱说:“有什么好说的,断了,了了。”
  齐莹莹说:“这么快就结束了一年的情缘,真够果断。”
  应苛爱说:“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齐莹莹笑着说:“没想到你如此绝情,以后谁敢再跟你好?”
  应苛爱说:“我只考虑眼前,不考虑以后,我不信自己嫁不出去。”
  齐莹莹说:“你都想到嫁人的了,不觉得太早吗?”
  应苛爱说:“女孩子迟早得嫁人,难道孤独一辈子?”
  齐莹莹说:“他怎样?伤心吗?”
  应苛爱说:“不知道。你去问他,我哪知道他的心思?”
  去年冬天大串联,任卫宇、应苛爱和其他几位同学结伴串联。旅途中,为了减轻应苛爱背上的负担,任卫宇主动替应苛爱背一部分行李。加之平时应苛爱喜欢任卫宇的文采,所以应苛爱恋上了任卫宇。现在应苛爱断然斩断两人的情丝,认为革命大于一切,为了革命应该做出必要的牺牲。再说身边何尝没有好男生,不必藕断丝连。
  齐莹莹说:“你不心痛吗?”
  应苛爱说:“能不痛吗?”
  齐莹莹见应苛爱抹眼泪,被她的忍痛割爱精神所感动。齐莹莹突然想到了周天寒,不禁打个冷战。齐莹莹低着头,许久不说话,默默地走着。应苛爱抹完眼泪,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齐莹莹,说:“你在想什么?”
  齐莹莹说:“不想什么。”
  应苛爱说:骗人。你瞒不住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齐莹莹说:“说说看。”
  应苛爱说:“你在想周天寒。对吗?”
  齐莹莹说:“想了一点,想不想有什么用?现在我们还是初中学生,考虑将来的事未免太早。”
  应苛爱说:“我最讨厌言不由衷的人。如果现在考虑太早,你何必去追人家?你不紧紧拽着他,他会被别人抢走,到时候后悔莫及。”
  齐莹莹说:“我有预感,我会弃他而去。”
  应苛爱抬头愣愣地看着齐莹莹,不相信她的话。齐莹莹噘着嘴,似乎在痛下决心。应苛爱惊诧不已,心想你何必模仿我?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齐莹莹说:“我要向你学习。”
  应苛爱说:“你别做傻事了,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何必效仿我?你以为割爱之痛好受吗?”
  齐莹莹说:“现在我心里都隐隐作痛,听天由命吧。为了革命,你能割爱,我为什么不能割爱?隔着一个组织,像隔着一座山,他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他,多别扭。”
  应苛爱说:“也是。你自己做主吧,我不阻拦你。”
  两人在操场转累了,到礼堂的台阶上休息。礼堂门口正对着校门,不时有人进出校门。看着来往的师生进进出出,听着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应苛爱有一种莫名的快慰。抛弃一份情感,如释重负,从此她可以一心投入革命运动。齐莹莹看着树下水渠里的流水,仿佛青春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去。渠水清清,齐莹莹的心却一片浑浊。齐莹莹呆呆地看着流水,心里湿湿的。
  应苛爱说:“别多愁善感。落花随流水去了,明年春天还会回来。”
  周天寒和夏蓉蓉一起走进校门,周天寒手里提着糨糊桶,夏蓉蓉手里拎着一把扫帚。他们刚从校门外贴大字报归来,边说边笑,并没注意坐在礼堂台阶上的齐莹莹和应苛爱。应苛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齐莹莹,说:“看!”
  齐莹莹说:“看见了,不就是一对男女吗?有什么稀奇。”
  应苛爱说:“你太麻痹大意了!不行,我得为你主持公道。”
  等周天寒和夏蓉蓉走近,应苛爱突然站起身,喊了一声周天寒。周天寒猛然站住,见齐莹莹和应苛爱看着他,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齐莹莹。应苛爱以为周天寒心中有鬼,又大声喊了一声周天寒。
  周天寒说:“有事吗?”
  应苛爱说:“当然有。如果你不愿来就不来,但你别后悔。”
  周天寒对夏蓉蓉说:“你先回去,我去一下。”
  夏蓉蓉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藕断丝连,哪像个造反派的样子。”
  夏蓉蓉赌气走了,周天寒犹豫一会儿,向礼堂门前走来。齐莹莹低着头,不愿看周天寒。周天寒走上礼堂的台阶,见齐莹莹低头不语,想开口说话,不知说什么。
  应苛爱说:“你为什么看着齐莹莹?是我叫你来,你应该看着我才对。”
  周天寒看着应苛爱,说:“有事吗?我还忙着。”
  应苛爱说:“当了副司令,就这么忙吗?是不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身边有了百灵鸟,就忘了麻雀?到礼堂里面去,我在这里给你们把守大门。”
  周天寒会意,对齐莹莹说:“进去。”
  齐莹莹跟着周天寒走进礼堂,礼堂里面空旷寂静。周天寒走到墙边的长椅子上坐下来,说:“坐下来说话。”
  齐莹莹不坐,依旧站着,噘着嘴。
  周天寒说:“好多天没见你,忙吗?”
  齐莹莹说:“哪有你忙?你是‘狂飙’堂堂的副司令,身边围着好多人,哪能想得起我?我是一棵无人注意的小草,谁会关注我?”
  周天寒说:“你不也很忙吗?每天除了造反,还要跟着别人吹拉弹唱,也够忙的。”
  齐莹莹说:“我不是一个木偶,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我有我的生活追求。你在那山,我在这山,中间隔着一道沟,看得见人,说不上话,就此了结吧,这对彼此是一个解脱。解脱是一份轻松,轻松是一份安宁,彼此安宁吧。”
  周天寒心里一惊,站了起来说:“你真这么想吗?”
  齐莹莹点头。周天寒不解,瞅着齐莹莹看了好久,不知齐莹莹是有意气他,还是考验他的真诚,或者真想离他而去。齐莹莹低着头不言语,周天寒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愣愣地看着面色犹豫的齐莹莹。齐莹莹抬起头,瞅着周天寒,慢腾腾地说:“就此一别吧。应苛爱与任卫宇分手了,我们也分手吧。这是无奈的选择,是必然的结局,不要怨天尤人。请你理解我。我们应该听毛主席的话,跟着他老人家干革命,不要为私人感情所束缚。临别,我送你两句古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齐莹莹呜呜哭起来。听到里面的哭声,应苛爱立即冲进来,瞪着周天寒说:“你敢欺负人!胆子够大的,我饶不了你!”
  应苛爱向周天寒冲去,使劲捶打周天寒。齐莹莹捂着脸,哭着跑出礼堂。应苛爱骂一声周天寒,跑去追赶齐莹莹。强壮的周天寒被一个女生捶打一通,乖乖地站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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