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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1-17 11:01:50      字数:6326

  七
  
  严凤蓉和童玉环起得很早,起床后用手随便扒拉一下头发,拿着各自的脸盆和缸子去学生食堂旁边的锅炉打水。她们端着装好水的脸盆和缸子往回走,严凤蓉不经意往侧面一看,发现礼堂的墙壁上贴着红彤彤的大字报,十分惊奇,连忙说:“红色大字报!”
  童玉环向礼堂的墙壁望去,果然见红彤彤的大字报贴了墙,很惊奇,说:“昨晚我路过礼堂时什么都没有,大清早就贴出这么多大字报,快去看看。”
  两人端着水走到礼堂墙下一看,是一张标题为《炮轰校司令部》的大字报。严凤蓉赶紧放下手中的脸盆,举头仔细看;童玉环则依旧端着脸盆,小声念着大字报。直到念完大字报,童玉环才感觉手腕累了。严凤蓉端起地上的脸盆,惊愕地看着童玉环,不知所措。
  严凤蓉说:“这是谁写的大字报?”
  童玉环看见大字报后面的署名是“一把火”,说:“‘一把火’是谁?”
  严凤蓉说:“我哪知道是谁?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一会儿,礼堂的墙下来了不少看大字报的人,有的仔细看着,有的小声念着,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大声议论。人们都没想到有人动作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把炮口转向校领导。尽管昨天同学们从几位老师的演讲中得到了某些暗示,但真要把炮口对准过去惧怕的校领导,不免有几分胆寒。这张红彤彤的大字报犹如一发火红的炮弹,呼啸着飞向校部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有人看完大字报后感叹,原来自己的学校也有走资派。
  周九声和曹凤光听说礼堂的墙上贴着大字报,不相信如此快的动作,于是急匆匆跑到礼堂墙下看究竟。礼堂墙下站着许多人,都在仔细阅读大字报。周九声草草看了一遍大字报,发现曹凤光还在仔细看。这时有人在议论“一把火”是何人。周九声也想知道“一把火”是何人。人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议论半天没有结果。一位女生说:“这字体很熟悉。”
  周九声问:“谁的字体?”
  女同学说:“是我班同学袁尚草的字体,他的字体特征很明显。这么好的字,别人写不出来。”
  周九声说:“你敢肯定吗?”
  女同学说:“当然。”
  周九声长叹一声,没想到袁尚草占了先机,感慨自己落在人后。曹凤光看着大字报,不仅为其内容所吸引,也为其慷慨激昂的语言所吸引。曹凤光说这文章写得真好,不知出自哪个人笔下。周九声摇头,他不相信袁尚草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来礼堂墙下看大字报的不只学生,还有几位老师。马万齐和蒋衡益夫妇站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大字报。艾可究站在孔处士身后,欣喜地看着大字报。当看到大字报末尾的署名时,艾可究对孔处士说:“这把火点得好,真是一把及时火,一把熊熊燃烧的火。谁点得这把火?”
  孔处士说:“从大字报的内容、语言和笔调看,应该出自一位老师之手,非此人莫属。”
  艾可究说:“谁?”
  孔处士说:“文如其人。学校的几支笔杆子,我都熟悉,此文非他莫属。”
  艾可究说:“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孔处士说:“邵春风。”
  艾可究说:“是他!他出风头了。如此激动人心的大字报,的确别人写不出来。”
  曹凤光听说这篇大字报出自邵春风之手,感觉“一把火”并非一人。他后悔自己动手太晚,拉一把周九声的胳膊,说:“倒霉!让别人抢了先。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放第二把火。”
  曹凤光和周九声急忙向宿舍走去,碰见白九同向礼堂走来。周九声白了一眼白九同,悄悄地跟曹凤光说:“老白也来了,以后他们有好日子过了。”
  白九同来看大字报,有的学生立刻给他让出空子。白九同不客气,钻进空子,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举头看大字报。他头发花白,已有一点谢顶,长长的花白胡子垂挂在胸前,一派仙风道骨。尽管年后风声四起,白九同依然过着书酒为伴的日子。他的桌子上经常放着一本打开的哲学书,也经常放着一只漂亮的小酒盅和一只精致的瓷碗,闲暇看书,饭后小酒一盅。今早有人向他透露消息,他闻讯跑来。一看大字报的标题,他置之一笑。看到中间部分,他皱起了眉头,认为对校领导的种种指责不近情理。看到后面部分,他的胡须翘了起来,因为其中不仅列数了其他领导的种种罪行,也列数了他的数宗罪行。他含着愤怒看到最后,看见署名是“一把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性情,脱口而出:“什么一把火,分明是一把鬼火。鬼火!”
