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泄密

　　一看到陈平，曹坚就让他去陪着皇城使王承恩的副手、连铭的顶头上司刘福。
　　王承恩专权，有什么事都要各营指挥使，向他单独汇报，生生把刘福隔了过去。
　　刘福敢怒不敢言，干脆趁机落个清静，啥也不管，几乎每天都呆在胡家酒馆，找个姑娘陪着，吃了睡，睡了吃。
　　陈平一到，就给刘福换了个刚来的姑娘，刘福趁着酒劲，对曹坚说：“看看这陈兄弟，真是极会办事。”
　　下午，王承恩派人来叫刘福，晚上才回来。
　　
　　他刚一进酒楼，就被陈平拉进了包间，让刚来的姑娘小红陪着，三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福爷，下午去哪潇洒了？”陈平装作无意问道。
　　“潇洒个屁！可是受罪了！一下午，都被关在屋子里，研习万岁爷弄的阵法呢！”
　　刘福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意见。
　　“你们又不打仗，学那玩意干啥？”陈平顺着他的话说。
　　“可不是？万岁突然心血来潮。他鼓捣出来那个《平戎万全阵》，据说不是泄密了吗？又修补了一下，发给各个衙门，说是都要研习，还得会背，不然要扣薪俸呢！”
　　“我还没听说，打仗靠着个死图，还能打赢的？”陈平故意说道。
　　刘福正喝到兴头上，听陈平如此一说，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不知道，万岁用二十多万人马，摆下个大阵，辽贼三、五万人马，哪里敢来进攻？那不是找死吗？”
　　陈平也跟着摇头：“我虽然不懂打仗，但却不信，摆下个死阵，能耐活人如何？”
　　刘福也上了劲：“你懂个球！说了你也不懂！”
　　陈平趁机说道：“那咱俩打个赌，你若胜了我，明日再给你换个姑娘，如何？”
　　刘福来了劲：“那你就等着输吧！”
　　陈平双手一拍：“好！一言为定！你且摆阵来看！”
　　刘福也是骄横惯了，没有一点脑子，又被酒精麻醉神经，当下就用树枝、茶碗、茶叶等，反正看到什么拿什么，不一会便摆了满满一桌子，四四方方，密密麻麻。
　　一边摆，还一边讲解着，生怕给陈平说不详细。
　　“此阵号称二十万人马，实则十六、七万，其中前锋、殿后、左翼、右翼四阵各由二万骑兵组成；中军三阵有步军八万，每阵之间相隔一里地，配有望楼车，以观察地方动态；每阵不但配有战车、拒马、长枪、床子弩、步弩，至于刀枪盾牌，更不在话下。大阵长宽都不下二十里，一经摆下，森严无比，别说攻打，吓也把辽人吓个半死！”
　　陈平用手一指：“我用一千骑兵，攻你的前阵，如何？。”
　　刘福哈哈一笑：“你是找死！我用一千名盾牌手、一千名长枪手压住阵脚，只须两千名弓箭手，分成两排，待你进入射程，前边射完，后排又起，每排只放两箭，怎么的也得射下你多半骑兵；你即使冲到队前，盾牌阻拦，长枪在后，四五个对你一个，还不得把你捅干净了？”
　　陈平点头：“这算我输。接着来。这回，我以五千骑兵攻击左阵，三千骑兵攻右阵，前后夹击，看你如何应对？”
　　刘福晃晃脑袋，不屑地说：“我这大阵十几万人马，你一两万人来也是送死，何况几千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这回，我给你让出条道，让你进来。绊马索、陷马坑、钩镰枪就够你喝一壶的了，更别说我还有二十比一的人马优势，管保你一个也出不去！”
　　陈平愣在那里，半天才说：“我只有远离你，不和你打？”
　　刘福愣了一下，马上一伸大拇指：“算你聪明！我们几个在研习时，也都是这样想的。你不来，我还真是没办法！阵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过，你可是输了，记着你说过的话！”
　　陈平连连点头：“愿赌服输，我咋能忘了呢？明日就给你兑现！”
　　刘福一拍他肩膀：“痛快！我就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陈平冲小红使了个眼色，自己赶紧脱身。出了屋门，看见周歪脖站在门前，哪有心多疑，拉着他，小跑着进了自己屋子。
　　“快！给我研墨！”
　　他一边吩咐着，一边去桌子上找纸。
　　等周歪脖研好墨，刘福一把把他推出屋子：“出去替我照应着！”
　　自己赶紧关了屋门，凭着记忆，飞快地在纸上画开了。
　　功夫不大，画完。
　　拿起来看看，虽然歪歪扭扭，但还像那么回事，能看得清楚。
　　他小心地把墨迹吹干，把纸叠好，用布袋装了，揣在袖子里，看看没人注意，急匆匆出了门。
　　他在门口，上了一辆驴车，走了三、四里多地，到了一排柳树下。
　　车子停了。他紧跑几步，四周看看，并无人注意，就在第四棵树下停下脚步，飞快地把布袋塞进树洞里。
　　然后，四下瞧了瞧，才放心地上了等候的驴车，顺即离去。
　　迎面也走来一辆驴车，用布包裹得紧紧的，看不清楚里面，他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驴车里正坐着周歪脖，他记牢了第四棵柳树，却不敢下车查看，害怕陈平突然返回，一个劲的催着车夫，飞也似地往察子营奔去。
　　
　　连铭听说，刘福酒后向陈平泄露了阵图，心中大惊，自己不便出面，就让童威带了两名手下，骑着马，跟着周歪脖和车把式。
　　等到了地方，童威冲第四棵树一努嘴，吩咐道：“快去看看！”
　　一名手下飞身下马，到了树下，一伸手，从树洞里掏出个小布袋。
　　打开一看，赫然画着阵图。
　　童威不敢怠慢，赶紧回来，向连铭说了事情经过。
　　连铭的眉头凝成了川字：“这不合常理呀！谁都知道，咱们刘福刘大人，嘴上没有把门的，该说不说的控制不住，但这陈平刚到酒店，就和他认识，又从他嘴里套出了阵图，这也太巧了吧？真像是被人一步步安排好了的！”
　　转头问周歪脖：“那屋里除了他俩，还有谁在场？”
　　周歪脖回道：“还有一个姑娘小红，被叫去陪着刘大人！”
