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县令
作品名称:一剑风流 作者:前锋 发布时间:2023-11-09 12:48:25 字数:3721
王承恩派人给莫歡送来快马急报:万岁看了元侃的奏报,对莫歡十分不满,已经流露出要撤换他的意思。
莫歡心中恼怒,心想这襄王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的按照他的意思上报,谁知道背地里却是垫了自己一砖,不声不响就把眼药给上了。
该怎样摆脱这被动的局势呢?
开封府元祐也派人来了。
上次进京,他私下去拜会了元祐。
元祐许诺,他就是未来的宰相,位极人臣,但前提是:他得把川陕四路牢牢抓在手中,听令而动。
他说,川陕四路没有把握,倒是成都府不成问题。
这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眼见得元祐登基在望,傻子才不去表示呢!
打开蜡丸密封的信,上边只有只有一个字:川,用红色划了一个圆圈,正好把字圈在中间。
等他想明白什么意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元祐这是让自己杀了元侃,不让他活着走出四川呀!
打发走了来人,他一个人呆在屋里,默默地把蜡丸和信扔到火里,看着他们烧成灰烬------
兄弟相残的事听得多了,当时只是觉得残忍,等到自己亲临的时候,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本朝文臣弄权,大都是嘴上功夫,当然也使点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可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况且还是当朝皇子,他莫歡还真是下不了手。
想了半天,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几个属下写了元侃在川中的奏章,派人送往汴梁,交给赵光义定夺。
但这奏章由谁写呢?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一招不慎,将会招来忤逆之罪,要知道,要告的可是皇子,这可不比官员之间互掐,管他有没有,先说了痛快。
莫歡皱了皱眉头:“看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有好处跑在前边,真遇到事了都成了缩头乌龟。你说他说了,他说他没说,哪有证据?谁会作证?到头来还不是不了了之?能追究你们什么责任?”
听到莫歡如此一说,几人才纷纷说:“豁出去了,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
当下定了三个官员,让他们写下奏报,直接送往汴梁。
上边说,元侃在川中以皇子的名义,打着元祐太子的旗号,封官许愿,把川陕四路的官职安排了个遍,还说皇上不久于人世----
赵光义将信将疑,心想:这元侃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孩子一向是中规中距的,难道是喝多了酒,说得醉话?最后一句戳痛了他的内心,气得当即叫来元祐询问。
元祐装作大惊,连忙说:“我与四川毫无瓜葛,又与三弟并无深交,哪里会知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爹爹明查!”
赵光义无法,只能把此事压在心里,等元侃回来再问。
此时,元侃正带着张耆、王世忠和杨启勋,在巴中县街头暗访。
在成都时,就听坊间传闻,这巴中县令李开是出了名的清官,在百姓中口碑很好。
此时的巴中县城,可同李开刚接任县令时,完全变了样,仿佛又回到了寇准治理的时代。
街上开店的大都知道,这李县令的风流韵事,说起来如数家珍,听得元侃直摇头。
“那为啥百姓还称他清官?”元侃不解地问一位店老板。
“这李大人会玩,断起案子来可不糊涂。”
店老板说,李大人小案子不管,自有手下人处理,处理不公了,他才过问;来了几个月,嘁哩喀喳,把以前两年积压的案子,都一下弄完了,还让双方当事人都满意。
自从他来了以后,杀人、盗窃的几乎没有了。你说他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找个美女陪着,游山玩水有何不可?”
元侃心说,别的地方,官员们可是勤勤勉勉,唯恐把差使办得不好。这李开却不一样,竟然当起了甩手掌柜。
明日且到县衙,看他如何审案。
当晚歇息在“巴中酒家”。
吃了晚饭,张耆私下对元侃说:“不知殿下是否记得这李开?就是去年《邸报》通报的那个监察御史,因为和监军刘福打架,原本六品被贬为七品。”
元侃恍然大悟:“我说怎地如此耳熟,原来是他。”
次日鼓响,元侃带着三人,混迹于人群中,看那李开如何审案。
一年前,王拐子告了妻子柳氏和富户胡成,这次他又来告:二人霸着他唯一的儿子,不让回家。
柳氏被传到场,那胡成嫌丢人,干脆不来,一切全凭柳氏做主。
柳氏说,王拐子自拿了五两银子,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干,不到半年就花个精光。
她看到孩子,瘦只剩下得皮包骨头,心中十分可怜。多亏胡成大仁大义,同意她把孩子领回来养着。人家替你养着孩子,你还找事,这王拐子纯属无事生非。
王拐子说,我身体不好,干不动农活,以后还指望着孩子长大,为自己养老,她说弄走就弄走了?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那是人家王拐子的儿子,就得跟着人家。”
有的说:“人家胡成等于替你养了儿子,你为啥还要告人家?”
元侃越听越糊涂,问了身边一人,才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柳氏本是王拐子的发妻,后来不跟他过了,跑到本地富户胡成家,不回去,被他告到县衙。
当初也是李开断案,让胡成给了王拐子银子了事。
元侃心想:看这次李开又会如何处置。
李开一听就明白了:感情这王拐子是钱花光了,想让人家胡成再给他拿点钱呀,我可不能让你要起来没个完。
当下把惊堂木一拍:“我说王拐子,靠你现在的样子,能养活你的孩子吗?能供他读书皇考吗?”