  白九同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拂袖而去。学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的惊奇,有的好笑,有的愤怒。白九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按照平时的习惯,此时他应该带着老花镜端坐桌前,细心品读哲学。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念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白九同脸色发白,胡须发抖,直到感觉屋里有点冷,打开炉盖一看,火残了。他到院里铲来一铲子煤,添进炉里,炉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叹口气,倒在炕上思索。
  白九同刚刚离开礼堂,袁志空就来了。他不需要人们给他让空子,凭借他高大的身材,目光可以越过人们的头顶,将墙上的大字报尽收眼底。他带着老花镜,不急不躁,不悲不喜,默默地看完大字报,默默地离开礼堂,默默地钻进自己的办公室。他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满脑子种种罪行,种种指责。现在他终于证实了那天来学校时的不祥预感,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祸躲不过。他从不相信神巫的种种谶言,只相信现实,但此时感觉自己今年的流年不利,灾难难免。与其惧怕,不如坦然面对;与其躲避,不如承受。他想到中央的大人物都遭到批判,何况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毕竟面临厄运,他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他想找个人说一会儿话,舒缓心里的压力,又不知道找谁诉说,最后想到了白九同。
  当袁志空在尽力宽慰自己,极力纾解内心压力时,王思定急匆匆来到礼堂。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挤入人群,吃力地看着大字报。他一口气读完大字报,一下子挤出人群,一溜烟跑了。看着不置一语的校长悄然离去,人们莫名其妙。有的同学说,校长怕了;有的同学说,校长怒了;有的同学说,校长疯了。王思定并没有往办公室跑,而是跑回自己家里。他使劲推开家门,门“咣当”一声,把正在炕上做针线活的妻子吓了一跳。
  妻子说:“什么事让你风风火火?”
  王思定说:“一把火烧到我的头上来了!”
  妻子说:“什么火?”
  王思定说:“一把火。”
  妻子说:“哪来的一把火?”
  王思定说:“大字报的署名。”
  妻子说:“这个人是谁?”
  王思定说:“我哪知道是谁?如果知道是谁,我戳断他的脊梁骨。他说我是学校的黑柱子,执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一心培养修正主义黑苗子,罪恶累累,应该千刀万剐。这不是颠倒是非吗?”
  妻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溜下炕,一脸惊慌,说:“这么说,这把火烧到你身上来了?你会有好日子过吗?你看学校的那几个老师,灰溜溜的,人前低着头,像丧家犬,不敢正眼看人;人后弯着腰,像猫儿,乖乖的。这可怎么办?”
  王思定说:“灾难啊!学校的灾难,我的灾难。来吧,让灾难来得猛烈点吧,我不怕,大不过罪恶加身,名声扫地,锒铛入狱。”
  王思定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能自已。最后走出屋子,在院里转着圈,直到午饭时刻还转个不休。妻子劝说再三,他不理会,依旧像一头拉磨的老驴转个不休。
  袁志空敲开白九同办公室的门,见白九同坐在桌前,桌上的酒杯里盛着满满一杯白酒,眼痴痴地盯着酒杯。白九同示意袁志空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地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袁志空盯着那杯酒,不吱声。过了一会儿,白九同终于抬头看着袁志空,说:“你说那是一把革命的火还是鬼火?分明在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我们有什么罪?我们培养社会主义接班人,哪是培养修正主义苗子?此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妖言惑众,可恶至极!”