　　连铭对童威说：“我一直不想动那陈平，就是想钓条大鱼。现在看来，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虽然你拿到了阵图，但我怀疑这陈平不过是个障眼法，真出了事，也不影响人家的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现在人家手里，也有一张这样的图。”
　　童威问到：“你是说，那个小红才是主角？”
　　“她也不是，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连铭肯定地说。
　　童威刷地起身：“我这就去把她拿了！”
　　连铭点点头：“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应该晚了！”
　　果然，等童威到了胡家酒楼，向曹坚询问小红时，曹坚却说：
　　“一个时辰前，她说老娘得了急病，急急就走了！”
　　“她家在哪里？”童威急问。
　　曹坚两手一摊：“我哪里知道？这种风尘女子，来去匆匆，在这里如同走马灯一般，没人去问的这般详细！”
　　“哪她又是谁介绍来的？”童威有些不死心。
　　“自己找上门来的，我看她姿色不错，就留下了！”曹坚说的十分平静。
　　“那好，你带我去她陪着刘大人喝酒的那间屋子看看！”童威眼睛看着曹坚。
　　曹坚带他上了二楼，冲一间屋子一指：“就这间！你只管去看，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童威进了房间，巡视了一番，并无什么异常，心中十分失望。
　　他坐在刘福经常坐的位置上，闭上眼睛，养了一会神，准备离开。
　　睁开双眼时，对面墙壁上竟然有一个圆形的亮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猛地奔过去，那里竟然是一个圆洞，用一片纸糊着，那片纸上的浆糊还未干透，明显是糊上去不久。
　　他小心地把纸揭下，果然是一个茶杯粗细的圆洞，正与隔壁屋子想通。
　　他心中一震，赶紧出了屋门，到隔壁一看，门竟然开着！
　　进了屋便全明白了：站在圆洞前，刘福坐的地方一目了然!
　　他回到屋子，把纸重新贴好，然后赶紧来见连铭，说了自己的发现：“你猜得不错，那小红只是个诱饵，有人在旁边屋里，早把刘福画的阵图看得一清二楚！”
　　连铭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估摸着最新的阵图又泄密了！这回我们可是真的追不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突然出了这一档子事，你那个请君入瓮的计划还进行吗？”童威问。
　　“计划不变！”连铭坚决地说：“现在就着手准备”。
　　
　　二皇子元祐去了开封府后，张黎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煮了一碗莲子羹，端着刚走到寝宫外，就听见有人说话，透过窗户缝隙，看见正是康绍和张美荣。
　　她站在那里，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康绍说：
　　“虽然咱家王爷，给川陕四路的莫歡去了封密信，让他想法给三皇子进川使些绊子，但依我看来，还是心肠太软。想哪莫歡乃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即使做了，也不敢下手太狠；也可能虚与应承，根本不会下手。”
　　张美荣急切地问：“你是说，这件事没啥结果？”
　　康绍嗯了一声：“我看八成要黄！”
　　“那该怎么办？”张美荣又问。
　　康绍叹了口气：“我们当初低估了三皇子，都以为他是个乳臭未干、只知道沉溺于美色之人，谁知道仅仅半年时间，如同换了个人，办了几件皇差都是出奇得漂亮，在朝中风头竟然直压咱们太子爷，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我们当初好不容易把他亲哥哥、前太子元佐给弄下去，他能心甘情愿？说不定正憋着劲，为他哥哥复仇呢！”
　　张美容急了：“你瞎叹个什么气？我问你有什么计策，赶紧说出来！”
　　康绍沉吟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我的意思，眼看咱们主子继位在即，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小河沟里翻了船，必须下狠手，把三皇子人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张美荣吓了一跳，惊叫道；“一般人还好说，他可是皇子呀！”
　　康绍说：“有句话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就不想咱们王爷坐了皇位，你再让他把大娘子废了，你来坐东宫，当皇后？”
　　张美荣沉默了片刻，一咬牙：“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康绍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就说：“我这就去安排。事后王爷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的主意。”
　　“放心！他要是问罪，我担着。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为他好！”
　　听了张美荣的话，康绍放了心。
　　如何除掉三皇子，他已经私下安排妥当，但不敢自作主张，拉上了张华荣，就有了挡箭牌。
　　毕竟，谁都知道，二皇子元祐被张华荣拿捏得死死的。
　　康绍刚要出屋，张华荣眼光迷离，忽地拉住了他：“不要走，咱们好久都没有温存了！”