王拐子一下被问得结结巴巴:“这个-------这个------”
李开给他来个一针见血:“这样吧,孩子让人家养着,等你哪天死了,给你披麻戴孝不就行了?”
众人一下子哄堂大笑,王拐子心有不干,皱起了眉头。
李开接着说:“我看你也瘦得手无缚鸡之力,种田确实难以养活自己。”
转过身问李炳:“街上打更那齐狗儿,昨日不是刚老去吗?就让这王拐子顶了,如何?”
看到李炳点头,就冲王拐子说:“打更这差事,你可是能干?”
王拐子一听,不仅能混口饭吃,还不用出力,忙不迭地点头:“能干!能干!”
元侃一看那李开,根本不按照规矩出牌,结果倒是弄得皆大欢喜,也解决了根本问题,不由笑着连连摇头。
回来的路上,他问三个人:“你们觉着这李开咋样?”
张耆说:“我觉得他这种做法,看似有点荒唐,倒是给那王拐子找了条活路。要不然,哪天饿死在家里,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元侃点头:“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缜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什么时候干什么,心里跟明镜似的,做个小小七品,倒真是屈才了!”
三人心中知道,元侃已是对李开十分满意,便随着说了些李开的好话。
元侃在巴中暗访两天,李开全然不知,依旧随心所欲,放荡不羁;元侃看那巴中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条,大小官员各行其是,百姓安居乐业,自是越发喜欢李开。
几个人哪里知道,又一场针对元侃的暗杀,已经准备好了------
蒋维送回来了大通和尚一封密信,王小波拆来看,猛然想起,自己不认识字,只好又交给让蒋维。
蒋维拿眼扫了一下,附在他耳边说:“内容我已经知道,当今三皇子已经到了川中,考察两个县令,一个是李开,一个是齐元镇。大和尚信中说,考察官员是假,实际上是来暗访川中民情。他担心我们的事情败露,让我们找机会,把他做了,不能让他回京!”
王小波沉思了一下,说:“这事还得找李顺,我们从长计议,别没打到黄鼠狼,自己倒惹一身骚气!”
蒋维于是打马直奔成都,来找李顺。
李顺想了半天,最后说:“我的意思,等那三皇子到了青城县,让梅化去杀他。咱们这些人中,也就梅化会暗器,也会点穴,更重要的是,他有命案在身,多杀一个也是杀,他心里清楚得很,断不会推辞。其他人一是没这个能耐,更没这个胆量!能杀了更好,真要事情败露,我们就把事情都推在他身上,先把咱们择干净再说!”
蒋维听了,认为这样最好:“人多嘴杂,反而坏事,就交给他了!”
两人于是又赶往青城县,见了梅化,私下把事情说了。
梅化犹豫了半天,才说;“前日那狗官,就以接待三皇子为由,敲诈了我好几十两银子,让我心疼了半天,结果真是皇子要来!既然是真的,我就豁出去了,把他在这儿做了!”
他知道自己在人家手下栖身,只能听话,干脆拍着胸脯接了这活儿。
他暗地里派出几个镖师,隐藏在几个路口,只要三皇子一到,立刻报来,由他出面行动。
自己则跑到山上,偷偷练习飞刀。
他把其中两把,浸了剧毒,这样即使扎不到要害,只要见了血,保证难以活命。
“梅总镖头,训练一天了,晚上我请你,出去放松一下。”
他吃了晚饭,正在屋里郁闷,镖师孙为推门进来。
孙为家在本地,脑瓜好使,镖局里和乡民发生了麻烦事,都由他出面调合。
他这一句话,点燃了梅化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性格孤傲,极少与人说笑,所以,大家既敬他,又怕他。
其实,他的内心,一直处于骚动的状态。
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突然远离女人的温柔乡,长达好几个月,天天和一帮汉子们待在一起,谁能受得了?
“明日还要操练,赶紧休息。再说,你们这里晚上黑灯瞎火的,能有什么放松的。”
梅化在下属面前,一直说话谨慎,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后一句暗示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孙为献媚地笑了一下:“总镖头,我知道街上有家好地方,绝对隐蔽。你放心,就咱俩去,没人知道。”
梅化的心,一下子被他勾得痒痒的,嘴上却说;“这样------不好吧?”
孙为看穿了他的心思,心想:“还给我装呢。”
于是开了个玩笑:“又不耽误事,男人么,不就这点喜好?”
梅化还有些犹豫,孙为上前拉了他:“走吧,我口风严得很,又不会和别人说!”
梅化这才说:“好吧,待我换了便装。”
两个人在黑咕隆咚的街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挂着灯笼的门前。
孙为轻车熟路,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点头哈腰地把两人让进来。
院子很大,盖了一排十几间瓦房,每间房子前边,都挂着一个灯笼,院子里种了几十棵树,树叶子在微风中刷刷作响,给闷热的夏夜多少带来些凉意。
无以名状的声音钻进耳鼓,时不时地来个高音,这种声音好久没听到过了,梅化一下子就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