  袁志空看着怨气冲冲的白九同,不知说什么好。同坐一条颠簸在风浪里的船,谁能安慰得了谁?袁志空知道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不了白九同,也安慰不了自己,与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袁志空盯着桌上的那杯酒,沉默不语,用沉默安慰白九同,安慰自己。一会儿,袁志空默默地离去。
  
  八
  
  “一把火”炮轰司令部的大字报不单震动了几位校领导,也使很多学生震惊。宿舍、操场上和路边,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议论,有的甚至热烈争论,乃至争得面红耳赤。这张大字报像一根魔棍,将校园搅得团团转。看见同学们议论纷纷,袁尚草和叶火为自己的战绩兴奋不已。有的同学问袁尚草是不是“一把火”的一员,袁尚草毫不隐晦,挺着胸膛说是。叶火生怕自己不为人知,主动向同学们说自己也有一份功劳。当有的同学向他们问到大字报的执笔人,两人异口同声,说是“一支笔”邵春风。这样,同学们知道了“一把火”的成员,赞誉之声包围着三人。对“一把火”的大字报赞誉刚停,同学们又展开了热烈的争论,有的认为其内容无可挑剔,的确应该猛烈炮轰司令部;有的则认为不能不分好坏乱棍子打人,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态度不可取。争论的火焰越烧越旺,迅速燃遍了校园。
  齐莹莹、夏蓉蓉和严凤蓉同住一个宿舍,吃完早饭后几人到校园里转了一圈,听同学们议论,有时情不自禁地参与议论。快到午饭时刻,严凤蓉建议大家回宿舍去,几人拉着手一起回到宿舍。齐莹莹脱掉鞋,爬上炕,一屁股坐下来,说累死人了,听他们议论比干活还累,还是坐在炕上舒服。齐荧荧让夏蓉蓉和严凤蓉也上炕坐一会儿。夏莹莹立刻跳上炕,躺在被褥上,两腿伸开,两臂张开,笑着说:“骑马坐轿,不如平平地睡觉。好好享受一下吧。”
  齐莹莹也学着夏蓉蓉的样子,躺在被褥上痛快着。严凤蓉见两人如此受用,并不羡慕,说:“我不累,我不像你们那么娇气,你们享受去吧。大敌当前,我没有心思享受,我要参加战斗,做袁尚草和叶火那样的勇士。”
  齐莹莹本已拿起枕边的一本小说,听了严凤蓉的话,扔下手中的书,一个鹞子翻身坐起来,冲着严凤蓉说:“一个女孩子,可不能像袁尚草和叶火那样胡闯乱撞。不分青红皂白,乱棍子打人不可取,悠着点吧。”
  严凤蓉和袁尚草是同班同学。在严凤蓉看来,袁尚草是一株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给春带来了新的气息。她从这株鲜草上嗅到了诱人的气息。严凤蓉沉浸在勇士梦里,想鼓动她们跟着自己干,听了齐莹莹的揶揄,心里很不高兴,连忙操起炕边的一把笤帚,敲了一下齐莹莹的脚。齐莹莹捂着脚,连声喊疼,说下手太狠了。齐莹莹捂着脚喊疼,严凤蓉心里解恨,禁不住咯咯笑起来。
  夏蓉蓉看见两人闹得欢,也坐起来,冲着严凤蓉说:“严勇士,别人不跟你干,我跟你干,你说几个当权派都应该打倒,还是应该打倒其中的一个或两个?如果让我瞎乱打,我不干,我不愿做莽撞勇士。”
  齐莹莹坐起来,看着夏蓉蓉说:“依我之见,虽说袁志空和白九同是老革命,按理说应该是红色干部,可战争年代乱哄哄的,谁能说他们不是叛徒或内奸呢?中央的大人物不是革命党人吗?有的不也是大叛徒吗?所以他俩值得怀疑,应该列入打击范围。王思定执行的是修正主义路线,自然应该穷追猛打。吴佳几倒是值得怜惜,他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一直接受党的教育,是很好的革命接班人,所以我支持吴佳几。”
  严凤蓉说:“齐莹莹旗帜鲜明,很好,但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我认为袁志空和白九同是老革命,他们的红色经历不容怀疑,不能因为革命者中有少数人投敌变节就怀疑所有的革命者。他们为了革命敢于流血牺牲,绝不会走资本主义道路。王思定没有革命经历,性情暴戾,执法严厉,有修正主义嫌疑。至于吴佳几,尽管他受党的培养多年,可他执行的路线有问题,阶级立场也有问题,因此应该保护袁志空和白九同,王思定和吴佳几应是打击对象。”
  齐莹莹不高兴,跳下炕,对夏蓉蓉说:“严凤蓉的话太荒唐,居然把红旗下长大的干部当作革命对象,把生在旧社会长在旧社会受旧社会污染的人当作保护对象,分明是红黑不分,好赖不辨。可笑,太可笑了!”
  夏蓉蓉说:“你们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似乎都有道理,似乎都没有道理。我不是判官,不给你们裁决。我要让事实说话,看不见事实,我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夏蓉蓉当折中派,齐莹莹很不满,狠狠地瞪着夏蓉蓉,怒气冲冲地说:“你将来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两面派是没有好下场的。”
  夏蓉蓉拱手说:“齐莹莹,你饶了我吧。我就是这副德性,谁也改变不了我。像你这么强势,如果周天寒受不了,你哭鼻子的时候别来找我。”
  夏蓉蓉拿齐莹莹开涮,齐莹莹拿起炕边的笤帚,向夏蓉蓉砸去。夏蓉蓉躲闪不及,打中大腿。夏蓉蓉笑着说:“狠心的齐莹莹,你没有好下场!”
  齐莹莹既高兴又担心,担心打疼了夏蓉蓉。夏蓉蓉不喊疼,齐莹莹反唇相讥:“你别太高兴,像你这个样子,周九声也会休了你。有你陪着我一起哭鼻子,我不孤单。”
  两人互相攻击,引得严凤蓉大笑不止,齐莹莹和夏蓉蓉也跟着笑起来。齐莹莹的观点与严凤蓉和夏蓉蓉观点不同,自感冷落,于是去找周天寒说话。齐莹莹和周天寒是同班同学。她跑遍东院,没有找到周天寒,心里暗自生恨。她想回宿舍,想到回宿舍后势单力薄,又会遭到严凤蓉和夏蓉蓉的围攻,心里很不痛快。与其如此,不如在校园走走,说不定能碰到周天寒。她不知道往哪里走好,犹豫一会儿,信步向西院走去。东院是热闹的地方,西院是美丽的去处。西院幽静安逸,很适合漫步。她登上拱桥,向西院四处瞭望,想看到周天寒的影子。西院一派寂静,只见杨树挺拔,果树伫立,教室娴静,并不见周天寒的影子。她百无聊赖,琢磨着心事。对当权派的看法,她与身边的几位女生截然相反,难道自己的观点错了吗?她仔细审视自己的观点,认为自己的观点没有错。那么,是别人的观点错了吗?她认为严凤蓉的观点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并非故意与她作对。既然认为自己的观点正确,那就应该坚持,不能左右摇摆。她想了解周天寒的观点,希望周天寒能站在自己一边。她对周天寒很了解,周天寒在她心中是一座巍峨的大山,稳重踏实,值得信赖。她希望依傍着这座大山,不致迷失方向。她走下拱桥,到南墙的果树下徘徊。树枝已显露出春的迹象,枝条上生出了小小花骨朵。她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骨朵,仿佛在抚摸婴儿稚嫩的脸蛋,顿生怜爱之意。她倾心于果树,忘却了自己想找的人。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齐莹莹猛回头,看见周天寒从墙角走来,已经走到拱桥下面。她急忙喊了一声周天寒。周天寒循声而来。周天寒很惊奇,不知齐莹莹为何独自待在树下。周天寒走到树下,疑惑地看着齐莹莹。
  齐莹莹说:“你去哪了?哪都找不到你。”
  周天寒说:“有事吗?”
  齐莹莹点头。齐莹莹犹豫一会儿,说:“你对学校的当权派有什么看法?”
  周天寒说:“说说你的看法。”
  齐莹莹说:“我认为吴佳几是革命干部,因为他是在党的培养下成长的,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相反,袁志空和白九同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会受到封建思想和资产阶级思想的毒害。尽管他们参加过革命,但未必一清二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问题,所以我不支持他们。王思定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没有参加革命,他的思想更容易受到封建思想和资产阶级思想的毒害,而且此人太冷酷,所以我反对他。”
  齐莹莹本以为自己的分析极有道理,不想周天寒脸上现出微笑。齐莹莹从周天寒的微笑中捕捉到了不同的看法,说:“我的分析没有道理吗?”
  周天寒微笑着,摇了摇头。齐莹莹心中不悦,说:“你的看法呢?”
  周天寒说:“你看到的是表面现象,看人看事要看实质。你了解袁志空和白九同的历史吗?未必。所以不能妄下结论。我倒认为他们才是可靠的革命干部。吴佳几是年轻干部,反而容易受腐蚀,他的阶级立场有问题。我对王思定的了解只限于表面,并没有较深的了解,暂无定见。”
  齐莹莹本想得到周天寒的支持,使自己不致孤立,不想周天寒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她想说服周天寒,可找不到充分理由,失望地低下了头。周天寒明白自己的话打击了齐莹莹,心里过意不去,劝齐莹莹再仔细想一想,争取两人达成共识。齐莹莹抬头,失望地看着周天寒,答应继续思考。两人离开果树,向东院走去,齐莹莹隐隐觉得身边的周天寒和严凤蓉等人一样陌生。她不明白只有几天工夫彼此变得陌生了,心里感到孤独。她抬头看一眼周天寒,感觉熟悉又陌生。她不知周天寒会不会留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共同战斗。如果周天寒离开自己,她不知以后找谁倾吐心声,自己将如何面对复杂的斗争。突然,齐莹莹跑下拱桥,独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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